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病名为爱[快穿]》作者:剑气惊长安/火烬灰冷   文案:   系统:“准备好了吗?”   时处:“当然。”   系统:“你已被神选定,将被送往不同的世界从不同的攻略人物手中收集一样物品。”   时处:“额……可以冒昧的问一下,是哪个神吗?”   系统:“……抢夺不算,偷窃不算,诈骗不算……你只能让攻略人物亲手把这物品交给你。”   时处:“如果不是攻略人物亲手交给我呢?”   系统:“你将被抹杀。”   ……阔怕   系统:“你将拥有世人无法企及的美貌,财富,权势,地位。”   时处:“我要年纪轻轻,就达到人生巅峰了吗?”   系统:“……本系统可在每次的任务过程中为你提供一次行为的强制演绎。”   时处:“强制演绎?什么意思?”   系统:“用强迫的力量让你演绎出一种本身并不存在的性格行为。”   “如勾引,轻佻,冷漠,欺骗,沉默……”   时处:“系统你可真幽默。”   “那个……额外的问一句,这些攻略人物性格都怎样,好相处吗?”   系统:“好相处。”   _   后来。   “系统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黑化偏执攻×冷心冷情受】   PS:   0.强取豪夺,步步惊心,攻控慎点   1.攻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1v1,结局he   2.本文包含小黑屋等无节操无底线的狗血情节   3.攻爱的非常卑微深沉!   —   微博@剑气惊长安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系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处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每天都是修罗场 第1章 空灵纸牌1   【系统,你还在吗?】   冗长的静默过后,系统才出声答了一句【在。】   时处瞳孔失焦一般盯向最上方的水晶吊灯,慢慢的说【已经一年了,那副牌……他不会给我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卧室外有人极为恭敬的喊了声“先生”,接着卧室门被人推开。   他微微侧身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穿一身裁剪得体的铁灰色西装,眉宇微蹙,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倦意,若是不知道这是哪儿,只这样看着,他倒真像是某个公司重要的管理,刚从某场重要的会议上下来。   他轻轻抬眸瞥向时处,黑色的瞳孔仿佛漩涡,其中汹涌的暗潮几乎要将人溺死,似乎是怕自己这副模样惊到时处,男人揉了揉眉心,缓步走过来抱他。   其实他长得极好,整个五官轮廓很是风雅俊秀,尤其是穿着这身西装走过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冷肃的端庄。   时处一瞬间僵硬了身子,只觉得自己就是块木头,可很快,他就一把推开了抱着他的人,一字一句仿佛忍着极大的恶心:“别碰我,苏黎!”   苏黎仿佛早已习惯他如此,默不作声抱起他走向浴室。   时处撑着洗手台,只觉得屈辱至极,尤其是后脖颈处贴上来一张冰凉的唇。   有人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耳边,带着一股幽幽的冷香,时处模模糊糊的想,那大概是沐浴露的香味。   “抬头。”   大脑还未来得及思考这项指令,身体已经本能的抬起了头。   他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突然映出的自己,熟悉又陌生,他忍不住稍稍后退了一步。   苏黎禁锢在他腰间的力度更加收紧,他俯身吻了吻他的耳垂,声音缱绻又温柔:“时处。”   时处一阵恶寒,只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疯的,镜子里显出他一时空洞的眼神,无措而厌恶,他平息了一下心绪,冷淡开口:“你什么时候会给我牌?”   牌牌牌!!!   又是牌!   这两年来,他已经无数次从时处嘴里听到这个字。   他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他,临走前时处指着他面前摊开的一副牌问:“苏先生,你可以把这副牌送我吗?”   他当时毫不在意的说:“好,送你了。”   可等他快要将那副牌递到他手中时,他能很明显的感到眼前青年快要压不住的喜悦与紧张。   这个发现让他笑了笑,一副牌而已,喜悦紧张什么呢?   他将快要递到青年手中的牌抽回,饶有兴味的说:“我改变主意了。”   然后,他就看到青年眼中突然出现的一丝愕然以及微微的失望。   后来无数次的试探,答案一点点趋近于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他要从他这儿拿到一副牌。   可任他再怎么调查,他也无法知道,他要这一副牌的目的是什么。   可本能的,他觉得自己不能给他这副牌。如果他真给出这一副小小的纸牌,一定会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心底突然涌起的不安让他感到一阵的烦躁,他不答话,只是一下将青年翻转过来,推到在洗手台上。   时处忍着腰间的剧痛,看着苏黎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垃圾。苏黎被那目光刺痛,可他只能恶狠狠的吻上他,底气不足的说:“别这样看我。”   时处闻言微微一笑:“好啊!你给我牌,我就再也不这样看你。”   苏黎惊醒,大力撕扯着时处的衣服,纽扣一颗颗崩掉,散落在洗手台下。肌肤裸-露在空气中突然激起一丝凉意,时处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很是冷淡:“要做吗?那就快点。”   这句话似乎激起了苏黎的怒意,他看着眼前青年的目光几欲喷火,他永远都是这幅样子,冷冷淡淡,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垃圾,无论说什么话也一直是冷淡平静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在他心底留下波澜。   他闭了闭眼睛,心底突然漫上绝望。   可下一秒,他就把他从洗手台上放下来,用力将他禁锢在一处墙角。   时处背靠着墙壁,肩头的衣服已经滑到了臂弯处,他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屈辱的事情,他紧紧的闭上眼睛,只求他能快些。   可苏黎偏偏不如他的意,他俯身在他的耳畔,仿佛是诱哄着他:“看我。”   时处不为所动。   苏黎继续贴在他的耳畔絮絮说一些话,可时处觉得自己头脑浑浑噩噩,已经听不太真切了。   苏黎仿佛有极好的耐心,一点点从他的耳畔厮磨到他的锁骨,他看着那细嫩的锁骨,狎昵的咬了一口,便感到身下人一瞬间的僵硬。   他闷笑一声,直接将时处身上挂着的那碍眼的衣服脱掉。   灯光暧昧昏暗,打下来的光落在青年身上,映的他肌肤如白瓷一般细腻,苏黎只觉得腹下有团火一直烧到了心口处,他架起青年修长的双腿圈到自己腰间,他更近的逼近他,只呆了般盯着他看。   他还是合着双眼,可面上却腾起一抹嫣红,也不知是羞是怒。   他手指一寸寸抚上青年的脸颊,鬼使神差的开口,姿态很是卑微:“时处,你看我一眼,我就不欺负你了。”   时处仿佛听不到一般,面上更是没有半分变化。   他又一次被忽视的这样彻底。   他手下再不留情,发狂一般在青年身上留下一道道被凌-虐过的青紫痕迹。   手指慢慢探向青年的后庭,然后毫不留情的用手指贯穿了他。   还未经过扩张的后庭,又没用任何润滑,时处只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直直袭上大脑。他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只忍着发出一声闷哼。   苏黎一下一下亲吻着他,可手下的动作却是毫不留情,慢慢的,他感到手上一片黏腻,他抽出手指,然后将身下早已坚硬的某物狠狠插入。   这一下插得尤其的深,时处双腿本就被苏黎圈在腰间,他刚才强撑着一丝力气靠在墙上,此刻却是全身一软,就这样直直的向着苏黎的方向倒了过来。   苏黎抱着他,一个挺身插得更深了几分,还在他体内的某物狠狠摩擦过内壁,时处肌肉一瞬间绞紧,苏黎发狂一般一下比一下更加用力,终于,在划过他内壁某一点时,他双眸蓦地睁开,茫然中带着一点情欲未退的猩红,就这样直直撞进了苏黎的眼底。   苏黎看着他那双眼睛,只觉得哪怕是世上最烈的情药也及不上他刚才那一眼。全身的理智在那一眼中仿佛都被焚烧殆尽,他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沸腾,他发狂一样将他紧紧抱起出了浴室,然后动作毫不温柔的将他扔在大床上。   时处惊惧的缩了一下,苏黎却猛的扑了上去,他一下一下在他身上噬咬,身下动作更是简单粗暴,时处痛的全身发抖,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头脑昏昏沉沉,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苏黎一手捧着他的脸,爱怜的一下一下亲吻着,声音带了几分恳求的味道:“时处……时处……”   他快要达到高潮时,更加亢奋起来,他舔舐着时处雪白的脖颈,然后忍不住咬了上去,可此时他理智也不剩几分,下口也没个轻重,等到他射在时处体内深处缓缓抽身时,才看到那个几乎渗血的牙印,很是突兀的印在时处雪白的脖颈上。   他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只是温情的吻了吻时处的额头眉眼,口中一个劲的低喃自己错了。   等到他稍稍清明些时,才看到那个几乎渗血的牙印,很是突兀的印在时处雪白的脖颈上。   他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只是温情的吻了吻时处的额头眉眼,口中一个劲的低喃自己错了。   等他摸向时处的额头时,才发现他额头冷的惊人,上面布着一层冰冷的汗珠。   他一个激灵浑身都清醒了几分,急急唤:“时处?”   时处全身都是青紫交错的痕迹,唾液还沾在他的身上在灯光下更是显的万分淫靡,可这时看在苏黎眼里,冷的他心底都打了个突。   全身的□□都退了个干干净净,他急急把面前的人抱起来,疯了一样喊:“时处……时处……”   他心上仿佛被什么人扼住,他无法呼吸,只能感到一阵细密的冰冷的疼痛。   他抓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几近失控:“你带上人过来,时处晕过去了。”   时处再次醒来便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从床上坐起来,没有想象中满目的白色。   并不是在医院。   一年之内,这是他第四次晕过去,最可笑的是被做晕。   他敲了敲系统【系统,系统?在否在否?】   【在。】   他这次毫不犹豫的说【我要强制演绎。】   系统向来平静的声音这次却带了点笑【好。】   时处觉得有几分狼狈,当初是谁对这什么强制演绎不屑一顾的,看吧,现在就打脸了。   【我要……勾引。】   系统还是那么的惜字如金【是。】   时处闭了闭眼,想起此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不过来到这个地方一年时间,却已经遥远的恍如隔世。 第2章 空灵纸牌2   时处是个观察者。   九型人格这个词在地球绝对不陌生,这是一个近年来倍受美国斯坦福大学等国际著名大学mba学员推崇并成为现今最热门的课程之一,近十几年来已风行欧美学术界及工商界。   而时处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五号观察者。   渴望全知,理性。喜欢研究事物的本质真相,发现内在的规律原理,分门别类。不善交际,不喜欢人情世故,不喜欢被打扰,渴望有单独的时间空间。   而这种人格的人在精神受到干扰时采取的防御机制是,情感隔离。   换句话说,就算表象再怎样迷惑人心,必要时刻也能够极尽残忍冷漠。   而当那辆飞驰而来的汽车撞向时处时,他的大脑甚至还能高速运转,算一算自己存活的几率有多大。   结果是零。   他倒在血泊里,然后就……被神选中,系统降临了。   脑海中响起一道机械般冰冷的声音【系统已绑定……】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系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但还是从善如流的说了句【你好,我叫时处。】   【你已被神选定,将被送往不同的世界,从不同的攻略人物手上收集一样物品】   【额……冒昧的问一下,是哪个神?】   【……】   【强取不算,偷窃不算,诈骗不算……你只能让攻略人物亲手把这物品交给你。】   【如果不是攻略人物亲手交给我呢?】   系统冷冰冰的说【你将被抹杀。】   阔怕……   【你会拥有世人无法企及的美貌,财富,权势,地位。】   【我要年纪轻轻就到达人生巅峰了吗?】   系统对他的话不为所动【每次任务过程中本系统可提供一次行为的强制演绎。】   【强制演绎?什么意思?】   【用强迫的力量让你演绎出一种本身并不存在的性格行为。】   【……】   【如沉稳,轻佻,傲慢,浪荡,沉默……】   【系统你可真幽默。】   【……】   最后还是时处开口打破了这尴尬【额外问一句,这些攻略人物大概都是什么性格?好相处吗】   【好相处。】   再然后,他就被送来了这儿。   一个名叫苏黎世的城市。   同地球上瑞士那个堪称全欧洲最富有的城市同名。   可系统解说的时候说的是,这是一个繁盛到了顶摇摇欲堕的城市,被这个世界的人们称为,不夜城。   这儿有着这个世界最大的夜场,赌城,同时也聚敛着这个世界最多的财富以及……美人。   可这些,均被控制在一家之下,苏家。所以,外界一般喊这个城市为苏家城。   巧的是他这次要攻略的人物,正是苏家唯一的独子,苏黎。   而他要从他那儿拿到的东西则是一副纸牌。   可惜的是,牌没拿到,反倒被他困在这儿一年。而时处一向坚信,这世上所有事物都存在其本质的真相,那么,苏黎将他困在这儿一年为的什么?   爱?   他笑了笑。   苏黎此人表面看着一派温文尔雅,尤其穿着那身西装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派端庄,实在是让人联想不到这世上的那些血腥灰暗。   可实际上呢?说他冷血残忍都算是好的。   他之前就亲眼看着他把一个背叛他的手下带回来推上了赌桌,语气一派温雅:“我记得你千术不错,来一局吧?”   “你刚才瞪我那一眼我看你眼珠子挺漂亮的,你若输了,那眼珠子就留下来吧。”   旁边一人上前战战兢兢的充当荷官。   结果毫无悬念,那人输了。   在亮牌的那刻那人就已经跪下来了:“苏少,你就饶我这一次吧,是我鬼迷心窍。”   苏黎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脸:“你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说了一只眼睛就是一只眼睛。”   他面上带笑,身子却猛的后仰,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支枪。   黑漆漆的枪口就对着那人的眼睛。   那人牙齿“咯咯”作响,连话都不会说了。   “嘭”   这一发子弹正对着那人的左眼打过去,直从后脑勺穿出去。   顿时眼珠爆裂,脑浆飞溅,再看时,那人整张脸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苏黎就那样坐在赌桌的另一头,淡笑着吹了吹枪口,姿态悠懒而骄倦。   他淡淡下令:“处理了吧。”   人都有个底线,他对手下的最大的底线是背叛,犯者必死,那对他呢?   就算是再爱,也总不可能他给他戴了绿帽他还能笑着原谅他吧?   勾引……强制演绎……   没关系,牌他总会亲手交给自己的。   手背上还挂着点滴,他按了按针孔处,冷笑一声,正要拔针,手背却被人按住,他顺着这条手臂往上看,正是苏黎严肃又冷峻的一张脸。   可此刻这双眸子正盯着他看,情绪复杂的他根本不愿去探究。   他看着他身后还站着的熟人林轩,慢吞吞的笑了笑,然后用还挂着点滴的右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苏黎的脸上。   “啪”   他本就体虚,全身上下无一不痛,他用尽全力甩出这一巴掌后立马就向后仰去,整个房间里唯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就像是溺水的人被救上岸来大口的呼吸。   他毫不在意苏黎此刻是个什么表情,只指着房间门口,也不管自己已经脱针冒血的手背,只冷冷的道:“滚。”   林轩看着苏黎脸上骤然浮起的鲜红指印简直是心惊肉跳,他长这么大,从未听说谁敢这样对苏黎动手。   除了他亲眼见过的那一次。   他根本不敢想那后果,就算他知道眼前青年对苏黎来说是不一样的……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时处,尽量让自己平静着喊了声:“时处。”   时处稍稍偏了偏头,像是才看到这个人一样,他眯眸想了半天才慢慢扯出一丝笑,很惊喜的模样:“林轩?”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你了?”   同一时刻,脑海里系统冷冰冰的开口【勾引……开始演绎】   林轩感到突然有两道视线射在了自己身上,仿佛淬了毒,他愣愣的抬头,便看到苏黎隐含暴戾的目光。   林家在苏黎世虽然比不上苏家,但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林家和苏家关系很深,利益往来牵扯更是复杂。   在一年之前,他其实和苏黎没什么交集。   因为他真不是个混世的料,他打小就不爱这些个暗处的事。正巧他们家也一直希望出个读书人,他便一路读到博士出来,白大褂一穿,倒是成了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林家出了个医生在他们这道上来说无疑是桩奇事。   而认识苏黎,还是因为时处。   那是场晚宴,苏黎带了个男人来参加这事在当时确实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几乎是一进场众人的视线就黏在了这两人身上。   他绕有兴趣的看向时处,那时他穿一身灰色的西装,站在苏黎的身边,脸色冷的如结了冰。   看样子又是场强取豪夺的戏码,他看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   等再看时,这两人已成了全场的焦点。   时处不知因为什么全身都在颤抖,他脸色白的不像话,就连唇上的血色都在一瞬间尽褪。   苏黎还在步步紧逼。   时处脸上显出痛苦神情,然后突然猛烈的咳了起来,他咳的厉害,仿佛要将心肝脾肺一齐咳出来,雪白的面上也泛起一丝红晕,苏黎紧张的拍着他的背,不知道给他说了什么,只见时处突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就连咳嗽都忘了。   然后他猛然咳出一口血沫,神色愤怒的一拳打在了苏黎脸上。   大厅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当时出手稳住了时处的情况,也是从那时认识了苏黎。   他毕竟是林家的人,之前又出手帮了时处,所以这一年来他两人偶有交集,苏黎对他也算是客客气气。   而这简直要杀人的目光,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苏黎仿佛压抑着周身的暴戾,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出去!”   他皱眉,知道自己不宜再多待下去,抬脚刚要走,便听到身后时处喊:“林医生,等一下。”   他的脚步就像是突然定在了那儿,再也动弹不得。然后他就听到那道冷淡的嗓音继续说:“昨晚,谢谢你。”   他一惊之下回头去看,却见那青年此刻坐起身来,满覆冰霜的脸上似是出现了裂痕透出点暖意来。   他心跳如擂,再也不敢多看,只急步走了出去。   整个房间又恢复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时处能感到整个房间内弥漫的低气压,仿佛要结冰一样。   过了好半晌,苏黎才情绪不明的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和林轩的关系这么好了?”   “你对着他笑了。”   时处面上又恢复了冷淡,他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显然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苏黎眸子一片猩红,俯身在他的上方声音听起来很是凶狠:“说话。”   时处睁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竟笑了笑,那笑容却是极尽冷漠嘲讽。   苏黎一把钳住他的下颌,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时处慢慢推开他眼角攒出一丝笑意,像是水暖冰消:“那我现在也对着你笑笑,满意了吗?满意了就滚吧!”   刚才聚起的暴戾仿佛在这个笑容中冰消瓦解,可等他反应过来时处说了点什么时,他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抖:“时处!”   他伸手去拉时处的胳膊,不妨碰到他渗血的手背,他这才惊醒过来一样轻声说:“你……你别这样。”   时处冷眼看着他情绪变换,突然开口说:“我明天要去赌城。”   他神色不容拒绝,因为他知道,苏黎会让他去的。   毕竟,他还没有将自己囚禁起来,毕竟,他还爱着自己不是吗?   他不会拒绝的。   果然,苏黎开口:“好。”   系统开口【你这是以他的爱为筹码】   他笑笑【是啊。】   【并且你是去勾引另一个人。】   【刺激……】   【如果被他发现你欺骗他……】   他毫不在意【大不了给我一颗枪子?系统,你说我如果在任务过程中死了怎么算?算是任务失败吗?】   【你不会死。你是不死之身。】   【……】   【我死不了,那如果我一直拿不到牌,难不成要一直和他耗在这儿?】   【是。】   他猛然打了个激灵,简直阔怕…… 第3章 空灵纸牌3   苏黎世最大的赌城叫“永昼”。永昼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整个赌城划出了四个区域,这四个区域的名字很是简单粗暴,分别是东方,西方,南方,北方。   这四个区以扑克的四种花色为标志,除了这个以外,唯一的差别就在于赌注的不同。   东方是黑桃,赌的是色,也就是美人。   西方是方块,赌的是财,这就更好理解了,金钱嘛。   南方是梅花,赌的是欲,欲是什么?   欲念?欲望?或者说……淫_欲?   一般人不会上这种赌桌,因为未知的恐惧以及恶心。   因为这个区域是拿自己的身体来做赌注。   只要不死,赢的一方对输得一方的身体可以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   人性有多恶?   时处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二十一世纪尚且有完善的法律秩序,每天依然发生着那么多的暴行,那在这儿呢?   “我曾亲眼看见,一个人拿着细薄的刀片划开另一个人的脊椎,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始剥皮。”   “剥到差不多大腿的位置,那个人就已经不行了。”   站在他面前的女郎如是说。   他笑了笑:“没有人制止吗?”   面前的女郎穿着性感暴露,她撩起耳边一缕发丝做了个暗示性十足的动作:“制止?这是这儿的规则,只要不死,没有人会多事。就算是还剩一口气,凭着这儿强大的医疗,也能从死神手上把他抢回来。更重要的是,整个苏黎世没有人敢惹永昼。”   时处拿出一根香烟递给那女郎,那女郎接过时挑逗性的蹭了蹭他的手背:“我还见过一个少年和人赌,那少年十七八岁,很漂亮,像明星一样,看样子涉世未深,估计来这儿只是好奇吧。”   “后来呢?”   女郎吐出一口烟圈:“他赌输了。未下赌桌,就被赢的一方按在赌桌上强_暴了。”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呵!那个人不尽兴,又在场内挑了六个壮汉将那少年赏给了他们。那少年最后就吊着一口气,趴在赌桌上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再后来,那个人牵来了一条狗,给那狗喂了药,他把狗牵过去让狗嗅那少年的下身,等那狗药效发作的时候,再……”   话还没说完,时处已经皱着眉说:“真恶心。”   “恶心?在这片区域每日都上演着这样的事情,甚至,这都算是仁慈的。”   仁慈?这如果都算仁慈,那怎样才算是狠毒?时处识趣的不再问。   那女郎继续说:“北方的标志是红桃,赌的则是命。”   时处皱眉。   “只要上了赌桌,能活着走下来的人永远都只有一个。”   时处垂眸,眸中情绪难辨,半晌他才淡笑着抬头,然后就在那女郎灼灼的目光中解开了脖子上一颗纽扣,露出一片形状姣好的锁骨,然后状似无意的靠在了身后的皮椅上。”   那女郎舔了舔唇。   他这才问出了今晚最重要的那个问题:“那……赌王呢?”   苏黎世是苏家城,是不夜城,更是赌城。   其实永昼之前并不在苏家的名下。   严格意义上来说,谁是赌王,那永昼就是谁的。这是苏黎世的规矩。   而现在之所以落在苏家手里,是因为现在的赌王是苏黎。   不要说成为赌王后会得到整个“永昼”,哪怕仅仅只有赌王这个称号,那也值得万千赌徒拼上一把,哪怕是拿命。   而要坐上赌王的位置,唯有一个要求。   女郎从旁边随手拿过一幅扑克牌,从中抽出四张,花色各不相同,然后那女郎将红桃拿开:“看到这三张牌了吗?每个区域连赢一百局,然后,你就可以来这儿。”   说着那女郎食指放在一旁拿开的红桃上扣了扣:“向赌王挑战。只要赢了上一任赌王,那你就是下一个赌王。”   北方的标志是红桃,赌注是性命。   他笑了笑,原来如此。   回到先前苏黎安排好的房间,苏黎还没有回来。   他百无聊赖的玩着手上一幅纸牌,神情恹恹。   苏黎被人叫走的时候他模糊的听到一句,说是东方出了事。   可等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他回来,显然东方是出了大事。   他在脑海里敲了敲系统【我改变主意了。】   系统的声音一贯机械冰冷【什么?】   【我要成为赌王】   【你要杀了他。】   【不,我只是想拿到牌而已。用一副牌换一条命,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这是威逼。】   【哦,那算是犯规吗?】   【不算。】   时处继续问【你说苏黎世这个城市是繁盛到了顶摇摇欲坠对吧?】   系统不答话。   他自顾自的说【我看是颓败到了顶,内里已经腐朽了,已经没人能救得了了。】   【也好,就让它这样衰颓腐朽下去吧。】   默了半天,系统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想成为赌王,可你没有赌注。】   时处坚定道【我有。东方赌的是色,你觉得我算吗?】   【算。】   【西方赌的是财,时处没有,可时处有。】   这句话乍一听很是矛盾,可系统知道他在说什么。   时处没有钱,可最开始他曾承诺【你将拥有世人无法企及的美貌,财富,权势,地位。】   所以,穿过来时,他给时处的身份是,上一任赌王的弟弟。   一个从小长在他国,因为赌王的意外身亡而回来苏黎世,与赌王感情淡薄,却是法律上唯一财产继承人的……弟弟。   简单言之,系统为他免除了所有的麻烦,还让他占尽了天下所有的好事。   手段可谓是极其残忍……   所以,苏黎从没有在他跟前提过永昼内的事,因为他不敢说更不会说。   毕竟,他的哥哥可是死在他手上的不是吗?   反过来,他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杀兄之仇不共戴天”这句话呢?   他开始沉思。   苏黎赶过来时,时处已经睡了。   他关了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看着他。   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除了时处清浅的呼吸,他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他脱了外套,上床将他揽在怀里。时处不适的动了动,但没有拒绝。   他吻了吻他的发顶,心底一片柔软。口中不可抑制的喊出来:“时处……”   这两个字,仿佛被他放在心尖上,辗转了千百次,终于吐露出来,带着细密的痛意。   时处朦胧的睁开眼,脑子还不太清明,只是懒洋洋的问了句:“你回来了。”   “嗯。”   “哦。”   “睡吧。”   “哦。”   ——   时处被人用枪抵着后心挟持了。   最可怕的是,苏黎今天早上不在,走的时候叮嘱过不准人打扰他,所以,他可以预见,在苏黎回来之前,都不会有人发现他失踪了。   或者说,苏黎更变态一点,时时刻刻监视着他,在他身上装什么定位窃听器倒是有可能发现他失踪了。   站在永昼楼顶的天台,他看着昨天一面之缘的女郎,意料之中的笑了笑。   “你真不怕死。”   “你混迹永昼这么久,难不成还没摸清我昨天是跟谁来的?”   女郎转到他身后,暧昧的亲了亲他的发梢:“苏家的独子,苏黎嘛。”   时处笑的勾魂摄魄:“你不怕苏家?”   “怕啊,但一想想是为了你,我就不怕了。”   时处面上带笑,可脑海里已经开始疯狂的敲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在。】   【我这是被挟持了吧?】   【是。】   【感觉还有点刺激呢?】   【……】   时处这才问要紧的问题【这人到底是谁?能从苏黎的眼皮子底下把我带过来,不会只是一个女郎这么简单吧?】   【他是男的。】   【……你说什么!!!】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站着的女郎,她身材高挑火辣,全身上下无一不透露出四个字,性感撩人!   可现在系统来告诉他,这是个男人!   【卧艹!!!】   系统的嗓音依然冷冷冰冰毫无人气【他是这个世界通缉的头号杀手,代号十三。为了躲避通缉追杀而剥了一副女郎的人皮制成了这副绝好的身躯,然后潜伏在永昼长达两年之久。】   【这个世界的医疗已经发达到这种地步了吗?不不不……不是,我是说,他真的是个男的?你昨天怎么没说?】   【因为你没问。】   【……!!!】   时处枯了。   他近乎僵硬的看着面前十三继续说:“别怕,我知道你哥哥是上一任赌王,因苏黎而死,你想报仇吗?”   “别急着回答,我知道你和你那位哥哥没什么感情。可就我所知道的,是苏黎一直在强迫你,你想离开吗?你想报这一年来所受之辱吗?”   “我可以帮你。”   真心动啊……   时处食指动了动:“你想从我这儿拿到什么?”   十三笑容中透出隐约的疯狂:“我想和你做_爱,我想要你。”   嗯???!!!   【系统,这个人怎么肥四?】   【你昨天勾引了他。】   【所以呢?】   【你早该想到今天。】   时处面上看着一派淡定,他牵唇笑了笑:“你怎么帮我?”   十三以为他同意,面上显出狂喜之色,然后……   时处就看着十三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开始脱衣服,脱完衣服然后从腰侧开始,慢条斯理的脱下穿着的这张人皮……最后撕下戴着的人_皮面具。   时处看着面前赤条条站着的年轻男子,黑发黑瞳,笑的一派妖娆,像是吐着毒芯的蛇,正冷冰冰的注视着他的猎物。   时处在这目光下打了个冷颤。   十三套上衣服,然后俯身对着时处做了个极标准的绅士礼:“初次见面,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十三。” 第4章 空灵纸牌4   永昼东方。   苏黎慢条斯理的挽起半边袖子,然后将手中牌摊开,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搭在身前做出一个聆听思考的姿势。   “你刚才说什么?”   语气里全然听不出发怒的征兆。   赌桌对面的人胆子更大了几分,试探性的再问了一句:“既然赌的是美人,那苏少不妨将房中的那位美人带出来赌上一赌?”   苏黎面上平静,懒洋洋的“哦”一声。   甚至听起来还心情颇好的问了句:“怎么个赌法?”   那人眼看有戏,但也知道不能太过,便斟酌着说:“这样吧,若苏少赢了,我今天带来的这二十个美人便全归苏少。若我赢了……嘿嘿,再怎么样我也不敢和您抢人,您将那美人借我三天就行。”   其实像他们这个道上的,之间互赠美人玩玩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   玩物罢了。   就算这位美人在苏黎心中有那么点的分量,但也不过是个高级点的玩物而已。   苏黎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玩味的说:“借你三天?”   ——   东方高悬的金色钟摆敲响了十二点,平时一派喧嚣狂闹的赌场此刻却是一片死寂。   时处慢悠悠的走进来,便看到苏黎指间点了根雪茄,看到他过来,眸子半掀懒洋洋的吐出了个烟圈。   烟雾都挡不住他眸中那嗜血的杀意。   赌桌另一头坐着个人,整张脸已是血肉模糊,脑浆迸溅出来和血混在一起,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淡粉色。已完全辨不出人样了。   他忍着心底泛起的恶心皱眉说:“没有丝毫美感不说,你坏规矩了。”   东方赌的是美人,禁止杀人。若是谁在这儿闹出人命来,那必须得拿命来赔,这是规矩。   可这是他们的规矩,不是苏黎的规矩。   苏黎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将他揽在怀里,舔了舔他的脖子,幽幽说:“规矩?在这儿,我就是规矩。”   旁边一干人目不斜视,只当自己是块木头。   时处不说话。   苏黎看着他的眼睛,半天才情绪不明的闷笑一声:“怎么不多睡一会?难不成是想我了?”   想你?哦,不,只是心虚而已。   所以过来探探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今早不见了一会这事。   时处整了整领口,面上没什么表情:“想你?”   但更想给你戴绿帽……   更想你能把牌给我……   系统及时出声【不要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放心,这些话我不会真说出来的。】   时处又问【你说苏黎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今早不见了?我觉得应该不知道吧?毕竟他今早一直不在。】   【你说呢?】   【……】   苏黎面上表情不变,只是吻了吻他的手心,淡声问:“几点起来的?”   “早餐吃的什么?”   仿佛只是平常关切的询问。   如果忽略他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杀意的话。   看来,他还是知道了。   那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时处无所畏惧:“你难道不该问一句,我今早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吗?”   苏黎笑容一僵,然后顺从的问:“那你今早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   时处不怕死,因为他是不死之身:“你知道十三吗?我今早见了他,我们在永昼的天台……”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继续问:“你确定你想听?”   想听个鬼,他今早明明是被挟持了,然后站在冷风中看十三上演了一场脱衣秀。   但他不能说,因为他要苏黎想歪。   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他就是单纯的想虐虐他。   系统冷冷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哇偶,系统你连这个词都知道!】   【……】   果然,苏黎眸中聚起暴戾,因为愤怒连手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他捏紧他的下颌,声音却放的低软,听在耳中,只觉得他在给你说什么甜蜜的情话:“十三啊!呵!你能给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和十三好上的吗?他昨天可是刚在我这儿大开杀戒了一番呢。”   十三昨天杀了东方的三十个美人。   听说这批美人都是极品,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嫩的和水葱一样,最关键的是,这是某个大人物带来的赌注。   现在赌注都没了,还赌什么?   因为这事,苏黎本就不准备放过他了,时处这时候还偏要在火上浇点油。这不是要苏黎把十三恨出血来吗?   苏黎抚上他的脸颊:“你喜欢什么我向来不会拒绝。”   我喜欢牌请给我牌谢谢!   “等我抓到他,把他的骨头一块一块卸下来,然后雕成艺术品就摆在你的床头好吗?”   嗯???   !!!   果然是变态。   时处还没反应过来,苏黎已经把他按倒在了赌桌上,他看着旁边立着的众人,又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撕扯坏的衣服,久违的屈辱感又涌上了心头。   他一脚踢在苏黎的膝上:“滚开。”   苏黎整个眸子都染上猩红,他将时处的手腕捏紧禁锢在赌桌上,一条腿紧紧压着时处。   时处后腰顶在赌桌上,上半身悬空拱起一道弧形,被苏黎扯坏的衣服松松垮垮散下来,露出形状美好的腰线。   偏偏苏黎还俯下身来,牙齿轻轻研磨着他的下颌,一手托上他的后腰慢慢游走,故意说:“腰真好。”   这个姿势屈辱的时处一瞬间红了眼眶,他偏过头去,不得不示弱:“放开我。”   苏黎看着他这幅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暴躁的想杀人。   “谁的眼睛敢乱瞟一下,就自己动手把眼珠子挖了。”   旁边众人一个个都低下头去,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缝里。   【系统系统统统,我后悔了,我不想虐他了。】   【……恕我无能无力】   时处绝望了,他几乎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没关系,不是一次两次了,眼睛一闭也就过去了。   可等了良久,都没有想象中的痛意袭来。   睁开眼一看,才发现苏黎沉默的盯着他看。眸中情绪痛苦又绝望。   他伸手抚上时处的眼角:“你哭了。”   时处恍惚的抬头,却被他突然拦腰抱起往外走去。   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东方最高的顶楼上悬挂的金色摆钟还在轻轻摇晃,他双眸失神的看着眼前长长的甬道,黑暗冰冷的仿佛是通向地狱。   苏黎毫不怜惜的将他扔在厚厚的地毯上,黑色的瞳孔仿佛深邃的漩涡。   他慢慢蹲下身来,脸上的表情温和又怜爱,可这看在时处眼中,只觉得不寒而栗。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十三的?”   “今早又是怎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偷跑出去的?”   “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呵!说吧,说到我满意了,我迟一点弄死他,再弄死你。”   【这非人的掌控欲……我刚才只是骗他的啊他也信?】   【这要我说什么?】   【你早该料到。】   【我现在只是说一嘴他就已经这么恐怖了,那我再干出点什么实质性的事出来,他怕是会杀了我……】   【其实想想还有点刺激。】   【……】   苏黎察觉他的走神,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他眸中铺天盖地的恨意。   时处这个人,就算是心里后悔的要死,再怎么腿软心软那也绝不会嘴软。   让他放低姿态说一句好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像是这种情况,他深知只要他说一句软话,哦,不,不需要一句,只要他放低姿态顺着苏黎一点,苏黎也不会这么虐他。   但他就是说不出口。   苏黎等了他半天,看他还是一幅冷漠的样子没有说出来半个字,心头顿时一冷。   他手指猛然伸进时处的口腔掐住了他的舌尖。   时处一惊,口中强忍着才没有溢出呻_吟,可他黑色的瞳孔顿时覆上一层灰蒙蒙的恨意,冷冷的,凉凉的。   他这种表情苏黎再清楚不过。   心头仿佛被人用刀片一下下割开,翻开内里的血肉流出汩汩的鲜血。   真疼。   他一边笑一边将手指更深的探进时处的喉咙,时处想干呕,却被压制着不能动弹,顿时眼眶湿润泛红。   “别这样看我啊!”   “我会疯的。”   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哀沉绝望。   他指甲一寸寸刮过时处的口腔,然后带出长长的银丝。   时处猛烈的喘息,面色苍白。   苏黎扯开他的衣服,手指一寸寸划过他的肌肤,眸色越来越深,然后猛然吻了上去。   ——我是纯洁滴分割线   时处醒来已是晚上七点。   他沉默的坐起来一件一件穿衣服,身上明显是被人清理过了。   如果忽略那些显眼的痕迹以及全身快要散架般的疼痛,他真的快要以为那场难堪的凌虐只是他做的一场荒唐的噩梦。   穿好衣服他靠在床上发了会呆就开始扣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在。】   【你之前给我的强制演绎是几级啊?就我勾引林轩和十三那次?】   【三级。】   【那最高有几级啊?】   【十二级。】   【好,那你把勾引直接给我开到十二级。】   【……】   【怎么了?很为难吗?】   系统冷冰冰的说【十二级的勾引……在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人能抗拒你的魅力……】   【完美,就十二级了。】   【……好。】 第5章 空灵纸牌5   浓重的夜幕下,神曾降临。   神说,你将倾倒众生,你将冠绝连城,你此生,将注定不凡。   拥有这样容姿的人,又怎能平凡呢?   这个城市将匍匐在你的脚下虔诚膜拜,强者想掌控你,占有你,毁灭你。弱者想得你驻足,得你垂怜,得你宠爱。   你所求一切都会握于指掌,财富,权势,地位……亦或者人心?   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   你永不会死,你是不死之身。   你将向生而死,向死而生。   但,你有罪。   时处骤然惊醒,触到掌心一片的冷汗,是……梦么?   月光透进来,照见窗边红色的帘布显出几分诡秘。   他看着床头摆放着的精致玩偶,无意识的伸手拿过,却在意识回笼看到这玩偶的眼珠子时,突然把玩偶摔在地上,开始剧烈的干呕。   旁边有人揽过他轻轻安抚:“别怕。”   摔在地上的玩偶断了一只手,正面朝天,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的笑。   那双大大的眼睛却清澈透明的仿佛玻璃珠,时处看着这双眼睛,只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制作的玩偶眼睛,这是一双活人的眼睛,就在昨天,苏黎在他的眼前生生摘下了这双眼睛,玩笑说要做成一个玩偶。而在今天,这个玩偶就已经被摆在了他的床头。   那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就因为用痴迷的眼神看着他,同他说了几句话从而引来了苏黎的妒意。   这个人已经疯了。   他从心底腾起一股寒意,甚至不能拍开苏黎抚在他腰际的那只手。   苏黎拥着他,温柔的吻了吻他的后颈,嗓音平稳低缓:“做噩梦了?”   时处面无表情,声音压的却是极低,冷的像是结了冰碴:“你就是我的噩梦。”   “哦。”   苏黎好像对他这样的话已经免疫,只是不清不淡的应了一声。   他扳过时处的肩,危险又迷人的笑着:“你为什么非得跑出去害人呢?没有你,他们都会活得好好的。”   时处闭上了眼睛。   是,若是没有他,这十日因他而伤因他而死的这些人,都会活得好好的。   “你有罪。”   苏黎继续说。   时处不说话,只是紧闭着眼睛,仿佛多看苏黎一眼都是恶心。   他想起这近乎疯狂的十日,简直像是无法醒来的噩梦。   第一天,他勾引了看管他的守卫,顺利离开永昼。   “我想去外面晒晒太阳。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   他当时这样说。   其实他只不过是被苏黎看管着不能出去,而他又太想试试十二级的勾引是个什么样子。   第二天,他被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纠缠。   那人绅士般推了推自己戴着的金丝边框的眼睛,说出的话却满是渴望:“刚才擦肩而过,我脑中就在猜。你今晚大概……没人说晚安。”   “如果你有那个说晚安的人,他怎么会放你出来呢?没人舍得的。”   被迷晕过去前,这句话是他最后的意识。   就在他想自己是不是贞操不保时,十三从天而降。   玻璃窗被打碎,黑发黑瞳的男子就靠在窗边,笑容如淬了毒,他随手捡过一块玻璃碎片轻轻翻转,看着他的目光却满是侵略:“真是不让人省心。”   “整个苏黎世都快被苏黎那个疯子翻过来了,看吧,还是我先一步找到你。”   “你该是我的。”   可下一刻,楼下飞来一发子弹,深深地嵌进了他的小腿。   十三额上骤然浮出冷汗,低声咒骂:“操!”   时处大脑飞速运转【系统系统,苏黎找来了?】   【显然。】   【哦,好吧,接下来就是狂飙演技的时刻了,记得给我颁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楼道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可时处知道那个人已经处在怎样一种暴怒的边缘。   十三却不顾流血的腿,硬是跳下窗走到他跟前,目光满是迷恋的看着他轻声开口,魔咒一般:“跟我走吧。”   时处听着已经逼近门口的脚步声,笑着问十三:“跟你走?你是让我跟着你现在一块跳楼吗?”   “这儿可是三十楼。”   “哦,我建议你在苏黎看到你之前离开,因为你一旦被他抓住,他可是说了,要把你全身的骨头一块一块卸下来雕成艺术品。”   十三贪恋的看着他:“你可真是狠心!”   然后,飞快的俯身在他颊上轻轻一吻,然后从窗外跳了出去。   同一时刻,反锁的门从外被人用一发发子弹打穿,破损的门被推倒,苏黎缓步走了进来。   他看到了。   时处垂眸,掩盖了眸中一瞬间的冰冷。   房间内没有开灯,冷月的清晖镀在苏黎身上,仿佛连他周身的那些戾气都结成了冰。   他俯身过来,眸中情绪难辨,只用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脸颊,嗓音温柔:“乖,回家了。”   这样温柔的语气,却让他从头顶寒到了心尖。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左胸,甚至想要看看,这样温柔的表象之下,他内里的那颗心脏是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样劣迹斑斑,已经开始腐烂。   他知道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所以,他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蹙眉看着苏黎,好一会儿才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这是解释吗?   苏黎顿了一下,笑的更加危险,语气宠溺:“嗯,我知道。”   不管用?好,他卖惨。   他之前身上被绑了绳子,现在绳子虽然解开,但手腕上依然可见青紫的勒痕。   他状似无意的让袖子滑到臂弯处,然后让那条充满勒痕的手腕在苏黎的眼前晃了晃。   果然,苏黎立马牵起他的手腕吻了吻:“疼吗?”   他偏过头去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很是寡淡。窗外吹进来一阵风,他肌肤泛起一丝凉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知道,苏黎看他这个样子,会心软的。   至于他为何这么确信,那当然是因为他知道,苏黎爱他了。   【你真绝情。】   系统机械冰冷的声音响起。   【哦,是吗?】   他笑意不达眼底【如果他给我牌,我也可以很博爱啊。】   果然,苏黎脸上挂着的温柔笑意仿佛一瞬间被撕碎,露出他本来狰狞偏执的面容。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时处,仿佛要把这个人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刻在心上。   很好,他终于不笑了。   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还有抢救的余地。   时处再接再厉:“你也会这样对我吗?把我锁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数着时间来等你偶尔兴起的垂幸?”   苏黎垂眸,摸了摸他的发顶:“不会。”   不会?是这一秒不会还是永远都不会?   但他识趣的没有问出这句话。   紧接着,苏黎就凑近他,近的他几乎能看到苏黎脸上的绒毛:“只要你别想着离开,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包括自由……”   他在苏黎看不见的地方弯了弯唇,呵!完胜。   苏黎仿佛一瞬间颓败下来,只用额角抵着他的额角,声音轻的仿佛叹息:“甚至,我可以不再计较这些……”   他被带回了永昼,可站在门外的守卫已不是那天的人。   他对此表现出毫无察觉的样子。   第三天,他“大病一场”,从而见到了林轩。   “林医生,咳咳……又麻烦你了。”   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就连扯出一抹笑都是勉强。   【奥斯卡的小金人不颁给我颁给谁。你说是吧?系统。】   【……】   【统统?】   【所有的强制演绎,都对系统无用。】   言外之意,你不用在我这儿找存在感。   时处弯唇【对他们有用就行。】   林轩看着他,半天才艰涩的说出一句:“他……这么对你?”   对啊!所以快来救我出水深火热之中。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指着一旁的一本诗歌问:“可以读一段给我听吗?”   林轩不会拒绝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他的请求。   林轩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目光万分复杂,可他终究只是点了点头:“好。”   他的嗓音不像苏黎那么华丽,带着一股平静的温柔,时处听的昏昏欲睡,终于在他又念完一段后他靠着床头睡了过去。   林轩放下诗集,走到床头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之前并不曾仔细看过他,因为这是苏黎的人。他一向对别人的事物没什么兴趣,也不屑于有什么兴趣。   他伸出一只手,悬在时处的脸颊上方细细勾勒,像是一个描摹的姿态。   这样风雅浓丽的面容,就像是最淡逸的水墨与色彩浓重的油彩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偏偏,他又是这样的性子。寡言少语,谦冲冷肃。   你看着他,你就想和他好好说会话。   这样的人,你怎么忍心他此生就困在这腐朽堕落的地方,雌伏于别人身下呢?   没有人忍心的。   他紧紧的闭上了眼,再睁开时,他手指轻轻划过时处的眼角,停在了他微蹙的眉峰处。   尔后转身离开。   【他走了,你可以不用装睡了。】   刚才还阖着的眼帘蓦地睁开【系统,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就不能当作我是真睡着了吗?】   【……】   时处懒洋洋的继续说【唉!我可真是个罪人。】   【……】 第6章 空灵纸牌6   第四天,他心情很好的坐在花园里修剪花枝,然后和系统懒洋洋的聊天。   【听闻永昼来了两个人,一来就要求和苏黎赌。】   【唔,好像带了许多黄金与美人。】   【系统,你就不能给点反应吗?】   系统机械道【给你什么反应?】   时处笑道【其实我就是想说,现在不想活的人这么多了吗?】   系统缄默。   【唉,说会话嘛。】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说说话嘛,你这样一天说不了几句话多无聊啊!】   他剪下半截多余的枝丫,继续喊【系统?统统?】   【……】   时处继续锲而不舍的问【你们做系统的,都这么高冷吗?】   还是不说话?   好吧,他睡一会。   他看着远处的喷泉,半眯着眸子想,这阳光真不错。   他这样想着,就渐渐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眼睛刚睁开就对上一双含情凝睇的眼。   他在这种目光下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又是这种目光?   他冷着脸往后退了半分:“先生,请你自重。”   那人仿佛才惊醒过来,垂眸收敛了那些热烈的情感,颇为局促的绞紧了手指:“我……我不是……”   时处不说话,只冷冰冰的盯着他看。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拉他的手,时处厌恶的皱眉。   那人似乎也觉得不妥,但看着时处的眼睛,到底是渴望战胜了理智,他紧紧抓住了时处的手腕。   “你叫什么名字?”   时处低头看着扣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面无表情的说:“拿开你的手,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那人目光贪恋,却是更加放肆的说:“我刚才看你第一眼就喜欢你。”   呵!   喜欢他的人能排满整个苏黎世。   “你是苏黎的人吗?我向他把你要来好不好?”   “我会对你很好的。”   时处脸色顿时难看。   是不是现在随随便便谁都可以来折辱他?是不是真的只要苏黎一句话,他就能立时沦为这些人的掌中玩物?   就算他知道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他还是觉得……恶心。   他嘲讽的对系统说【我佩服于这个人的勇气。】   【他如果真对苏黎提出这个要求那才好玩。】   系统这次倒是开口了【你讨厌他。】   时处的语气简直凉到了骨子里【讨厌?不,我只是恶心他,恶心这个地方。】   他突然恶意的笑了笑【那我就让这个人倒霉好了,顺带着再虐虐苏黎。】   【……】   他慢慢凑近这个人,盯着他的眼睛慢慢笑了开,就像是冰消雪融,连带着他的眼角眉梢都是一派春和景明。   他缓缓俯身在那人耳畔说:“好啊!”   _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空阔的大厅内却是亮如白昼。   巨大的屏幕前只坐着一个男人,他身姿挺拔,面容冷肃,穿着却是极为考究,身上的衬衣熨烫的服帖,全身上下寻不出一丝褶皱。   可此刻,他却仿佛极为疲惫,只将后背陷进身后真皮的座椅。   黑色的瞳孔内却仿佛聚攒了毁天灭地的恨意,整个大厅内静的听不到一丝声音。   屏幕上不断重复播放的画面像是一出无声的默剧,直到最后,定格在了那俯身微笑的男子身上。   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个姿势真像是一个吻。   本来无声的大厅却在这一刻响起了空荡荡的声音,带了股消沉的温柔,屏幕上的那个人说:“好啊。”   靠在座椅上的男子,在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仿佛不能忍受,只将手掌覆上了面颊,牢牢捂住了眼睛。   半晌,他弯下腰来,大片的水渍划过指缝,划过他的脸颊,而后,一滴滴,落在地面。   时处正翻着一本诗歌集苏黎就回来了。他继续不为所动。   系统出声【合上你的书。】   【没办法,文艺青年的人设不能丢。】   【……】   可等了半天,苏黎只是站在那儿,半晌都没有动作。   他觉得奇怪,抬头看去,却见苏黎正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哦,看样子他大概是知道了他今天做的好事。   并且,应该顺利的虐到了他。   时处微笑。   【接下来,就是他虐你了。】   系统及时提醒。   【……】   没关系。   他重新低头看诗歌集,对苏黎连半个眼神都欠奉。   默了一会,苏黎走过来抱他,浅浅的吻了吻他的唇,时处忍着厌恶没有推拒。   “我带了东西给你。”   他附和道:“什么东西。”   “一个小物件。”   在苏黎拿出他口中这个小物件时,时处的脸色就变了。   确实是个小物件,还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物件。   一座很可爱的兔子骨雕。   看得出雕刻的很精致,外面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整个骨雕在灯光下发着莹莹的白光。   系统善解人意的解释【这是一块人骨。】   这是今天那个人的半截手骨。   时处忍住呕吐的冲动,让自己的面色看上去不那么难看:“我不喜欢兔子。”   苏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好,那扔了吧。你不喜欢兔子,那你喜欢什么动物?”   时处觉得胃里面难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偏偏苏黎还在锲而不舍的问:“你喜欢什么动物?”   他忍住心底的烦躁,随意说:“猫吧。”   苏黎浅笑:“好,那下次给你雕只猫摆在床头。”   ……   出乎他意料的,今晚苏黎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将他圈在怀里抱着睡。   甚至还心情颇好的时不时同他说两句话:“你喜欢小孩吗?今天永昼收了一个六岁的小孩,你若觉得寂寞了……”   时处冷冷的打断他:“我不喜欢。”   “……好,不喜欢就算了。”   过了一会他又开始说:“今天拍卖场来了一幅古画,你要去看看吗?”   时处面无表情:“不去。”   “……好。”   过了好半天时处兀然笑了声:“我喜欢牌,你会给我牌吗?”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处心底冷笑,却是慢慢撑起半边身子,然后一只手圈上了苏黎的脖子。   苏黎浑身顿时僵硬,眼尾红了一圈,从喉间滚出低沉的两个字:“时处。”   时处埋首在他的脖颈,慢慢抬头,却是一寸寸移到了他的耳畔,呼出的鼻息就喷吐在苏黎的耳际:“那我不要牌了。给我一把军刀吧。”   “万一哪天我被你逼急了,我就一刀割断你的喉咙,你说好不好。”   “好。”   疯子!   系统叹为观止,半晌才幽默的说【高明。】   时处没什么情绪的说【你这是在跟我说什么冷笑话吗?】   【……】   确实高明,因为今晚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拿到军刀。   这地方别说是刀了,就连稍微锋利一点的东西都没有,他估摸着苏黎是害怕他自杀。   呵!   如果他偷偷弄一把军刀也不是说弄不到,但那样太危险,随时有可能被发现不说,苏黎这个人疯起来那可是要人命,不划算。   更何况,他就是要苏黎亲手把这把刀递到他手里,以后他还要光明正大的带在身上。   这样才好玩不是。   可如果一开始就提出要军刀,依着苏黎的性子不仅不会给,说不定狂暴之下能把他给当场办了。   所以,他就看情况提出牌的事。   牌嘛,苏黎能给他才怪了。   他只是想要借牌来提高苏黎的心理阈值,从而顺利拿到军刀罢了。   说的时候你还得光明正大的说出,要这刀就是为了杀他的。   依着苏黎的性子,你这样说,他反而会给你。   他漫不经心的给系统说【古人已经给你说的很明白了,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   第五天,他去了永昼。   期间有个不长眼的扑在他身上,他干脆利落的割断了那个人的喉咙,飞出来的血溅上他的手腕,他慢条斯理的在水龙头下冲洗手上的血迹。   几天不见的十三用枪口抵着他的额头,语气却是十分怜爱:“又一个人,因你而死。”   十三笑了两声:“你可真是个灾星。”   时处皱眉:“你是准备用一发子弹来给我做见面礼吗?”   “啧,这样的美人,我可舍不得。”   “那就收起你的枪,从我眼前滚出去。”   十三笑的浪荡:“别啊,我只是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时处擦干手上的水渍,转身微笑:“是嘛。其实我也挺想你的。”   “尤其是在苏黎的床上,我总是分外的想你,你倒是来看看我啊!”   十三眼神微动,欲要扑过来抱他。   时处躲开,然后用冷冰冰的军刀贴上了他的脖子,他手下毫不留情,十三的脖子立时见血。   “我可没有闲工夫跟你在这儿调_情,如果不想死的太早,就不要总是在我跟前晃。不然……”   他说着,手下使力,轻薄的刀刃更深的嵌进十三的脖子。   十三脸上还是挂着笑,只不过这笑比之之前更带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时处收刀,冷冰冰的说:“滚吧。”   等到十三的视线完全看不见了,他才掏出手帕,慢吞吞的开始擦拭染血的军刀。   擦完之后又仔细的洗了遍手才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才是十二级的勾引。】 第7章 空灵纸牌7   第六天夜里。   倒是发生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他被人窥视了。你说这好不好玩。   更好玩的是,当时他衣衫半褪,正被苏黎钳着下颌亲吻。   他微微偏头时,就看到暗夜中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看。   这是最明目张胆的一次。   苏黎毫无所觉,还在同他絮絮说一些什么话,他听的厌烦,不回复只将眉头更深的皱起。   那双眼睛还在盯着他,只不过这次却是将目光移到了苏黎身上。   像是某种凶狠的野兽。   【我猜,他想撕了苏黎。】   【可惜,撕不过。】   系统没有出声。   他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你说,如果被苏黎发现,这个人会是什么下场。】   【呵!大概会死的很难看。】   【我算算,他窥视我多久了,嗯……三个月是有的吧?】   【他倒是藏的深,他第一次窥视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很快会被人发现。】   系统开口【你勾引他了。】   时处懒散道【三个月前的事,我又哪里记得。】   第二天他起的晚。睁开眼睛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   昨夜苏黎还算温柔,身上的痕迹也不算明显,只除了脖颈上一圈明艳的血痕。   那是一圈鲜艳的咬痕。   他手指沾了膏药正要涂抹,却有一道人影闪了进来:“先生,我帮您吧。”   他看着镜子中映出的那一圈咬痕,正在手指轻轻一碰就能触到的地方。   面前的人垂头,脚步却坚定的连半分都没有挪动。   他想起昨晚那双凶兽一般的眼睛,唇角不禁弯了弯:“好。”   青年的手指带了微微的凉意,轻柔的抚过那一段雪白的脖颈,最后贪恋般的收手:“先生,好了。”   时处看着涂好膏药的伤口,然后扣上刚才解开的一颗纽扣,嗯一声道:“出去吧。”   下午有人过来传话,说是永昼内又出了事,苏黎今晚大概不回来了。   不回来?   这种好事他可是求之不得。   最后他看着百八十年前的动画片消磨了一下午。   而那个青年就跟在他身边,目不斜视,看起来仿佛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守卫。   晚饭时,有人端晚餐上来。   他毫无胃口道:“不想吃,都扯了吧。”   “可先生说……”   时处觉得好笑,苏黎这是连他现在吃多少饭都要管了。   他不想在这事上争论,淡淡道:“那放在这儿吧,我待会吃。”   晚饭只吃了两口他就觉得腻,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吃的速度更慢了点。   有人端了杯牛奶上来,善解人意道:“先生,喝杯牛奶吧,解腻。”   他看着眼前青年诚挚的目光,没有拒绝:“好啊!”   系统提醒【牛奶里有药。】   【我知道。】   系统【……】   时处轻嗤一声【猜都能猜到了。】   【今晚苏黎可是不在。你说说,苏黎不在这样的机会有几次?】   【一个人隐忍沉默的久了,要么爆发,要么变态。】   【可我看这个人是把这两样都占全了。】   他把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微笑着继续给系统说【他既然敢把这杯牛奶递给我,那我自然敢喝了。】   【不过,就算他什么也不做,苏黎大概也不会放过他了吧。】   【因为他不知道,我可是被苏黎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监控着的……】   【承担苏黎的怒火,相信他一定会此生难忘。】   哦,不,或许他已经没有此生了。   系统半晌才沉默道【你真残忍。】   时处突然消沉道【残忍,呵!是挺残忍的吧!可又是谁把我变成了这幅模样?】   【我有自己的人格,有自己的尊严,可现在呢?我像个什么?】   【在这儿一年,我已没有任何能力自救?又怎么有能力去救别人。】   他突然沉沉的笑了两声【不止救不了别人,我还得把这些人当做踏脚踩的石头,随手可拿来利用的工具,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就像现在一样。】   他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仿佛忏悔【我有罪,可我得拿到牌!】   那杯牛奶不知道加了什么药,不多一会他就昏昏欲睡,那青年看他情况,竟走上前来斟酌着叫了声:“先生?”   时处心底冷笑,继续装吧!   他瞳孔渐渐涣散,到了最后连半句话也说不上来了,那青年伸出一只手,慢慢抚上了他的脸颊:“先生?”   “时先生?”   迷迷蒙蒙中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先生,我其实在递给你牛奶时,我就没有想着能活过明天。”   “不过,这一夜,也足够了。”   呵!都是疯子!   他仿佛累极,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再听不到外界的半点声音。   恍恍惚惚中,他感到有人攀上他的脖颈,带点凉意的指尖解开他的纽扣,然后仔细亲吻舔舐他的脖颈。   意识仿佛被抽离,他俯身在上空看到那双狼一样的眼睛,仿佛要把他拆吃入腹。   【时间大概差不多了吧?】   系统嗯一声【还有一分钟】   【既然是演戏,那这戏份自然得做足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个人似乎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他会醒,明显的愣了一下。   【就是现在】   之前那把军刀一直被他妥帖的绑缚在腿间,没有皮扣和卡锁,轻轻一拔就能带出。   他手心被汗湿透,抽刀而出时掌心的热气将轻薄的刀刃熏上了薄薄的白雾。   在那白雾消散前,这把军刀就干脆利落的切进了他白皙的肌肤。   飞溅出的血液立刻迷了上方那青年的眼。   那人肝胆俱裂:“先生!”   血液飞速的流逝使得他耳中嗡嗡作响,他觉得从骨头里升腾起一股寒意。   他唇上的血色尽褪,不断渗出的鲜血立马濡_湿了他躺着的一小块地方,血液散发着迷人的甜香,就像是妖娆馥郁的罪之花。   苏黎带人冲进来,见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勉力对着系统说【相信此景,会让他……此生难忘。】 第8章 空灵纸牌8   第八日。   夜色如墨,月华温柔。   月光自高耸的穹顶倾泻而下,寂静的高楼外人声寥寥。   俊美的青年自暗夜中缓缓苏醒。   他下了床,走到宽大的落地镜前。   镜中的人影苍白阴郁,胸前一圈绷带上还透出隐约的血痕,他伸出手指触碰到光滑的镜面,镜中的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可他像是被烫到了般猛烈的缩回。   【这一刀可真疼。】   系统冷冰冰的回答【你可以再狠绝一点。】   时处轻描淡写道【我可犯不着为了这点事自杀。】   【不过你看啊,我这算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吧?现在像我这样的忠贞烈男可是很少见了。】   系统【呵!】   【不知道苏黎当时是个什么反应?】   【没有见到想想还是有点遗憾啊!】   系统及时提醒【你该想想,如果被他知道你这一刀下去是另有所图,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emmm……其实想想还有点刺激呢?】   系统淡讽【呵!】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嘲讽技能?】   系统继续【呵!】   【……】   时处决定不和他计较这些,反而和他讨论【算了,你说林轩今晚会来吗?】   【今晚苏黎可是难得被十三牵绊住了,这样好的时机。】   厚重的门扉被推开。   进来的人意料之中是林轩,比起上次见面,此刻他眼底泛着一圈乌青。   哦,大概是这两天为他而担忧。   系统【……】   【其实你是不是想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其实我也不想招惹他,可我要离开这儿,成为赌王拿到牌,少了他不行啊。】   “林医生,我们又见面了。”   “好像你每次见我,我都很狼狈。”   林轩不答话,只是看着他,目光晦涩。   他开始慢条斯理的披外套,丝毫不顾忌绷带上的血迹已经快要透出来了。   林轩静静地看着他,就像是医者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病患:“你现在该好好休息。”   【他在生气】   【显而易见】   【让我猜猜,是因为什么而生气呢?】   【是为我的自毁?还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系统又不说话了。   时处好笑的问【系统,你该不会也在生气吧?】   系统语气极为生硬【没有。】   他摇摇头,眼睛冰冷而明亮:“林医生,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林轩看着他,目光微动,半晌才轻声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问这个问题啊,那看来是很上心了?   呵!   他起身,慢慢绕过林轩,走到一旁的衣橱前拿出来一件雪白的衬衣,姿态闲适的好像他真的在仔细斟酌今天到底穿什么衣服好,而不是面色苍白的将这衣服放在胸前,微微笑着问林轩:“可以容我先换件衣服吗?”   此时绷带上透出的血迹已经脏了他的前襟。   他在等。   林轩五指紧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而绷出手背上青色的筋脉:“你伤口裂开了,我帮你换个绷带。”   “有劳了。”   林轩开口,仿佛解释:“苏黎今晚有事。我……过来看看你。”   后面还加了一句“我是医生。”   “嗯。”   呵!苏黎今晚当然有事了。   若苏黎今晚没事,你怎么可能现在站在这儿?   苏黎现在最恨的,除了十三可就是你了。   你现在进来,不过,等苏黎回过神来,门口那些守卫大概是要倒霉了。   他轻轻微笑。   “林医生,你救了这么多的人,可见过一心求死的人还能活下来的?”   “没有。”   时处轻描淡写:“所以,我自毁,并不是因为我想死。而是因为我想活。”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旁边一本诗歌集的扉页,目光一时柔和下来,嗓音带了种温柔的平静:“毕竟我相信这世间还是很好的。再者,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   “我现在孑然一身,无所依傍,唯一所剩,也不过这一副破烂的身躯。”   “甚至,就连这身躯也是……脏的。也不知,还能撑到几时?”   林轩听着他平缓的说出这些话,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人拿刀剜出来一块,可他只能看着那些鲜血汩汩的流出来,然后结上鲜艳的血痕。   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感情几乎就要汹涌而出,那些苦痛的,渴求的,绝望的,卑微的,黑暗的感情,他怕吓到他,他只能微微垂头,覆盖下来的睫毛一时敛尽了他所有的情绪:“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哦,这当然是因为你有用啊。   时处轻轻微笑,不然还能是因为,爱上你了不成?   可他不能这么说。   他眼中浮出寂寞神色,自嘲道:“大概是因为,我无聊吧。”   林轩听到这句话,一直被隐藏的爱意立时汹涌而出,他像是某种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此刻卑微又可怜的乞求时处那淡薄的一点点爱意。   他近乎疯狂的抱住时处,眸光深处却是一片绝望。   他小心翼翼的说:“离开这儿吧?”   时处任他抱着,没有推拒,只是凉薄的笑了笑,明亮的眼睛此刻却如一潭死水:“我还能离开吗?”   林轩用手指轻轻摩挲过他的眼睛:“能的。”   时处残忍的问:“是要跟你离开吗?可我不喜欢你怎么办?”   “那你喜欢苏黎吗?”   时处消沉道:“没有谁会喜欢上一个强迫自己的人。”   林轩默了一瞬,然后从未对一个人如此的低声下气:“好,那我不求你喜欢我。只求你别推拒我。”   “我只是希望,你每天能够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而不是……”   而不是让这年轻的生命,枯死在苏黎给他织成的这个,看不见的,华丽的牢笼。   “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时处轻轻皱眉,好像真的在仔细考虑他这个提议。   系统中肯的评价【演技不错。】   【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时处甚至给了自己极大的肯定【我觉得,我现在深谙各种人的心理,可以做个爱情专家了吧。】   系统嘲讽【是砖家吧?】   【砖家用一砖头拍死你哦。】   【……】   他计算着这么大个问题思考该用的时间,然后在林轩乞求的目光中缓缓说:“好。”   他话音刚落。   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时处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转头就看到苏黎依在门边,他身上带了淡淡的血腥,像是刚从修罗场上下来。   甚至,身上肉眼可见的刀痕里,透出几缕明艳的血迹。   他的脸上寡淡的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时处。   时处的心顿时就沉下去了。   【苏黎怎么会在这儿?】   系统冷漠回答【不知道。】   【我大概是要完了。】   系统愉快道【祝你好运。】   苏黎慢慢伸出两只手鼓掌,一声一声落在空旷的房间,仿佛刚看了一场精彩的表演只能用掌声来表达他喜悦的情绪。   那双凉薄的唇缓缓勾起,眼中却是结了寒冰,压抑已久的恨意爆发出来,直欲要毁天灭地。   他看着时处,轻轻笑道:“多么令人感叹的,伟大的爱情啊!” 第9章 空灵纸牌9   时处勉强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虚无,胸口一片凉意,仿佛有冷风从还未愈合的伤口灌进来,刀刃一般割过他的五脏六腑,喉咙痛的也说不出话,他只能像困兽一样发出极低的呜咽。   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血液混杂着汗珠顺着他的肌肤往下流,他四肢曲成一个极为屈辱的姿势伏跪在地,只能任身后之人在他体内驰骋。   有舌尖在他的身上不断游移,温热的舌顺着他的腰椎一寸寸舔舐到腰窝。   他被迫着扬起头,眼中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迷乱中他顺着窗外看出去,却能看到几点温暖的灯火。   苏黎将他翻过来,双手就撑在他的上方。他钳起他的下巴,力气大到在他的肌肤上顿时留下两个指印。   时处只觉得全身被碾过一般的疼,或许,比这个还要更疼上一些。   长时间的失血让他开始眩晕,眼前已是重重叠影。   他身上不断冒出冷汗,整个人直如在冷水中刚浸过一遍又捞上来散着寒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软软的贴上他的眼睛。   透过缝隙他能看到苏黎那双阴鸷的眼睛,透着嗜血的杀意。   他心底的屈辱不断滋生,身上每一处痕迹都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灼伤着他的心。   他惊怒交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只猛然睁开眼睛盯着苏黎。   苏黎被他那陌寒的眼神刺痛,正要说点什么刺回去才好,却见时处突然猛烈的干呕起来。   他手指紧紧绞着床单,裸露出的肌肤上可见绷出的青筋,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事物而无法忍受。   苏黎顿时发怒,他一字一句仿佛是从齿缝间咬出来:“你就这么恶心我?”   时处猛的回头,眼神冷漠:“垃圾。”   “呵!好,垃圾是吧?”   正说着,他一手掰过时处的腿弯压制在床上,说出的话带了深深地恨意:“好,那你就好好看着,我这个垃圾是怎么干你的。”   时处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睛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嗓音哑的不成样子:“别碰我。”   苏黎恶意的笑着:“你全身上下,哪处我没碰过?”   时处听到这句话,脸上的屈辱更深,他突然弯腰猛烈的咳起来,每咳一声胸前的伤口就更崩裂几分流出汩汩的鲜血。   苏黎愣了一下,眼神痛楚欲要拍拍他的后背,时处却是反应极大的一掌挥了过来:“滚开!”   说完这句话,他却猛然咳出一口血沫,倒在床上再也不动弹了。   苏黎看着他一点点倒下,眼前的景象像是被人放慢了无数倍。   他瞳孔骤然紧缩,像是愣住了般很小声的叫了下:“时处?”   面前没有人回答他,眼前的青年眼帘已经阖上,他本就过分白皙的肌肤此刻却沾染了大滩的血污,就像是盛开在白雪上的盛世红莲,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是死了般。   苏黎看着他身上蜿蜒的血痕,早就被愤怒所燃烧殆尽的理智一点点回拢,像是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一把抱起时处,眼眶充血,脸上的表情却茫然而无措,只带了细微的哭腔,疯了一般喊:“时处!”   怀中的人全身冰冷没有丝毫温度,他将他抱的更紧一点,想要将自身的热量传递过去。   他紧紧拉起时处的手,一寸寸亲吻过他的手指,怎么这么冷呢?怎么捂不暖呢?   良久,他向来难以动容的面上出现一丝裂痕,刚才还阴鸷的眸中此刻尽是颓败,他紧紧闭上了眼睛,只温热的泪水滚落在怀中青年苍白的唇上。   空寂的房间里缓缓淌出凄然的呜咽:“时处……”   第九日。   地平线上升起的第一缕暖阳刺破了永夜,金色的日光沐浴着这个不夜的城市,永昼最上方的金色钟摆轻轻摇晃,昭示着黎明的到来。   躺在床上的俊美青年还阖着眼睛,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守在旁边的一人白色的眼球内已经布满了血丝,他微微垂着头,就像一尊雕像半天也不动一下,仔细去看才能发现他整个眼神都是黯淡无光。   有人进来:“少爷,林家老爷子说要见您。”   听到这句话,这人才轻微的动了一下手臂。   长久没有挪动的手臂立时窜起一股麻意,他活动了一下,黑色的瞳孔里总算是有了几分别的情绪:“来要人?”   没有人敢接话。   他看着床上还没醒来的人,目光一时变得温柔,手指轻轻抚过青年的脸颊,没什么情绪道:“去见见吧。”   房门被关上。整个房间又恢复了一片的寂静。   过了一会,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他走了。】   系统及时回答【嗯。】   时处兀自拔了针从床上坐起来,他看着外面金色的阳光微微笑了笑【走了好。不然,我怕我一睁眼睛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要杀了他。】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是感叹【可我还没有拿到牌,他怎么能死呢?】   系统不出声。   时处扣了扣他【陪我说会话吧。】   系统的嗓音还是那种冷冰冰的机械音,听不出分毫说话之人的情绪【说什么?】   时处笑着问【你就不能换个声音吗?】   系统回答【初始设定如此】   【你们只是一串冷冰冰的数据吗?所有的一切都是设定好的?】   系统【是。】   【是谁设定的?】   【神。】   【……】   好吧,聊不下去了。   下午的时候苏黎就回来了。   看起来已经有人把他苏醒这件事告诉了苏黎。   因为苏黎看他抱着个抱枕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脸上的表情也一直是淡淡的,好像也没什么惊奇。   他脱了外套疲惫的走过来,然后就坐在时处身边,一直沉默着也不说话。   时处目不斜视的看着动画片,只当他是空气。   两人之间一时静默,谁都没有说第一句话。   直到最后,他面色不虞的说:“能不能往过去坐点,你挡到我了。”   苏黎面上一瞬间闪过无措:“好。”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苏黎慢慢开口:“看的什么?”   ……   “好看吗?”   ……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   ……   “伤口……还痛吗?”   ……   时处按了暂停键,整个房间内再没有吵闹的声音了,他缓缓勾起唇角讥讽道:“你好烦。”   难得的苏黎没有生气,只是说:“好,我再不说了。”   只是那眸中一闪而过的神色,是再怎么样,也不可错认的心伤。   第十日。   他被移到了一处半山腰的别墅。说是方便他静养。   呵!怕是圈养吧?   他不想再去探究这些,他大半日都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没有动弹,胸口被仔细处理过的伤口泛着微微的痒意。   微风轻轻拂过他的面颊,他看着远处花园里繁盛的花枝,第一次让他生出如此真实的感觉。   【我现在就只想在这儿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眼睛闭上不多时候,他就听到一个人惊喜的喊:“时先生?”   嗯?   这位又是谁?   黑铁制的大门被拉开,色彩浓郁的少年就像是刚从欧洲中世纪的油画中走出。   除了那张太过浓郁的脸庞,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学生,穿着白色的短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时处感叹【青春的气息啊!】   系统【……】   这少年又惊喜的喊:“时先生,真是您?”   他问系统【我认识这个人吗?】   这少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看过您的毕业演讲,一直很崇拜您。”   ……   看起来是遇到同校的迷弟了。   “今年我大二,放假刚回家没几天,没想到这么巧,我们竟是邻居。”   已经是暑假了吗?   他淡淡颔首:“是挺巧的。”   “您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这地方偏僻,距离永昼又远,苏黎应该不会每天过来了吧?   “算是吧。”   这少年看着他,祈盼的问:“那我可以来找你吗?我不会打扰到您的?”   “您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偶像。”   他不想再害了眼前这个少年,所以他摇了摇头:“抱歉。”   这少年眸光黯淡下来:“好吧。”   可不过一瞬这少年就又兴奋起来:“那我可以和您合张照吗?”   “好。”   相机的快门刚按下,大门外他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苏黎。天还没黑吧?这个时候他过来干什么?】   系统中肯的说【天边已经满月。】   【……】   苏黎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手中提了一个黑色皮箱。   他仿佛没有看到时处旁边已经呆愣的少年,只是声音温柔的说:“今天得到一样东西,想迫不及待的带给你看。”   黑色的皮箱被打开,里面竟是一颗硕大的明珠。   这颗明珠之大确实超乎了时处的想象,他看着那色泽莹润的明珠,脑海里一时出现的只有价值连城四个字。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苏黎笑的温柔:“有人想用这颗明珠,来换你。”   【我现在这么值钱了吗?】   系统像是在说什么冷笑话【对自己有点自信。】   【……】   苏黎看着他的目光温柔的几乎能把人溺死:“这种条件当然不能答应了。”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残暴的人。所以,我拿整个永昼赢回来这颗明珠。”   【他在给我讲什么冷笑话吗?】   “我想着,你大概会喜欢。”   说到这儿,他目光轻飘飘瞥向旁边站着的少年:“可我现在才发现,明珠再美,在你心中怕也是比不上这天边的满月,又怎能博你一笑?”   【他一定是在给我说冷笑话。说满月就满月,看着这少年做什么?】   苏黎站起来,突然毫无征兆的说:“你喜欢这双眼睛吗?”   时处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只是“嗯?”一声。   苏黎笑的残忍:“那就把这双眼睛摘下来做成玩偶,就放在你的床头你日日看着好不好?”   ???   !!! 第10章 空灵纸牌10   回忆终止。   面容苍郁的青年推开抱着他的人,沉默着下床,他□□着脚踩上冰凉的地板,然后捡起那个刚被他摔在地上的木偶。   苏黎目光晦涩的看着他,然后问:“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何杀了你。”   苏黎漫不经心的笑:“好啊,我等着。”   窗外驳杂的影子投在栏杆上,时处抬手摸了摸,有些冷。苏黎还在他身后说:“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成婚。”   他的声音透出点天真,好像真的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窗外明月高悬,经历了无数风雪摧折的这幢古老别墅正静静伫立在半山腰,此刻沉默着,就像是蛰伏在暗夜里的巨兽。   静静等待着他的猎物。   “给他每日吃三颗。希望十日之后你能达成所愿。”   十三将手中一个白色的药瓶推到了他眼前。   他接过药瓶,淡声说:“你可以走了。”   十三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我冒着生命危险来给你送药,你对我就这么狠心。”   时处不语,只静静地看着他。   “别别别,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时处动了动唇,嗓音却是一贯的冷漠:“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嘛?”   “林轩那边呢?”   “当然。”   —   苏家独子苏黎即将与一位男子成婚的消息震惊了整个苏黎世。   就在众人在震惊中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苏黎已经在媒体面前大方回应,他将与爱侣在白鸟城堡成婚。   这是一座美的惊心动魄的建筑,巨大的白色城堡精雕细刻,周身共有365个壁炉,外面伫立着巨大的白鸟雕塑。   阳光透过玻璃镶嵌窗的时候,彩色的光线在斑驳离奇的墙壁上制造出出奇的美丽,而尖塔和钟楼直冲云霄,以示永恒。   苏黎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爱你,会一直爱你,直到永恒。”   呵!   苏黎挽过他的手沿着拱形的花门走过长长的红毯,然后站在神父面前即将立下这一生的誓言。   “苏黎,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伴侣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时处听他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三个字,心底冷笑。   他算着时间,药效差不多开始发作,他侧身去看,果见苏黎面色苍白,额上聚起了细密的冷汗。   可他强忍着,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指压了压腹部。   时处收回视线,神父将同样的问题又问向了他。   一阵冗长的静默。   各位来宾都在猜测,站在苏黎身边那个身形清隽的青年为什么不说话。   而苏黎的面色愈加难看。   时处拂开他的手,取下刚才戴上的戒指,牵唇笑道:“我不愿意。”   众宾哗然。   苏黎蓦然抬头,眼中腾起黑色的火苗,盛怒之下声音偏偏又华丽的不可思议:“你再说一遍。”   时处退开一步:“我说,我不愿意。”   同一时刻,系统在他脑海中冷冰冰的提醒【林轩来了。】   城堡被人用重兵器摧毁,宾客的脸上显出惊慌,他们尖叫着逃离。   耸入云霄的钟楼被摧折倒塌,塔顶开始落下碎石,一片硝烟中林轩缓步进来。   他穿着白色的礼服,温文尔雅的如同油画中走出的贵族。   可他的左臂处,却是一截空荡荡的袖管。   之前对时处剖白心迹正巧被苏黎撞见,那人当时微笑着鼓掌,可之后却从他这儿拿走了一条胳膊。   他是医生,却无法自救。   就算这个世界的医疗再发达也不可能让断肢重生。而这,是苏黎给他的。   林轩看着时处,神色是一贯的温柔,然后他遥遥对着时处伸出了手。   药效已经发作到顶峰,深入骨髓的疼痛让苏黎不得不半跪在地,沁出的汗珠冷冰冰的砸向地面,他咬着牙,直到喉间漫上一股甜腥,他费力的吐出一口血沫,硬是强撑着抬起头,就那样定定的看着时处:“你给我下药。”   显而易见。   时处脸上挂着一抹淡笑,那是即将达成所愿的解脱,这儿四处都是林轩的人,而苏黎,不过是陌路之狼罢了。   时处将手搭上林轩伸出的掌心,然后才对着一旁的苏黎慢慢开口:“你可还记得上一任赌王叫什么名字?”   苏黎面色顿变。   “他叫时隽。他是我哥。”   他对着系统忏悔【我有罪,这个时候还得利用已故之人。】   系统【呵!】   他慢条斯理的从旁边守卫身上拿过一把枪,然后扣下了保险对准苏黎。   “你当时就是这样,一枪崩了他的脑袋吧?”   苏黎声音哀泣:“时处……”   时处笑的残忍:“杀兄之仇啊,可我还得日日同我的仇人在一处,你倒是猜猜,我这么多日子在想什么?”   “呵!我不杀你,平白脏了我的手。”   当然不能杀你了,现在杀了你三日后谁给我牌?   “赌一场吧。我哥将他的命输给你,那我自然要以这种方式重新拿回来。三日后,我在永昼等你。”   【他应该还没有翻过这么大的跟头。】   【那又如何?】   系统嗤笑【就不怕他等不了这三日,回去找你算账?】   时处浅笑【他不会。】   【万一呢?】   时处坚定道【他不会。】   因为,他是苏黎。 第11章 空灵纸牌11   “破晓”号游轮在整个苏黎世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它常年停靠在北海海岸,唯有在永昼闯过东南西三个区域,一连赢下三百场的赌徒向赌王发出最后一场邀请时,这艘游轮才会再次徜徉在北海。   这样的豪赌一出,必为盛事。   而活下来的那个人,则会成为新的赌王。   所以一般人们称这艘游轮为“自杀红心”。   三日时间,他凭借着系统所给粗壮的金手指,连赢三百局,而今晚,则站上了这艘游轮。   哦,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是,他似乎……出名了。   系统冷冰冰道【你早就出名了。】   时处毫不知自谦为何物【也是。】   自从在神父面前说出,我不愿意那四个字的一刻,他就已经出名了。   更何况,媒体还大肆宣扬,林家向来低调的二少还亲自出面,毁了白鸟城堡劫婚……   一个引得苏林两家翻脸成仇,拔枪相向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   时处对这些报道不置一词【也没什么特别的魅力吧,也就是十二级的勾引。】   【……】   呵!   这三日他见过了太多为他痴狂的人,那些人拜倒在他脚下顶礼膜拜,甚至有些赌徒竟心甘情愿输在他手中,只为了卑微的乞求他那一点点垂怜。   这三日,整个苏黎世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新闻,所有的媒体都争先恐后的报道他。   一个几乎挑起苏黎世战争的人,还即将有可能成为下一位赌王,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聚焦在他身上了。   他已经倾倒众生,已经冠绝连城。   哦,其中为他的传奇,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则是,三日时间,市长家的小公子已经为他自杀了三回。   他学着当初苏黎说过的那句话发出冷冷的感叹【多么令人感叹的,伟大的爱情啊。】   【你真残忍。】   时处懒懒的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笑着【哦,是吗?】   他看着静静停靠在海岸的游轮,上面灯火通明,各界名流齐聚。他从口袋中掏出早就放好的一副牌,然后缓缓抽取出来一张,为今晚祈祷。   是一张红心a   他懒洋洋的说【看起来我今晚运气该不错。拿性命做赌注,其实想想还有点刺激呢。】   【呵!】   在他踏上赌船的一刻,时间静了一秒钟。   然后有人飞速扑上来,狂热的喊:“时处……时处!”   时处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微微颔首:“谢谢您的喜欢。不过我现在得进去了,毕竟,主角可不能迟到。”   系统提醒【你如果不想这些人更癫狂,就最好不要对着他们笑。】   果然,那人的眸色更深了几分,默了一下才卑微惶然的退后两步:“是……是。”   早就过来的经理领着他往前走,名媛绅士紧随其后。   直到最后停在一间金碧辉煌的超大赌室。   几日不见的苏黎坐在长形赌桌的一方,低下头慢吞吞的玩着手中一副扑克,而他身后则是面无表情,负手而立的一众保镖。   整个游轮都不见林轩的人影。   他瞥一眼苏黎只是微笑。   他直接坐在了赌桌的另一方,顿了一下缓声说:“我觉得,这个时候我需要一杯威士忌。”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端着托盘穿过人群奉上美酒。   荷官站在赌桌中间,脸上挂着标准的笑:“苏少,时先生,不知二位想怎么赌?”   时处毫不犹豫道:“俄罗斯□□赌。”   苏黎在听他说出这六个字时,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看。   时处面无表情,这项变态的自杀式游戏配这场豪赌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世界和他原来所处的二十一世纪差不太多,就连有些地名也一模一样。   比如说,俄罗斯。   据说,这种赌博始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战败的沙俄士兵在军营里借酒浇愁,用这种游戏助兴。于是这种赌博方式,就被称为“俄罗斯轮_盘赌”。   在左轮手_枪的弹巢放入一颗或多颗子弹,之后将子_弹盘旋转,然后关上。   参与者轮流把手_枪对着自己的头部,按下扳机;直至有人中枪,或不敢按下扳机为止。   但永昼红桃区赌的是命,所以不存在不敢按下扳机这一说。就算是你当时真后悔了,不敢按下扳机了,可弃赌者照样是输,也就是死。   左轮手_枪有六个弹仓,刚才被荷官放进去了一发真弹,时处盯着那柄手_枪说:“开始吧。”   接下来就是抽牌。   荷官将洗好的牌举到苏黎面前。   苏黎却没有动作,只一双眼睛充斥着红色的血丝,骇人的厉害。   “你可以让别人来替你赌。”   哦,那就是不想我死了。   哪怕有一点点的危险,他也舍不得。   【看起来他好像更爱我了。】   系统【呵!】   时处正要拒绝,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道人声:“我替他赌。”   是十三。   他穿一身黑色的风衣,慢条斯理的脱掉手上戴着的皮革手套:“反正你苏少也看我不顺眼挺久了,我如果死在这赌桌上,你怕是求之不得。”   苏黎看着他的目光几乎要杀人。   十三面色淡然。   顿了顷刻他笑着对时处说:“这算是我此生最大的一场豪赌了。”   “不准备抱我一下吗?”   时处有系统,更有不死之身,所以他一开始就把这场赌博当成儿戏,就算真出意外身亡也无关紧要,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拿到牌。   可十三不一样,他是真有可能在这上面送命。   “不需要你替我。”   十三固执的走上来抱了抱他:“真是狠心的人。”   苏黎站在赌桌的另一头,看到他抱上时处的一刻嘴角勾起一个残冷的弧度:“不要逼我现在就杀了你。”   十三还在固执的僵持着:“我替你赌。”   这些人,一个两个早已经疯了。   眼见苏黎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其中汹涌的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他皱眉问系统【子_弹在第几发?】   【你要作弊?】   【……说不说】   【第六发。】   他松了一口气,那就没事了。他答应下来:“好,你替我赌。”   荷官将洗好的扑克重新拿到二人面前抽取,二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向赌桌甩出牌。   ——方块10   ——红心3   十三笑的浪荡:“看来你今晚的运气不太好。”   苏黎凉薄的笑着,手下却是没有半分停顿的将手_枪抵上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扣动扳机。   赌室内已经有胆小的名媛轻呼出声,紧紧捂着自己的眼睛。   空弹。   左轮手_枪被划到十三面前,十三握起照准自己的太阳穴,脸色平静的扣下扳机。   也是空弹。   还剩下四个弹仓。   众人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左轮手_枪再次被划到苏黎面前。   他深深地看着时处,时处脸上表情漠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担心以及紧张。   苏黎绝望的闭上眼睛,他怕是恨不得我死吧?怎么还会为我紧张呢?   扳机再次被扣下,又是一发空弹。   十三照例又开了一枪,还是空弹。   剩下两个弹仓,子_弹在第六发。可第五发若让苏黎打出,那十三必死无疑。   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我要点枪。”   将第五发点给十三。   众人哗然。   他说出这话已经是在打苏黎的脸了。苏黎猛的站起来,凶狠的盯着他,声音里透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你怀疑我动手脚?”   【唉,又被误解了。】   系统冷冷的嘲讽【呵!】   呵呵呵,天天呵呵呵。   时处微笑。   苏黎退回座位,眸色浓的如化不开的墨,他沉沉的笑了两声:“好……好……”   为了一个十三居然要点枪……呵!   是你逼我的,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若最后一发真有子_弹,那我一定开枪……只不过,枪口对准的一定是十三。   荷官微笑着说:“这得参与者同意。”   呵!参与者当然同意了。   时处拿过枪推到十三面前,镇定道:“我点你来打这一枪。”   十三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任何话,他从容的将□□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他信他。   空弹。   还剩下一个弹仓,那里面的是真弹。   苏黎输了。   【我这就成了赌王?】   【我怎么感觉如此不真实。】   系统【呵!】   最重要的是,快要拿到牌了。   快要达成所愿的欣喜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抖,他勉强稳住了心神才对着苏黎谈判:“你输了,我可以不要你的命。”   “只要你愿意给我一副牌。”   一副牌换一条命,多划算啊。   所以,快给我吧。   苏黎在听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眸中蓦然浮现诧异,可不过顷刻,他就低喃着说:“原来……如此。”   时处轻笑,就算是你知道也没用了,你已经输了。要么将那一发子_弹打进自己的太阳穴,要么,按照我说的,给我牌。   除非,你想坏了整个苏黎世暗场的规矩。   想到这个可能,他微微皱眉。   心底隐约泛起不安,系统已经出声【不好。】   可已经来不及了。   苏黎阴冷的笑着,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时,一把抽走桌上的左轮手_枪,然后对着十三扣动扳机。   ——砰   巨大的枪声在整个赌室响起。   十三凭借着杀手的本能侧身避过,可那枚子弹贴着他的脸颊飞过去,依然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苏黎嗜血的笑着,冷冰冰的下达命令:“给我把他拿下,死活不论。”   时处惊怒出声:“你疯了吗?”   苏黎笑了笑,遥遥对着他伸出手:“是啊,我已经疯了。被你逼疯的。”   “乖乖走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他的声音寒冷,仿佛时处不听他的话他可以立时捏碎他。   到处都是响起的枪声,以及混杂着尖叫的人声,十三艰难的在枪林弹雨中躲避,不多时候他腿部已经中了一枪。   他逃不了了。   时处看着这疯狂的一切,所有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白着脸说:“放十三走。”   苏黎走过来,如同嗜血的修罗:“你这是,在为十三求情吗?”   “呵!”   “放心,这次我一定把他的骨头一块一块卸下来。”   “至于你……”   说到这儿,他一把将时处带进他的怀里,手指一寸寸摩挲过他的脸颊:“让我算算,你到底做了多少好事。”   他轻笑了声,声音如淬了毒:“以前是我错了。你这样冷漠残忍的人,我应该从一开始就把你锁起来,给你戴上漂亮的链子,让你每天都只能看着我,只能听我说话,哪儿也去不了。”   时处听他说这些话,从骨子里升腾起一股寒意。   系统在一旁敬业的解释【我们一般把这种情况,称为黑化。】 第12章 空灵纸牌12   黑暗如同浓墨自穹顶倾泻而下,偌大的房间里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窗外的树枝上不时传来几声夜枭的哀鸣。   玫瑰花窗影着月光忽明忽暗,斑驳陆离的光影中,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时间,在这儿被无限拉长。   晚风轻轻荡起帘幔,蜷曲在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   他伸出手,手腕上戴着的锁_链泛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拖在地上发出呲呲声响。   他好像力竭,手腕抬到半空就软软的垂了下去,就在要打到床上的那刻,有人握住了这双手。   来人的腰身挺的笔直,手工定制的皮靴踩在地上轻的几乎没有声音。   床上的人因为被握住手腕,所以他的身躯被拉起呈现出了一个半吊的姿态。   这时才看清,他整个肌肤苍白到可怖的地步。   看起来格外脆弱。   可来人仿佛看不到一样只是淡淡垂眸盯着自己掌心中这双手,拇指一寸寸摩挲而过,他的声音如天鹅绒一样轻柔,和着夏夜熏风却似低喃:“你不是要牌吗?这儿到处都是牌啊,你喜欢吗?”   他问出这句话,床上的人才有了点反应,他抬起头深深看着他,淡色的眼睛里仿佛聚集了一场风暴,凉薄的如同三九寒冰,其中更是满含厌恶与恶心:“滚。”   他毫不生气,甚至还心情颇好的赞叹了一句:“很好,终于看我了。”   那人说完这两个字仿佛很是疲惫,淡淡的扫视了这个房间一圈之后,就又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声音又沙又哑,一个字一个字却是说的极为用力:“苏黎,你杀了我吧。”   这时才让人注意到,整个房间都是透明的水晶雕成,而水晶底下,却是镌刻的不同花色的扑克,甚至连地板,都是按扑克的四种花色整整齐齐的排列而成。   看起来,真是诡异又沉郁。   玫瑰花窗如同缭绕的黑色荆棘,连同这透明的水晶为他织成了一个没有丝毫生气的,华美的牢笼。   而他,是苏黎以爱之名,禁锢在这儿的囚鸟。   在这个床正对面的地方,是立起的十四座水晶座台,座台上是十四座不同的雕塑。   时处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座雕塑被搬来那天,那个人笑的残忍又阴冷:“这座雕塑身上有一块骨头是真的人骨,你猜一猜这块骨头在哪?”   “人全身有306块骨头,你若是猜不对,我每天卸他一块。呵!早一点猜对了,说不定十三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看着那人疯狂残暴的眼,心头窒闷的喘不过气来,看着那尊雕像却开始剧烈的干呕。   苏黎看着他此刻紧闭着双眼,眸中猝不及防划过一丝痛意,他俯身吻了吻他的手背:“杀了你?呵!你是想去给十三殉_情吗?”   时处没有丝毫反应。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冷漠,只是亲了亲他的眼睛,声音带了点孩童的天真,温柔的不可思议:“算了吧,我不计较这些了,我已经联系好了这世界最好的医生,我会洗掉你所有的记忆,我们会重新开始。”   “我会给你新的身份,新的名字,新的一切。我们会举行完那场被中途打断的婚礼,我会亲耳听到你说我愿意这三个字。”   “你会爱我的。只会爱我一个人。”   他说这话时,往日暴戾一时尽藏于这温柔的表象之下,甚至带了丝纯真的笑意,可时处知道,他从骨子里早已经烂透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说着,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药瓶:“医生说,配合这些药,万无一失。”   他打开药瓶,从中取出一粒白色的药片,就要喂给时处。   时处抿着唇,眼里终于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惊慌:“不,别碰我。”   苏黎揽着他,一寸寸吻过他的眼角眉梢:“乖。”   时处还在挣扎,苏黎突然沉沉的笑了两声,明明没多大情绪的一句话,却偏偏给人惊心动魄之感:“让我卸掉你的下巴,或者自己咽下去。”   时处心底升腾起寒意【他居然想洗掉我的记忆,他疯了。】   【哦。】   他食指紧紧捏着时处的下巴:“你为什么非得逼我呢?”   “吃下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我真吃下去,那一切都完了。】   系统冷漠回答【嗯。】   时处看着他的眼睛,温柔的令人胆寒。   他的心一瞬间沉到了底,知道他这次是来真的【这是非得逼我演戏了?】   呵!   他看着苏黎掌心躺着的白色药片,脸一瞬间白了下去,他欲要往后退,却被苏黎一把拽了过去:“跑什么呢?嗯?”   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紧绷,仿佛因为已知的绝境,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隐隐的哭腔:“放开我。”   苏黎愣了一下,可不过顷刻,他就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将药片放在自己的舌尖,撬开了时处的唇齿,将药片推进了他的喉咙。   稍一松开,时处就趴在床边开始剧烈的干呕,他紧紧抓着床单,指骨修长泛白,无名指上却有一圈明艳的血痕。   那是被苏黎强迫着戴上戒指他又生生摘下来磨成的。如此看着,竟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一声轻的几乎听不到。   苏黎却俯下身问:“你说什么?”   “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次他听清了。   他抬起时处的头,却见他脸上挂着一抹泪痕,神情却是空洞而茫然。   他看着,突然就觉得心上被人划了一刀,泛起了绵密的痛意,他突然就不知所措起来,不知道该干什么,该说什么,或者,他应该哄哄他,让他不要哭了。   他一哭,他的心就疼啊。   可他又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只要他稍稍一松懈,稍稍一心软,这个人就又会想着离开。   他从来都是这么残忍冷漠。   他只这样想着,眼中就突然流出泪水,狠狠砸上了时处的眼睫。   他自嘲的笑了笑,故意贴近时处的耳廓,喷出的热气旋进他的耳蜗:“我可以这么对你。”   “恨我吗?”   时处身体突然猛烈的收缩了一下,然后那双清清凌凌的眸子就撞进了他的眼底。   很好,终于有点反应了。   他手指一寸寸抚过时处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就那样看着他,他只觉得心上有处地方越来越疼,疼的他发颤,但他依然在说:“恨啊。那就留在我的身边,一直这样恨着吧。”   直到我终有一日死亡。 第13章 空灵纸牌13   夜空仿佛被沾染了血色,朵朵飞旋的雪花落进海面,融于无声。   常年停靠在北海海岸的“破晓”号游轮,今夜的灯火却是彻夜不灭。   时隔两年,又有一位赌徒踏上了这艘游轮,向赌王发出了挑战。   将最后一张扑克甩出,苏黎的脸上流露出深深地倦意,他径直向后靠去,将自己陷进柔软的真皮座椅。   “你输了。”   这话一出,赌桌对面的人脸上显出恐惧的神色,不,比起恐惧,他更想将其称之为绝望。因为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才绝望。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冷峻的脸上浮现淡淡笑意,可惜啊!现在连为已知的结局,祈祷默哀的机会都没有了。   “解决了吧。”   丢下这一句话,他就大踏步走了出去,连一个眼风都吝啬于施舍。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心存侥幸的人,带来绝世的美人与珠宝,倾尽一切都想着能赢了他成为赌王。   就像曾经的时处一样。哦,这个名字现今已成了整个苏黎世的传说。   可这世上哪里来这么多的侥幸呢?   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时处。   整个苏黎世的传说啊,又如何能复刻?   呵!   离开“破晓”号时,天边已经浮出橙色的霞光。   昨晚的积雪还没有被清扫,一脚踩下去,雪地上立时显出一个脚印。   他慢条斯理的穿上身后保镖递过来的大衣,眯眸看着地平线,神情一时间柔和了下来。   天色将明,而万物也终将在新的一天走向新生。   司机将车开过来,他疲惫的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眼角眉梢都带了融融的暖意,他一手抵着头,突然就那样低笑出声。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样子,却早已是见怪不怪。   是想到夫人了吧。唉!   果然,不多时候,就见苏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他说话的时候,头不自禁的微侧,正是一个侧耳倾听的姿势,就好像电话那端的人正坐在他身边。   “醒了吗?”   “好好好,我不吵你。”   “我快要回家了,那你再睡会。”   司机听到他这近乎卑微讨好的语气,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回到别墅,一推门他就问:“夫人呢?还在睡吗?”   女佣斟酌着答:“夫人中途醒来过一次,问我昨夜雪下的大吗?我回完了夫人,他就又上楼去睡了。”   他脚步放的极轻,上楼推开卧室房门时,却见他正站在积雪的窗前,指尖一寸寸划过结霜的玻璃。   他整颗心顿时柔软的不可思议。   “刚醒吗?”   窗前的人转过身来,眼前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睫,他伸手拨了拨,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没有曾经看惯的厌恶与憎恨,此刻那双眼睛只是看着他,如涨了一泓清泉,看着你的时候,清凌凌的,直剜到你的心窝。   他声音淡淡的说:“下雪了。”   他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的手冰凉的厉害,他顿时有些心疼:“你身体不好,不要靠窗这么近。”   “哦。”   他察觉他情绪有些低迷,不禁笑道:“那下午带你去打雪仗?”   被他拉着的人眼睛猛的亮了,像是满天繁星坠落:“嗯,好。”   他心底失笑,越来越像个难哄的小孩了:“吃早饭了吗?”   默了一会面前的人才淡淡回答:“吃了。”   “那……按时吃药了吗?”   “吃了。”   “早饭吃的什么?”   又不说话了。   他心下知道,他是又觉得自己烦了。   他向来冷漠,以前还有记忆的时候他虽然厌恶自己,但必要时刻也还是会同自己虚与委蛇。   可现在没了记忆,别说是虚与委蛇了,动辄生闷气,发脾气还得他小心去哄。   就连在床_事上稍微不如他的意了,他也能立马推开自己,然后一个人抱着个抱枕晃到前厅去看动画片。   说到这儿,还不得不说,就连他生起气来,也和常人不一样。   他爱看动画片,讨厌看连续剧。可生气的时候偏偏挑最臭最长的连续剧看,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你叫他,他只当没听到,不理你也不和你说话。   两年时间,那部连续剧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三回。   就像现在这样,只听他淡淡道:“我想去看电视了。”   他心底无奈,真是,越发的难伺候了。   唉!   他一把将人拽到身前,小心的吻了吻他的唇:“电视看的多了对眼睛不好,躺下陪我说会话。”   “哦。”   他将人带倒在床上,俯身压了上去,唇齿轻轻研磨着他的耳垂,只觉得心上的爱意几乎泛滥成灾。   胸腔里的心脏一声一声沉稳的跳动,他只觉得,再没有时候会比这一刻更好了。   两年前,他洗掉了他所有的记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被洗掉记忆刚醒来时,那双直直对上他的眼睛,没有他惯常看惯的冷漠忽视与厌恶,纯澈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就像是初生的婴儿。   他忘记了所有的事,如同一张白纸。   他给了他新的身份,新的名字,他洗刷了他过去的一切,然后将他藏在这儿两年之久,小心翼翼的为他编织着一个盛世无央的美梦。   他想,就这样吧,骗他骗自己一辈子也好。   “我今天看到一个名字,觉得有些熟悉,是不是我之前认识的人?”   他听到身下之人这样问。   心脏仿佛被人一瞬间捏紧,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许的干涩:“谁?”   “时处。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断裂。   他慢慢平复着心情,就像往常一样问道:“不知道。你从哪儿看到的这个名字?”   时处微微歪着头,眉宇紧蹙,半晌才遗憾道:“忘记了。”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时处又问:“我的记忆是不是再也不能恢复了?”   他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我有时候会想起一些之前的画面,等我想看的再仔细一点时,我总会头疼,然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安抚道:“以后总会慢慢想起来的。”   时处皱眉道:“好吧。”   “我希望早点把一切都想起来。”   “嗯,我也希望。”   时处脸上又显出困意,他模糊不清的说:“下午还要打雪仗,我想要先睡一会。”   “我心脏好像有点不舒服。”   苏黎脸上的笑一僵,继而摸了摸他的脸:“睡吧。”   时处嗯一声,半天才慢吞吞的躺下去拉上被子。   他一手支头侧躺着,就静静地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缓缓阖上。   他看着他睡熟,才放缓了嗓音低声说:“我就在这儿陪你。”   “时处……”   “我也希望,只不过是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最后一声轻的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_   “给我查,他这几天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看了什么书。”   坐在上位的男子冷峻着一张脸,在沉沉说出这些话时,更显得整张脸戾气横生。   站在他下首一位男子战战兢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是。”   他似乎觉得不放心,又嘱咐:“把这几天整个监控区的录像都调出来,我一个一个看。”   谁都知道,那个男子于眼前之人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两年之前那个夜晚从没有人敢忘却,就是因为不敢忘却,所以,才没有人敢这么找死。   时处二字是整个苏黎世的传说,却也是这个男人心底的禁忌。   两年之前的“破晓”号游轮,死伤何其惨烈。   那个引来林家二少毁了整个白鸟城堡劫婚,又在短短三日时间搅得整个永昼天翻地覆,最后让整个世界通缉的第一杀手十三,心甘情愿堂而皇之为他坐上赌桌的时处。   早在被困死在了两年前那个深夏,现在活着的人,名叫许弋。   也只有许弋。   山雨欲来。   下午的时候,时处还是没醒。   他叫了好几声时处才懒洋洋的睁开眼。   “不是说好的下午去打雪仗吗?”   刚醒过来的大脑还不甚清楚,他看着眼前的人,只是迷迷糊糊的说:“打雪仗?十三,我好困,再让我睡会。”   说完这句话,他就又躺下去睡着了。   十三?   呵!   坐在床边的男人黑色的瞳孔里闪过痛苦,可不过顷刻,那双墨一样深的眼睛里聚集了肉眼可见的风暴。   良久,寂静的卧室里才传来两声低噎的笑。   _   “他今天在梦里喊了十三的名字。”   “那他还想起别的事情了吗?”   男人目光一时悠长:“他之前问我,知不知道时处这个名字。”   电话两端一阵冗长的沉默。   “他会恢复记忆吗?”   “有可能。”   “多大的可能?”   “不好说,但听您的描述,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是有的。”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男人神色看不清楚,只声音飘荡在风中,柔软的像是叹息:“他吃的药,要不要再加大剂量?”   “这种药本就会对心脏有压迫,已经吃了两年了,若是再加大剂量……”   “他之前嘟囔过一句,这几天心脏有点不舒服。”   “那药还是尽早停了吧……”   男人沉默了片刻,继而轻轻笑了笑:“好。再吃一个月吧。再吃一个月就不吃了。”   与其眼睁睁的看他恢复记忆离开,他倒是宁愿将他捆在身边,若是他真的出了事,大不了陪他去罢了。   真残忍啊!   _   时处已经迷迷糊糊的昏睡了有三天,照顾他的女佣不敢再瞒下去,急急打了苏黎的电话。   苏黎赶回来,看着窝在沙发上裹着绒毯的人,只觉得连心尖都在发颤。   “怎么回事?”   女佣被他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夫人这几天总是说瞌睡,我们还以为是近段时间吃的药的缘故,可刚才我进去叫夫人他也不应我,我……”   苏黎只觉得有团火一直烧到了他的心口,灼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一手撑在沙发上抱过时处,一手无力的挥了挥:“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时处慢慢睁开眼睛,继而清亮的眸中浮上清浅的笑:“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我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然后有一个人来救我。”   “是你吗?”   苏黎呼吸一滞:“嗯,是我。”   “可为什么梦中的你只有一条胳膊?”   苏黎只觉得心上的伤痕又裂开,鲜红的血喷薄而出:“大概是因为,你做的只是梦。”   “嗯。”   他强笑着岔开这个话题:“今天的药吃了吗?”   “没有。”   “那我去拿给你。”   “好。”   吃完药,时处又开始迷糊,他低声说:“我好久没看动画片了,我都忘记它播到哪儿了。”   苏黎温柔的说:“那我陪你看。若是你睡着了,等你醒来我讲给你听。”   “好。” 第14章 空灵纸牌14   时处又咳血了。   这是这周之内的第三次。   苏黎小心的用指尖一点一点抹去他嘴上的血沫,然后将手掌放在了他心脏的位置,声音带了轻微的颤意:“疼吗?”   时处淡淡垂眸:“有一点。”   这句话不知道又触到了苏黎哪根弦,只见那人疯了一样喊:“都是死人吗?没听到夫人说不舒服,还不去喊医生过来。”   时处蹙眉:“你不要乱发脾气。”   苏黎声音抖的厉害:“好好……好,我不乱发脾气,你别生气,别生气。”他低着头紧紧握着时处的手,眼眶通红,像是刚刚大哭过的模样。   时处被他捏的有点疼,抽了抽手指:“疼。”   苏黎猛然惊醒,无措的放开他,但在下一秒他又抓紧了时处的手,小心翼翼的,怕弄疼了他,但他也不敢太放松,怕一松开,这个人就会立马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真得已经快要疯了。   时处按压着心脏的地方,好看的眉微蹙:“我觉得你最近脾气变差了。”   苏黎想都没想:“我改。”   时处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很好。”   “是我不好。”   “忘了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往事。”   “我还对你不好。”   苏黎一把将他揽进怀里,声音沉闷的几乎透不过气:“你对我很好很好,很好。”   时处轻轻的笑了笑:“是吗?我想听你讲我们之间的事,讲什么都行。”   苏黎忍痛:“好,我先把窗帘拉上,再慢慢讲给你听。”   时处将手举在眼前,就像小孩子一样看阳光从指缝漏进来:“别拉窗帘,我喜欢看外面的太阳。”   说完这句话他就低声嘟囔:“我好像又困了。”   苏黎知道,这是长久服药的副作用,将来,他会一天比一天嗜睡,他吻了吻他的发顶:“好,听你的,不拉窗帘。”   “我第一次认识你,是在一场晚宴。我当时看你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该是我的。”   时处脸上显出困意,但还在强撑着说:“狼子野心。”   苏黎看着他,目光柔软:“是啊。我狼子野心。当时你端着杯红酒,我走到你跟前问你,这位先生,可以把这杯红酒送我吗?”   时处迷迷糊糊问:“那我拒绝了吗?”   “拒绝了。拒绝的可狠心了。”   “后来呢?”   苏黎轻声开口:“后来啊!我不死心,我找到你家,故意说,我愿意用手中一块地皮来换你手中一杯红酒。”   时处睁开眼睛,声音里带了点点笑意:“财大气粗,但也真是幼稚。”   苏黎点点头:“是啊,你看我当时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连这种蠢事都做得出来。”   “再后来,我就对你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那我们在一起之后恩爱吗?”   苏黎一愣,然后坚定道:“恩爱,很恩爱,就像现在一样。”   “哦,你再给我讲讲我的家人吧,我都已经不记得他们了。”   “好。其实我没见过你的父母,我认识你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去世了,但你有一个哥哥,他叫许隽。”   “他大你三岁,对你很好,但后来他出了车祸意外死亡……”   “许弋……许弋?”   眼前的人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苏黎看着他,指尖一寸寸描摹过他的眉眼,然后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顷刻,一滴冰凉的泪水沿着他的脸颊划过下颌,砸在床单上晕开。   “时处……”   下午的时候时处醒来了,他呆呆的坐在床上茫然道:“苏黎,我是不是刚才没吃药?”   他心下窒闷,几乎是脱口而出:“别吃了。”   时处好像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我近来能想起一点事情了,如果继续吃药,想必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   苏黎摸着他的发顶,声音柔软:“想不起来也没什么。”   时处笑了笑,继而蹙眉问:“我是不是有个朋友叫林轩?”   苏黎只觉得一瞬间心脏都被人捏紧:“怎么这么问?”   “我之前想起来一些事,但你很忙,我忘了给你说。”   “我今天不忙,就在这儿陪你,你说吧。”   “哦。我想起来他是一个医生对吧?”   “对,他是一个医生。”   “我是不是之前身体不好?我好像每次生病他都会来看我,他来的时候我记得我很开心。”   苏黎眸色暗了暗:“你见到他会很开心吗?”   时处笑道:“是啊,朋友见面不都应该是开心的吗?”   他收敛起眸中情绪:“是,朋友见面是应该开心。”   “那他现在在哪?怎么都没见过他。”   苏黎想起那个男人一次次闯入别墅,试图带走时处,眸中的戾气一闪而逝:“他去世了。”   “你当时意外出车祸,他正巧也在车上,不幸的是他当场死亡。”   时处愣了好半天。然后心伤的闭上了眼睛。   他每次嗜睡过后,话都比往常多,不多一会他又开始絮絮说:“我是不是之前被什么人绑架过?”   “怎么这么问?”   时处蹙眉:“我只是想起来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苏黎呼吸一滞:“什么画面。”   “我记得我被人绑在床上,手上脚上都戴着犯人扣的锁链,我前面是十四座雕塑。”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伸出手比了比:“大概这么高,或许,比这个还要更高一点。”   “我忘了那上面雕刻的是什么了,但应该是不太好的东西,我记得我看着那些雕塑曾经做过噩梦。”   苏黎忍痛:“是,你之前被我的一个对家绑架过。”   “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呢?”   “那些都是不好的回忆,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好吧,那我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   苏黎亲了下他的发顶:“我带人去救的你。”   时处又沉默下来,苏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平静无波的说:“我去给你拿药。”   “好。”   等苏黎把药拿过来,时处数着药片的数量皱眉道:“怎么比昨天多了一颗?”   苏黎垂眸解释:“你会好的快些。”   “是吗?”   “嗯。”   “我这瓶药是不是快要吃完了?”   “嗯。”   “那你说,吃完这瓶药我会好吗?”   “会的。”   吃完药时处又坐着不说话了,苏黎就陪他坐着,时不时讲两个小故事逗逗他。   过了一会,时处突然拽紧了他的衣袖,嘴角微微弯起,眼睛亮的厉害:“我突然想起我要给你看一个东西,很特别,我从没见过。我去拿给你。”   那是一副牌。   时处慢吞吞指着牌上的花色问:“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苏黎只觉得自己疯了,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扳过时处的肩膀,赤着眸子问:“哪儿来的?”   他的手里为什么会有牌?   是谁敢把牌给他的?   时处仿佛被他惊到:“怎么了?我就是看客厅里放着,随手拿上来的,我不能动吗?”   苏黎听着他近乎天真的问话,心上泛起一阵阵的无力,他知道自己失态,软了声音小心说:“没有,这是一幅纸牌,你之前被人拿它捉弄过,你不喜欢它。”   时处疑惑道:“是吗?可我不记得了。”   苏黎一愣,是啊,他都没了记忆,根本不记得那些往事了,自己还在草木皆兵什么呢?   “你在家无聊,我教你打牌吧,你学会之后可以和王姨玩,或者等我回来我陪你一块玩。”   说完还加了一句:“比你看动画片有意思。”   时处的眼睛一瞬间亮了:“好。” 第15章 空灵纸牌15   夜色沉郁,浓云遮蔽了月光,空旷的大厅内,水晶吊灯摔下来碎了满地。   面色阴郁的男人一步步跨过满地碎片,昂贵的皮靴踩在血泊中,姿态优雅的就像是要去参加某场重要的会议。   他缓缓蹲下身,盯着倒在血泊中的人影,眸中渐渐染上嗜血的杀意。   还冒着白烟的枪口被他缓缓抵上倒地之人的下颌,蒙蒙白烟中他却轻笑出声,过分张扬的眉眼显出森然的冷意。   “呵!二少,别来无恙啊。”   林轩倒在血泊中,中弹的腿无法动弹,剧烈的疼痛让他面色惨白,但他还是一字一句嘲讽道:“苏黎,你真可怜。”   “你关着他骗着他又能怎样,你从始至终,可有得到过他的半分爱意?”   “洗掉记忆又怎样……”   苏黎面上表情不变:“呵!”   林轩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便听到了一声轻微的脆响。   被卸掉的下巴软软的垂下,苏黎盯着几欲晕厥的林轩凉薄的笑了笑:“终于安静了。”   “你第一次闯进来的时候,我不是就告诉过你了吗?小心点,别被我抓到了。”   “被我抓到了,你不遭殃谁遭殃?”   “呵!”   他身后的众人看着自家主子那个近乎残忍的笑,只觉得心底发寒,忍不住的想要逃离这儿。   _   “苏黎,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刚才听到有东西掉下来了。”   旋转楼梯口不止何时站了一个人,黑发白衣,面容秾丽的如鬼魅,周身却偏偏带了股雅气,只让人觉得,他就是那一幅上好的水墨画上最绝的一抹留白。   苏黎听到这道声音,全身都僵硬下来,可不过顷刻他就反应过来,时处现在站的这个地方看不到林轩,更看不到已经中弹身亡的几具尸体。   他走上前去拉过时处的手,语气怜爱:“许是年久失修,这吊灯刚才砸下来了。”   时处淡淡“哦”一声。   林轩在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时,就挣扎着想要发声,但有人上来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他无法动弹,更无法说话。   时处站在原地不动弹,眼中浮上一丝茫然:“我刚才听到有人说话。”   苏黎一个眼风过去,立马有人从旁边走出来,讪笑道:“夫人,刚才是我说话呢。”   “哦,你们说什么了?”   苏黎解释:“吊灯砸下来了,我让他快点把这地方收拾了。”   时处不再问这个问题,而是直直看向苏黎:“我今晚不困,在等你和我打牌。”   若是往常听到时处这样的请求,苏黎简直是求而不得,可现下地上还躺了个林轩,他怎么能抽的开身,他吻了吻时处的脸颊:“等我一会好吗?我这边有点事情要处理,待会就来。”   时处面上看不出生气还是高兴,只淡淡哦一声抬脚就要往下走:“那我先去找王姨了。”   眼见他再走几步就要看到躺在地上的林轩了,苏黎简直吓得魂飞魄散,他想都没想就揽住时处的腰把人抱在了自己胸前。   “这个点王姨都睡了。”   时处冷冰冰的反驳:“没睡。”   “没睡那你也不能去。”   时处一把推开他,连话都不想多说了。   苏黎心知不好,他这是又生气了,便立马放软声音诚恳认错:“我错了,是我不好,不该那么大声对你讲话。”   时处面无表情。   苏黎最看不得他这幅样子,顿时有些心烦意乱,一把将时处推在墙上吻了上去。   时处的眼睛蓦然睁大。   等反应过来后,他就一把推开了苏黎,恶狠狠的盯着他看,像是气恼,就连说出的话也是气息不稳:“你,你怎么能……”   苏黎心底怜爱,再也忍不住将人抱起:“走,陪你去打牌。”   二人的身影快要转入楼梯口时,时处却突然转过头来,冷冷的将还站在原地的下属看了一眼。   只一眼,那人只觉得从头凉到了脚底。心脏仿佛被人扼住,他一时间连呼吸都无法,惊恐的他几乎要尖叫。   他们的夫人……他……   _   “你耍赖。”   时处眼睛盯着桌面上的一张红桃4,声音淡淡的控诉。   苏黎手肘撑着额头,慢条斯理的问他:“我怎么耍赖了?”   时处眸中一片清亮,手指指着这张牌说:“这张牌,你刚才已经出过了。但你现在又出。”   苏黎失笑:“我什么时候出的,和什么牌一起出的,哪只手出的?”   时处轻微的皱眉,但还是回答:“就刚才,和一张梅花4一块出的,你是右手出牌。”   “我会算牌,并且我的记性很好。”   苏黎看着他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你骗不了我的表情,就觉得万分可爱。   他晃了晃手中的牌:“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   时处思考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头。   他继续哄骗:“你到我这儿来我教你。”   时处狐疑的看他,然后慢慢的起身走到了苏黎身边:“你怎么做到的?”   他一靠近苏黎,苏黎就将他拽到了怀里。   他手指摩挲过时处的脸颊,眸中浮出点点笑意,然后开始征求他的意见:“待会教你,而现在,你愿不愿意让我先亲你一下?”   时处还没来得及说话,苏黎就已经开始自问自答:“嗯,愿意的。”   时处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为他的厚颜无耻而感到震惊。   苏黎用牙齿一点点研磨过他的唇畔,小心翼翼的舔_舐亲吻,甚至都不敢过分用力。   他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让他这么喜欢,喜欢的恨不能为其死去。   只这样想着,就让他心尖发颤。   时处攀上他的脖颈,迷迷糊糊的叫他:“苏黎。”   他轻声答:“我在。”   “苏黎?”   “我在。”   “我心脏突然有点不舒服。”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苏黎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时处仿佛没察觉一样,推开他回到原位,然后开始慢条斯理的洗牌:“你刚才耍赖,不止耍赖还骗人。”   苏黎勉力笑了笑,看他今晚难得精神,实在是不想败了他兴致:“好,那你罚我吧。”   时处轻轻的踢了下他的小腿:“那罚你刷一个月的碗,不能让任何人帮忙。”   “好,遵命。”   时处被他逗笑,笑了两声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拉着苏黎说:“王姨今天送了我一张牌,长的……不太一样,你认识它吗?”   那是一张塔罗牌。   22张大阿卡纳中的月亮。   不是扑克牌,苏黎放下心来。   时处问:“你是说,这种牌它有78张?”   他想着时处的心脏,心不在焉的“嗯”一声。   “那除了这张月亮,其它的牌都叫什么名字?”   “塔罗牌里面,大阿卡纳那牌有22张,分别是愚者,魔术师,女祭司,女皇,皇帝……”   时处听他说了半天,眼中的兴趣却是越来越浓厚:“等一下,我拿只笔记下来。”   他站起身刚走了两步,却突然狠狠地倒在了地板上。   “时处!”   时处看着抱起他的苏黎,刚想说没事,只是头有点晕,谁知道一张口却猛然喷出一口血沫。   他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血污,面色寡淡,良久才问:“苏黎,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苏黎死死盯着地面,面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他垂在身侧的手抖的厉害,全身因为脱力而浮出一层一层的冷汗。   “我去叫医生。”   这次时处没有再拒绝:“好。”   _   “苏先生,根据昨夜的检查报告来看,您夫人心脏已经严重衰竭。他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呼吸困难……”   “那他……还能好吗?”   电话那端的医生不敢说话了。   苏黎紧紧闭上了眼睛:“那……他还能活多久?”   “顶多三年。”   “好……我知道了。”   回到卧室,时处正盯着窗外的夜色看。   看到他进来,那人声音淡淡的询问:“你明天可以送我一副塔罗牌吗?我想和你一起玩。”   苏黎淡淡瞥一眼桌上散开的54张扑克牌,抱起他沉声说了声好。   他向来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现在更不会。   只要不是扑克牌,就算是他要天边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为他摘下来。   以后他想要什么,他都会为他办到。   更何况还是这种微乎其微的小事。   而时处在听到他说出那声好时,向来难以动容的面上出现了别样神采。   他将塔罗牌亲手送到时处的手上,是在第二天的中午。   掌心的盒子精巧无比,水晶雕刻的盒面晶莹剔透,在阳关下折射出淡淡的华光。   苏黎还在一旁问:“喜欢吗?”   同一时间,系统冷冰冰的开口【任务已完成。】   【二十四小时后,你将被传送至下一个世界。】   时处脸上浮出淡笑,然后将掌心的水晶盒子从中间推开。   镂空的水晶中赫然放着78张塔罗牌。   系统机械般的声音淡淡响起,听不出情绪【你真聪明。】   时处重新恢复成往日冷淡模样,淡色的瞳孔中蕴出点薄笑【过奖。】   苏黎见他没有反应,试探的问了一句:“如果不喜欢……”   话还没说完,苏黎已经打断他:“喜欢,我很喜欢。”   他继续笑,凉薄又无情:“苏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听吗?。”   “什么秘密?”   “还记得我被你洗去记忆前,你给我进行过一次深度催眠吗?”   “呵!那些话都是我骗你的。”   _   偌大的病房内,除了满目的白色只有冷冰冰的机械仪器。   面容秾丽的青年被放置在床上,手脚皆被锁住。   旁边的医生拿着针管,将冰冷的不明液体推入他的手臂。   有人在喊他:“时处……时处……”   “谁是时处?”   青年睁开眼睛,双眸空洞而无神,却还是机械般的回答:“我是。”   “你有一个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哥哥。”   那人皱眉:“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有一个哥哥。”   旁边一人战战兢兢的回答:“这……确实已经被深度催眠了啊,要不再问问?”   良久的沉默过后,那人继续问:“苏黎是谁?”   “苏黎世苏家的独子。”   “你为什么一直向苏黎要一副牌?”   “因为这是任务?”   那人皱眉,但还是继续问:“什么任务?”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有从苏黎手中拿到一副牌,我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那人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你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你来自什么地方?”   “地球。”   “你要拿到一副什么样的牌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扑克牌。”   “只是扑克牌吗?”   “嗯。”   “别的牌呢?”   “不算。”   “既然是任务,那任务过程中你会死吗?”   “会。”   “那……你来这儿可有爱上什么人?”   “有。”   “谁?”   “林轩。”   回忆中止。   苏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眼眶之内一片腥红:“所以,你从来没有被催眠,也没有被洗掉记忆,而这两年,一直是你在骗我?”   时处不回答,可脸上冷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系统开口【继续演。】   时处淡笑【我演技不错吧,我觉得回去之后我可以直接拿影帝了。】   【呵!】   苏黎脸上显出心伤神色,到的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你的任务并不是扑克牌,而是……纸牌。”   真聪明,恭喜你答对了。   塔罗牌也是纸牌哦。   “你让我错误的以为,只要不给你扑克牌你就会一直留在这个世界,留在我身边,可到头来,却是你骗着我亲手将塔罗牌交到你的手上。”   “时处,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呵!这两年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可怜又可笑?”   【哦,都说我残忍,那我决定下个世界当一个博爱的人。】   【呵!】   苏黎手指紧紧捂着眼睛,指缝间滚出大颗大颗地泪水,可渐渐的他竟笑了开,越笑越大声,到后来他放下手掌,未干的泪痕还挂在颊边,可黑色的瞳孔中仿佛翻涌着一场风暴,眼中神色几近疯狂。   时处不为所动,他唇角微勾,笑的惊心动魄【呵!演了两年的戏,走之前不收点场费可怎么成。】   【呵!】   【放心,就算是走,我也会给他一个盛大的,难忘的回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想起来了,我会成为他的心头血,朱砂痣,白月光。】   系统淡淡道【他爱你。这两年他也是最大限度的宠着你,而你,尽管已经过了两年,依然是这么冷漠无情。】   时处一愣,继而无所谓的笑道【大概我天性凉薄吧。】 第16章 空灵纸牌16   天边已染了血色,黑暗中仿佛有凶猛的巨兽缓缓苏醒,张扬着爪牙,想要撕毁这一切。   时处躺在床上,看着窗帘缓缓在他眼前滑落,深红幕布将外界的黑暗在他眼前闭合。   系统适时的提醒【距离传送时间,已不足十二小时】   时处无情道【能快一些吗?我怕待会演不下去了。】   【更何况,今夜月色正好。用来别离再好不过。】   系统默了一会才答【仅此一次。】   时处眼中浮出冷淡笑意,声音压的极低【统统,你真好。】   【……呵!】   时处听着一室寂静慢慢说【他不是爱我吗?不是最爱我吗?】   【那如果是,所爱之人死于非命呢?】   【啊!其实想想还有点刺激呢。】   门外传来脚步声,时处勾唇一笑,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来人的脚步放的极轻,似乎是怕惊到他一样。然后他就感到有冰凉的手指一寸一寸描摹过他的眉眼,最后停在了淡色的唇上。   他鼻尖只闻到一股幽幽的冷香,蓦然便感到唇上一凉。   他像是才转醒般茫然睁开眼睛。   眸中带点适时的空洞与无措。   【啧,以后请叫我影帝谢谢。】   【呵!】   苏黎俯身在他眼前,平常熨烫妥帖的衬衣上此刻布满褶皱,他眼底充斥着血丝,惯来清俊的面上满是疲态,整个人颓败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慢慢回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在他面前演的那一场戏。   看起来对他的影响很大嘛。   _   十二小时前。   面色苍白的青年笑容浅淡,一字一句说,那些话都是我骗你的。   骗你的啊!   苏黎只觉得全身发冷,紧接着排山倒海的恨意翻涌而来,可为什么眼中的泪水却是一滴滴砸在地面。   心口仿佛被人剜掉了一块,真疼啊!   他这么疼,可那个人却只是淡淡的说:“我不觉得你可怜,也不会觉得你可笑,因为,你从始至终,都与我无关。”   哦,想起来了,他刚才问了什么问题?   “这两年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可怜又可笑?”   原来最后只是一句,与我无关。   “那谁与你有关?林轩吗?”   时处点点头:“是啊!我死之前想再见他一面。”   他向来知道怎么戳人的心窝,往哪里戳最疼。   系统冷冰冰说【你真狠。】   【过奖过奖。】   苏黎眸中一点点浮上心伤神色,最后那神色却是一点点冷冻下来:“好,我让你见他一面。”   【哇,我只是演个戏而已,他现在这么好说话吗?】   长长的甬道黑暗冰冷的仿佛没有尽头,只有两侧的壁灯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   男人将他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轻缓的走过黑色的地板。   直到黑铁制的大门被拉开。   时处疯了。   【我现在的人设毕竟是爱着林轩的对吧?正常人看到自己心爱之人眼睁睁死在自己眼前,都会疯的吧?】   系统冷漠【呵!】   你再呵,小心我演你哦。   最后,他被注射了镇定剂带回来。   _   此刻,他像是大梦刚醒,嗓音微哑的问:“林轩呢?”   【呵!他虐我的身,我就只能虐他的心了,这样大家才公平。】   苏黎面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死了。”   “再也活不过来了。”   “而你现在,只有我了,只能待在我的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直到你走,或你死,而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哦。”   随你!   苏黎揉了揉额角,仿佛慢不经心的问:“你现在拿到牌了,任务完成了,什么时候会走呢?”   时处微笑,当然是下一刻了。   可他当然不能这么说了:“走?走不了了,虽然是任务,可任务过程中我也是会死的。”   他颓然阖上眼帘:“你觉得我还有多久好活了?”   系统冷嗤【骗子。】   时处毫不反驳【对,我就是个骗子。】   苏黎淡淡“哦”一声。   时处静静靠在床头,却是拧眉问系统【你有没有觉得,苏黎现在很反常?】   系统关键时刻又不作声了。   苏黎慢慢揽过他,脸上显出一种奇异的平静,那双黑色的眼睛此刻静谧的如一泊湖水,其中盛着一种古怪的期待与温柔。   他静静看着时处。   时处靠坐在床上,眼睫淡淡垂下来,面容绸丽到近乎妖异的地步,明明唇角带笑,可他知道,他整个人还是冷的。   冷酷又无情。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在他的心底留下痕迹。   只有那副牌。   哦,或许还有一个林轩。   也对,他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了那副牌。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靠近时处的颈窝,近乎呢喃:“其实这两年来我也很累了,提心吊胆,日日防备。”   “人人都为你痴狂,我嫉妒的要发疯了,只想把你一个人藏起来。”   “后来每次看你吐血我都在想,为什么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我又不敢停药,怕你想起一起,怕你离开我。”   “可原来这一切竟都是一场笑话。”   “你一直想要拿到牌,一直想要离开这儿,好吧,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那就如你所愿,就这样吧。”   说着,他将一副扑克牌放到了时处的掌心。   时处不可置信的看着掌心中这副牌。   他费劲心机手段三年都没有得到的扑克牌,最后不得已想到用塔罗牌来代替,而现在,苏黎竟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给了他。   这……算是什么?   心中突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苏黎继续问:“你骗我的吧?其实你死不了,你会离开吗?那把这副躯体留下来好不好,留在这个世界,和我葬在一起吧?”   时处心底腾起一阵寒意【疯子。】   系统提醒【他要自毁。】   巨大的枪声响起,偏了几分的子弹堪堪擦着苏黎的脖颈射到了窗台。   玻璃窗“嘭”的一声碎开。时处看着自己刚才挥出那一掌的右手,第一次有心惊的感觉,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苏黎就死了。   系统感叹道【你其实也不是那么无情。】   时处抿唇【我从没想过要他死。】   系统莫名的笑了笑,因着夜晚的缘故,平常那冷冰冰的嗓音此刻却带了几分暖意【那就让他活下去吧,只有你,能让他活下去了。】   不给他点力量,不然这痛失一切之后漫长的孤独该怎么度过?   时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是一片清明之色。   好,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他定定看着苏黎,唇角带笑,声音却是极轻:“这些话,真也好假也好我只说一遍。”   “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会死。现在完成任务了,我要走了。”   “我不喜欢林轩。”   这倒是真的。   “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个世界,我不想你死。”   为了拿到牌而来到这个世界,也能算是为了你吧。   “是我勾引了你。”   十二级的勾引哦。   “活下去吧。说不定还有再相见的那一天。”   没有再相见的一天了。   “那时候,你如果换一种方式,我或许会试着……爱你。”   不,我不会爱任何人。   说完这些话,他仿佛不想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一秒,直接说【去下个世界。】   【倒计时,5,4,3……】   苏黎缓缓笑了开,俯身在他额头一吻,就在时处化为漫天光点消散不见时,他看到苏黎缓缓说:“好,我等你。”   _   林轩番外:   他从没有想过能从苏黎手里活下来。   从被抓住带进这个铁质的牢笼,他就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林家也不会救他的。   两年来,与苏家的无数次缠斗,早已使得这个家族精疲力尽。   一个家族走到这个地位不容易,更何况,他上头还有一个哥哥。   从来都是他自己找死,林家已经救不了他了。   是他自己病入膏肓。   可他还是想把那个人带出来,带他到阳光底下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像金丝雀一般被矜贵的养着。   那不是他。   很奇怪啊,他也不是那种为皮相所惑的人。仔细算起来,他其实都没有见过他几次面。   可他,就是为他着了魔。   “搭进去一条胳膊不算,你这是连命都要搭进去了才罢休吗?你出了这个门,我林家再没有你这个儿子。”   他的父亲这样训斥他。   他想起从那个人脸上看到的,为数不多的笑意。   很浅很淡,眉宇却还是不能舒展,他好像从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他一次一次的想,那个人开怀大笑起来会是个什么模样?   他一次一次的想,在自己的想象中越来越爱他。   他终究没有见到他开怀大笑的样子,却看到了他发疯发狂的样子。   为了他。   他倒在血泊里,居然开始想,就算是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他真是没救了。   苏黎最后一次来看他时,身上再没有那种暴戾嗜血的杀气,仿佛整个人都平和了下来,他淡淡说:“你走吧?”   “时处呢?”   “他死了。”   “哦。”   胸中竟然没有什么太激荡的情绪,仿佛这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直到走上街道,站在空阔的广场上,看着夕阳渐沉,暮色四合。   他才有了痛失一切的感觉。   痛苦在他的血液里翻腾,而这斑斓世界在他眼前化作一片虚无。   时间的幻影仿佛在他眼前交错,而他的眼泪早已干涸。   他跌跪在地,通红着眼睛,半天却才颤抖着发出两个破碎的音节“时处……” 第17章 人偶之心1   四周阴霾的风景飞掠而过,被黑暗笼罩的巨大古堡前,被精密的机械制成的蔷薇花,宛如有生命一般静静盛放。   黑色铁质的大门被人从里拉开,被精密的齿轮和钢铁支撑着的人偶微微躬身:“真王。”   他抬头去看,巨大的玻璃镶嵌窗前立着一个人影,在他抬头那一刻与他目光交错,仿佛已经等待他多时。   他清透仿若玻璃珠的眼睛终于稍微转了转。   房门被推开时,时处正在玩弄手上一个齿轮。   发条被上满的八音盒还在转动,而旁边新制出来的人偶正在随着八音盒翩翩起舞。   一切都诡异的不可思议。   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没有任何温度的手轻抚过他的眼睛,时处没有任何感情的问:“玻璃珠呢。”   言简意赅,仿佛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青年收回手,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身来,清澈的眸中看不到任何一个活人该有的情绪。   他缓缓拉过时处的手在其手背上映下一吻。   姿态虔诚的仿佛在亲吻他的神明。   时处冷眼相看,最终只是厌烦的喊了声:“失。”   被称为失的青年举起手中黑色的手杖敲了敲地面,三声过后,地板交错被掀开,拳头大小的精微人偶抱着玻璃珠从地面涌出,不多一会就在时处面前堆成了一堆。   然后那些人偶又回到地下,消失不见。   颜色各异,晶莹剔透的玻璃,在摇曳的烛火下闪着暗色的光芒。   绕是时处已见过多次这番景象,也稍稍惊了一瞬。   失走过去,捧起一捧玻璃珠,献宝一样走到时处面前,重复了一遍时处刚才说的话:“玻璃珠。”   他的声音清澈透亮的仿佛正在旋转的八音盒,可时处知道,这道声音永远都不会有任何的感情波动。   时处还记得第一次听这道声音时,让他联想到中学时期被老师叫起来朗诵课文,毫无感情,冷冷冰冰。   要不是这个人正站在你面前对你说话,你根本就不会把它联想成这是一个人在和你正常对话。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人。   这副人的躯体之下,内里尽是转动着的齿轮与被上满的永不停歇的发条。   他是个被人制造出来的人偶。   这是一个名叫“烬”的星球。   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这儿的土地颜色浓稠如血,到处都是寂灭的灰烬。星辰暗淡,夜色无光。   这个星球上没有任何一块土地可以长出来植物,也没有空气和水源,有的只是华美的宝石与坚硬的岩壁。   哦,现在还有大量的玻璃与钢铁。   这个星球上没有活人,所有的人都是被精密的齿轮和钢铁制造出来的人偶。   这儿的古堡里传颂着如时光般不老的传说,那是关于这个星球的创世者。   传说那是个来自古东方的,黑发黑瞳的青年,传说他掌握有最强大的机械制造术,而现在这个星球的统治者正是他所制造出来的第一个人偶。   哦,现在这个星球的统治者,正是跪在他眼前这个青年。   有着一个东方人的名字,失。   时处将这个字写出来时,第一次觉得东方文字这么好看,写出来像一幅画。   至于他此次要攻略的物品,是人偶之心。   人偶的心啊!   挖出来是一个齿轮呢还是一堆废铁呢?   其实想想还是挺好奇的。   系统又开启了他的嘲讽模式【呵!】   时处决定不跟一只系统计较。   此刻,他看着眼前精美的一堆玻璃珠,冷冰冰的下达指令:“出去。”   系统提醒【你现在的人设是一个博爱的人】   博爱,即广泛地爱一切人。   哦,忘了提,他现在的身份是傀儡师。   系统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残忍,准确点来说,他现在的身份是自那位创世者以来,这个星球上出现过的第二位傀儡师。   现在在这个星球上的地位,早已凌驾于一切之上。   当然,这一切自然包括这位统治者。   时处想起人设这个东西,顿时乖巧回答【好的。】   身为傀儡师,他理应爱他所制造出的一切人偶。   因为,神明总是爱他的子民的。   呵!   那就从明天开始再博爱吧。   失单膝跪地,清透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时处,半晌,他一手放在胸前微微低头,表示谦卑,一手却是虔诚的执起时处的右手,然后轻轻吻上他的手背:“是,我的神。”   _   “听说了吗?咱们这儿来了个人。”   “活人?”   “可不是活人。听说连真王都惊动了。”   “说起那位真王,那可是被创世神第一个制造出来的吧?”   “是啊,被创世神亲手制造出来,这样的福气,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听说创世神来自古东方,那这人呢?”   “谁知道呢?”   “唉!说起创世神啊,我还记得万年之前,我倒是有幸远远的见过一眼。他当时就披个黑色的斗篷,身后群鸦环绕,一手执着黑色的手杖,一手就牵着这位真王,那容姿,真是……”   “话说回来,谁知道创世神当年为何无端消亡了?”   “我倒是听说过一段隐秘,是说咱们真王当年……”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四周突然一阵安静。   强大的傀儡军团摧毁了四周的黑色建筑,悄无声息。   来人的黑发飘扬在风里,宝石冠冕映照红色血月,脚边手杖如同一根暗色的荆棘生长进土地,而他周身群鸦飞舞,正如刚才那人口中的……创世神。   一切都静的过分,只有他黑色长靴上的锁链,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擅议创世神,处以刑法,焚毁。”   人偶不老不死,毁坏之后也可以组装修复,强大到近乎妖异的地步,全身没有任何弱点,可一旦焚毁,将再也没有再生的可能。   所以,这可谓是极刑中的极刑。   刻在玄武岩石柱上的沿失法典第一条,不可妄议神明。   距今已一万三千五百年。   _   “我有个零件坏了,你能帮我修一修吗?”   这是今天来找他的第一百零五个人偶。   “躺那边床上去,我帮你做个检查。”   “是这条胳膊不能用了吗?”   “是,从昨天起就不太灵活了,今天直接不能用了。”   “是螺丝坏了,我帮你换个新的。”   他从一旁的机械箱里翻找型号相同的螺丝,看起来真有几分专心致志的样子。   三天前起,他就告诉失,说自己要悬壶济世,普救苍生……额,其实是适应一下博爱这个人设。   毕竟你整天对着失那一张脸,以及一堆的机械玻璃珠你想博爱也博爱不起来是吧?   系统冷嘲【刻意的太明显。】   时处微笑【我这叫医者仁心。】   【呵!】   送走了刚才那个人偶,时处才闲了下来【统统,来聊天啊!】   【……】   【啊!没有动画片看的日子好无聊。】   【……】   他继续和系统聊【你说我该怎么样才能拿到失的心脏。】   【无可奉告。】   【统统,一定要这么冷漠吗?】   【……】   再冷漠,撒娇给你看哦。   他手指无意识的划着一个指针问【你说我直接管他要怎么样?】   就说,失,你的心脏借我用一用?   其实想想还是有点刺激呢。   【呵!】   【呵呵呵!】   【……】   再见,聊不下去了。   失来找他时,他以为失是喊他回家吃饭……   可没有想到。   失拿着已经断掉的一只胳膊慢条斯理问他:“我胳膊断了,能帮我接上去吗?”   他说这话时,脸上表情有片刻的脆弱,好像生怕他拒绝一样。   来这个星球半年,就连时处都不得不说,如果关于创世神的传说是真的,那他确实是创世神最完美的作品,强大,完美,全身上下无可挑剔,你甚至寻不出来一丝瑕疵。   完美的仿佛是游戏模型。   就像是为了制造而制造出的这个人偶。   【他不是这个星球的统治者吗?】   【是的。】   【那现在谁敢伤他?】   更何况,他麾下有最为强大的傀儡军团。   系统又不说话了。   时处看着零件已经完全损毁的半条胳膊,皱眉道:“我再帮你制造一条,大约明天才能好。”   失嘴角微弯,几近完美的脸上浮上浅淡笑意:“好。”   我的神。   我唯一的神。   拧好最后一颗螺丝,时处拿出白色的帕子擦了擦手。   失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其实他的话很少。或者是他知道时处不喜欢话多的人,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说话。   但现在不是一般情况。   因为今天古堡里来了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当年创世神制造出来的第二个人偶,叫悄。   关键是,与失一直不和。   【这不是兄弟阋墙吗?】   【人偶也有兄弟?】   时处想了想,莞尔一笑【你说的也对。】   时处想起今天见到的悄。   真如悄这个名字一样,他整个人如同一道影子,微弱的没有丝毫存在感。   等悄站在他身后问:“你在制造什么?”他才知道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站了个人。   如果形容的话,那悄就是一把藏在鞘里的匕首。   从不见光,见光必饮血。   得出这一番结论,当然是因为时处知道,悄掌控有这星球上所有的玩偶城。   当然,此玩偶城非彼玩偶城。 第18章 人偶之心2   在这个星球上,军团大致分两种,一种叫傀儡军团。   这种拿来军用的傀儡一般不会被灌注生命。   所以,更简单点来说,那其实就是一堆被砌成人形的机械与钢铁,坚不可摧,无人能敌。   且他们只受控于统治者,听从指令,忠诚不二。   自第一个纪元开始,这个星球上关于傀儡军团的战争便数不胜数。   王国需要崛起,星球需要统治,可随着时代的推移,被刻在玄武岩上的,需要所有民众来铭记的战争不过那一起。   历史记载,这场战争是为创世神而起,由第七日开始,历时七日,所以被后世称为七日战争。   传说创世神来到这个星球,第一日制造出了第一个人偶,起名为失。   第二日教会他机械制造术。   第三日制造出了第二个人偶,起名为悄。   第四日制造出傀儡。   第五日制造出玩偶。   第六日,神亡。   第七日,战争开始。   战火烧遍这个星球的每一寸土地,新的制度还未来得及建立便已化为一捧灰烬。黑暗中,强大的傀儡军团高举死神的镰刀收割刚刚被制造出的无辜生命。   一具具的人偶倒下去,崩坏的螺丝四散在地发出绝望的哀鸣。   一切都在腐朽崩坏。   直到第七日,转机出现。   记载在这儿戛然而止,没有人知道这个后面出现的转机到底是什么。   而后世从这场战争中所能窥见最多的,也不过是傀儡军团几近恐怖的战力。   可时光迁移,现今比之傀儡军团更令人胆寒的,则是在那场战争之后崛起的玩偶军团。   不同于傀儡,玩偶最为残忍的地方在于,他们拥有生命,却只能被困在这个不好的世界,不能动也不能喊。   从诞生起就被放置在巨大的玩偶城供人玩乐,直到它们磨损之后被销毁。   直到七日战争后,悄掌控了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玩偶城,人们才意识到,玩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他们可以复刻出面前发生的一切事情,也能够完美的演绎操纵者的一切指令。   这种类似于镜像的能力,使得他们有了一个别称,镜偶。   若他没有猜错,悄也应当是一只镜偶。或者说,他是另一半的失。   只不过,这世界的人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呢。   而现在,失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若不是知道这两只眼睛只是两颗漂亮的玻璃珠,时处真的都要生出一种他极为深情的错觉。   失轻声开口,仿佛只是在念一段冷冰冰的数据:“今天悄来了吗?”   “嗯。”   系统插话【泛爱,开始开始演绎。】   !!!???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时处只觉得自己面部肌肉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大概不知道,他的面容在这一刻奇异的柔和了下来,仿佛冰冻的湖水瞬间消融:“悄的构造和你们有所不同。”   【呵呵呵!】   系统不冷不淡的解释【不要忘了博爱的人设。】   ……   失也不问他悄的构造哪里不同,此刻,他只是用一种极为……渗人的眼神盯着他看。   时处佯装淡定。   “你和悄说了什么吗?”   时处蹙眉:“你的问题太多了。”   失微微垂头,这个姿态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垂下来的发丝软软的挡在眼前,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时处目不斜视,只管摆弄自己手中还未完成的一具人偶。   这个人偶的灵感源自他三天前不小心在这古堡里闯进去的一间花屋。   他仍然记得那把锁上斑驳的锈迹暗沉的仿佛干涸的鲜血。   旁边微弱的烛火轻轻摇曳,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这个地方,可好奇心又驱使他推开了那扇门。   正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了人世间的所有邪恶。   那是一间蔷薇花屋。   红色的蔷薇灼灼如火,满屋枝叶交映,芬芳袭人。   这是真花。   在一个无法长出一株植物的土地上,却开出了这样的蔷薇,这是不详的征兆。   时处当时只是合上了那扇房门,然后转身离开。   无论祥或不详,都与他无关,他只要拿到失的心脏就好。   而眼前这具人偶,颜色浓丽正如他三天前见到的那满室蔷薇花。   他决定给他起名叫蔷薇。   系统淡淡嘲讽【好名字。】   【谢谢夸赞。】   【……】   而现在,还差一颗心脏。   “帮我拿一下你身后那块岩石。”   那是一块雕琢好的玄武岩。用来作心脏最合适不过。   失眨了眨眼睛,捧着黑色的岩石递到他面前:“这个吗?”   “嗯。”   失继续问:“他叫什么名字?”   “蔷薇。”   失仿佛愣了一下,可不过一瞬,他就蹲下身祈求的问:“可以将他交给我吗?”   “我会教导他。”   时处皱眉:“你要统治这个星球,你很忙。”   失嘴角微弯,仿佛一个天真的笑,他摇摇头:“不,没有任何事情能比您更重要。”   时处想起人设,叮嘱了一句:“在他未成长之前,你要保护他。”   失微微垂头,清透的眸中猝不及防闪过一丝暗芒。他执起时处的手亲吻他的手背:“是,我的神。”   _   天空中风暴翻涌,红色的血雨已经飘零而下,而森严的古堡仿佛化为了一个华美的囚笼。   失缓步走在花屋,苍白的皮肤上黛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可那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钢铁。   他折断一枝蔷薇放在鼻尖,蔷薇花的花瓣开始枯萎卷曲,本来盛到极致的花蕊也开始显露垂死的征兆。   光影暗淡,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半晌,他才动了动脚步,走到一旁按下玄色的机关。   房内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地道直通地下,仅可容一人通过。   他面无表情的顺着地道往下走,四周太过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直到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抹微弱的火苗。   呲——呲——   发条被上满的声音清晰可闻,人偶从地面探出头,拉着红色的丝绸走到失的面前。   失面上带笑,惯来清透的眼眸此刻却是化为了一片血色,他身后群鸦飞舞,却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火苗尽头放着一块被打磨光滑的玄武岩,岩石上躺着一捧被红丝绸叠成的捧花。   他拿起这捧花,将指尖已经枯萎的蔷薇花放进去:“我带了蔷薇花来看你,喜欢吗?”   捧花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这捧花中竟探出来半截枯肢,齿轮螺丝已经散了满地,可这只手仍然还在伸着,仿佛极为不甘。   失微微摇头,平常没有任何感情的嗓音此刻却带了几分无奈与遗憾:“蔷薇,你现在连不甘心的资格都没有了啊!” 第19章 人偶之心3   红色的丝绸被打开,所有的零件都散落在地。   齿轮已经损毁,钢铁已经弯曲,螺丝已经生锈,就连那块被雕琢成心脏的玄武岩,此刻那上面也是满满的孔洞。   不难想象,这具人偶之前经历了什么。   失慢慢蹲下身来,嗓音如同冬日初升的暖阳:“我遵循神谕,我将教导你,我将保护你。”   “他赐予你生命,赋予你名字。”   “怎么办,我好像嫉妒了?”   “啊!他总是爱很多很多人,但没有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   “至于你们,都是多余的。”   地下的钢铁弯曲的更厉害了,仿佛一根被人打断的脊椎,已经碎成了粉末但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弯曲站起来。   失微微笑着起身,然后抬脚缓步离开,身后立时腾起大火,红焰火舌,不过顷刻便将身后的秘密吞噬殆尽。   他整张脸掩映在斗篷之下,在快要转出去的时候却停下身来,黑鸦乖顺的落在他的肩头,黑色的羽毛划过他的眼角,他仿佛听到了从大火中传来的哀鸣嘶喊。   他没有转身,他仿佛透过眼前一片虚无看到了未来。   他听着身后的嘶鸣越来越微弱,脸上终于露出来一抹天真无忧的笑,他轻声开口,声音轻的却仿佛是一声叹息:“会有人代替你,成为你。”   所以,安息吧。   _   时处总觉得自己被软禁了。   虽然他还是可以自由出入,但这几天,无论他要去什么地方,无论他要做什么事情,他的身后总是无时无刻跟着失。   “请让我保护你。”   这个人这样说。   好吧,随他。   他时刻谨记自己的设定是一个博爱的人,所以,有时候甚至都不用系统强制,当他遇到一些在战争中受到波及损坏需要修复的人偶都会自发的上前去给予帮助。   【请叫我圣父谢谢!】   【呵!】   “您不需要做这些事情。”   失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安静的,可他每次说话,都有一股执拗的认真,就好像一个寻求关注的小孩,只有在说话的时候才敢把自己心底的渴求认真的泄露出来,类似于那种,你快看看我吧看看我吧!   时处脸上一直保持着得体的,温文尔雅的笑意:“可我想做。”   “自那位创世神之后,傀儡师便只存在于传说中,人们为其强大的制造术跪伏膜拜,却又因其强大的操控术深深忌惮恐惧。”   “可这些都不是我所存在的意义。”   “自第一个纪元建立文明以来,旧观念不断修正,新意识争先建立,可这些观念意识却在每次的战火中受到焚毁摧折。”   “到的今天,除了刻在玄武岩石柱上的沿失法典外,没有人知道制度是什么。”   “等有一日不再战火连天,我会帮助你,修正旧的观念,建立新的制度。”   【呕!统,怎么办,我被自己恶心到了。】   【……】   【没事,我还可以。】   【……加油?】   【你这是卖萌吗?】   【那……呵!】   【好了,再见!】   时处说完这番感人肺腑的言论,在第三天日,现实就给了他一耳光。   有人潜进古堡掳走了他……   都有人要谋害一个文明的创建者了,这还怎么建立制度?   那天失正好不在。   在几个小时之前,中部又起战乱,失带领着傀儡军团登上了巨大的飞艇。   而他,则被人从抱着从窗口跳下,就像一只巨大的飞鸟滑翔在空中。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黑色的发丝飘扬在风中,有人用手抵上了他的额头将他更深的按在怀里。   借着朦胧月色,他勉强能看清抱着他的人皮相极为不错。   似乎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褐色的瞳孔中流转着深深地爱意。   再仔细一看,哦,原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悄。   呵!   这大概又会成为一桩美貌引发的惨案。   系统冷淡【呵!】   时处一向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信吗?这大概又是一位我的爱慕者。】   系统这次终于没再呵了,反而极为严肃的问【那你是怎么看的?】   时处微笑【你是问,我如何看待这些爱慕者吗?】   【嗯。】   时处皱眉,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好半天,他才开口,嗓音冷冷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呵!】   【……】   【怎么办呢?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系统总结的很到位【冷血,薄情。】   【哦,是吗?谢谢夸赞。】   【……不用谢!】   时处竟然从系统那机械的嗓音里听出来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是错觉吗?   _   时处慢慢走上蔷薇宝座,身后的机械蔷薇在他坐上去那一刻缓缓绽放,他随意拈了一朵在指尖轻描淡写问:“你将我掳来这儿是为了什么呢?”   “中部的战争是你挑起的吧?”   “啊!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会是为了想要得到我吧?”   “唔,你想亵神?”   “回答我,悄。”   【你用了操控。】   【显而易见。】   【你想做什么?】   【突然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   【什么好玩的事?】   【我想试试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傀儡师到底有多强,顺带着,拿到失的心脏也不错呢。】   【你疯了!】   【不,我很清醒。】   清醒到在被掳来的那一刻就想到上个世界被囚禁的那四年。   这样的悲剧不会再发生。   因为,没有人可以亵神。   没有人。   悄受到蛊惑一般缓缓走到他的脚边,然后单膝跪地,姿态卑微而虔诚,可那眸中,却还存有一抹痛苦挣扎之色。   时处知道他还有意识。   他眸中浮上冷淡笑意,缓缓低头凑近悄的耳畔说:“你见过真正的操控术吗?”   _   天边一瞬染上血色,血色的土地生长出暗黑的荆棘,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从天际传来的神的召唤。   “以神之名,号令天下傀儡,听我指令,供我驱策。神谕之下,莫敢不从!”   风暴来临之际,又要拿什么作为新的祭奠呢?   呵! 第20章 人偶之心4   “精细的齿轮和钢铁构成了你的躯体,完美的外表就如同真实的人类。我予你生命,予你思想。你永不会死,你无限复生。”   “你生来,即为了战斗。”   失站在飞艇舷窗口,听着从天际传来的这道神谕。完美的脸上一片平静。   狂风肆虐,暴雨摧折。可寂灭的灰烬却诡异的开始重腾火焰。   中部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一具具的傀儡倒下去,又有一具具的傀儡站起来,哪怕全身损毁到只剩一颗螺丝,它也要继续战斗。   硝烟四起。   遥远的地平线上开始传来巨大的轰鸣,各种人偶机械奔涌而来。   咔嚓——咔嚓——   玩偶城一度失控。   漂亮的玻璃橱窗被打碎,巨大的玩偶挥舞着剪刀绞断敌人的头颅。   有人跪伏在地,有人发癫发狂。这个世界早就已经疯了。   可失仿佛早已知道今日会发生的这一切,他如同一具雕塑站在舷窗口,漠然的看着这崩坏的一切,无动于衷。   有无数个人在叫他“真王——真王——真王——”   可他已经听不到了。   他慢慢下了舷梯,黑色长靴踩上血色的土地,其上可见零落的点点星火,他知道,不多时候,这片土地都会腾起火焰。   会有无数的傀儡机械从火焰中锻出。   他觉得,自己血管中的钢铁也在烧灼翻涌了,这让他开始幻想,如果自己血管中涌动的是血液,那他此时的痛感,会不会更强烈一点呢?   眼前云层已经压的极低,他知道,下一刻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   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啊!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一刻的到来了。   失嘴角慢慢牵起一抹笑,仿佛得偿所愿,又仿佛是终于解脱。他慢慢抬头看向天际,呵!过去,现在,未来?   他早已经混淆了。   第一次,他这样毫无遮掩的喊出那个人的名字,澄澈干净的眸中漫上深深地欲_望:“时处,我的神。”   他一直都是所有人的命运。他被奉若神明,却即将被沉入深渊。   没关系,风暴来临之际,他会给他所有的温宠与忠诚。   他只有他了。   _   血色的蔷薇静静盛放,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甜香。   被打磨光滑的镜面上躺着一个人。   黑发黑瞳,面容极为风雅俊秀,仿佛色彩浓郁的一幅画,又仿佛空谷盛放的一簇花。   镜面上停着一只黑鸦,以守护者的姿态一直站立在这儿,仿佛已经很久很久。   有人推门进来,他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他径自将盒子打开,转动发条,八音盒开始旋转,清透的声音一时充满了室内。   “醒来吧。”   仿佛祷告的梵音。   镜面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失……”   他好像很是虚弱,就连声音也软绵绵的没有几分力道。   “我在。”   “这是哪儿?”   失无声微笑:“这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没有人能找来这儿。”   镜面上的人眸中浮上茫然无措,半晌他才像回忆起什么一样轻声问:“那……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外面的情况不太妙。”   “叛军很多吗?”   失一边慢慢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边轻声解释:“很多。西部跟南部已经被叛军完全占领。”   良久的静默过后,怀中的人轻轻咳了两声:“那……北部和中部呢?”   “暂时在控制之内。”   “受到波及的无辜者大致有多少?”   “无法统计。”   怀中的人听到这句话,仿佛极为疲惫,慢慢闭上了眼睛。半晌他才开口说:“你不应该留在这儿。外面需要你。明天让蔷薇过来吧。”   失清澈的眸中瞬时聚敛起暗芒,可不过顷刻就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执起怀中人修长的手指,一根根亲吻而过,然后姿态虔诚的在其手背上印下一吻:“是,我的神。”   没有人知道,当日神谕之下为何所有的傀儡都有了生命。   就如同你手中抱着的玩偶熊某天突然有了生命,你不止无法再掌控它。甚至,它还会伸出尖利的爪牙来撕碎你。   而当所有的人赶到古堡见到那位坐在蔷薇王座上的神明,整个世界都疯狂了。   因为,没有人可以拒绝那样的颜色。哪怕要亵神。   战火依旧在蔓延,而当军团再也无法操控,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灭顶之灾。   灾难依然在延续。   _   颜色浓丽的少年被失牵着走进来。   时处靠坐在摇椅上,绕是见惯了各色美人,也不得不赞一句,这少年的仪态风姿无一不是一等一的好。   【我觉得我现在不止可以当影帝,我还可以做一位翻糖师了。】   【当然,我说的是顶尖翻糖师。】   系统【呵!】   当然,他现在并不能先出声说话,而是要面不改色,面无人色……错了,是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   然后,装作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而慢慢的转过头来,眼神虽然是看着他们的方向,但一定要做出看向一片虚无的脆弱感。   只有这样,他才能完美的演出一个盲人应该有的反应。   【啊!请一定要叫我影帝。】   系统冷漠【呵呵!】   毕竟,昨天临走前他告诉失,自己失明了。   事情是这样的,当日陡变惊生,失去控制的傀儡手持器械开始混战,四处都是弥漫的硝烟,子弹从耳畔飞矢而过,往日高耸的古堡一瞬间化为一片废墟。   而在废墟中他看到了一个小女孩,肤色像雪一样白,眼睛镶嵌的却是淡绿色的玻璃珠,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很可爱。   可惜他血液里天生没有怜悯,温情这类的东西存在,对于一个天生凉薄的人来说,他所能做的最大限度就是将那小女孩从废墟中抱出来,然后冷漠的转身离开。   可惜,他现在演绎的性格为,泛爱。   所以,当那颗流弹飞矢而来时,身体被强制性的做出护卫的动作。   他紧紧将那小女孩护卫在怀里,然后任流弹在他的身侧炸开,然后,灼伤了他的眼睛。   哦,还有大大小小一身的伤口。   【请时刻记得自己博爱的人设。】   【好的,谢谢提醒,以后我会时刻记得的。】   【……】   当日失将他从废墟中抱出时,他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一看他的表情。   而现在,他却能看出他眼底印着的深深地信奉与恭敬。   恭敬?   呵!   可那真的是恭敬吗? 第21章 人偶之心5   蔷薇被失教的很好。   如同一个完美的执事。他精心的照顾着时处,无论是起居,还是生活中的一些琐事,他都能够处理的很好。   【我感觉我现在就是一朵被精心呵护的娇花,或者说,是一只被豢养的珍贵的鸟兽。】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啊!这腐败的,奢靡的日子!】   【……】   而于此同时,时处的“病情”越发加重,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人偶损坏之后只需要重新换一部分零件,可人呢?若是受伤之后又如何重新组装修复?   更何况,这次出问题的,是时处的心脏。   【终于到这一天了吗?】   【让他亲手挖出自己的心脏献给神明,他不会拒绝吧?】   在傀儡叛变之后,时处就知道按原计划拿到心脏无望,倒不如顺其自然,相信失不会拒绝他这个请求的。   毕竟,他最乖了不是吗?   呵!   失踏进花屋,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蔷薇花丛中的时处。   他微阖着眼睫,光影打在他的脸上,平常面部冷硬的线条竟奇异的柔和了下来,显得很是缱绻温柔。   温柔?   他突然为冒出的这个词愣住,看着那人乌墨似的发,和着旁边艳丽的花朵对比度之强烈竟让他稍稍失神。   花丛中的人还在沉睡,他走上前去,近乎贪婪的看着他的面容。这是不该存于世的颜色,万年之前他被制造出来,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这么想,要么毁灭,要么收藏。   他轻轻将他抱起放回平滑的镜面,旁边黑鸦衔来丝绸盖在他的身上。   他听说,古东方有种东西叫丝绸。是用蚕丝织成,软而薄,美的就像天边的云霞。   他虽没有见过丝绸,但他可以将真的云霞盖在他身上,只要他喜欢。   可现在,他受伤了。   为了救一个小女孩。那样的小孩只要他愿意,可以立马复制出十个八个,又怎么配得起他去救。   甚至为此将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哦,是他忘了。   他是神明啊!神明永远都会爱着他的子民,那些既碍眼又多余的人,且为之付出一切。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   呵!但很快就不会了。   时处在睡梦中微蹙起眉,颊边骤然浮上薄红,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绯红的唇开始逸出清浅的呻_吟,似乎因为心脏过分的疼痛而无法忍受。   不过顷刻,他的脸色就惨白如纸。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有醒。   他轻轻折断一枝蔷薇放在他的枕边,他知道,他的生命就如同这折断的蔷薇花花瓣一样开始枯萎卷曲。   如果是他的眼睛坏了,他可以帮他挑选这世上最美的玻璃珠,换一对最好的眼睛。   如果是他的四肢坏了,他可以用这世上最好的钢铁为他锻造出新的四肢。   可现在是他的心脏坏了。   听说人的心脏很重要,如同这柔嫩的花茎,一旦损坏必死无疑。   可他的心脏不是早已……   他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再去想那些事。   心中暴虐的因子在不断翻涌,或许,他不应该再等下去了。   _   时处一直觉得,如果他去演戏,那一定是个十分敬业的演员。   因为虽然是演戏,但他依然要求系统将真正受伤所要承受的痛苦百分百还原在了他的身上。   简而言之,他的痛觉是真。   不知道是不是痛的太过厉害,他这几天总是处于一种混混沌沌意识极为不清醒的状态。   要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导演一出戏码,时处真的几乎要生出一种自己将不久于世的错觉。   这天他的精神很好。   蔷薇将他推在轮椅上在古堡周围闲逛。直到他看到了一尊雕塑。   那是一尊极高的人像。先是被人用一块巨大的玄武岩平整的切割,然后再加以雕琢。   雕像上的人披着迤地的黑色斗篷。   斗篷自他身后飞舞,裸露出一点用矜贵的黑色锁链束着的腰肢。   白色的绸衣平整的叠在腰间,他胸前的扣子却是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端的一颗。   发上宝石冠冕熠熠生辉,而他手中的荆棘权杖如同某中隐秘,似乎在征兆着不祥。   唯一可惜的是,这雕像的脸被遮住了。   他时刻谨记自己现在的身份。   一个失明者。   “蔷薇,怎么突然不走了?”   “前面是一尊雕像。”   “雕像?刻的是谁?”   这雕像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不好的感觉。   蔷薇仰头看着这尊雕像,唇畔笑意潋滟:“这是创世神。”   “创世神?”   “是。”   来到这个世界,时处听过太多有关于创世神的传说,可奇异的是,他从没有见过一幅创世神的画像。   “既为神明,不是应该将创世神的雕像摆进神圣的殿堂,为何会出现在这阴暗的地方。”   时处眸子懒懒的阖上:“给我讲讲这位创世神吧。就从你眼前的雕像开始说,他是什么模样。”   蔷薇推着他走,步伐放的极轻:“他是不可攀折的神明。就像现在的您一样。”   “他就在您眼前了。”   时处看着眼前巨大的玄武岩,只得装模作样的伸出手碰了碰。   系统继续冷嘲【演技不错。】   【能得到统的赞赏,这是对我演技的最大肯定。以后我还会继续努力!】   【……】   时处收回手,语气淡淡:“那七日战争呢?这位创世神他真的只活了六日吗?”   蔷薇轻声开口:“并不是。第一个纪元其实……”   话还没有说完,走廊尽头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失逆光而来,身上度了层浅浅的光晕。   他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周身都弥漫着浓浓的硝烟,肩上崩坏一处,翻出内里的钢铁与齿轮腾起细微的火苗。   时处已经三日没有见到失了。这时乍然见到,那惊喜之情自是不必多说【他带着我的心脏走来了。】   【……】   时处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向失的方向,无比自然的问:“失?”   失在他面前俯身单膝跪地,姿态温顺的就像一只猫。   他仰头近乎纯真的问:“嗯,是我。你们在讲什么呢?”   蔷薇回答:“创世神。”   失脸上看不出太大的情绪,他接过时处的轮椅,慢慢推着他继续往前走:“您想知道些什么呢?”   “随便说说吧。”   “好。”   而时处没有看到,在他的身后,蔷薇正如童话传说里被施了魔法的傀儡,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原地,再也不能说话动弹,甚至,在他们转身离开后,他周身慢慢腾起火焰化为一团齑粉。   _   在系统的强制演绎下,时处再次飞身救下了一具……玩偶。   代价就是长达三日的昏迷外加咳血。   流弹射穿了他的肺脏。他觉得自己再拿不到心脏说不定会先死在这儿。   这人间疾苦啊!   而苏醒之后的第一件事情,时处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两耳光!   没事去外面瞎转悠什么,活着不好吗?   系统表示【呵呵!】   当然,有失必有得,这得嘛,当然就是失的心脏。   当时年迈的人偶拖着快要生锈的牙齿颤巍巍给失说:“真王,他的心脏大部分已经坏死,已经……”   失目光空灵,嗓音仿佛带了股奇异的温柔:“那……如果我把自己的心脏换给他呢?”   【虽然他的心脏在我眼里只是一堆废铁,但这个时候我必须要说,我爱废铁。】   【……】   时处躺在躺椅上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想着今晚就会完成的任务【这次的任务没什么难度嘛。】   【……】   【啊!只希望下个世界有动画片可以看。没有动画片看的日子好难熬。】   【……】   【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就可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   午夜来临,当时处睁开眼睛,他才发现自己话说的有点早。   悄像一道侧侧的影子,安静的趴在他的床畔。   【为什么他会在这儿?不,应该问为什么我会在这儿?】   系统淡淡解释【他带你过来的。】   【什么时候。】   【大约一个小时之前。】   【你怎么不叫醒我?】   【哦,我看你睡的太熟了不忍心叫你。】   ???   !!!   【呵呵!】   悄像是有所觉一般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是极为漂亮的深蓝色,像深海,迷人又危险。   他仿佛就这样等着时处醒来。   那姿态,让时处生出一种他已经等了万年的感觉。   悄慢慢扶起他,声音轻的仿佛呢喃:“你见到失藏在古堡里的雕像了。”   时处皱眉:“你怎么知道?”   悄摇了摇头,似乎觉得他说这话很好笑。   可随即他就自嘲一笑:“是,是我忘了。”   时处皱眉,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悄的手指一搭一搭扣上座椅:“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他说这话时,有种释然的放松。   不知为何,时处突然心生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向着什么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什么游戏?”   悄缓缓起身,双手展开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蓝色的眼睛仿佛迷人的海妖。   玩偶军团在他身后演化出人的形象,他慢慢俯身,姿态无比虔诚“一个轮回游戏。” 第22章 人偶之心6   真冷啊!   风从四面八方肆虐而来,透过他的肌肤穿透他的骨髓。全身上下都泛着绵密的痛意。   他无法睁开眼睛,混混沌沌中他感到有人将他放置在一块镜面上,冰凉的指尖自他的全身游走,他想制止,却不能动弹更不能说话。   肌肤裸_露在空气中的耻辱不安让他想要瑟缩,可他无法动哪怕一根手指。   “他碰你哪儿了?”   他从不知道人偶说话也是会包含情绪的,就像现在,哪怕闭着眼睛,他也能听出其中滔天的嫉恨与杀意。   “呵!你不乖了。”   人偶轻轻笑着,被拉长的尾音好像贴近情人耳边的私语,仿佛包含了无限爱宠。   可听在时处耳中,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开始恐惧战栗。   滚开!   放开我!   不要碰我!   可他甚至连一声呜咽都无法发出。因为被夺取了光明所以感觉便过分敏锐。   他能感到那双毫无温度的手自他的全身游走,人偶褪去了往日的伪装,眸中显露出痴狂的爱恋,他俯身凑近时处的耳畔问:“啊!我愿意给你所有的温宠与忠诚,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没有!   是悄……   “呵!神爱世人吗?既然你能为悄献身为何又不能对我献身呢?”   他的眼中显露出深深地恨意,盯着时处的目光仿佛要将其撕碎。   是镜偶……   你看到的是镜偶的演绎,那不是我……   可他无法解释。   从未有过的恐惧与无力。   当他带着黑色的傀儡军团将那座古堡夷为平地将他带出的时候,他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刻。   失的手指穿过时处的腋下将其抱起,这个姿态好像情人间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我们终将归属一处,融为一体。”   时处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他只能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傀儡任身后之人在其身上为所欲为。   冰凉的舌尖舔舐着他的脖颈,然后一寸寸下移到他的脊背,坚硬的牙齿轻轻磨着他的肌肤,这感觉让他想起烙铁,仿佛自己正在一寸寸的被烙印上别人的痕迹。   失将他抱起让他更近的靠在自己怀里,他的臂膀攀上失的脖颈,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他脑内紧绷的弦快要断裂。   不要这样!   滚!   深深地耻辱漫上他的心头,有人为他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失轻轻笑着,声音不再是往日冰冷的机械声:“您知道《沿失法典》吗?”   这声音轻跃的让他想到了跳动的琴键,华丽的让他想到了东方的丝绸。   失轻吻着他的脸颊,继续说:“那是第一个纪元始,我亲手刻在玄武岩石柱上的法典。”   说完这句话,他的吻就铺天盖地的落下。   时处倒在镜面上,旁边血色的蔷薇轻轻摇曳。失伏在他身上仔细的亲吻,姿态虔诚恍若膜拜。   雪白的肌肤开始印上点点红痕,状若神明的男子紧阖着双眼无动于衷,两人黑色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仿佛长在一起的两簇花。   这幅景象,真是美的不忍直视。   失抬手轻拂过时处额前的发丝:“您想听吗?”   时处依然没有丝毫反应。失爱怜的将其揽在怀里,继续说:“我背给您听好吗?”   时处觉得自己全身滚烫的厉害,就连失的声音听在耳中,也遥远的仿佛是从天际传来。   “第一条,不可妄议神明。”   “第二条,不可触犯神明。”   “第三条,不可直视神明。”   ……   他还在继续说,每说一条,手下的力量都会加重一分。   他仿佛不知疲倦,直到时处的脖颈上,身上,手臂上,甚至是十指上都布满了红痕才罢休。   他的眼睛是一片乌黑,那里早已透不出一丝亮光。   不知何时,整个室内的蔷薇花已经尽数枯萎,可不过片刻,就又开始重新生长盛放。   无形中好像有巨大的双翼张开,将这一都纳入羽翼。最上方黑鸦盘旋,仿佛一场黑色的风暴,他眸色越发幽深。   他轻声开口,声音软软的荡在空中带了几分难得的温软:“第一千三百五十二条,不可亵渎神明。”   时处恍然间只感到有个冰冷的器物嵌进了自己的身体,身体已被折成一个快要断裂的弧度。   他脑内紧绷的弦乍然断裂。   充血的眼眶仿佛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而下。   鲜红的血液印上他的肌肤,再顺着冰冷的镜面滴落在地,有人扳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禁制仿佛突然间被解除,过分的疼痛让他喉咙里淌出凄然的呜咽。   “放开我……”   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显露出过分脆弱的美感。   失完美的脸庞显露在眼前,黑色的瞳孔倒映出他的影子。   如同一朵零落在地的蔷薇花,无比浓郁,无比狼狈,也无比想要让人……狠狠摧折。   “啊!你看到了吗?我在亵神呢。”   ……   指钟滴滴答答开始转动,没有人发现,有只小小的玩偶扳开门缝偷看了这一切。 第23章 人偶之心7   伏跪在地的傀儡不敢抬头去看高座上的真王一眼。   失曲起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敲击着椅背,半晌,他才出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听得不太清楚?”   年迈生锈的人偶颤巍巍的走上前,机械般的声音带了激愤:“真王,您不能这么做!”   失危险的眯眸,澄澈的眸子一瞬间染上血色:“哦?”   崩——崩——   年迈的人偶全身的螺丝都开始崩坏,却还是在极力说着:“您不能那么对他!他是神……”   “从星球第一个纪元走到现在,您忘了……”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身体就以一个极度弯曲的姿势融成了一滩铁水。   失慢条斯理的从高座上走下,黑色的长靴踩过地上的铁水,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语:“神啊!我连亵神都敢,又有什么不敢呢?”   “他这次会留在我的身边的,永远!”   时处全身烫的厉害,高烧让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混乱,纷杂景象一一闪过,一会是二十一世纪,一会是苏黎世被禁锢的那四年,最后都化为了那场漫无边际的蔷薇花海。   有人在他的体内驰骋,痛的他发抖,可他说不了话无法推拒,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撕裂开,有冰凉的舌尖自他的全身游走,那蛇一般黏腻的触感恶心的他想吐。   灵魂仿佛被抽离,他在上空冷冷的俯视这一切。   因为身体上太过疼痛,甚至于连他的灵魂深处都开始发出战栗的悲鸣,他想叫想喊,可最终只是从眼角留下无力的泪水。   不要,滚开——   意识再次模糊。   醒来时,就看到失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回忆翻涌,他立马半弯起身子扶着床沿开始剧烈的呕吐。   但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他滴水未进,就算是吐也吐不出什么来。   失一一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似乎想要减轻他稍许的痛苦。   他眼尾渐渐染上猩红,生理性的泪水在他的眼睫滚落,他沉沉的闭上眼睛倒回床上:“滚!”   失完全不在意他说的话,只是漂亮的眼珠直直看着他,然后轻语:“你高烧了很久。”   “我很担心。”   时处冷笑,本想说几句话刺他一下,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这样好没意思,便抿唇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系统有些担忧【你的身体……】   自上次被强迫,他的身体就已经开始崩坏。   时处无所谓道【暂时死不了。】   系统一时沉默。   时处想起昏迷前那些事,一直被忽视的问题却容不得他继续忽视下去了,时处顿时烦躁的问【悄到底是怎么回事?】   【镜偶所能演绎的只是亲眼所见的事情,可为什么镜偶会给失演绎出那些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镜偶演化成他的模样,在失的眼前展现了一场彻底的欢_爱。   人偶将他圈在怀里肆无忌惮的亲吻占有,黑铁的栏杆上飘来丝丝细雨,黑夜中划过一道闪电,映的整个夜空亮了一瞬,人偶转过身来裸露出大半被剖开的胸膛,以及,一双深蓝色的眼睛。   深蓝色的眼睛,只有悄了。   失看到这些的时候就疯了。然后,就是将他带回古堡开始了那场无休无止的折辱。   冗长的沉默过后,系统开口说话,仿佛终于等来了既定的命运,他的声音漫上了深深地无力【因为,那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在不久之后的未来。】   时处瞳孔猛的骤缩。   什么意思?   可系统再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直到,最后的终结来临。   他这几天精神越来越不好,蔷薇变着法的逗他说话,可他都是懒洋洋的不想开口。   战争还没有结束,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悄,有时候他一坐就能坐一下午,直到午夜来临,蔷薇安静的将他抱回床上睡觉。   所有的平静,都在他一次醒后不小心摔下床打破。   蔷薇惊慌无措的过来扶他,少年的眼底印着深深地恐惧,他心底失笑,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不就是摔了一跤吗?用得着这么慌张,可想要抬起手臂站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四肢仿佛灌了铅一样发沉无力。   他微微皱眉,他的身体还没有差到这种地步吧?   蔷薇的牙齿开始咯咯打颤,扶着他的手也发抖的厉害,看到蔷薇这样,他心底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脸色更白了几分:“蔷薇,怎么了?”   蔷薇抬起头看他,深红色的眼睛出现了裂纹,他将头伏在地上,崩坏的声音仿佛最后的悲鸣:“我不是蔷薇。”   时处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他还是柔声问:“不是蔷薇?”   他的声音带了深深地困惑,仿佛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蔷薇早已经被真王杀死了。我只是被真王派来您身边代替蔷薇的傀儡。”   时处觉得自己面庞有一瞬间的僵硬:“傀儡?”   “是。”   少年的声音抖的厉害,仿佛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让这些话说的顺畅:“我是真王派来您身边的第十三位傀儡。”   “真王他不会允许任何人长时间的亲近您,他更加无法容许您的眼中有他人的存在。所以每隔几天,之前的傀儡会被销毁,然后会有新的傀儡来代替蔷薇。而下一位被销毁的,就轮到我了。”   时处很浅的笑了一声:“可傀儡不是没有生命吗?”   话一出口,他就想起,早在那道神谕之下,所有的傀儡都奇异的有了生命。   他紧紧的闭了闭眼:“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少年的眼中显出悲哀,几乎带了隐隐的哭腔:“您发现了吗?您的身体……”   时处勉力笑着,只觉得头晕的厉害,四肢一阵一阵的无力,沉重的他几乎要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少年一手抚上他的脸颊与他额头相抵,一手却是绝望般的下垂,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与无力:“怎么办呢,真王他要将您……”   他的话再也说不出了。   失的影子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绕到少年的身后,他将少年钳着喉咙提起来:“啊!说的真不错。”   “失!”   时处觉得这身体都不像自己的了。他伏在床上一阵无力的喘息:“放开他。”   失怜爱的看向他,手下却没有停顿。时处觉得自己大概听到了钢铁崩断的声音。   少年被失甩在地上,已经曲折的头颅软软的垂下来,眼睫紧紧的阖上,仿佛死了一般。   那浓丽如蔷薇花的面容开始枯萎腐烂。   “不要,不要杀他。”   失过来扶他,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啊!您这是在为一具傀儡求情吗?”   【泛爱,开始演绎。】   时处不受控制的垂下头,无力的说:“是,我求你。”   失一手轻抚上他的脸颊,微凉的唇靠上来一寸寸厮磨,他吻到时处的唇角兀自笑了一声。时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悲鸣“啊——”   失将少年的四肢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然后他笑着用手穿透少年的胸膛取出用玻璃制成的心脏。   少年还没有死,他睁开眼睛死死的看着时处的方向,深红色眼珠上的裂纹更加加深,然后就在时处的眼前裂成碎片。   时处面色惨白如纸,他脊背深深地拱起,头埋在床单里吐出大块大块的血污。   失冷冰冰的笑着,脸上神情疯狂到几近扭曲:“你怎么可以为他求情呢?”   “我可是会嫉妒的。”   “你是我的。”   少年的残骸散了一地,但不时动一下的齿轮意味着他还没有死。   失一脚踩上满地碎片,显然不准备就此放过他,他指尖燃起红色的火苗,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其焚毁。   时处额上沁出冷汗,犹自呢喃的说着:“不要,不要杀他。”   失抬起他的下巴,用舌尖将那些汗液舔舐而尽。时处痉_挛一般缩起身子,目光混沌而涣散。   失将他抱在怀里,他抓起时处修长的指节一寸寸吻过,然后在其中指上深深地咬下去,鲜血顺着他的牙齿滴下来,滴上时处的眼睫。   他松开口,贪婪的看着被他咬出的齿印,印在雪白的肌肤上,恍若一圈明艳的戒痕。   失将时处的手执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等你醒来,一切都会过去。”   “呵!就连你骗我眼盲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再计较。”   时处皱着眉,终究在他的怀里昏死过去。   他细细的咬开时处的肌肤,他能看得见血肉之下那黛色的血管,他痴狂的看着,然后再次咬了上去,血管断裂,鲜血喷涌而出,除了失之外没有人看到,那滴落在地的鲜血中不止是红色的血液,其中更有……钢铁。   _   时处是在一种十分诡异的声音中醒来的。   好像有人在锯着他的骨血,锯刀砍进他的骨头从血肉中一寸寸磨过,那种毛骨悚然的声音让人想要发疯。   有人封住了他的眼睛喉咙,他看不见说不出话。   他想要动一动手指,却仿佛与这具身体早已失去了联系,人总是恐惧于未知的事物,就像现在。   他的大脑无比的清醒,他甚至能在脑内模拟出身边的一切。   他应该是在那间蔷薇花屋,身下是平滑的镜面,失已经卸掉了他一条胳膊,或者更多……   失往他的身体内灌注了钢铁……   他要给他一副新的身躯……   他要将他做成人偶……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下一秒就要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终于能够睁开。   旁边蔷薇花仿佛开到极致,那浓丽的颜色仿佛人的鲜血染红。   黑鸦停靠在他的肩上,黑色的羽毛划过他的脖颈传来微微的痒意。   失微微笑着,完美的面庞恍若神邸,他吻上时处的手背,虔诚道:“您终于醒来了,我的……神。” 第24章 人偶之心8   “快点,再开快点。”   驾驶座上的人偶已经将车开的飞快,可后座的一个少年猩红着眸子还在不断催促。   “快不了了,前面已经接近南部,都是叛军。我们得绕道走。”   听闻这话,那少年仿佛更怒了几分,一脚踹上后座:“废物,停下让我来开。”   说完这句话,狭小的车内传来了一阵猛烈的咳嗽。   “咳——咳——”   时处仿佛极为难受,他皱着眉慢慢闭上眼睛,掩在唇上的五指,几近苍白透明,仿佛轻轻一划就能破开。   那少年极为惊慌的扶着他,若是人偶可以流泪没有人会怀疑这少年下一秒会哭出来。   “您怎么样了?”   时处摇摇头,眼底显出深深地疲态,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股索然的意味:“束,绕道走吧。”   束小心翼翼的点头,声音轻柔的不像话:“好好好,我们绕道走,绕道走。”   “等到了西部就好了。”   说着小心的将时处揽在怀里,时处没有推拒,这具身体真的撑不了几天了。   人偶的四肢,却还保留着人的躯干与心脏,他现在是个什么呢?   失是真得想要将他制成一个人偶,一个可以陪着他永生永世的人偶。   当时是怎么个情境呢?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   年轻的真王单膝跪地,脸上的表情虔诚到近乎卑微,他执着自己的手贴上他的面颊,一字一句慢条斯理的说:“我听说,人类会一日日的老去,然后死亡,腐烂。”   “可我舍不得你。”   “我把你做成人偶好不好。把你身上坏掉的零件都换掉,你喜欢什么呢?玻璃珠?玄武岩?哦,听说中部最新开采出来了一种宝石,坚不可摧,就连玻璃都可以划开,那用它做你的躯干好不好。”   “你永远都不会痛,不会生病,也不会死,就这样,留在我的身边,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直到终有一日,这个星球重归于一片灰烬。”   说完这话,失起身与他额头相抵,拉着他的手掌盖在了他心脏的部位。   掌心下的胸膛听不到任何心跳声,寂静如死。   当时他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只觉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呵!   此时他靠在束的怀里缓缓阖上眼帘,心底情绪却是再没有什么波动。   最开始的绝望早已经过去,心底那所剩不多的柔软也早已葬送在了那间花屋,现在的他,大概比钢铁还要冷硬。   目的只有一个,拿到失的心脏。   可在这之前,他真的得先换个地方缓缓,不然,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亲手划开失的胸膛挖出那颗心脏。   呵!   而束是西部叛军的首领,三天前潜进古堡,这少年当时还腼腆的低下头说:“我被制造出来的时日短,没见过创世神长什么样,听人说你也是从古东方来的,我就想来看看你长什么样。”   他当时干嘛了,哦,他掐了一束蔷薇花笑吟吟问:“那你现在见到了。”   少年后退了一步,似乎觉得自己不配与他靠的太近。   时处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对,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名字。”   那少年沮丧的低下头:“可我没有名字。”   他将手中的蔷薇花送给这少年,柔声道:“那我送你一个名字吧。束怎么样?”   而后面发生的事情已不需要多说。   这少年带他出了古堡,想要将他接到西部去。   系统冷冰冰的提醒【你的身体。】   时处漫不经心道【大不了再换一副。】   【一个世界只能换一次。】   【哦,那说不定等我死了,失良心发现,在我的墓碑面前挖出心脏献给我也说不定。这也算是完成任务吧?】   系统仿佛生气,因为那机械的声音竟带了点轻微的波动【做梦!】   做梦?   是说他如果这样不算是完成任务?还是……在说别的?   时处轻笑了下也没再说话。   半梦半醒间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   仿佛有车撞上了他们。   他身体受到惯性向前扑去,束虽然拦住了他可他的头还是磕到了车顶。   “怎么回事?”   驾驶座上的人偶看着外面的飞艇,声音抖的厉害:“是……是……是真王。”   仿佛被人用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时处突然清醒。   失不是去中部了吗?   他怎么会追过来?   束的嘴角抿成一道冷硬的线条,显然知道情况已是不妙。   车窗被人用指骨极为规律的敲了三下。   他知道避无可避,只得拉开车门。   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雨。   他就那样站在雨中。   被淋的湿透的衣裤包裹着他修长的身躯,旁边傀儡在他身后围成了一个圈。黑色的云层压下来,闷的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时处一眼就望到了他的眼底,他的表情甚至说得上平静,发丝粘在脸上他也不拨一下,睫毛被雨水打湿,时处甚至能看见他眨眼时从上抖落的雨珠。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失缓缓伸出一只手,看着被束揽着的时处,嗓音温柔:“我来带你回家。”   “就我们两个人,回花屋好不好?”   “不要别人,就我们两个人。”   系统嘲弄【你完了。】   时处手心都被掐出指印,他的脊背已经渗出了丝丝冷汗。   【他疯了。】   【泛爱,开始演绎。】   束欲要上前开口说话,却被时处不受控制的按住了。   系统还在说【你爱世人啊,所以,你不能眼睁睁的看束死在这儿,你得救他】   时处冷笑【是拿我自己来抵失的怒火吗?】   可没有办法,系统的强制之下,他的身体已不受控制,他抬头看着失,然后从车中出来牵住了失伸出来的那只手。   失极浅的笑了下。   时处感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冷气,简直冷到了骨髓里。   那些不堪的记忆又开始在脑中会放,让他一秒也不想待在这个人的身边。   可强制演绎之下,他只能坚定的一步步走到失面前,然后认认真真拨开失被雨水打湿的发丝。   他看着失清透纯澈的眼睛缓缓说:“好。”   失听到这个字,脸上表情还是平静,只不过他却是伸手将时处紧紧的嵌进了自己怀里。   失看着时处,突然想起万年之前被那个人教过的一个词,悸动。   那个人说,在古东方,如若一个人有自己喜欢的人,那想到这个人,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心便会跳的很快,甚至激动到痉_挛,这就是悸动。   他当时问,那悸动完了会怎么样呢?   那人说,悸动完了,会小心翼翼,近乎卑微的对那个喜欢的人问一句,在吗?   他想起那时候他无数次推开那扇门扉,却只敢趴在门缝处小心翼翼的,一遍遍的问,在吗在吗?   他从来都是高不可攀的神明。   他轻轻抚上时处的脸颊,却看到那人闪躲了一下。   他心底漫上深深地悲哀,真奇怪,一个人偶也有这么多的情绪。   他眨了眨眼睛,却是一把将时处拦腰抱起,他全身已经湿透,却还是将那人紧紧的嵌进自己怀里。   紧梏的双手仿佛要抱紧怀中最后的救赎与希望。   就算他知道这个人此时难得的温软也不过是为了车里那个少年,就算他知道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开,他都可以不计较。   他缓缓吻了吻时处的额头,嗓音低哑:“不要再逼我了好吗?”   时处身体极轻的抖了一下,却没有作声。   就在时处以为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之后,失还是发怒了。   不,应该说是他发疯了。   原因是他头上多出来的一块淤青。   之前不小心磕在了车上,其实也不疼,倒是过了这半天,他额头反而聚起了一片淤青。   他皮肤白皙,所以这块淤青看上去便格外显眼。   失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嗓音压的极低:“碍眼。”   “我可以帮你换掉它。”   ……   ???   时处眼中显出迷茫,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失刚才说了什么。   “怎么换?”   失摸了摸他的发丝,柔声说:“你的身体已经坏了,帮你把剩下的躯干与头颅都换掉好不好?”   这样温柔的语气,听在耳中,却直让人毛骨悚然。   【是我幻听了吗?他因为一块淤青居然想换掉我的头和身体?】   【你没有听错。】   【那他真是疯了。】   系统冷冷的嘲弄【你不是正想换一副身体吗?】   时处【呵呵!】   失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睛又恢复成了清透的玻璃珠:“然后将你换下来的这副身体埋在蔷薇花下好不好?”   时处冷冷的推开他,语气十分冷淡:“你是疯了吗?”   失笑了笑,慢条斯理说:“没有,我清醒的很。”   像是想到什么,时处突然惊慌的问:“那我已经被你换掉的双手双脚呢?”   失凑上来蹭了蹭他的肩窝:“埋在花屋了。我还立了个墓碑呢,你要去看看吗?”   时处转身看着失,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然后急急后退两步猛然弯腰剧烈的呕吐起来。   失想要上前扶他,他一把打开失的手,目光中尽是狠毒的恨意:“滚开!”   这一刻,时处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系统【你不是告诉我这些宿主特别好相处吗?可从上个世界到这个世界,这都是些什么?】   系统淡淡说【当时的原话中,似乎没有特别两个字。】   ……   ……   …… 第25章 人偶之心9   时处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只觉得自己沉入了深渊,四周黑漆漆一片,冰冷刺骨。   他伸出手指却只能触碰到一片虚无,身体还在不断下沉,这种失重的无力感让他恐惧的想要发抖。   可他无法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不断坠落。   他不知道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久到他几乎以为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却是听到了一声叹息。   “我来建立你的记忆。”   “你是谁?”   “我是……神。”   梦境戛然而止。   他躺在床上,额头渗出冷汗,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伸出手来拭一拭汗珠,就那样让它顺着肌肤,淌入脖颈。   建立你的……记忆?   他瞳孔骤缩,心脏处突然绞痛,他紧紧捂住胸口蜷起身子。   他微哑着声音开口,显出几分难得的脆弱【系统,在吗?】   【在。】   等绞痛平缓了几分他才问【你之前一直说的神是什么神?】   系统回答的很是冷淡【有关神的一切问题,恕我无法告知。】   时处浅浅一笑,闭上眼睛,口中语气却带着股阑珊的兴味【那你们怎么会选中我?我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个问题,我没有查阅权限。】   【那你们为什么让我去不同的世界拿到那些物品?这些攻略人物,攻略物品又有什么特别吗?】   【或者说,有什么相似之处?】   说到这儿,时处睁开眼睛沉沉的笑了两声【若说真有什么相似之处,这两人那倒是一样的变_态 】   系统沉默。   时处靠在床头,一手缓缓捂住眼睛,扬起的下颌弧线美好,良久,他的手垂下来打在床上,决定先不去想这个问题。   失拿着精密的人偶走过来时,他正歪头看着窗外腾起的浓雾。   骤雨喧嚣,风带来躁动的气息,可这片土地的灰烬却开始一点点复燃,雨滴打上黑色的栏杆,电闪雷鸣间他肩膀缩了缩,显出极度的脆弱。   之前那个镜偶演绎出的景象中,也有过一场这样的大雨。   他睫毛轻轻扇动,眸中有着一闪而逝的不安。   失过来抱住他,亲了亲他的发顶,然后将掌心的人偶放在窗台:“他可以陪你说话。”   人偶慢吞吞的转过头,然后机械性的问时处:“你在不开心吗?”   时处不语。   近来几天他越发沉默,日渐消瘦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荷。   他感到那小小的人偶跳上了他的手掌,他低头去看,却见人偶那眼珠子转了转,咧嘴一笑然后凑近他吹了口气,鼻端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他感到眼前一阵恍惚,身体也倾了一下。   失揽过他,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   “你对我做了什么?”   失爱怜的俯身到他的耳畔,语气极柔:“睡一觉吧,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你要换掉我的身体吗?   可这句话他已经问不出来了,意识直接陷入了混沌。   【时处?】   【时处?】   【谁?是谁在叫我?】   【我是系统,时处,醒来吧!】   眼睛蓦地睁开。   可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的呼吸都几乎停止。   面前是一颗新鲜的头颅,新鲜的像是刚从活人身上卸下来,浓密的眼睫轻轻垂下,唇色还未褪去,仿佛只是睡着了般。   他颤抖着一寸寸抚上这人的眼睛,鼻梁,一切都熟悉的让他恐惧发抖,可他只敢轻轻的抱在怀里。   良久,终究抑制不住的嘶吼出声:“啊——”   这声音悲戚绝望,让人想到濒死的猛兽从喉咙深处滚出的嘶鸣。   时处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杀人。   当那把利刃捅进失的心脏处他甚至还能笑着问一句:“人偶有痛感吗?”   失闷哼一声,身子不断向后褪去。   时处心底涌起一阵阵的快意,这支撑着他不断将这把刀刺进去,更加凉薄的问:“把你的心脏送给我吧?”   然后,毫不留情的划拉而下,破开了失的大半胸膛,他听到了零件滚落的声音,心底的恨意不知为何却是更加深了。   他直视着失的眼睛,他已经分不清这双淡色的瞳孔里都是些什么情绪,他也没有丝毫探究的欲望。   他兀然一笑,伸手进去却是想要直接拿出失的心脏。   【我自己拿出的心脏怎么算?】   【只要攻略人物愿意再亲手把这颗心脏交给你,依然算完成任务。】   【好,很快的,一切都会结束。】   可他的表情突然僵硬,因为掌心之下心脏的位置,没有心脏。   失温柔的笑了笑,拖着残损的身躯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你在找什么呢?心脏吗?”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已经没有心脏了?”   说到这儿,他低缓一笑:“不,若是算起来,我倒真还有一颗心脏,却不是在这儿放着。”   时处遍体生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攻略到一半,有人突然告诉你,根本就没有这个物品。   这是死结。   他眼中浮上不安,却还在极力说着:“可你之前不是说,你想将自己的心脏换给我?”   失摸了摸他的脸颊:“那当然是……骗你的。”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心脏吗?”   “因为,万年之前,它被我亲手毁了。”   轰隆——轰隆——   窗外电闪雷鸣,时处听着失说出这些话,只觉得遍体生寒。   失抱紧他,丝毫不在乎自己已经被划开的胸口,那把匕首已经落到了地上,时处直直的站着,不推拒也不迎合,眼中的星辰已经寂灭无光。   失将他抱回床上,手指轻轻从他身上划过:“这具新的身体你还喜欢吗?”   见他不说话,失撑起身子绕上他耳边一缕发丝把玩,然后猛然吻上了他的喉_结。   时处喉间滚出一声闷哼,全身战_栗。   失却还是不满意他的反应,露出牙齿细细的研磨,时处被逼的眼尾猩红却还是不出声。   他一寸寸舔_舐着时处的喉_结,淡笑道:“你已经很久都没和我好好说话了。”   时处仰着头,喉_结明显的滚动了一下。   失眼中盛着明灭的火光,然后一把将时处圈在怀里,以一个极为占_有的姿势说:“你看看我。”   时处听到这话,似乎嘲弄的笑了声,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   窗外暴雨摧折,雨丝不断拍打着玻璃窗,可室内一片昏暗,只能勉强辨别出床上交_叠的人影。   闪电劈过来,上方的人偶忽然转头,被照亮了一瞬的室内,勉强可以看出那人瞳孔的颜色,慢慢变为了……海蓝色。   也没有人发现,有个极精微的玩偶悄悄爬上了时处的肌肤,然后融进了他的眼睛。   同一时间,南部某地。   倚靠在座椅上的人偶突然睁开眼睛,他眼中蓝色光芒一时大盛,待这光芒平息下来后他却是走到窗边遥遥看向了某个方向。   人偶的眼中缓缓淌出一丝笑,俊美的脸上带了解脱与释怀,他低声说:“您吩咐我的,我总算是做到了。”   良久,他脸上竟慢慢显露出一丝柔和,仿佛是想起自己被制造出来时,听那个人说的第一句话:“悄,在我们古东方的意思是寂静无声,即不会有人知道。”   “以后,你就叫悄了。”   他并不觉得遗憾,没有人知道,可他知道就好,他也只需要他一个人知道。   _   雨还在下,战争依然没有结束。束回去后率领叛军与南部汇合,现在西南两部是直接沦陷。   北部岌岌可危。   无数民众跪伏在古堡前,请求神明结束这场灾难。   他从窗外看过去,外面乌压压一片人。   黑鸦衔来披风围在他身上,他依旧无动于衷。   直到失进来,他才淡淡说出自己的请求:“让我去中部,我可以控制那些傀儡。”   失点点头:“我知道。”   时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让我去中部,这战争本就因我而起,现在也该结束了。”   失却突然笑了开,仿佛觉得他说这句话极为可笑,那人凑近他的耳畔缓缓说:“您还不明白吗?我根本不在乎这战争不战争的。”   “我也一点都不想统治这个星球,只要不妨碍到我们,西部跟南部让给他们又如何。”   “你以为是我打不赢吗?只要我想,会有源源不断的傀儡被制造出来加入战争,可我不想啊,因为,我所求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那些人的死活关我何事?最好是所有人都死了,这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才好,这样,你就能永远看着我了。”   “那些人既多余又碍眼,难道不是吗?”   时处冷冷的推开他:“我看你真是疯的不清。”   失看着他轻笑一声,然后拉过他的手按上自己的胸口,示弱道:“是啊!若你对我好点,该多好。”   时处冷笑,对他好?   “你那一刀到现在还疼呢。”   那一刀划开的伤口早已经修复,失这样说只不过是想要和时处好好说说话,亲近亲近。   时处却像是碰到了恶心的事物,一把甩开手:“滚开!”   失愣了下,紧接着却是更紧的拉住他:“别用这种语气对我,我会伤心的,一伤心,指不定就做出什么事来。”   “你要做什么?”   失勾唇指着下方的人群说:“看到这些人了吗?”   “刚才看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是觉得分外碍眼了。都绞杀了如何?”   话音刚落,底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厉的叫声。   时处惊惧的去看,却见一个人被刺刀挑起,人群一时混乱。   “放……放他下来。”   失眨眨眼睛,近乎纯真的说:“好了,刚才和你开玩笑呢?可如果再有下一次,这玩笑说不定就成真了。”   说着蹭了蹭时处的脖子:“只要你乖乖的,我真的可以很听话的。” 第26章 人偶之心10   晨雾的影子渐渐散去,被黑暗笼罩的古堡前夜莺却突然开始悲啼。   悄慢慢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块红色的幕布,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一瀑血,他起身走上前去,缓缓拉开。   深红座椅上的人偶双手交叠平方于胸前,四肢被上了厚重的枷锁,枷锁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红绸,这人偶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中却全无灵动的活气,显然,这具人偶没有被灌注生命。   悄慢慢抬手,那人偶仿佛受到控制,竟也慢慢抬起一只胳膊。   悄抬起另一只手,这才让人看清,他指尖竟绕着透明的丝线,丝线割进他的肌肤,仿佛在不断吞噬着他的生命。   他却浑然不顾,只牵引着人偶慢慢站起来。   提线人偶。   这是万年以来他最完美的作品。   悄笑了笑,缓声说:“想不想知道失的那颗心脏在哪儿?”   _   同一时刻。   时处觉得自己浑身被上了厚厚的一层枷锁,眼前仿佛被人装了影仪,影像在他面前一幕幕闪过就像是最古老的电影倒带。   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脑内询问:“你想不想知道失的心脏在哪儿?”   混混沌沌。   他整个人已完全不受控制:“失?他已经没有心脏了。”   _   悄看着面前的人偶,蓝色的眼睛仿佛一泊静谧的湖水,空旷的室内他的声音幽幽响起:“他有。”   _   时处嗓子微哑:“是,我记起来了,他是说他还有一颗心脏,却不是放在胸膛里。”   _   悄声音轻柔仿佛诱人的海妖,对着一片虚空说话时显出种诡异的温柔:“为了你的任务,你……想要这颗心脏吗?”   时处空洞道:“想。”   悄慢慢提起面前人偶的头颅,缓声说:“那……我带你去找好吗?”   “好。”   悄微微笑着,拉动人偶的脚向左迈出:“向左走十五步。”   时处眼中显出挣扎之色,可很快,他面上就重新恢复了平静,他面无表情的向左走:“一,二,三……十五。”   “很好,再向前走十步。”   “出门,左拐,走二十五步。”   “右拐,走三十步。”   “非常好,下楼梯,一步,两步,三步……”   悄面上带笑,仿佛非常愉悦,可在数到第十步时,面色一寒。   _   黑色的傀儡挡在时处面前,恭敬的问:“您要去哪儿?请让我陪您一起。”   时处右手搭着扶梯,笔直的站着,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如同一具最完美的雕塑,那傀儡没有察觉时处的异样,仍旧十分执着的重复刚才那句话:“您要去哪儿?请让我陪您一起。”   _   悄凉薄的弯唇,语气已带了杀意:“告诉他,让开。”   _   “让开!”   傀儡抬头,看着这位神明冷冷的吐出这句话。   可想起真王对他的吩咐,他还是强硬的单膝跪地:“您去哪儿?请让我跟着保护您。”   _   悄牵紧手中的丝线,微微垂眸,仿佛时处真的就在他的眼前:“告诉他,你不需要保护。”   _   “我不需要保护。”   那傀儡还要再说点什么,可他整个身体突然一僵,因为同一时刻悄懒散的说:“抽掉他的生命。”   傀儡僵硬的倒在地上,没有生命,他就是一堆废铁,只能听从最简单的指令行事。   他看到自己不断被抽出的生命聚成一个透明的光团盘绕在那位神明的指端,他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清这位神明是何模样,他想要爬的更近看看,可最后一眼看到的却是那团透明的光雾被这位神明毫不留情的捏碎。   一切,都归于寂静。   悄微微弯唇,继续说着指令。   直到,来到花屋面前。   锁上斑驳的锈迹一如往昔,悄像是终于等待来这一刻,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说:“推开这扇门。”   满屋的蔷薇轻轻摇曳,仿佛在迎接时处的到来。   空气中满是馥郁的花香,时处伫立在花丛中,周身冷的如结了冰霜。   _   悄嘲弄的笑了笑,然后缓声说:“在一个无法生长出一株植物的土地上,为什么会开出这样的花?”   时处站在花屋,茫然的问:“为什么?”   悄笑了一下,像是感叹,又似乎是觉得这一切很荒谬:“因为,这儿埋了一颗心脏,神明的心脏。”   时处的瞳孔微缩。   悄指端已被丝线割破。   他忍住即将要崩坏的身体,缓声继续说:“你的心脏呢?”   时处无措的说:“在我的身体里啊。”   _   生命已经在不断被吞噬,悄消沉的笑了笑,下达最后一项指令:“那……剖开你自己的胸膛,看看那颗心脏到底在不在?”   _   悄身体内的器械已彻底报废,他想起万年之前,那个人说,傀儡和玩偶可以大规模的制造,可提线人偶不能。   因为,提线人偶是以人偶为媒介,直接控制活人。   他还能想起那个人微笑着说:“可这个星球哪来的活人,所以,也就没有制造的必要。更何况,提线人偶需要不断吞噬你的生命作为支撑。”   可那个人忘了,他是活人,唯一的一位。   他跪在地上,四肢不断崩出火花,生命即将被抽离,他想起即将与那个人归属一处就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他等了万年,真的等的太久了。   _   时处觉得头痛欲裂,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冲出来。   他模糊的感到有生命不断冲进他的身体,然后渐渐汇聚向他的左眼。   已被改换过的身体已是坚不可摧,可他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左眼不断崩裂的声音。   他听到四周声音嘈杂,不断有人在说着,剖开你自己的胸膛看看,看看你的心脏到底在不在。   身体仿佛都不是他自己的。   他毫不留情的穿透自己的胸_膛。   铮——   操控瞬间解除。   他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呆呆的低头去看。   脸色瞬间煞白。   他的左手已经没入了他的胸口,可手掌之下,除了精密的齿轮与钢铁,他摸不到任何东西。   他的心脏呢?   本来的心脏呢?   呆愣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掩面跪在地上,良久才突兀的笑出声来:“原来如此,失!”   话音刚落,外面狂风骤起,房屋倾塌,土地崩裂,所有的人偶在嘶鸣喊叫声中渐渐融成一滩铁水,整个世界仿佛末日来临,在这毁灭的力量之下重归寂然。   天地广袤,时处静静地看着这完全不可控,已经崩坏的一切。   寂灭的灰烬开始重腾火焰,暗淡的星辰渐渐重聚华光。以他为中心,血色的大地渐渐抽出枝丫,生长出红色的蔷薇。   面前的土地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了一颗完好的心脏。   这明显是一颗人类的心脏,鲜红的颜色,甚至还在不断跳动,可那心脏之上却连接着无数的蔷薇根茎,稍微一动,就有大片大片的蔷薇枯萎死去。   时处惨淡一笑,颤抖着手指按上心脏的脉络,声音平静的不像话,仿佛在宣召:“原来,我才是……创世神。万年之前的我即是现在的我,部署一切,驱策未来。”   “呵!这颗心脏……竟是我自己的。”   很久都没有出现的系统仿佛终于等来这一刻,惯来机械冰冷的声音仿佛对着既定的命运做出了深深地妥协【你终于明白了。所有人的命运都是你一手建立,包括……你自己。】   【现在时间回溯……进入逆流。】 第27章 人偶之心11   灵魂被系统从破损的身体内抽出,时处蜷缩在一个光球里,仿佛回到了初生时的模样。   系统带着他进入时间逆流时,时间轴在他面前慢慢展开,金色的丝线缠绕在他周身,时空仿佛在他面前割裂,而他则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沿着时间的纬度,他看到了无数个他,刚来这个星球时的他,和失说话时的他,制造蔷薇时的他,甚至是最后跪坐在蔷薇花丛中的他……   系统问他【要去看看这个宇宙最初的样子吗?】   时处虚弱的点点头。   然后,他就站到了时间轴的初始,他看到了无数个世界在旋转扭曲,星球不断起源,发展,繁荣,覆灭。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没有人能逃脱这种轮回。   陨石互相撞击,然后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孕育出了一个小小的星球。   这就是“烬。”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恐惧可以来形容的,语言在这个时候显的太过单薄。   系统喟叹道【去吧,迎接你既定的命运。】   _   双脚站立在这个星球,时处第一次生出悲哀的感觉。   多么荒唐。   他会成为一个文明的创建者,可创建这个文明只不过是为了万年之后的他能够拿到一颗心脏。   他蹲在地上,伸手掬起一抔血红色的泥土,声音很是疲惫【这个任务我不想做了。】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那你将被抹杀。】   掌心的泥土缓缓淌落,时处掩面低噎的笑【这算什么?我制造他们,让他们生来就为了毁灭?】   【这是任务。】   时处想起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人偶对创世神无一不是顶礼膜拜,那他们知道自己为何被制造出来吗?   多么残忍啊!   他睁着眼睛看向无边夜幕,眸中显出一点纯真【那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   系统提醒【你仅有六日的时间,第七日时间回溯将结束。】   时处想起曾经听到的关于七日战争的传说。   第六日,神亡,第七日,战争开始。   所以?一切早已成为了不可更改逆转的历史吗?   稍有差池,那一切都会改变。甚至,这整个世界都将覆灭。   他问系统【那现在的一日大概是之后的多久?】   【一个月。】   时处沉沉的笑了笑【好。那帮我把泛爱开到十二级,不然,该让我如何带着毁灭的心情去制造出他们。】   系统默了一下才说【好。】   时处起身,无尽的时间长河中仿佛只有他一人踽踽独行。   系统突然开口【时处。】   时处停下脚步。   【我从你的眼睛里取出了一个玩偶。】   说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玩偶就从时处面前缓缓坠下,时处伸手接过,仔细去看,竟发现这玩偶竟是悄的长相。   【这只玩偶此前一直在窥探你。】   时处一愣,继而嘲弄的笑了笑。   玩偶,即为镜偶,所以这只玩偶早已复刻出了他所有的过往。   原来如此啊!   时处收起这只玩偶笑笑【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系统不说话。   时处歪头笑笑【系统啊,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这让我开始好奇你到底是什么?】   【神吗?或者只是一段冷冰冰的代码?还是……别的什么人?】   说完自嘲般的笑了笑【呵!算了。】   _   第一日。   他丝毫不顾系统的阻拦,淡笑着将刚才那只玩偶融化成一滩铁水,重铸成心脏的模样。   【你疯了!】   时处微微笑着【我清醒的很。】   说着更加凉薄的笑了笑【不让他发疯一次,悄怎么诞生呢?】   他采出最坚硬的宝石作为人偶的躯干,然后制造出精密的齿轮来支撑链条的运转。   最后,就是这颗他重铸的心脏了。   他随手做出的机械黑鸦在他身后盘旋,他看着这孤寂的星球,终究还是将这颗心脏嵌了进去。   面前的人偶睁开眼睛,淡色的眼睛里仿佛落了漫天星辰。他胸腔里的心脏缓缓跳动,仿佛真实的人类。   时处微微笑着,迎着人偶茫然的眼睛伸出一只手:“你叫失。”   人偶的学习能力很强,他将自己所知道的机械制造术尽数教给失。   他支着笔,面前是摊开的密密麻麻的草图,他在研究,如何在第四日大规模的制造出傀儡。   外面有人推开一条小小的门缝。   失背靠着墙壁,弱弱的问:“在吗?在吗?在吗?”   他放下笔开门出去,然后看着失皱眉说:“我教过你的,你应该问,我可以进来吗?”   失垂头,柔软的发丝垂下来显出几分可怜的意味“我记下了,不会再错了。”   时处问:“什么事?”   失看着他,目光近乎纯澈:“你叫时处,我叫失,发音好像一样,那你是把自己的名字给了我吗?”   时处皱眉。   近段时间失总是会问他这些很奇怪的问题,但他还是解释:“不,在我们古东方,这两个字的发音是不一样的。”   良久,失才“哦”一声。   时处又回到了桌前看那些图纸,就连失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发现。   他在这儿计算着日子,在画完厚厚一叠草图后,才蓦然发现自经过时间逆流回到这儿已度过了50多天。   也就是说,第三日很快就要来临。   他坐在岩石上,看着天边暮色四合,这才惨然一笑【看来我多年不用的演技又得拿出来了。】   系统这次倒是没有再嘲讽【祝你顺利。】   时处起身【会的。】   既无法更改已经发生过的一切,那就遵循已写好的命运前行吧。   _   失整理着时处草图的手一顿。   图纸虽然还未画完,但已能看出图上是一个青年。   或者说,那是一具同他一样的人偶。   那人画的仔细,甚至连内里的构造都画了出来,那是和他完全不同的结构。   他听那人说,人类拥有206块骨头,而这个草图上的人偶,竟也是一点点按照人类骨头的位置来构造。   所以,他要制造一个新的人偶了吗?   那是……不要他了吗?   他愤怒的几乎颤抖,一把抓了这张草图就想去问个究竟。   可停在那人房门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不能去。   他一步步往后退去,就要离开时却突然听到了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几分隐约的哭腔。   他从不知道,强大如那个人竟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刻。   汗水濡_湿了发丝紧贴着面颊,眼尾猩红仿佛刚哭过的模样,绯色的唇抿成一条线,却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滚开。   他知道,这是在做梦。   人类都是会做梦的。那人说,在睡梦中将食指放上别人的额头,就会看到别人梦到了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窥探一般伸出食指放上了那人的额头。   他想要看一看,他到底都梦到了些什么。 第28章 人偶之心12   身体内的齿轮极速转动,心脏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眼前是一幕幕纷杂的乱景。   这就是他的……梦境吗?   抱着他的那个人是谁呢?俯身在他耳畔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呢?亲吻他手背的那个人是谁呢?最后……强迫他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所以,这是他的过去吗?   因为忘不了这个人,所以才想着要制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偶来陪着他吗?   那自己呢?   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人而被制造出来?   他紧紧捂住心口的地方,任绵密的痛意袭遍全身,时处还在沉睡,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可最后手指捏住的地方却是他的喉咙。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说,杀了他吧,收藏起来,他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再也不会有多余的人来和你抢他,也永远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   这个人活着,将会有无数个人偶被制造出来。这样的事情,叫他如何忍受?   他眼神微微闪动,可手指却渐渐松开了。   他舍不得。   他还想听他说许多许多话,他还想让他教自己很多很多的东西。   他单膝跪在地上,贴近他的面颊极轻的蹭了蹭,声音宛若叹息:“不要再制造人偶了好不好?你只有我一个人,我会很乖很听话。”   “甚至,你想让我成为谁,我就可以成为谁。”   _   失离开后,床上的时处慢慢睁开眼睛。   他翻身坐起来,拨开粘在眼睛上的发丝,面上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再寻不到刚才的一丝脆弱迷乱。   他一手抵着额头,空旷的室内流出两声沉闷的笑【你说我残忍,其实你说的对。我天性如此。】   他将那只镜偶铸成了失的心脏,然后欺骗失,只要将食指放在一个人的额头,就能看到这个人梦见了什么。   可哪里能看到什么梦境,他看到的,只不过是镜偶的演绎罢了。   甚至,放在他身体内的那只镜偶,以后还得不断被他利用。   他站起身来,看向雾蒙蒙的远方,那儿一片虚无,可他分明感受到了不久之后,这片土地被火焰席卷,那种热浪逼近的灼意。   已是破晓,第三日,终于来临。   简陋的房屋挡不住漫天的风沙,狂风挟卷着粗砺的沙石磨进失的肌肤。   但他毫无所觉一般还在低头捣弄着什么。   玻璃在他脚边堆了满地,第一缕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来时,时处正正好站在门外。   逆光的阴影里,他整个人如同一道恻恻的影子,只能看到镀在他周身的光晕。   失歪头看他,掩着一只眼睛的手垂下来,露出一只空洞洞的眼眶。   时处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因为失的旁边站立着一个只有一半身躯的人偶。   可诡异的是,这人偶的切面整齐的就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镰刀一刀切割。   唯一完好的则是躺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装上去的头颅。   而地上的头颅,长着悄的脸。   第一个纪元初,没有流传下来的真相本该是这般。   失将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甚至连带着一半的心脏都给了悄。   而他自己,则是拖着缺失了一半的身躯,一人隐匿在无尽的黑夜里,用着唯一剩下的一只手艰难的重铸。   虽然早已知道真相,但他看着这样的失,心中还是升腾起一种,类似于悲哀的情绪。   失慢条斯理的捡起一颗玻璃珠,镶在了自己的眼眶里,然后走过来轻轻圈住了他的腰,声音荡在空中,带了股奇异的温软:“我看到了你的梦境。那是你在古东方的爱人吗?”   “我将自己一半的生命给了他,我愿意成为他。”   “那……爱我好不好?”   _   时处拿着被失切割了一半的心脏,已经发呆了很久。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悄真的算是另一半失吗?】   系统似乎在嗤笑【在你拿走失的记忆时,这个问题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你这是再一次提醒我有多么无情吗?】   系统默了一下,才静静地说【这不是你的错。】   时处笑了笑【无所谓了,悄我本来就另有用处。】   他给了悄演绎复刻的能力。   将最后一块心脏放入人偶的胸膛,那双蓝色的眼睛才慢慢睁开。   时处索然的笑了笑,周身都透着股寂寥的意味:“悄,在我们古东方的意思是寂静无声,即不会有人知道。”   “以后,你就叫悄了。”   _   第四日,无数的星辰坠落而下,砸落在地的巨坑开始腾起火焰。   风从北部席卷而来,掠过这星球上的每一寸土地。   【你要的东风。】   他看着地平线上不断逼近的火舌,诚恳的说【谢谢。】   这日,无数的傀儡从火焰中被锻出。在指令之下,傀儡开拓土地,建造房屋。   临近日落时分,时处给第一批傀儡灌注了生命。   第一个纪元算是真正开始了,他的心情很好。   第五日,失失踪了。   悄低头给他说着这一消息时,他竟觉得在情理之中。自悄被制造出来,他好像就没见失笑过了。   就好像小孩的叛逆期,总有那么点逆反心理。   【你管失叫小孩?】   【哦,我乐意。我乐意了我还叫你统统呢?你说是吧,统统?】   【……】   【呵!】   其实他知道,失在难过。   他将二十一世纪的宪_法大致修改了一下就颁布了下去,毕竟,所有的文明都需要制度来约束。   他将玩偶的镜像能力刚给悄讲完,失就风尘仆仆的冲了进来。   他从没有见失有这样狼狈的时刻,脸上扑满灰尘,一双手被石砾磨出长长的伤口,淡色的瞳孔里满满倒映的都是他的影子。。   泛爱之下,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柔和。   “去哪了?”   失过来拉他的手,他任失拉着他走,他甚至开始纵容失这个时候的一点脾气。   毕竟,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停在巨大的玄武岩下,时处恍惚的想起那部听了无数次的法典《沿失法典》。   甚至,失曾在他的耳畔仔细背给他听过,失说,那是他亲手刻在玄武岩石柱上的法典。   那时候他恍然一闻,总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看着面前石柱上形体方正,笔画平直的正楷,第一次生出了震撼的感觉。   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他们古东方的文字很好看。失就一直缠着要学,他随手写了几贴正楷就没再管,没想到啊……   可能怎么办呢?   他所能做的,只是伸出手擦去他脸上的灰尘,毕竟,明天第六日,他就要死了。 第29章 人偶之心13   这个星球的气候变化无常,上午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下午就已经变成了凛冽的寒冬。   人偶不会生病,可时处会。   躺在床上他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想,系统新给的这个壳子也太弱了。   这个时候的星球还没有经历宇宙最大的那一场风暴,而在引力的作用下,这时候的一日有一个月那样漫长。   养病的时候闲来无事,他便给自己做了本日历。   “你在看什么?”   失今日穿的格外隆重,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发上戴的宝石冠冕歪了歪,折过来的光正好刺进了时处的眼睛。   时处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天是失的加冕仪式。   可他没有去。   他不动声色的合上手中的日历:“我在看日历。”   失轻轻皱眉:“日历?”   “日历就是按照一年的时间以每天一页来表示天数的册子。”   可他没有说的是,这不是第一纪元的日历,这是他的日历。   失走过来执起他的手,声音轻浮的几乎听不真切:“今天很重要,可你不在。”   时处淡淡咳了两声,然后说:“抱歉。”   失单膝跪在地上,却是缓缓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腰,他将额头抵在时处的腰窝,这是一个寻求抚摸安慰的姿势:“不要病了。”   “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北部坠落的星辰。”   时处一愣,终究只是淡漠的笑了笑:“好。”   可惜没有以后了,这已经是第六日了。   _   时处被人盖着斗篷抱出来时,正好看到天际一闪而逝的流星。   悄的声音低低响在他的耳畔:“我让镜偶拖住了失,他不会发现的。”   黑暗中只能听到时处浅薄的一点笑意,稍纵即逝:“嗯,你做的很好。”   虽然这样说,但他知道,失很快会赶过来,可这也是在他的计算之内不是吗?   他今晚需要做的,就是引悄毁了自己的心脏,然后,再把自己的心脏送给悄。   看,多么完美。所有的历史都有了运行的轨迹,   这场轮回游戏,他是最大的玩家,也是幕后的boss。   早在悄被制造出来的那日,他就告诉悄,他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_   人偶挺拔的身躯在他面前一点点弯下,右手放在胸前极为恭敬的行礼,而高座上的时处索然道:“我来自十万光年之外的古东方,我来到这儿,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人偶抬头,蓝色的眼睛深邃迷人。   室内昏暗,时处的脸一半隐在光影中,只能看到他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轻轻跳跃。   “你愿意帮我吗?”   悄瞳孔骤缩。   时处压低声音说话时,透着股消沉的温柔:“我很快就要死了,你也不帮吗?”   室内一时寂静。   他一步步走到悄面前,就要擦身而过时,悄撞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腰,沉闷道:“我听从您的指令。”   呵!   “万年之后,会有一个长相和我相同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他也是一个傀儡师,他会居住在失的古堡,你去见他一面,然后制造一个精微的玩偶留在他身边。”   “挑起中部的战乱,掳走他,激怒他,然后他会使出操控术的。”   “操控术之下,所有的傀儡都将会拥有生命,等世界失衡,战乱频起,所有的秩序都土崩瓦解之后去邀请他,邀请他玩一个游戏。”   说到这儿,时处笑的寡情又凉薄:“这个游戏叫……轮回游戏。”   说到这儿,时处笑的肆意,语调虽清冷可听在人耳里偏偏带了股撩人的意味:“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悄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往前走了一步。   被玩偶熔铸而成的心脏受到操纵开始演绎。   不过顷刻,悄的身体就因为不堪这样密集而庞大的演绎开始发出铮鸣,时处收回手:“你的心脏是由玩偶熔铸而成。”   悄跌跪在地,却是更紧的拽住了他的衣摆。   时处轻笑一声继续说:“失很在乎他。等失来找他的时候,你就将你刚才所看到的镜像灌注进他身边那只玩偶的体内,让它在失的面前演绎出来。”   “将那只玩偶融进他的眼睛。”   ……   最后,悄只沉声问了一句:“那人是您吗?”   时处双手交叠,半天慢慢松开,眸中显出星辰的华彩:“是。”   只不过,那是曾经的他。   “好。”   _   回忆终止。   系统淡声提醒【失追上来了。】 第30章 人偶之心14   后面事情的发展则远远超出了时处的预料,他准备好的剧本全都失效,失从头到尾都很冷静,无论他说什么话,做出什么刺激他的事,失依然万分平静的站在他眼前。   在他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任何失控的迹象,更何况是引他自毁心脏。   失带来的军团悄无声息围住了二人,在黑暗里宛若一道坚固的屏障,别说是人了,连只飞鸟都飞不过去。   可怕的是,时处发现自己已无法操纵这些傀儡军团。   “你要造反吗?”   失轻轻笑着,声音清透又温柔:“不,我只是来带您回去。”   说着,目光慢慢移向悄:“悄,他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早在玩偶被制造出来的那日,他就将悄放逐在了西部。   失一步步走进他:“当然,您也不应该。”   直到最后,他被失带回来禁锢在怀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失和他靠的极近,冰凉的手指在他的面上一寸寸摩挲而过,唇沿着他仰起的弧线优美的脖颈一点点游移。   他从不知道这种轻微的触碰也能这样磨人。   就算是到了这种情况,可失的眼睛还是清明的不染一丝情_欲:“你跟着悄走,是不准备要我了吗?”   说着这样温柔的话,可他的右手却是紧紧掐上他的喉咙。   柔嫩的肌肤立时印上一点红痕。   时处闷哼一声。   失恶意的笑了笑:“今天可是我的加冕仪式啊,你就送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吗?”   说着,一手开始解时处脖颈处的一颗纽扣,时处惊怒道:“你要干什么?”   失微微笑着,眸中透出点天真:“我学会机械制造术时,您承诺过我,会送我一件礼物。”   时处模模糊糊的想,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竟还记得?   失继续说:“将您自己送给我吧!”   他的纽扣被解了三颗,衣领松下来,露出一段雪白的肌肤。   失慢慢说:“我会好好将您保护收藏起来。不会再有人敢觊觎您,窥伺您,您是我一个人的。”   说着,指尖近乎贪恋的摩挲着时处的肌肤。   这种感觉让时处觉得自己是在受辱。   “失!”   失迎着他几欲杀人的目光吻上他的唇:“我在。”   时处被困在床上,手被曲起压在头顶。面颊因为愤怒而染上几丝薄红。   他仿佛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裸_露的躯体在灯光的映照下美的惊心动魄,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可他却还是用着这种表情看他。   冷冷的,厌恶的,屈辱的……   失的眸光暗了暗。   系统的声音这时候响起,听在时处耳中简直如同天籁【十秒钟后,时间回溯结束,准备穿越。】   时处在听清系统说了什么时,心头笼上了巨大的恐慌【现在就要回去?可失的心脏还没有被他亲手毁掉?】   系统不为所动【十,九,八,七……】   【历史如果被改变,那未来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系统【三,二,一。】   穿越之际,系统才说了一句【历史不会被改变,你就是历史。】   失只来得及看到时处弯起的唇,带着一点悯怜的意味,他似乎要说什么话。   他心头突然笼上巨大的不安,然后,他就看到时处整个人化为漫天的光点在他面前消失不见。   失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睛,伸手想要去触碰那些光点,可他的手悬在半空半天都保持一个僵硬的姿势再不动弹。   滔天的愤怒在胸腔里炸开,而心脏之上却是慢慢的裂开了一道痕迹。   _   跨越时空的眩晕如无边无际的潮水蔓延而来。   前一秒还被凛冽的寒风割过面颊,可下一秒,他就陷进了无尽的蔷薇花海。   失自这天际的尽头走来,红色的燕尾服与身后的花海浑然成景。   人偶看着他,精致的脸上是全无保留的爱意。   “您走之前,给了我一把种子,您告诉我,这是蔷薇。等这个世界都被蔷薇覆盖的时候,您会永远的留下来。”   “可这儿的土地种植不出任何东西,无论我对它怎样悉心呵护,它还是无法抽枝发芽。”   他是自第一个纪元走来的真王,可他依然无法留下他的爱人,他看着那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消失在他眼前,无人能知那究竟是怎样锥心刺骨的痛意。   “直到有一天,我吃下了一颗种子,我惊喜的发现它竟开始在我的心脏上抽枝发芽。”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而我,一直在等你。”   时处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失轻轻捧起他的脸说:“留下来别走了好不好。”   这样温柔的祈求之下,时处那个好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留下来,他还有未完成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这个任务,还有下一个任务等着他,而他的脚步,永远都不能停。   所以,他只是慢慢对上失的眼睛,近乎天真的笑了笑,可那笑意之下藏着的,却是即将到来的残忍的离别。   “这是我送给你的心脏,你如果愿意重新把它送给我的话?”   失轻轻将这颗心脏推进时处的胸膛,蔷薇的根茎受到折损一时之间全部枯萎,这样震撼的景象,此时却无一人去看。   系统淡淡提醒【任务已完成,可根据数据显示,此世界的剧情缺失了一块,所以,十分钟后你将再次被送往过去,补完这部分缺失的剧情才能彻底离开。】   时处摸了摸心口的位置,这颗心脏拿到的如此容易,却也是如此艰难。   他笑了笑,眼中蕴出几分温情,可他却是残忍的说:“失,你只是个人偶。”   失愣了一下。   时处继续说:“你还不明白吗?那是我骗你的,我不可能留下来陪你,我要走了。”   失紧紧拽住他的手:“别走。”   人偶不能哭泣,可此刻,时处却能清晰的看到那双清透的眼睛是如何聚起泪水,又是如何滚落而下。   时处突然伸手摸了摸失的脸颊:“其实人偶这个词在我的世界有另一种意思,是亲爱与怜惜。”   系统提醒【还有十秒钟。】   时处突然俯身亲上了失的唇,他眼中闪过一闪而逝的痛苦。   对不起!   给了你生命,可你生来,即为了毁灭。   双唇一沾即离,失伸出手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想要将这个人更深的拥进自己怀里,可他身前已经空无一人,他拥抱到的,只有一片虚无。他碰了碰自己的唇,眼中却是滚下一滴泪来:“你又骗了我。”   _   整个世界都是烧起的战火,时处看着从飞艇上走下来的青年,他迎着初晨的第一缕朝阳静静伫立,周身都沐浴在柔和的光晕里。   流弹炸响在他的耳畔,子弹破空而来,可那人却毫不在意,甚至,有感应一般看向了时处的方向。   隔着整个战场,时处回视他弯了弯唇,又见面了。   他重新回到了万年之前,这是七日战争的最后一日。   因为他死在了失的怀里,所以愤怒的悄挑起战争,他一路率领军队从西部攻到了王都,可这个时候玩偶还被放置在巨大的玩偶城,派不上丝毫用处,力量的巨大悬殊之下,悄撑不了多久了。   被拿走记忆的失并不知道悄其实是另一半的他,所以,如果战争不能尽快结束,失很有可能会杀了悄。   而现在,他来结束这场战争。   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失的力量就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增长。   不过是顷刻,失就奔赴到了他的面前。   那人看着他,原本的偏执此刻全数不见,他整个人都温柔的一塌糊涂:“你去安全的地方等我,等我剿灭这些残军。”   悄很快被擒。   时处踏进阴暗的囚牢时,悄的身躯已经残损的厉害,被战火灼伤的身体不断融化,时处能清楚的看见,那一圈一圈转动着的齿轮。   时处站在黑铁制的栏杆外面,他感到不断侵袭进来的,潮湿的雾气,心底只觉得压抑的厉害,大概是因为要去做一些不好的事吧。   “还记得之前我给你说的那些话吗?”   悄微微动了一下,表示在听。   时处想起当日被悄操纵着杀了那个傀儡,然后去到花屋找到那颗心脏,平静的脸上竟淌出一丝笑意。   却不知这是为自己悲哀还是为他们悲哀。   “我来告诉你,万年之后,我需要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制造一个提线人偶吧。   用自己的生命去驱策人偶。   带他去到花屋。   问他,看看你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到底在不在。   “等你的生命被人偶完全吞噬,我们将会融为一体,归属一处。”   当然,这句话是骗你的。   你会死。   而我,会拿着你此前放在我眼眶里的,那只完美的记录了一切的人偶回到万年之前。   我将成为所有人的命运,支配现在,部署一切,驱策未来。   此谓轮回。   回到阳光普照的地面,失在等他。   “你们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你要听吗?”   失摇摇头:“不听了。”   时处决定速战速决。   他不想在这个世界多耗下去了。   他退开一步说:“我今天在战场上见到你时,我看到了未来。”   失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时处继续笑:“从你的心脏里。”   系统冷嗤【继续编。】   【这样拙劣的谎言。】   失依然笑的温柔:“那你都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很多。”   “那未来是什么样?”   “很美,但也很黑暗。”   出乎意料的,失并没有问他看到了什么,只是淡淡说:“那……未来的事情让你觉得不安吗?”   “很不安。”   失点点头,然后漫不经心的说:“好。”   “我不信你看到的那些,但既然你相信,且那些事情让你感到不安了,那就毁了这颗心脏吧。”   “我会一直看着你,那些可怕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他毫不留情的穿透胸膛取出自己的心脏,强大的力量之下这颗心脏化为一滩齑粉在他的指尖散落。   时处看着眼前一幕,不可置信这件事情竟完成的这么容易【这……就毁了?】   系统冷冷道【如你所愿。】   _   时处离开的那个夜晚,天上只能看到寥落的几点星子。   刚建成的王都如同一个凶狠的巨兽,正在黑暗中静静蛰伏。   黑色的帘幔被晚风掀起,本应沉睡的人却缓缓睁开眼睛,摸上了心脏的位置。   坚硬的肌肤之下,是静静跳动着的,人类的心脏。   枕边就是那人走时刚刚放下的一张纸,那人干净清隽的字迹跃然纸上。   ——我将自己的心脏给你,我要离开了。桌上是一袋蔷薇花的种子。蔷薇在我们古东方是送给恋人的花。等这个世界被蔷薇覆盖,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永远的留下来……如果你能种出来的话。   失小心的捧起那袋种子,淡色的瞳孔中却是渐渐掀起暗芒。   那个人不知道的是,七日前他在自己的眼前碎成光点消散,当时他的心脏就因为情绪太过震荡而裂开了。   他从里面,看到了未来。   他留不下他。   但万年之后他会再次回来。   他重新躺回床上,嘴角慢慢弯起,露出一个天真的笑。   明明他才刚离开,可他却已经开始等待了。   他相信,下一次相见,他会留下他的。会让他的眼里只看到自己一个人。   _ 后记:   后世翻看这个宇宙洪流的大记载时,发现现今统治整个宇宙的真王竟只是从一个小小的星球上走出。   记载里面称,当年那个星球曾遭受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毁灭,整个星球最后活下来的只有真王一人。   而那位伟大的真王则是用强大的机械制造术制造出了最为完美的的傀儡军团。   他带领着军团踏出这个名叫“烬”的小小星球,然后在宇宙中开始了长达万年的征战,最后统治了整个宇宙。   当蔷薇花的军旗飘扬在这宇宙的每一个星系时,人们跪地高呼其为神明。   可那位真王却说,自己不是神明,自己只是由神明制造而出的一个人偶。   可任后世翻遍记载,却还是不能找出有关于那位真王口中神明的半点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啊!今天还有一个大章,我可以的! 第31章 护心之鳞1   “听说今年仙门大会仙主也会来。”   “啊!你听谁说的?仙主不是已经将近十年不曾露面了吗?”   “嘿嘿,我有个兄弟,就在百花深处当差,我能不知道吗?听说是天星宗的宗主和皇极宗的宗主一同去请的。”   周围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能出动这两人同时去请的人物,当今世上,也唯有仙主了。   旁边一人又问:“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那人面上显出得意之色:“这风声敢传出来吗?仙主为人低调喜静,若是传出今年仙主会露面的消息,还不得让慕名而来的人把那仙降台踏平了?”   旁边人人附和:“这倒是,这倒是。”   这人叹了一声:“唉!仙主那样的人物,哪怕是能远远的见上一面,那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旁边一人仰慕道:“是啊,仙主那样的人物。”   “可就算是仙主今年当真露面,仙降台那等地方,你我也是去不了的,可惜啊!”   “我倒是羡慕起你那位兄弟来了,能在百花深处当差入得仙主的眼,这样的福气我等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唉!可惜啊可惜!”   说起这位仙主,那确实是整个修真界一等一的人物,现在人们大多称其为谪仙,或者说仙主。何谓谪仙?那可是从天上贬谪下来的仙人!   传闻百年之前仙主游历来到此地,看此地花开的甚好,便问这是何地。   那人说这地没有名字,仙主微微一笑道,我既游历到此,便给此地赐名仙游。   “仙游,神仙游历过的地方啊!”无数的修士莫不是这样感叹。   而仙主当时问路的那个小童,后来则成为了天星宗的宗主。   确实是世事难料。   而仙主则住进了百花深处。前面几年还会偶尔露个面,近十年来,却是连面也不露了。   有年少的修士问:“那仙主久负盛名,不露面就算了,为何连着百花深处也是闭门谢客?”   旁边知道这事的人莞尔一笑:“这个,那还得提起有关仙主的一段轶事。”   “传闻仙主多年来一直在找一个东西。有人说仙主要找的是一条蛇,也有人说是一条龙,更有人说是一尾鱼。真是这天下的事,无奇不有。”   “居然真有人闯进百花深处,将一箩筐的什么蛇啊,鸡啊,鱼啊,鸟啊之类的倒了满地。”   “仙主的脸当即就青了。”   “但仙主何许人也,涵养又岂是一般人可比,不仅没有动怒,还留那人喝了一杯茶这才把人请出了百花深处。”   “可这人却不是个收敛的,回去后好一番宣排。”   “第二日,竟真有那不长眼的扮做上古龙族的余脉求见仙主。”   “这也就罢了。可后来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都敢找,更有甚者进到百花深处,竟当着仙主的面将一只小鬼放了出来,问仙主这是不是他要找的东西?”   “任你再好的脾气,这怕是也不能忍。”   说到这儿,旁边一人急急问:“那后来呢?”   这人面上显出神往之色,却是卖了个关子:“你可知道清霜剑?”   “清霜剑这世上谁人不知。”   那人继续说:“可你知道,当日仙主大怒,拔出清霜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有人惊呼:“那人当真死在仙主剑下了?”   这人脸上显出不屑的神色:“死在仙主剑下,凭他也配?”   “仙主请那人离开,此后却是闭门谢客了。”   说到这儿,众人才恍然大悟的“哦”一声。   而引天下人钦仰的这位仙主,此时正躺在百花深处的躺椅上晒太阳。   系统问【半月后的仙门大会你去吗?】   时处懒懒的翻了个身,对系统的话仿若未闻。”   默了一会,系统竟低声说【事已至此……】   话还未说完,时处竟冷冷的打断【事已至此?呵!】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时处遇上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时空风暴,好不容易平安落地,系统却告诉他,数据丢失了一部分。   时处问是哪一部分?   系统说【你此次的攻略物品是护心之鳞,可攻略人物的数据丢失。】   呵!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   攻略人物的数据丢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任务无法完成的可能性已经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剩下的百分之一,则是他从攻略物品中找出来的线索,护心之鳞。   护心鳞?这种东西应该只有龙的身上才有吧?   可他后来才知道,龙族早在上古就已经全族覆灭,就算是有几条余脉留存到现在,可天地之大,让他去哪里寻找?   他在前两个世界滞留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百年,可现在,已经被困在这个世界百年了。   再这样下去,不是他疯就是系统疯。   系统也知道这次的情况无比严重,便再次开口【那天那个宗主来找你,不是说这次仙门大会说不定会有你找的人?】   时处冷笑【这样的话,这百年来我早已经听的腻烦了】   【说什么会有我要找的人,可每一次呢?】   他想起这百年来见到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心底就是一阵厌恶。   系统也沉默下来。   半月后的仙门大会时处还是去了。   仙降台设在天星宗最高的一处山峰。   其实仙降台此前并不叫仙降台,那还是多年之前,天星宗召开宗门大会,被当时路过的时处赶去凑了个热闹,这才后来改为仙降台的。   若今日时处真能够两度踏上这个地方,传出去,那确实是一段不可多得的佳话。   仙门大会那日,众弟子身着统一的校服站立在侧,高位上不断有人唱着谁人到来。   直到天际飞来一抹雪白身影。   因为隔得远,众弟子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只觉得高位上的那一声突然唱的格外响亮:“百花深处,仙主到。”   然后所有人才反应过来是谁来了。   仙降台上喊声震天:“恭迎仙主,恭迎仙主!”   时处轻飘飘的飞身而下,对着迎他的叶幸淡淡颔首,这就算是示意了。   他头束长冠,一袭白衣仿佛顷刻间就要羽化而去。   直到时处振袖落座,那宗主才反应过来,他偷偷用余光去看,却见那人腰间束着一条青华的衿带,腰间无任何配饰,再往下,便是一双纤尘不染的长靴。   时处察觉有人在看他便微微回首,等看清是那宗主时便淡淡一笑以示友好。   那宗主却是立马就顿在了当场,玉骨天成,冰资仙风,那人眉眼间仿佛落了万年不化的积雪,看过来的时候凉凉的不带任何感情,尽管已经见过多次,可他还是不敢直视其容颜。   只有那人笑的时候,仿佛积雪消融,春风十里,眼角眉梢都是一派温和。   这样冷的一个人啊,可偏偏世人都说他温雅。   大会进行到一半,时处就有些昏昏欲睡。   他强撑着睡意问叶幸:“叶宗主,您先前说遇到了一个人,那人是上古……龙族后裔?”   叶幸斟酌着说:“是,那人说,他现在是龙族唯一的血脉,此事我不敢草率,所以还请仙主定夺……”   时处了然的点点头,淡声说:“那带他来见见我。”   _   时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来人脖子上隐约透出的一角霜色鳞片。   只一眼他就分辨出来,那是龙鳞。   再看,那人却将衣领正了正,掩去了裸露出的那片龙鳞。   这是一尾寒霜真龙。   时处的声音冷冷淡淡:“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座下的少年声音清朗温润:“在下云中萧情。”   时处淡淡点点头,甚至连云中何地都没有问一句。   这确实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找了百年,真找到人的时候,竟没有什么欣喜的情绪,不过也是,之前在攻略人物身上吃的苦头还不多吗?这次最好能保持一点距离。   他想离开了。   叶幸站起来,仿佛欲言又止。   时处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淡淡道:“在你宗门找处地方先让他住着,我百花深处不留外人。”   语罢,再不多停留一刻,起身离开。   他没有看到,身后的萧情在他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双手紧握成拳。   真龙的护心鳞在其未成年之前无法拔出,时处给自己斟了杯茶淡淡想:那就将萧情在天星宗好好的养到二十岁吧。   _   时处居住的地方名叫百花深处,这意思实在是很好理解。   因为上个世界长不出植物,所以来这个世界之后,时处便种了许多的花花草草,无论是什么种子,只要他撒下去,保准能活,所以,这些年下来,这地方树木葱茏,花香馥郁,倒真有了几分仙境的味道。   偶尔他还能在树上捉几只仙禽,或者在树下捡几颗蛋。   就像现在,他拿着刚捡到的一枚蛋,淡淡吩咐道:“今晚将这蛋煮了吃。”   时处在吃食上一向不挑剔,只要能入口就行。   而这儿的小童也早已知道自家仙主这个脾性,摸着触手生温的蛋,虽然想着这蛋怕不是快要孵出来了,但脚下却是丝毫不敢停留的准备去煮蛋。   “啊!——”   时处本来摊开笔墨正准备陶冶一下情操,可听着这一声惊惧的喊叫,手一抖,那墨滴下来立时脏了整张纸。   他无不憾然的说【真是可惜。】   那小童急急跑出来,看样子是想要抱着他的,但终究只敢拽着时处一片衣袖喊:“仙主,有蛇。”   好处觉得好笑:“蛇?哪里有蛇?”   小童说的结结巴巴:“蛋……蛋里孵出来的。”   “什么蛋?”   “您给我的蛋,让我拿去煮了的那颗蛋。”   时处这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带我去看看。”   那小童似乎是被吓的厉害,绞着衣袖半天不走。   时处笑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那小童这才慢慢的挪步。   时处一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半边碎了的蛋壳。   小童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它……它跑了。”   时处好笑的伸手:“出来。”   到了他这个境界,所有的事物早已在心念一动间。   那小蛇被时处提在手里,还在咝咝的吐着信子。   时处用手指点了点那蛇的头:“正好,今晚吃蛇羹。”   小童惊讶的张开嘴,做出一个欲哭不哭的表情:“蛇……蛇羹?”   那小蛇似乎能听懂人言,在时处手里扭动的更厉害了。   时处觉得有趣:“算了,万物有灵,我也不吃你了。”   那小蛇在他手上胡乱的点头。   时处将其放在地上:“我在这儿无聊的厉害,你就留在这儿,我写字的时候当个笔架,或者你还有什么用处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小蛇凶狠的吐了吐信子。   时处本来就是好玩,他将这些话说过,不过顷刻便忘到了脑后。   等第二天那小童颤巍巍的站在他面前,他从那毫无章法的语序里总结了一下,才发现这小童是在问他,今天的午饭要给那条蛇也做吗?   其实他早已辟谷,但这岁月漫长,又没有动画片可以看,只有吃饭这件事可以消磨他多点时间。   系统给出建议【你可以把时间用在修炼上。】   时处莞尔【你没有听到那些人叫我什么吗?叫我仙主。】   【所以,我现在还需要修行吗?】   【……】   _   时处眼睁睁的看着那条蛇吞掉了一个鸡腿,然后还妄图吞掉一整只鸡。   时处的筷子毫不留情的敲下来,小蛇噎了一下,爬到他眼前咝咝的吐着信子。   时处淡淡道:“哦,你这是要打架吗?”   小蛇的脑袋耷拉下来,似乎也知道自己打不过时处,便垂头丧气的爬回自己的位置圈住饭碗不动弹了。   “以后给它控制饭量,一顿饭最多只能吃一只鸡腿。”   小童诺诺的答是。   下午的时候,天星宗来人说,萧情请求见他。   那时候时处正在写着一帖字,小蛇在边上充当他的一块镇纸。   听到有人来,小蛇兴奋的扭动着身子,时处凉凉的说:“再动?”   没什么语调的话,愣是把小蛇吓的一个激灵。   时处摸了摸小蛇的头,觉得养这么个小玩意解闷也实在是不错,便莞尔道:“你倒知道谁厉害。”   直到写完最后一笔字,他才想起刚才似乎有人说是萧情求见,他提笔淡淡道:“不见。”   _   关于吃饭这个问题,时处再一次与那条蛇生了气。   时处看着自己白色衣摆上的油渍,轻轻用手抚过,那块地方又恢复如初。   那蛇本来缩在瑟瑟发抖的小童怀里瑟瑟发抖,但看到这神奇的一幕,它仿佛有了些底气,开始慢慢的爬过来。   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时处明显在它的身上读到了,你看,你的衣服都干净了你生什么气?   刚才时处“好心”的给他夹了一筷菜叶,却被不识趣的这条蛇扫到了他身上。   时处本来就是觉得好玩,自然不会真与一条蛇置气,但这个时候,他还是得把生气的样子做足了,不然他还真有朝一日让一条蛇欺负了。   只见他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你还有理了?”   小蛇又开始瑟瑟发抖。   时处放下筷子,转身离去。   小童真的都快要哭出来了,他摸了下小蛇冰凉的鳞片,却被那滑腻的触感吓的跌倒在地。   他本来就极怕蛇,此时勉强爬起来,却还得与一条蛇说好话:“蛇啊,你真是太不应该了。”   “你知道那是谁吗?那可是仙主啊!”   “这世上的人,别说是让仙主帮夹菜了,就是能和仙主说上一两句话,那也是天大的幸事。”   “可你倒好,竟一甩尾巴扫到了仙主的身上。”   “这要是让外面的那些修士知道,别说是打你去做蛇羹,怕是挫骨扬灰也难消众人心头之恨。”   “虽然我知道你只吃肉,但既然是仙主夹过来的菜,你就把它当一块肉吃下去又有何妨。”   “更何况,仙主还对你这么好。”   “我跟在仙主身边多年,从未见仙主对谁这么好过。”   就这样,小童絮絮的说着,小蛇似乎听懂了,慢慢把自己盘成一圈,时不时吐一下信子。   仿佛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小童见说教成功,便趁热打铁道:“认识到错误就好,现在你去给仙主道个歉吧,仙主那么好,他不会和你计较的。”   小蛇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   时处察觉到那条蛇跟在自己身后时,只当那条蛇黏他,心底正寻思着自己也是有些招动物喜欢的天分的。   可等他躺在藤椅上准备晒太阳时,这条蛇又爬上来是怎么回事?   他惯来无法忍受别人挨得他极近,就算是一条蛇也一样。   他忍住将其扔下去的冲动,时刻谨记自己温柔的人设,缓声问:“你这一路都跟着我做什么?”   小蛇一直都垂着头,听到他问话立马板正身子抬起头。   时处觉得好玩。   可这条蛇竟突然攀过来咬他的衣袍,时处看了它半天那毫无章法的动作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我们惯常做的道歉的姿势吗?它这竟是在道歉呢。   他好笑的摇头:“你这么小,我和你生气做什么?好了,我真的没有生气,你自己去玩吧,让我晒会太阳。”   那小蛇却没有走,反而趴在时处身上也开始晒太阳。   它的那点分量轻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时处便也没有把他扔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时处却没有见到小蛇的影子。   晚饭的时候,小童捧着碗饭忧心忡忡,时处淡淡道:“它饿了自己会回来,若是不回来了便是自己走了,若它自己走了也没什么必要去寻。”   系统笑了【你这逻辑真是好。】   时处谦虚道【还是您教导的好。】   【……】   等到小童第二十次欲言又止时,小蛇慢慢爬回来了。   它不敢在时处面前放肆,只敢爬着小童的腿绕上凳子,再爬上桌子。   时处这才看清,它嘴里叼着一颗青菜   它努力的把这颗青菜推到时处面前。   时处好整以暇的看它,这是要做什么?   他试探性的用筷子夹起来。   小蛇的眼睛猛的亮了。   时处突然就明白这是要他做什么了,他好笑的将这颗青菜夹到小蛇的盘子里。   果然,眼睁睁的看着小蛇一口吞下。   完了还重新爬到时处的眼前晃了晃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好像一个寻求夸奖的小孩。   时处忍不住,突然就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真的达到了人生巅峰,今天的万字更新我真的做到了!   我再也不是一只咕咕了(感到掩面哭泣) 第32章 护心之鳞2   萧情出事的消息传到时处这儿,已经是三日后。   听说是萧情在后山练剑,被几个从十绝门里跑出来的魔修抓了去。   说起十绝门,那就不得不提百年前那一场魔族与修士的大战,可谓是山河动荡,日月失色。   起先是魔族尊主祭出幽冥令,屠了人界十二城,这事惹了众怒,各大门派聚集起来一路杀到了极乐宫,这才起了大战。   魔族战败之后,还是仙主开了狱界的大门,将其一族赶进了狱界,这人间才恢复了河清之象。   而这狱界的大门,则是十绝门。   这十绝门起先是放在百花深处,后来则一向是由天星宗看守,几十年来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像,怎么突然逃出几个魔修抓走了萧情。   出了这样的事,按理说本应该第一时间禀告时处。   但天星宗觉得不过几个魔修而已,何必惊动仙主,便派了几个长老进了狱界寻人,可不过三日,这几位长老的魂灯俱是碎在了宗祠里。   天星宗这才发觉失态严重,遣了人来百花深处告诉时处这事。   时处听那修士将萧情被掳这事说了一遍,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掀起半分,只是不轻不淡的道:“嗯。知道了。”   那修士还是第一次见到仙主,心里正是激动的无以复加,就蓦然听到仙主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嗯?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时处似乎也觉得自己语气太过冷淡,便在后面重新加了一句:“人是我让留在天星宗的,你且回去告诉你们宗主,这事我自会处理。”   等那修士走后,时处倒是慢吞吞的坐下来,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斟了杯茶。   饮了一口之后,那小蛇很有眼力见的用尾巴拖着茶巴过去,准备给他添水。   系统问【你准备去十绝门走一趟吗?】   时处笑问【不然呢?】   【过了十绝门就是狱界,你当心。】   时处漫不经心道【这我倒是不担心,毕竟这世上能伤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   时处突然笑【不过,统啊,你刚才的话是在关心我吗?】   【……没有。】   时处笑了两声,后来问,却都不见系统说话了。   他渐渐也觉得有几分无趣,便捧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浮着的几片茶叶。   那小蛇正卷着茶杯走,猛然被时处提起来,吓的紧紧卷住了杯沿。   大概是用力过猛,那尾巴竟不小心落到了茶水里,茶水滚烫,它当即就甩了甩尾巴。   一扭头却看到,时处的脸上沾了几片茶叶。   小童前几天说过的话,至今还言犹在耳。它知道自己又闯祸了,便沿着时处的手臂爬上去,讨好的吐出信子舔了舔时处的脸颊。   时处放下茶杯将它倒提起来,它毫不畏惧的回视过去,时处却摸了摸它的脑袋,俊美的脸上悄然浮上一丝笑意:“也只有你,算得有几分有趣了。”   小蛇继续吐着信子。   时处却突然问:“我看你比前几天长大了些?”   小蛇正扭头看自己的尾巴,好像在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长大了,便听到时处又说:“长大了也好,长大了使唤起来就更应手了。”   ……   _   前往十绝门时,小童抱着小蛇站在廊桥上眼泪汪汪的送他,他实在觉得好笑,怎么搞的跟送行一样?   他的脚步刚要踏出百花深处的大门,却见身后有个东西飞了过来。   他将那东西捏在指尖,笑意吟吟:“你何时学会飞的?”   小蛇在他指尖艰难的立起身子,然后欢快的缠上时处的中指。   时处问:“你要跟着我去?”   小蛇继续点头。   时处将他丢在了宽大的袖摆里:“那你就在里面安静的待着。”   十绝门立在天星宗的后山之巅,他到的时候,那儿只站着叶幸以及几个长老。   他望一眼天边翻滚过来的阴云,云中隐约可见一道紫金色的大门,雷电劈过来,云霄之上的大门却隐约可见清冽的寒霜。   这倒是奇。   叶幸走过来:“仙主,这十绝门隐有再次开启之象,从昨日起就一直是这幅景象,那萧情怕是……”   怕是什么?凶多吉少?   【系统,你说如果在任务过程中攻略人物自己死亡,那我的任务?】   系统哪里不知道时处在想什么,他毫不留情的说【那任务便算作失败。】   【……】   好吧,这萧情他可真是不得不救了。   进入十绝门时,叶幸率着一众长老跪在地上送他,那情景,生生让时处生出一种自己是去英勇赴死的感觉。   说来也是奇怪,百年之前分明是自己,自己将魔族赶进狱界的,但自己大概真是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了,百载岁月悠长,自己竟对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半点印象了。   他轻轻皱眉。却发觉袖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翻滚。   小蛇的身体高高拱起,尾巴不断拍打着他的衣袖,全身上下不知何时却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仿佛极为烦躁。   它似乎察觉时处在看它,便咝咝的吐了吐蛇信。   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他伸指探过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他将小蛇放在掌心,这小蛇却是转过头去,看向了正中一处高殿。   他摸了摸小蛇的尾巴解释道:“那大概是魔尊的居处。”   狱界这地方本就算是关押魔族的囚牢,所以算不得大。   一共分四峰,四峰之上盘着巨蟒般粗壮的锁链,锁链似乎是某种法器,源源不断的抽取着四峰中的灵气供应向这座魔尊居住的高殿。   时处目光一时显得悠远,透过蒙蒙瘴雾仿佛看到了过去他第一次见那位魔尊之景。   他收回思绪缓声道:“你乖乖待在我袖子里,不要出来。”   小蛇乖巧的点点头,顺着他的衣服重新爬了回去。   以他的修为,找一个人不难。   萧情躺在阴冷的水牢,全身上下的衣衫都染满了血迹,裸露出的胳膊上更是被人刮下一排龙鳞。龙尾浸在水牢里,因为伤的太过严重,已连人形都无法维持了。   萧情勉强睁开眼看他:“仙……仙主……”   他说话的时候,口中不可遏制的淌出血迹,他全身狼狈不堪,可唯有一双眼睛却是亮的惊人。   面前魔修皆手持兵械戒备的看着他。   【我实在是不想干这打打杀杀的事。】   系统【可你杀人的时候,并不曾见你的剑软半分。】   【……】   时处惯来风雅的面上露出一抹浅淡笑意,对着面前众魔说:“一起上吗?”   他说出这句话时,周身透出一股漫不经心的肃杀。   众魔修一时被摄,不敢上前。   直到他救出萧情,缓步出了这地牢,才见到了一个稍微有点分量的人物。   魔族右护法,秦九。   “一别多年,仙主别来无恙。”   时处淡淡道:“甚好。”   “仙主既莅临我狱界,怎么就急着要走呢?”   时处面上神色自若:“我只不过来寻人,这人寻到了,也不好在这儿多叨扰,还烦请右护法代我向魔尊问好。”   秦九微微低头:“仙主莅临,怎敢说是叨扰?”   “只是不知,何人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仙主亲自来寻?”   【我就喜欢他恨我恨得出血,却偏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   【能不恨吗?百年之前他就恨我,后我将他一族封在此地百年,他们的魔尊更是差点折损于我手,啧,可他还得站在这儿和我说这许多虚与委蛇的废话?】   虽然他对后面半部分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天下人皆这样说,应当是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系统笑了笑【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时处想起百年前那些往事,面上冷色一闪而逝【怎么想的?我很遗憾。遗憾我那一剑偏了几分,没能杀了长昭。】   长昭就是魔族尊主。   时处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却是很有闲心在这儿和秦九耗下去的。   秦九却仿佛极为烦躁,不多一会就已经维持不了这平和的表象。   “这人仙主不能带走?”   时处很有兴趣的问:“哦,为何?”   秦九倒是快人快语:“这人身上有我尊主的气息。事情未查明之前,恕我不能放人。”   时处很是欠扁的问:“长昭吗?怎么?这许多年下来,他竟还活着?”   不过他却是奇怪,这萧情的身上怎么会有长昭的气息。   “你!”   时处眼看着身后的萧情已是隐忍到了极限,便也不想与众魔纠缠,正要离开之际,谁知那秦九却突然出手。   时处看着逼近眼前的秦九,漫不经心的笑道【我对于这种一心求死的人,向来都会成全。】   【……】   可谁知,他眼前的秦九却只是一道影子,他真正要出手的对象,却是萧情。   且他手上拿的那个法器,还是与他手中清霜剑齐名的青冥令。   只不过这东西怎么会在秦九手中?   萧情已是重伤,再受这一下他的任务可以直接宣告失败了,没有办法,他只能拼着自己受这一下帮萧情挡下来。   那青冥令已逼近他眼前,时处都已经准备好承下这一击时,眼前却挡了一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浑身裹着厚厚的冰霜。   时处只觉得灵力仿佛被一瞬间冻结,灵力无法运转,他感到无数的寒气透过毛孔侵袭进了他的身体。   他瑟缩了一下,却看到那影子突然回过头来,眼前都是浓浓白雾,他并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只感到有什么东西卷住了他的身体,然后蹭了蹭他的脸颊。   等到眼前的白雾消散,他却是从地上看到了小蛇的影子。   刚才……是小蛇?他瞳孔骤缩。   蛇身看不出任何伤口,但时处知道此时这小蛇已是命悬一线。   难得的,时处面上显出冷凝神色。   因为他的术法无法救人。   众所周知,百花深处的仙主虽然温润如玉,待人侍物都让人如沐春风,可其修的却是无情道。   无情道,传说中是最为接近天道的存在。   其术法只为杀人,不为救人。   他甚至将自身作为清霜剑的剑鞘,斩尽六情。   可这是时处自己选的。   当时系统问他要修什么道。   时处反问【什么道最厉害?】   系统默了一下才说【无情道。】   时处又问【那有多厉害?】   【你就是人间天道。】   【这么厉害?那就它了。】   系统提醒了一句【可此道修的是无情,你要断情绝爱。】   时处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需要那东西吗?】   系统又说【可无情道只能杀人,不能救人。】   时处好笑的说【救人?呵!上个世界你是还没清醒过来吗?你还真觉得我是一个博爱的人了?】   系统还要继续说什么,时处却收起了笑意,散漫道【我一直都很清楚,这不过是任务而已。】   说完这句话他神色缓和了几分继续问【如果这个无情道会显得我与世人格格不入,那你给我提供一次性格的强制演绎吧?】   【你要什么?轻佻,冷漠,温柔?】   时处眼睫轻轻扇动,眼睑下显出一片浓密的阴影【就温柔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一更我早点吧~ 第33章 护心之鳞3   时处觉得自己这百年来修心养性,已鲜少有动怒的时刻。可等它看着小蛇软软地伏在他掌心时,心中不知为何却是涌上了滔天的杀意。   他将小蛇封印在法器里,旁边萧情倒在地上不住的咳血,勉力拽住他一片衣角弱弱的喊:“仙主……”   他此时面上带笑,可那笑意却如淬了剧毒,丝丝缕缕绕进人的心底,只一眼,就让人止不住的胆寒。   他发丝旋在周身飞舞,秦九领着一众魔修一步步往后退去,时处笑意不减,从袖中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声音凉凉的荡在虚空:“剑来。”   他周身一时华光大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体而出。再看时,却有一柄剑光青凛若寒霜的剑被执在掌心。   秦九瞳孔骤然紧缩,那是清霜剑。   _   天星宗有六峰,其中一峰名唤司药峰。   时处将小蛇与萧情带出狱界,第一个去的便是司药峰。   叶幸看着他,仿佛欲言又止,但时处这会实在没什么心情和他寒暄,只是淡淡道:“我无碍。”   叶幸继续问:“那狱界?”   时处皱眉:“不过被我挑了四峰而已。”   顺带着斩了那秦九一条手臂,不过从头至尾那左护法跟魔尊长昭都没有露面,倒也是遗憾。   话说回来,那魔尊长昭自进了狱界,好像已将近百年再没有露面了。   ……   萧情伤了根基,最主要的是手臂上被刮下来的那一排龙鳞,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叶幸来找他说这事的时候,他正坐在竹林自己与自己下棋。   竹荫庇芾,光影婆娑,旁边泉水叮咚作响,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手中白子正好落上棋盘。   叶幸的脚步微微一顿。   时处指了指另一边的石椅:“你我手谈一局?”   叶幸惶恐的坐下,因为心里想着事,不过顷刻棋盘之上便已是溃不成军。   时处挑眉:“算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叶幸觑着他神色慢慢问:“那条蛇?”   时处淡淡道:“我养着的。”   半晌,那叶幸却是莫名的说了一句:“那蛇倒是好福气。”   时处不语。   叶幸察觉自己失态,面上浮上微红,半天清咳了一声才问:“那萧情的事?”   时处想了想说:“此人对我极为重要,经此一事,还是让他留在我百花深处吧。”   叶幸喃喃道:“那明天我就把人送过来。”   说到这儿,叶幸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拧眉道:“仙主那蛇……怕是不同寻常?”   那蛇不是一般的蛇,时处自然知道。   “我今天过去药峰,观那蛇身上带有极微弱的魔气。”   魔气?   这时处倒是真没注意。   他淡淡笑道:“魔气就魔气吧,就算这蛇真是来自魔族,但我高兴了,喜欢了,自然就养着了。”   叶幸哑声。   临走前他突然转过身来问:“仙主,我那池子里还有几尾鱼,要不……我明天一并给您送过来?”   时处为他这莫名其妙的话纳闷,但看着这年轻的宗主面上几乎无法掩藏的期待之色,还是点了点头:“那你明天一并送来吧。”   _   不过三天,整个修真界都已经传遍,有个云中来的不知名的少年,住进了仙主的百花深处。   就在外界猜测这人和仙主是何等关系时,又一个惊天的消息更是将整个修真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仙主要与人合籍。   合籍的对象还是那个少年。   无数的人一夜之间磨刀霍霍,扬言要去杀了那少年,铲平云中。   叶幸赤红着眸子站在时处面前时,倒是把时处惊了一下:“你这是怎了?不过才两天不见,怎么弄得这幅样子?”   叶幸有许多的话想要问问面前这个人。   可看着那人凉薄的神色,却是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再也问不出口了。   他苦涩一笑,就算他已经成为威震四方的叶宗主,无数的门派修士以他马首是瞻,可他站在这人面前时,却还是觉得自己如同那脚下的污泥,从不敢痴心奢望半分。   也是,地上的污泥怎敢对天边的流云有什么妄想?   可现在,这人却要与人合籍了。   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问:“我听闻仙主要与人合籍?”   时处淡然一笑:“是有此事。”   他觉得自己语气已是无比艰涩:“是何人?”   时处微微一笑:“你认识的,萧情。”   心下痛的仿佛下一刻就能咳出血来,可他还是近乎自虐般的问:“为何……是他?”   时处笑的温柔,当然是因为他有护心鳞了啊。   但他语气平缓,慢慢对着叶幸解释:“我这个年纪,也该有一个道侣了。”   叶幸呼吸突然一重,只是因为……这样?   可很快,他的胸腔里就升腾起毁天灭地的恨意,就算是要找道侣,可为什么偏偏是萧情!   修真界的人,随便挑一个出来,哪个不比萧情好?   或者说,自己哪点比萧情差了?可这人为什么不看看自己呢?   更悲哀的是,萧情还是他找来的,他突然恨自己为什么在见到萧情的第一眼没有将那人斩于剑下。   时处像是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只淡淡说:“一时没有好的人选,正好萧情不错。”   【你现在骗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   【哦,是吗?】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那还得说回前夜。   _   小蛇自从狱界回来就一直在沉睡,小童日常抱着小蛇絮叨了一会也早早地睡下了。   那夜他闲来无事,便启出了自己早些年酿的几坛酒。   他一个人自斟自饮,时不时与系统说句话,眼看着一坛酒下去了大半,眼前已是显出重影,他正要去安寝时,却听到一个人在叫他。   萧情从阴影中转出来。   这些时日在司药峰天材地宝,灵芝妙药的好好养着,他的伤已好了稍许。   至少面上恢复了几分血色。   少年的声音在夜风下带了轻微的哑意:“仙主,我可否向您讨一杯酒喝?”   这样的请求,时处也不好拒绝,当即就给他倒了一杯。   萧情挑着无关紧要的事说着,时处时不时的应一声,直到萧情说到他真龙一族,时处才想起来这人身上带伤,便意思着问了一句:“你的手臂可是好了?”   萧情卷起半边袖子,少年的胳膊纤弱,印着那一大块被拔掉龙鳞的肌肤看起来便格外刺目。   时处随口问:“听闻龙族拔鳞之苦,相当于人类剥皮剔骨之痛?”   萧情点点头,眸中却是蕴出一抹暖意:“手臂上的鳞片其实算不得紧要。”   “要真说得上苦的,也不过是拔出护心鳞,那大概相当于人类的剜心之痛。”   时处只听着剜心之痛这四个字就觉得心脏已经在隐隐作痛。   萧情微微一笑道:“可就算是苦,龙族每个人都要经历一遍。”   时处手肘撑着石桌问:“哦,这是为何?”   萧情看着他,微微低头的一瞬,眼神温柔的一塌糊涂:“人间有句话叫龙之逆鳞,触之必死。其实这逆鳞说的便是护心鳞。”   “龙族有个传统,当每条龙找到自己命定的伴侣时,便会拔下自己的护心鳞送给他。”   “意为将自己的逆鳞交给他,从此之后,他便是自己的逆鳞。”   时处从没有听过这样的传统,他喝了些酒,此时听着这少年说出这些话,不禁觉得,拔鳞这样残忍的事竟也染上了几分桃色的浪漫。   但也仅此而已。   【系统,我突然觉得这任务没什么难度了。】   【……】   只要萧情爱上他,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一半。   可让萧情爱上他,啧,这也太简单了吧?   系统突然说【我还以为你刚才有所触动。】   时处笑的潋滟【我确实是有所触动。不过这触动完了,还是得想想怎么完成任务,毕竟,这才是关键。】   说到这儿,时处闷闷的笑了两声【所以,大概在不久的未来,这世间又会多一个伤心人。】   系统半天才冷冷的说【你真是薄情。】   【这话你说很多遍了,就不能换一句吗?】   【……】   【呵!】   时处还没有说话,萧情已就已经斟酌着问:“仙主,天下敬仰爱慕您之人不知凡几,您为何从没想过找个道侣?”   时处手指搭在石桌上,似白玉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扣着,他微微笑了笑:“道侣?这提议不错。”   萧情千想万想,却也没有想过他是这等反应,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时处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你说天下敬仰爱慕我之人不知凡几,那你可是其中之一?”   萧情愣住了,像是不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良久,时处才听到极轻的一声:“是。”   呵!是就好。   时处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你可愿与我合籍?”   “啪——”   萧情刚刚端起的酒杯碎在了地上。   _   而现在,叶幸无措的站着,眸子却是一点点布满血丝仿佛魔障了,他声音抖的厉害,似乎下一刻就要碎开:“萧情不错……可,我也不错啊!”   时处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显而易见。】   时处笑道【哦,我真听不出来,我只是一个纯情的boy。】   【……】   叶幸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时处的手【仙主,您为什么不……】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时处掀翻在地,时处冷冷的皱眉:“叶宗主,你越距了。”   叶幸仿佛大梦初醒,正要急急的说什么,可一抬头就看到那人冷的像是刚从冰面上拓下来的一张脸,所有的话都冻结在了嘴边。   直到那人甩袖离开,叶幸才慢慢起身悲哀的笑了两声:“看看你无限风光的叶宗主此刻狼狈的就像是地上的一滩烂泥,又如何让那人垂怜你半分?”   可颊边,何以有冰凉的泪珠滚落?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两天好凉,都没有评论,枯了。   大家是都去过七夕了吗?   可我琢磨着七夕也过完了啊,所以,大家快来评论我吧!   感谢“????”小天使投的手榴弹,我不知道营养液在哪里看,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你们谁给我投的,但我真得感谢给我投营养液的小天使! 第34章 护心之鳞4   虽然时处知道,那小蛇是一条不一般的蛇,但时处真没有想过,这小蛇不一般到有朝一日竟会化为人形。   那夜乌云蔽月,宵中只有几点寒星。正是他从茨山之巅跌下去的那个夜晚。   时处修的是无情道这不假,可最初他这一身的修为却不是自己练上去的,而是系统给的。   既然是给的,那自然会存在弊端,比如说,每隔三个月,他都会有一天修为尽失。   且这一天还没个定数。   在这样一个以武力为尊的修真界,修为尽失意味着什么?时处第一次身处这种状况曾经还笑言,怕是随随便便一个修士都能杀死他。   他曾有一次在人前修为尽失,那次给他的教训当的起刻骨铭心四字。   所以,他每每计算着时日,到这一天差不多来临时更是会提早设好百花深处的禁制闭门不出。   这事虽然隐蔽,但也难免被有心人看去,所以便时不时的有几句流言说他是不是身患隐疾?   但这样的事,说出去太过惊世骇俗先不提,就算是真的有人相信了,但仙主多年盛名在那儿放着,应该也没有不长眼的真闯进百花深处想要试一试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所以,这些年下来,倒也是与人相安无事。   而时处万万没有想到,明明他算好的日子,却还是会出了岔子。   自从狱界回来,小蛇便一直在昏迷沉睡,这几日正有苏醒的迹象,时处便想起这几日翻书看到茨山之巅长有一种奇花,名唤花辞树。   花名美则美矣,但此花摘之即化,任何法器都留不住,唯有立时服下才能奏效。   时处觉得,自己这几天闲来无事,正好带着这蛇去茨山之巅走一趟。   【你倒是好大的善心。】   【唔,别这样啊,夸我我飘了怎么办?】   【你!】   时处眉眼间露出极淡的温情【我也不是真的木石,我既然养了它,那便不能不管它。】   系统不知想到什么,居然冷嘲一声【你不是木石?是,你确实不是,因为你比木石还要无情。】   时处想了一下系统这几日对他的态度【统?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半天,系统才极为生硬的答了一句【没有!】   时处轻飘飘道【哦,那就好。】   【……】   _   时处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跌的这么惨。   修为尽失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好像生命正在被人一点点抽走,而你正如那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他从断崖上掉下来落入河中,然后被湍急的水流冲到了岸边。   他后脑枕着岸边一块鹅卵石,半边身子还浸在水里,寒气开始一点点侵入骨髓,而他全身上下却连提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绝望的想,再这样下去,他这双腿怕是要废了。   可离他修为恢复,还有一天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林中传来夜行修士的呼声。   不断有人的脚步声逼近这边,来人举着火把,火光映照下,众人呼吸顿时屏住,那人是秾丽的鬼魅,亦或者,是天上的谪仙?   很多双目光投在他的身上,渐渐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再后来,那些目光开始变得灼热。   那样贪恋的神色,时处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他突然想起曾经听到过的一段玩笑话,那个修士说:“在我看来,别人修行是为了有朝一日扬名立万,威震四方,可唯有仙主修行,是为自保。呵!仙主这样的人,如果没有自保的能力,恐怕会被人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有人的脚步已经停在了他的眼前,明明语气无比轻柔的问着:“你是谁?”可那手却已经搭上了他的腰间。   时处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却是蓦地睁开了眼睛,他眼中带着十分的清澈与天真,却是缓缓说:“剑来。”   同一时刻,系统几近疯狂的喊【你疯了!】   他之前以自身作为剑鞘,引清霜剑入体。因为他本身就为剑鞘,所以心念一动间剑就已在手中。   可修为全失的情况却不在此列。这种情况他若强行拔剑无异于自杀。   四面笼起猛烈的罡风,凛冽剑气带着森森寒光自天际劈来时,众人只觉得看到了传说中那九日齐落之景。   “快闪开——”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可已经来不及了。   嘭——   四处都是飞溅的鲜血,时处的衣衫尽数爆开,他的身体沉沉砸上水面,不可抑制的鲜血从周身一点点涌出。   系统叫道【时处!时处!】   可时处已经听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怀中飘出一个巴掌大的尊形法器。   那法器发出一声一声的铮鸣,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正在叫嚣着要冲出来。   渐渐的,法器上开始出现道道裂纹,里面的东西仿佛知道这法器快要碎了,开始撞击的更加用力了。   等这法器碎开的一刻,一道白影冲天而起。这东西全身被霜色的鳞甲覆盖,头上却长有两只角,看起来,似龙非龙,似蛇非蛇。   顿时,整片天地都是它的悲吟。   它绕着时处的周身盘旋,然后俯冲而下用尾巴将时处整个人都围起来。   它似乎在等待,可等了半天见时处都没有反应,便一圈一圈将他盘的更紧,然后小心的卷起他的身体抱回岸上。   然后,它轻轻的低下头用尾巴尖碰了碰时处的脸颊。   一下,没有反应。   两下,还是没有反应。   它好像开始急切起来。   一个一下舔_吻着时处的面颊,可时处依旧没有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时处勉强睁开一条眼缝,他意识恍惚中只看到一道朦胧的白影,那白影将他卷在怀里,他想,大概是花辞树的药效起了作用,那条蛇醒来了。   他正想说话,就感到有冰冰凉的液体打上他的脸颊。   他愣了一下突然就反应过来,是这蛇在哭。   可蛇……怎么会哭?   他想睁开眼睛看清楚,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他虚弱的笑了笑,勉强伸手想摸一摸这蛇的头,可摸到的只是一排冰冷的鳞片。   他慢慢说:“别哭了。”   意识归于混沌之际,他没有发现卷着他的白蛇慢慢变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将他抱起,缓缓的拥入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啊!大家觉得什么动物的声音最好听呢?   要不我给大家表演一个鸽子叫吧,咕咕咕~咕咕?咕   (那个,今天的大章没了,等我写完大概会凌晨发,我会补上的,所以大家会原谅我的吧?嗯,会的!)   ——   今天有事,评论等我写完剩下的稿再回复大家。   还有还有,我看有人说玩偶那个世界看的很懵,等凌晨那章的作话里我统一解释一下。   哦,你如果问我为什么现在不说,那当然是因为,已经十二点了啊,来不及了啊!QAQ 第35章 护心之鳞5   再次醒来,时处发觉自己是被人抱在怀里的。   他沿着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抱着他的人下颌一道形状优美的弧线。   那少年似乎发觉了他的目光,顿时转过头与他目光相交。   这人顶多十五六岁,模样倒是不俗,只不过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他当时强行拔剑,已是油尽灯枯,却不知怎的,现在倒是缓过来了几分力气,他慢慢问:“不知小友是哪派弟子?”   这少年本来抱着他走,此时也不走了,却也不回他的话,只站在原地呆住了一样看着他。   时处还被人抱在怀里,他觉得这个姿势实在不妥,尤其是这少年此时正直直的盯着他看,这让他感到尤为不妥。   他准备让这少年先将他放下来,谁知道话还没出口,这少年竟突然凑近他,近的时处甚至能看到少年脸上的绒毛,他顿了一下,谁料到这少年竟突然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脸颊。   舌尖刮在脸上带来轻微的痒意,时处石化一般伸手摸了摸这少年刚才舔过的地方,脸上慢慢的升腾起一抹怒意。   真是放肆!   可这少年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依然望着时处,眼神干净而纯澈。   时处那点怒火不知为何,竟给生生的熄了下去。   “你是哪派的弟子?”   那少年皱眉,仔细的想了想,脸上乍然漾开笑意,竟磕磕绊绊的说:“百……花……”   时处真没有往百花深处想,他只是思索着就他所知道的门派里,有叫百花这个名字的吗?   “你不会说话?”   这才是他想问的问题,这少年说话磕磕绊绊,怎么也不像是会说话的样子。   这少年焦急的反驳:“会……会。”   时处皱眉。   这少年看时处眉峰蹙起,心底顿时一急,然后时处就感到有人拽住了他的衣袖,弱弱的喊:“仙……主。”   仙主?这确实是让时处一奇,虽然他声震寰宇,但在这个修真界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很少,近十年他更是不曾露过面,就按这少年的年龄来算也不像是曾见过他的样子。   “你认得我?”   少年不住点头,可他心底焦急,又看时处眉间郁色渐深,顿时就凑过去,执起时处的手讨好的舔了舔他的手腕。   等时处反应过来这少年做了什么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把将其挥开:“放肆!”   那少年听得他这声怒呵,顿时瑟缩了一下,清澈的眼中浮上层层茫然与难过。   他做错什么了吗?   可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时处咳了一声,等脸色稍霁再看时,却见那少年眼中已蕴出两泡泪。   “你哭什么?”   谁知道他一问,这少年眼泪竟掉的更厉害了。   时处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竟真不知该作何反应。   自己是不是……真把话给说重了?   那少年却是慢慢抬头,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然后时处就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在他面前慢慢化为一条白蛇,这白蛇慢慢变大,最后竟同山岳一般高。   然后,它俯身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颊,时处感受着蛇鳞刮过面颊的冰凉,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头,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是……小蛇?”   白蛇慢慢将他盘起来,巨大的蛇信伸出来,讨好一般轻轻划过时处的嘴唇。   _   时处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养一个孩子。   虽然这个孩子看起来已有十五六岁。但年龄和他依然不会说话这回事似乎真没有什么关系。   哦,忘了提,他如今已给小蛇取名为今华。   犹记得当他说出“今华,这是你的名字”时,那少年抬起头来,眸中浮上欣喜的笑意,跟着他他一遍又一遍的读:“今华……今华。”   近来小童很惆怅。   时处惯来对事物不上心,这几日也就是偶尔问一句今华说话可顺畅了。就连萧情偶尔求见也都是拒之门外。所以小童那一点小心隐藏的情绪他还真没有发现。   直到他在夜里听到了一阵幽咽的哭声。   他合衣起身,下床去看。   百花深处有一湖澄澄碧水,前段时间叶幸送来的几尾鱼便养在里面,平日小童看这几尾鱼看的最是勤快。   夜色幽微,小童蹲在岸边,真是哭的好不伤心。   “你们说仙主这次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他明明那么厉害……呜呜,叶宗主都说仙主差一点……呜呜……”   “仙主回来那天,我还从没见叶宗主生过那么大的气。”   时处将自己隐在阴影中,听着小童这些话好笑的摇了摇头。   小童又哭道:“你们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多少事。”   “仙主先是带了个人进了百花深处。呜呜,仙主还说要和那个人合籍。”   “合籍呜呜,仙主要和别的人合籍了。”   “哦,那个人叫萧情,长得一般般,修为一般般,反正什么都比不过仙主,呜呜,仙主那么好,怎么能嫁给他?”   时处猛的噎了一下,嫁?他看起来是要嫁的那一方吗?   “还有小蛇,它……它现在化成人形了。”   “等萧情成年,万一仙主嫁了,小蛇也走了,那这儿就只有我孤孤单单一个人了,呜呜……我好可怜啊!”   时处倒是看不出,小童竟还有这样的一面,他正准备从阴影中走出来,谁知道竟有个人先他一步。   “小……小蛇?”   小童看着面前的少年,倒是吓了一跳。   少年面色在月光下渐渐覆上寒霜,但声音却是轻柔的不像话:“什么是合籍?仙主要嫁给谁?”   时处听着今华这句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总算能把一句话说完整了。   小童本来就怕蛇,自今华化成人形之后不知怎的却是更怕了,此刻颤着声音解释:“合籍就是成婚。”   今华面上浮上一点点迷茫:“什么又是成婚?”   小童结结巴巴:“成婚就是……两人结为道侣,以后福祸相依,命运相连,一生一世都再不分开。”   今华淡淡哦一声转身离开。   小童深呼一口气,对着澄澄碧水委屈巴巴的说:“你们看到了吗?小蛇他现在好可怕好可怕。”   时处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不着痕迹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_   时处觉得这几天今华黏他黏的实在有点紧。   比如说现在。   他和萧情下着棋,他也得冷着张脸立在他身后。   存在感不可谓不强。   萧情落下一子淡淡笑道:“这孩子倒是黏仙主黏的紧。”   时处缓声道:“毕竟是我一手照拂大的。”   他说起这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好似已经忘了支使小蛇做这做那的那些时日。   萧情微微一笑:“仙主喜欢小孩?”   小孩?   时处皱眉,他是挺喜欢小孩的,但喜欢的是那种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听话懂事的小孩。   所以,他淡淡答:“算是吧。”   萧情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的温柔:“我们合籍之后可以抱养一个小孩留在身边。”   说起合籍,时处淡淡道:“我记得,你还有三个月就满二十岁了?”   萧情烟波温柔:“是。”   【真好,还有三个月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   萧情又说:“到时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仙主。”   时处垂眸时,眼中显出意料之中到神色【啧,不用说了,我知道是护心鳞。】   还有三个月啊,就要完成任务,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真好!   _   时处无奈的搁下笔。   绕是他再好的定性,这次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无奈:“今华,你出去自己玩一会吧?”   他今天在今华灼灼的目光中,已经写废三帖字了。   今华的语气有些心伤:“可以前,你写字的时候也会留我在身边。”   留在身边,充当笔架,镇纸是吧……   时处头疼:“那时候与现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现在你既已化为人身,总不好像此前一样时时刻刻的跟着我。你这个年纪正是玩闹的时候,如果你觉得这儿闷了,也可以出去外面游历一番再回来。”   半天,今华才吐出来一句:“不好。”   说着他眼中竟浮起一层薄雾:“你不要让我走,我可以做你的镇纸。”   说着,竟化成了最初小蛇的模样,慢慢落在了他宣纸的一角,真的开始充当镇纸。   时处愣了半天,低叹一声正要提笔写字,却见小蛇直直向着他飞了过来。   毛笔掉在纸上,很好,这是今天废了的第四帖。   今华伏在他肩上,慢慢靠近他的脖子,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贴近了时处的肌肤。   时处抚额无奈:“唉!”   今华听得他这一声低叹,身体渐渐变大了几分,他紧紧缠上时处的脖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留住一些什么。   时处摸了摸今华的头,正要说话,却见眼前白蛇慢慢凑过来,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时处顿时一愣。   白蛇看了他半晌却突然偏过头去,将头搭在了他的肩上。   眼前华光突然大作,再看时,却只有一少年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肩头低泣。   温热的泪水沿着时处的衣领淌进他的胸膛,时处像是被什么突然灼伤,痛苦的皱眉。   今华抱着他久久都不撒手,半天才哑着声音问:“你不要与别人合籍好不好?”   时处没有听清这一句,问了句:“什么?”   今华的眼中继续滚下大颗的泪水,清澈的眸子里却渐渐涌起暗潮,唯有眼尾一片猩红,脆弱至极。   他死死抿着唇,却是再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昨天的补更,昨晚写着写着睡着了QAQ所以又发的晚了。   今天的一更大概在晚上,我努力写长一点!   感谢昨天“000”“寒羽玥”“风稚”“顾白鸾”小天使投的地雷,感谢“小丫头”小可爱投的一个手榴弹和地雷!   ————   以下是关于人偶之心这个世界的解释   先指路第29章 评论区里,摆渡小可爱理解的非常对!感谢你打出那么多的评论,真的辛苦了!   以下:   人偶之心这个世界分两个时间线,一个是万年之前,一个是万年之后,也就是故事最开始的时间。   时处先到的是万年之后,那个时候已经有了创世神的种种传说。在这个时间线里,他听到了有关七日战争的事,以及发现悄是另一半的失(过程先不提),这一部分最后的结局是,他被悄控制着去到蔷薇花屋,找到了那颗最后的心脏,他暴走之后,毁灭了整个星球。然后他才发现,所有的蔷薇竟是从这颗心脏中长出来的,而这颗心脏,是他自己的。   到此,第一部 分结束,系统带着他进入时间逆流,回到万年之前。 第二部 分开始。   他这次只有六日的时间,这也正好与第一部 分里关于那个创世神的传说相吻合。   这个时候,星球上还是一片寂灭,而他为了任务,必须要作为创世神制造出失与悄。以让万年之后的自己拿到心脏。   他将从第一部 分带过来的那个玩偶熔铸成失的心脏(因为这个玩偶是从第一部分开始就窥探着时处,所以,这个玩偶其实保存着万年之后会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先是让失故意看到他画的那些草图,然后欺骗失,如果将手指放在一个人的额头就能看到这个人梦到了什么,其实失看到的只是时处操纵着他身体内的那颗心脏演绎出的未来。   让失误以为那就是时处之前的爱人,而他们的存在只不过为了作为他爱人的替身。   所以,他将自己一半的身体给了悄,他说,自己愿意成为任何人,祈求时处爱他。   至此,悄诞生。可时处却拿走了失这部分的记忆。   时处给悄预示了万年之后会发生的那些事情,告诉悄,当万年之后有个长相和他相同的傀儡师住进失的城堡,就让悄去劫掠,激怒,操纵,以及最开始就放一个玩偶窥探他等等。   (所以,这个玩偶就是这场轮回游戏之中他二人的心脏)   所以前面才说,他是所有人的命运,部署一切,驱策未来。   至此第三部 分结束。   时处又回到万年之后,时间正好与第一部 分的结尾接上。   失告诉了他蔷薇花的故事,他也顺利的拿到了心脏,任务完成。可系统却说剧情缺失了一部分,所以,他必须得再次回到万年之前弥补缺失的剧情。 第四部 分开始。   他回到了七日战争的最后一天。   悄战败之后时处去囚牢看他,告诉他万年之后需要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制造一个提线人偶,操纵着那人去到蔷薇花屋,问出那番话等等。   出来之后他欺骗失,说是自己从他的心脏里面看到了未来,很美但很黑暗。所以失才自毁心脏。时处将自己的心脏给了失,然后留下了蔷薇花的种子,说如果蔷薇花开满整个星球,他会永远的留下来。   但他知道,这个星球种不出任何植物,所以,这是他留下的最后骗局。   至此,所有的剧情都弥补完。   这个故事的世界线先是第二部 分,第四部分,然后才是第一部分与第三部分。   但时处的经历是一二三四这样,所以才会有些乱。   啊,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明不明白,如果再看不懂,我真的没有办法了QAQ。   至于后记,则是这个故事的最终结局,失制造出了傀儡军团杀出这个星球,万年的征战之后统一了整个宇宙。至于为什么没有让时处出现在历史记载里,那是因为心之所爱,连名字都想一个人藏着不愿与任何人分享吧。 第36章 护心之鳞6   时处与萧情的合籍大典,设在了金风玉露。   金风玉露是百花深处最高峰上建的一座悬楼。平日唯一的用处就是时处拿来观星。   这些年他越发疲懒,这地方也就好些日子没开了。平日看过去只是一座孤楼,可今夜却是宾客满座,灯火煌煌。   之前萧情来问他,合籍大典选在何处,他漫不经心答,你看着办吧!倒是真没有想到,萧情竟选了这处地方。   时处自今早就没见过今华了,以为他终于开窍出去玩了,谁知道入夜时分,他刚换好喜服准备前往金风玉露,身后就伸过来一双手拽住了他的袍角。   却是今华。   时处挑眉:“怎了?”   今华面色惨白如纸,双眸却是定定的锁在他身上,其中汹涌的暗潮,时处竟一时之间看不太明白。   终究,今华垂下手来,嗓音沙哑:“我送你过去。”   时处想到今夜就要离开了,一时竟也生出几分怅然的情绪。他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发顶,声音也软了几分:“走吧。”   _   说句实话,今夜来的人比时处想象中少很多。   他是记得自己说过,给各大门派的掌门发上喜帖,可今夜来的人中,除了个天星宗的宗主叶幸,其余的倒是一个都不认识。   甚至连皇极宗的宗主都没来。   事情实在是有些奇怪。   时处皱眉,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见萧情迎了上来。   萧情在见到时处第一眼的时候,呼吸就一窒。   虽然他已偷偷看到过那人许多种模样,持剑而立的,冷言相讥的,无情冷漠的,甚至是来到这百花深处后见到的悠懒散慢的,温润如玉的……   可他却没有一次敢想,这人穿喜服是这种模样,美好的让人只想将其一个人偷偷藏起来。   他自嘲一笑,他这样又算是什么呢?   早已经做出的决定,并且一步一步已经走到了这儿,便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如果……如果过了今夜……   可很快他就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他苦涩一笑,算了,今夜如果事成,也不会有人放过他的。   时处从大殿之中走过去时,叶幸突然无意识的握紧了酒杯。   因为太过用力,酒杯竟被他徒手捏碎。碎片扎进他的掌心,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他身后一同跟来的弟子顿时惊呼:“宗主,你的手!”   他掩下袖子淡淡道:“无碍。”   时处从第一拜,拜天地的时候就感到自己身体一阵不适。   仿佛有无数的虫蚁啃噬着他的心房。气力仿佛在被人一点点抽出,可他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发现灵气充沛全无半分干涸的迹象。   倒是放下几分心来,毕竟任他再怎么算,他那修为尽失的日子也不可能会发生在这日。   只要修为尚在,他相信所有的事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突然,他与萧情对拜的时候,感到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筋骨脉络一圈圈的游走,仿佛在找寻什么东西。   他面色突然惨白。   他突然发现自己修为全失。   他后背激起了一层冷汗,却是再也勉力支撑不住,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   众宾仿佛对这一切没有看到般,依然平静的坐在原位喝酒。叶幸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手指,唇角露出了一点淡笑。   时处哪里还不能发现这异常的一切。   他闭了闭眼睛,尽量平静的说:“萧情。”   萧情半蹲下身来,脸上挂着一惯温文尔雅的笑:“仙主,我在。”   时处忍住胸口涌起的滔天的怒火:“你做了什么?”   萧情将他慢慢扶起,目光却是慢慢看向了叶幸:“没做什么,只不过和这位叶宗主做了一点小小的交易。”   时处知道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身体巨大的不适让他的额头淌下一滴滴的冷汗:“什么交易?”   萧情脸上浮起一点快要达成所愿的笑:“我要用你换回十绝门。”   时处瞳孔骤缩。   时处心底不断往下沉,但还是勉强笑着问:“拿我换回十绝门?”   萧情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耳畔:“是啊!这你还得问问,你们这位高高在上的叶宗主,对你抱有怎样龌龊的心思。”   叶幸面上心虚一闪而逝,但很快,他就直直的看向了时处,毫不遮掩的,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看向这个人。   他知道,自己心思龌龊。   他本来不敢妄想的,但机会都已经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想,就算是换一个人来,那人也会做出和他同样的选择。   没有人能拒绝的。   犹记得那夜萧情来找他,说出的那个惊天大秘。   仙主有隐疾。   萧情说,他已部署好了一切,当日宾客也都是他精挑细选过的,决计不会出一丝纰漏。   萧情说,只要让那人在合籍当日发病,就算是任他有滔天的本事,也是无法逆转了。   是啊!手无缚鸡之力的仙主,又如何能与他抗争。只要在他最虚弱,最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挖出他的灵核,那个人就会是自己的了。   完完全全。   他想,他会好好的养着他,好好的弥补他,他想要什么,他都捧去他眼前。   就算是拿十绝门来换,他也在所不惜。   而现在,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离的他这么近,近到他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   时处觉得好笑,自己千算万算,竟没有算到萧情不爱他,他留在自己身边只是另有图谋。   他知道自己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但他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萧情:“你给我说过的,护心鳞的事,也是假的吗?”   这个时候只能示弱。只要能拿到护心鳞,完成任务,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萧情觉得自己心底被什么微微刺痛。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有族人,他们被关在狱界那样的牢笼已经百年。   刚出生的魔那样小,甚至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却还是要生生世世被关在那样黑暗阴冷的地方。   凭什么!   只因你为人,我为魔吗?   不甘啊!   而现在,他就要拿到十绝门了,只要解开封印,他的族人就能从那炼狱般的地方出来了,他不能有丝毫的心软动摇。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寒霜真龙,这一切,不过是他窃取来的罢了。   他微微笑着,拉开自己心脏处的衣襟。   时处的瞳孔骤缩,因为那儿只是一片雪白的肌肤,并没有什么护心鳞。   “仙主,您还没有明白过来吗?那一切,都是我骗您的。”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真龙。我来自魔族,我们百年之前在极乐宫见过的,我是魔族左护法,云霄。”   _   今华送时处进了金风玉露就一个人出来了,那满室的红色让他的胸口闷闷的疼。   他以为,那是因为金风玉露人太多了,喧嚣声震的他心口发闷。   可等他出来之后,他却感觉到,心口有处地方比刚才更疼了。   这种感觉让他烦躁的想要杀人,可这个念头刚起,他就被惊的瞬间清醒过来,他……怎么会想要杀人呢?   他不是一条好蛇……了吗?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就在湖边看到了哭肿着眼睛的小童。   “你哭什么?”这些话脱口而出时,他倒是一愣,突然想起那人一字一句教他说话的情景。   小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我难过。”   他眨了眨眼睛,忍住胸腔里快要喷薄而出的戾气:“难过?”   小童问:“你难道不难过吗?”   他垂头,睫羽轻轻扇动,眼中却是一片茫然之色,半晌,他才轻声说:“难过?我不难过,我在这儿很好,除了……这几天这儿疼。很疼很疼。”   他手指捂上的地方,赫然就是心口的位置。   小童愣愣的看他,刚想说点什么,却是突然听到天际炸响了一声惊雷。   天边阴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过来,然后在金风玉露的上空不断旋转扭曲。   小童喃喃道:“仙主……”   再看时,身边却是不见了今华的人影。   _   灵核是一个修士的根本,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灵核比一个人的性命都重要,因为,失去灵核的修士,犹如被拔掉爪牙利齿的凶兽,生不如死。   今华赶到金风玉露,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捂着胸口的时处,他伏在地上,胸口还插着一把赫赫森冷的弯刀,而地上,则是晕开的大滩大滩的血迹。   时处双目通红,满手是血,血液极速流失带来的眩晕几乎让他以为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这具身体。   他从没有一次,是离死亡这么近过。   身体内的灵核正在被剜出,他眼睫上不可抑制的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真冷啊!   他已经看不到,听不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快要流尽之际,突然听到了有人叫道:“有人闯进来了!”   他模模糊糊的想,是谁闯进来了?   今华只觉得眼前是漫无边际的血,唯有那人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是那样刺目鲜艳。   他觉得,自己大抵已经疯了。   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极速的凝结毁灭,他一步一步往时处的方向走去,他要带他离开这儿。   有人的剑刺进他的身体,有人一掌拍上了他的胸膛。   他倒在地上,全身血流如注,发上沾的血水顺着他的鬓发淌下来。可他还是一步步缓缓的站起来。   有人不耐道:“杀了他。”   那剑就要刺进他的心脏时,他勉力化为本形将那人扫开。   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可胸腔里却猛然聚起毁天灭地的恨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一寸寸的裂开。   频临失控之际,他内府竟渐渐凝出一颗金丹。丹上包裹着一层淡淡的霜气。   失去意识之际,他听到有人还在笑:“原来竟是一条白蛇。”   _   九霄之上突然劈下紫电,众人只见那蛇被什么托着凌空而起,蛇身一圈一圈盘绕在上空,而紫电就在它周身旋转。   这样的异景,当世难闻。   天际再次劈下来一道更猛烈的雷电,众人就看着那条蛇在紫电之中开始痛苦的旋转翻腾。   渐渐的,那蛇身上竟开始生出霜色的龙鳞,龙角……   天雷沐浴,抽筋扒骨,重塑身躯。   直到雷电消散之际,众人才听到天际传来的一声又一声悲伉的龙吟,仿佛神的震怒。   终于有人颤抖着喊出:“这是寒霜……真龙!”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   睡了睡了,明天再写! 第37章 护心之鳞7   天际开始涌起枯雨,可诡异的,那雨滴只落到一半就都凝为了尖锐的冰棱。   时处模模糊糊的听到不断有人在喊:“拦住它!快拦住它!”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已是连这点力气也没有了。   萧情立在时处身边,却在听到天际那一道龙吟时就瞳孔骤缩,不可置信一般一步步往后退去,怎么会……怎么会?   他怎么会在这儿!   可很快,他就对着众多修士高喊:“快结阵!”   整个金风玉露都被掀翻,无数的修士持剑作阵将今华困在其中,他身上被缚着厚重的锁链,叶幸更是以心头精血来催动阵法。   他渐渐觉得全身火烧一般的痛,他的龙鳞开始一片一片的脱落,龙血顺着鳞甲蜿蜒而下,在地上聚成血泊。   时处依然躺在地上悄无声息,今华看着那人,心头翻涌的毁天灭地的杀意,已将他逼到了失控的边缘。   他突然开始剧烈的翻滚挣扎,天际龙吟之声一时回荡在九霄之上,久久不消。   萧情脸色愈冷,却一点点擦去唇角的血迹:“给我杀了他!”   拔山力尽,盖世心违。   今华倒下来沉沉的撞在地上,他全身的鳞片都已去了大半,龙角似乎都裂了一块,可他却不觉得痛,他还在一点点向前爬去。   他要带他离开这儿……离开这儿……   “呵!真是不知死活!”   面门上拍过来一道掌风,他被重重的掀翻在地,金风玉露也已是摇摇欲坠。   “你走吧,别管我了!”   时处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他眼中一片茫茫雾气,只有说话间唇角溢出的血迹红的刺目。   他心底钝痛,却是发狠一般挣扎开。   时处勉力伸出手,隔着大半个金风玉露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最终他的手却是重重的垂下来打在地上:“我没了灵核……我……我活不久了,你走吧。”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唇边竟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他从没有见他这样笑过,仿佛真正发自内心开心的笑,带了某种期待的解脱。   今华一愣。   而后众人就见那龙突然发狂,近乎自毁一样突然向着金风玉露最中心的石柱撞去。   “快离开这儿!”   可来不及了,金风玉露轰然倒塌,无数来不及逃离的修士被压在废墟里。   时处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托起,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枕在今华背上,小声地问:“将死之人,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今华猛然听得这话,心神恍惚间却是再也支撑不住,直直的坠下云霄。   落地的一瞬间,有人将时处接在怀里,今华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那位天星宗的宗主叶幸,紧紧将那人搂在怀里,面上尽是怜惜之色。   萧情飘然落地,面上却是带了狰狞的恨意:“呵!你连金丹都没了,还拿什么来救他?尊主。”   今华一愣,尊主?   可紧接着,在看着叶幸的手指堪堪擦过那人的脸颊时,从未有过的恨意开始袭遍全身,妒火已将他最后一点理智烧灼殆尽。   身体内仿佛有道封印正在不断裂开,而铺天盖地的记忆,正在卷涌而来……   当他内府那颗金丹缓缓升为清霜之色时,风暴,也终于来临。   _   不知道已过了多久。等时处再次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的眼睫上已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气。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眩白,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能感觉到的,只有刺骨冰冷的痛意。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将他卷进怀里,他恍惚的伸出手指,可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寒冷坚硬的鳞片。   他瑟缩了一下勉强问:“是……今华吗?”   今华化为人形将他抱在怀里,低低说:“嗯,是我。”   好半天,时处才问出了第二句话:“这是什么地方?那些人呢?”   今华低低的笑,嗓音已不是少年的清朗。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处总觉得刚才今华的声音竟分外熟悉。   听起来虽低哑温柔,可仔细听去,才发现那温柔中带了十足的凉薄与淡漠。   仿佛就算是用这道嗓音说出再怎么甜蜜的情话,也不会让人信服半分。   这声音……不会是今华……   今华继续说:“这是仙游,没有那些人了,只有我们两个了。”   所有人都死了,所有胆敢觊觎你,窥伺你,伤害你的人,都已经死了。   如今,你只有我了。   但他不会说这些话,他只是小心的低下头,伸出舌尖轻轻的舔了舔时处的眼睛。   睫毛根部顿时泛起轻微的,湿_润的痒意。   眼睫上的冰霜化开,时处缓缓睁开眼睛。   白雾消散,本以为可以重新看到这天地的颜色。   谁知道,他一眼望过去的,尽是霜寒之色。唯有低头注视他的青年,眸中那尖锐的浮冰之下,尽是清澈的暖意。   青年的面容极好。一张皮相已是浓丽至极,偏偏骨相却是万中无一的清隽俊雅。   如此矛盾的两种属性,却在这人身上完美的融合。   可时处的脸,却是顿时变得煞白。   因为这张脸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的脸。   今华笑了笑:“你还是很喜欢这张脸?”   这张你的脸,你喜欢吗?   第一次问出这句藏了将近百年的话,竟让他激动的连心尖都开始发颤。   时处心底却是升腾起止不住的寒意。   为什么?今华……竟长着他的脸?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华低头,将他眼中惧色一览无遗,然后他伸手更紧的将这个人揽在自己怀里安抚道:“不要怕。”   时处听着他这么轻柔的话,却是闭上了眼睛。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脸。   真是太像了。   就如同……有人复刻出来的……另一个他。   _   当今的修真界,你随随便便挑一个人出来问,现在修真界最厉害的人是谁他有可能说不出,但你要是问他,人人都想杀之而后快的祸害是谁,估计所有人都会咬牙切齿的骂一句,仙主。   仙主?   呵!还能是哪个仙主,当然是曾经百花深处,一时风光无二的仙主,时处。   有刚入门的弟子问:“可我不是听说,这仙主声名斐然,人人敬仰吗?”   旁边有人嗤笑:“你说的这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谁还没个风光无限的时候,可再名动天下又如何,他干出那样的事……现在更是堕入魔道,成了那长昭之后的第二位魔尊,这事还能有假不成?”   那修士斟酌着问了一句:“可……那些事情还不是没有查明吗?”   说着更是小声地反驳了一句:“更何况,传言传了这么多,也没谁是真正见到仙主成了那魔尊啊?”   有人立马呵斥:“还没有查明?哼!还要怎么查明?当夜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中?他开了十绝门放出魔族一事先不提,可整个仙游呢?难不成不是他屠的?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仙游聚集的那些亡魂怨灵消散了吗?现在的仙游,比之修罗地狱好得了多少?就问你,你现在敢踏进那地方去吗?”   想到现在的仙游,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人间炼狱,那修士立马白着脸摇头。   那人继续说:“别的不说,天星宗的叶宗主死在那魔头手里这还能是假的不成。你却到现在还叫他仙主,哼,我看是祸害才差不多。”   那小弟子弱弱的说:“我没有。”   “没有?没有最好,你若是还帮那妖孽说话,下一个修真界的共敌怕就是你了。”   那小弟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立马再次摇头坚定的说:“我没有。”   可说完这三个字,心底却不知为何涌起了一丝心虚的感觉。   三年之前,仙主与人合籍,合籍大典设在了金风玉露。   可当夜所有宾客死在了金风玉露不说,第二日,就有人亲眼见到那仙主持剑血洗了整个仙游。   当日整个仙游血流漂杵,白骨成山。   有侥幸逃出来的人称,仙主已经入了魔,他开了十绝门,放出了关押在狱界百年的魔族。   这事在整个修真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紧接着,人们就发现了一件事,仙主自那夜之后,便不见了。   任百千修士翻遍整个修真界,也再寻不出那人的一丝踪迹。   仿似那个人真的已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修真界。   直到一年以后,天下第一峰玉落峰上伫起了一座巍峨的宫殿。   当日,整个修真界的魔修都赶往玉落峰,跪伏在山脚下高呼:“我等恭迎魔尊。”   就在众人猜测这位魔尊是不是那长昭时,就有消息传来,这位新的魔尊面若冠玉,衣白胜雪,额间生一朵凛冽霜花。   正是众人找了一年的仙主。   -   时处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之后,却全然不记得梦里都是些什么景象。   他摸了摸发际,隐有湿意。   他睁着眼睛看眼前明明灭灭的烛火,终于在那灯芯里爆出一个火花后,眨了眨眼睛。   直到有人推门进来。   今华脸上带着深深地疲态,一进来就抱着他倒在了床上,亲昵的蹭着他的脖颈:“让我抱一会,就一小会。”   时处没有拒绝。   直到听着那人平稳的呼吸自耳畔传来,时处才消沉的笑了笑:“今华,这几年来我的脸用着可还好?”   本来沉睡中的人却睁开了眼睛,他沉沉的笑了笑,伸出指尖怜爱的摸了摸时处的脸颊:“我都已经解释过那么多次了,你却不信。”   是啊!解释过这么多次了,可他解释的那些话,让他怎么信!   他说,这张脸是自己送给他的,可时处完全不记得自己干过这样大方的事,竟大方到愿意把自己的脸去送给别人。   今华眼中浮上浅薄的笑:“是你忘了。”   是你忘了?呵!又是这句话。   但时处实在是没有心思再问下去了,因为很快,系统会给他所有事情的答案。   今天是他离开百花深处的第一千零九十五天。   也是系统回来的日子。   三年前他醒来,发现自己已与系统彻底断了联系。   好在系统临走前留下了解释,说是自己的程序在那场时空风暴中出现了轻微错乱,本来他以为可以自行修复。没想到等到后来,却发现了一个更大的漏洞,这次严重到必须要申请修复。   按这边的时间流速来算,这次修复所需时间大概是三年。   所以,这三年来就算是被今华困在这玉落峰上,他也从未想过离开。   他得等系统回来。   等到所有的困惑都解除,等到所有的疑问都获得答案,等他拿到护心鳞。   -   系统回来的悄无声息,若不是时处今夜无眠,估计得明天才能发现系统已经回来。   【你回来了。】   系统沉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啊。】   【……等我做什么?】   【我想你了。俗话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你都已经离开三年了。】   系统默了一下,冰冷的嗓音带了轻微的暖意【其实……】   可只这两个字,系统就再不说话了。   时处倒是好奇起来【其实什么?】   【咳,没什么?我这么长时间不在,你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别啊!我等你这么晚其实就想找你说说话聊聊天。但你非得问我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那我就勉为其难说一件吧。】   【……】   时处笑的肆意,竟觉得三年不见,这系统的面皮越发薄了。   不过,事情才是关键。   可这三年来的事何其多,竟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半晌,他才皱眉问【今华为何长着和我一样的脸?你知道缘由吗?】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我问过他这个事,他却说,他那张脸是我送给他的。】   他突然笑了两声,玩笑道【这事真的假的,我从不记得自己有送过别人这样贵重的东西。】   冗长的静默过后,时处听到系统叹了一声【是,他说的是真的。】   时处【!!!】   时处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了点飘忽【什么时候?我为何不记得?】   【百年之前,你干了一件很大的错事,这事大到你有可能受千夫所指,身败名裂,所以,有人修改了你的记忆。】   时处觉得仅修改记忆这四个字就已经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外,但他还是颤抖着声音继续问【修改我记忆的人是谁?怎么修改的?】   系统淡淡道【他将自己的记忆覆盖在了你的记忆上,至于这个人,他不是别人,正是魔尊长昭。】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我高估自己了。   我看着昨晚自己没有发出去的四千字存稿,觉得我今天再码出来四千字,然后八千字的大章一块发,哇哦,简直完美!   可现实是,唉!我还有四千字的存稿呢,等会再写也来得及,反正一天时间呢,会写完了……   然后,一天下来,我一个字都没写,我知道了,我不配拥有存稿。   我知道错误了,请你们再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QAQ   -   好多人说,时间折叠这部分看的脑袋痛,从这章开始修文,没有折叠这部分了,故事按照正常时间发展,嘻嘻(?˙︶˙?) 第38章 护心之鳞8   第二个任务完成之后,时处来到这个世界去的第一个地方名叫雅相。   这地方有个相当风雅的好名字,但再风雅好听,也抵不过一句话,这是魔族的地盘。   魔族的地盘,呵!试问谁人敢来?   唉,还真有人敢来,这人就是时处。   原因是他听说,曾有大胆的修士进来雅相捡到了一片龙鳞。   在不知道攻略人物的情况下,龙鳞二字落在他耳中,不啻于天雷炸惊。   所以,就算这地方妖魔横行他也是要去的。   到雅相的那天,实在不是一个好日子,狂风肆虐,暴雨摧折,因为他来时策马疾驰,所以雪白的衣袍上沾了点点泥印,看着真是好不狼狈。   那时候系统虽给了他无上修为,但他还不太能控制的住,所以秉持的原则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可他不动手,并不代表别人不动手。   俗话说的好,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不长眼的扑上来寻死。   可俗话又说得好,阴沟里也能翻船。   被那只魔抱在怀里时,时处还能悲极生乐的想,这又是一桩美貌引发的惨案。   不过这次,惨的却是他。   而这只魔,名叫长昭。   -   当时他给自己寻了处勉强能遮雨的地方,然后支了个结界安然沉睡,睡梦中只感到一道清雅的声音响在耳畔:“雨天潮湿露重,仙长可愿去我极乐宫睡一晚。”   他当时听着极乐宫三个字虽然耳熟,但一时之间真没想起来这是魔宫。   直到被长昭抢回去,他才明白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当时他还给系统吐槽过【极乐宫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地方。】   系统不语。   时处又指着檀木的的牌匾上鎏金的三个大字痛心疾首道【真是世风日下。】   半晌,系统才凉凉道【演的太过了。】   【……】   极乐宫设在整个雅相最高的一处孤峰。   这地方终年红云不褪,烟雾缭绕,时不时的降一场血雨,看起来比人间炼狱也好不了几分。   而时处被掳来极乐宫还不知道这些的时候,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高处不胜寒。   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太高了,四周都是陡峭的崖壁。   真有想不开的,随便一脚踩下去跌在底下那都是个粉身碎骨。   那时候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跳下那断崖。   这几天时常见不到长昭的人影,他便问看管他的两只魔他们的尊主每天在干嘛?那两只魔很有深意的看他一眼,然后一板一眼的回答:“属下不知。”   ……好吧,不知就不知吧。   可没过几天,他就知道了长昭这些日子到底在干嘛。   他在准备合籍大典。   时处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合籍?和谁合?”   长昭轻飘飘丢下一句:“你说呢?”   “仙凡……仙魔终究有别。”   长昭依然笑:“还有呢?”   时处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道:“啊?”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就一并都说了。”   说完,却是更有深意的从他脸上巡视一圈:“不然,我怕你以后想说都说不成了。”   长昭突然一笑,趁着时处愣神间将其一把拥在怀里,柔软的唇一点点贴上时处的脖颈:“或者,你想我合籍当晚留点力气给你来说。”   这话说的暧昧不明,待时处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时,整个人却已是怒不可遏,可长昭却是笑着退了开去,那笑容淡的就像是天边的流云,真不像一只魔该有的样子。   时处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长昭对这次合籍很上心。   其实魔是不需要合籍的,大多数的魔大胆放荡,若是谁有了看的上眼的人,大多都是一番云-雨过后就……相忘于江湖……   时处诚恳的建议,其实魔族每年可以举办一场认亲大会,相信那场面一定很热闹。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也可以想见,当他们的魔尊要与一人界修士合籍的消息传遍整个雅相时,震惊了多少魔。   而在被震惊的众多魔中,总有那么一个两个是长昭的爱慕者。   所以,就算是这次长昭再怎么上心,再怎么小心,这合籍大典还是出了岔子。   -   时处被掳了。   好死不死,那天正是他每三个月必定来访一次的好日子,他修为全失了。   他被那两只年轻的魔修从极乐宫劫掠而出,然后听着他们满嘴的污言秽语,心底实在是厌恶。   “要不,我们把他丢去云雨殿?那地方就算是尊主要找,怕也是一时半会找不到的,等找到的时候,嘿嘿,一个不洁的人修,怕是再难入得仙主的眼底。”   云雨殿这地方时处是知道的,话说他当时还点评过这名字的俗白易懂,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进来这地方的一日。   这大概是雅相最乱的地方了,云雨殿高三层,外墙绘了红色的朱漆,檐下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   四周的窗户尽是镂空的雕花,其上尽数绘着女子裸-身图。   虽然他知道魔族生性放荡,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魔族竟会放荡至此。   整个大厅到处都是弥漫着的交-合之声,绵绵吟-哦一时不断,绕是时处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他也不禁感到面上一烫。   他大概估算着自己修为恢复的时间,一时与那老-鸨周旋,就连明日一准接客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见他当时处境有多危险艰难。   就在他以为自己今夜算是平安无事时,没想到陡变还是惊生。   有个不长眼的魔修闯了进来。   那魔修看模样有几分熟悉,时处记起那是刚到极乐宫时,曾经见过的长昭麾下一个少年将军。   那少年当时对着他还很是腼腆的笑了笑,那样的一张脸上,时处从没有想过竟也会出现这么痴狂贪恋的神色。   被那魔修按在温泉里亲吻时,他微微仰头,袖中的弯刀却是悄然滑了出来,那时候他还没有清霜剑,在没有修为的情况下,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若不能一击必中,今夜,他怕是真会折辱在这儿。   没想到,却是长昭闯进来了。   年轻的魔尊一身大红喜服还未来得及褪下,雍容华贵,俊美无俦,随便怎么说,时处那时候甚至觉得,长昭还是有那么几分好看的。   可后来这刚刚升腾起来的几缕好感却是被那魔尊亲手掐断。   那夜种种混乱却是不必再提,他最后的记忆就是回到极乐宫后,自己不堪折辱混混沌沌跳下了断崖。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事,新的一章没来得及写,便熬夜补了两千字~   今天的一章会补到五千字,这次我发誓,不会再咕咕了。 第39章 护心之鳞9   人总是本能的逃避痛苦的事情。   所以其实关于这一段,时处到现在整个的记忆都是混乱的。   至于跳下断崖之后发生的事情,还有关于合籍的事情,他现在却是全无记忆了。   现在想想,唯一记得深刻的,也不过就是那夜所受屈辱。   且这些记忆还在日复一日的回忆中,午夜梦回的绝望中,一日日的加深,且让他越来越恨长昭。   有时候那种无力的感觉,已不能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   今华再次进来时,发觉那人比往日更沉默了几分。   这三年来时处虽然情绪淡淡,鲜少有高兴的时候,但到底顾念着他做小蛇时候的那些情谊,对他的态度也不算太坏。   但今天,确然是冷到了骨子里。   他没了灵核,日日需要灵药续命,今夜他按照往常那样,小心的给那人喂完药正准备离开,却见那人裹着绒裘拉住了他的袖袍。   绒裘下伸出来的一只手素白苍冷,仿佛他轻轻一握就能捏碎。   他的眸色暗了暗。   时处口吻平静,唯有紧紧拽住他袖袍的那只手渗出了点急切的不安:“给我说说曾经那些事吧?我很多事都不大想的起来了?我们是不是……曾经合籍过?”   今华自嘲一笑,却还是回答他:“是。”   在我还是长昭的时候,在你那一剑还没有刺下来的时候,曾经我也天真的以为,终有一日你会爱上我,可他忘了,这个人看上去再怎么温柔,可他的心,却是捂不暖的。   他是上古余留下来的最后一条寒霜真龙。   龙虽为万鳞之长,可他的路却不好走。   当他还是一条小龙的时候,人人都觊觎他身上的龙骨龙血龙筋,甚至有个人界的修士,将他捉了去,准备将他养到二十岁就拔出他身上的护心鳞。   他逃出来了。然后血洗了那修士一门去到了雅相。   那时候的雅相一片乌烟瘴气,群魔无首。   他不是魔,可他想了想,做个修士或者做个魔对他来讲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那就入魔吧,他掩藏了自己真龙的身份,一路杀到了极乐宫,收服万魔之后,顺理成章坐上了尊主的宝座。   做尊主的那些年,确实是有几分无趣,渐渐的他也对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兴致来,好在他身边还有左右两护法,魔族倒也没有出过什么大的纰漏。   直到那个雨夜遇见时处。   胸腔里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就算是魔族本性冷酷无情,依然压不住他心中那一片的灼热。   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他开始期待着合籍,开始期待着未来,可他万万没有想过,自己期待着的一切,会尽数毁在那人手里。   当那把清霜剑刺进他的胸膛,当七圣迷涂阵大开,那人欲拿他一族作祭时,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   犹记得合籍当夜。   他很开心,喝了点酒……   -   极乐宫内灯火通明,他脚步踉跄的推门进去。   整个内室到处都是被人撕下来的红绸,他酒醒了几分,不知为何却是心底平静的一步步往后走去。   没有人,他不在这儿。   后来,让他想想,他是从哪里找到他的?   云雨殿。是了,他在云雨殿找到他的。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红纱掩映之下是一方温泉。   红鸾帐暖,等他亲手掀开那方红纱却是看到了什么?   谪仙般的男子被人抱在怀里深深地拥吻,他后背抵上温泉池的岩壁,紧紧闭着眼睛,他微微仰头,那吻便落在了他的脖颈处。   他衣襟半敞,肩头白色的亵衣滑进池水,下颌滴下来的汗珠沿着肌肤的纹理淌进温泉。   他觉得自己竟然能平静到这种地步。   平静到开口说出:“我来找你,带你回家。”   他看到那个人眉眼弯弯:“好。”   他知道他是受强人所掳,可他的修为那么高,难不成真毫无反抗之力?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和自己合籍吧。   他不能继续想下去,多想一分,他的心便多痛一分。   他以为自己能控制的住的,可没有想到,平生唯一一次,却是发了疯。   极乐宫内灯火通明,他将他抱回床上,看着那人脖颈上的明艳红痕时,他想,自己已经毫无理智可言。   —我是纯洁滴分割线—   那个疯狂的夜晚,他真的再不愿回想起。   当那人跌跌撞撞跑向断崖,他就知道,一切已没有挽回的余地。   跳下断崖时,他整个人已经淋漓泥泞不堪,勉强披在身上的白袍也被风吹得尽数鼓起,看着那人身上到处都是受尽□□的痕迹,理智一点点回笼的自己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可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第一次将灵力催动到极致。   抱回那人时,他却是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第二日时处就病了。   等病好了之后他大多时间都在沉默,无论他怎么放低姿态去哄,他最多也只是慢吞吞的说一句,长昭,你何必呢?   是啊!自己何必呢?他是魔尊,是天骄,一个不爱他的人而已,他又何必卑微的祈求他那一点点垂怜。   可为什么,他还是不忍对那人说一句重话,就唯一的一次折辱,还让他病了那么久。   这么脆弱的一个人,自己若是不好好疼着,宠着,哄着,他该怎么办啊!   或者说,自己该怎么办?明明伤的是他,病的是他,但为什么,自己却是比他还要痛呢?   直到那人提出那个请求。   “长昭,我们分开吧。”   桃树下掌着一册书的人那样好看,尤其是偏头的时候,嘴角弧度仿佛一个易逝的笑,几乎让整个春天都在他面前却步失色。   可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时处微微抬头,手指还在无意识的翻着书:“我们不合适,强求不来的。”   那我偏偏就要强求!   这句话在他嘴边转了好几圈,但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不想再强求他了,他想让他开心一点,就像是初见时的那个雨夜,那个人睁开朦胧的睡眼,温柔笑道:“多谢兄台好意,可我有要事在身,怕是不能去你宫中了。”   如果分开能让他开心一点,那就分开吧。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几乎带了细微的哭腔:“好。”   极乐宫建在一处高耸的孤峰。   他当日就持剑斩断这座孤峰,一分为二。   时处居在极乐宫中,而他在令一峰上重建了一处高楼。   就这样,偶尔在断崖上看到的那一抹白色身影,成了他孤独生命里的一点点慰籍。   他甚至想,就这样也好,春去秋来,周而复始,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直到他发现那人身患隐疾。   他此前从不知道那人有如此严重的隐疾,他的手指搭上去的时候,他的脉搏跳动微弱的仿似垂死之人。   内府之内空空荡荡,一丝灵气也无。   时处迷迷糊糊的拽住他的手,嗓音断断续续:“过了……今天就好了。”   他心底悲痛。   不知怎的却是蓦地想起合籍当夜,难不成那时候他便是隐疾发作,毫无还手之力?   无边无尽的悔恨将他一点点淹没。   他听到那人模模糊糊又说:“我灵力不足……”   话还没有听完,他只觉得汹涌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几乎是死死的将那人抱在怀里,面上明明悲痛的已无法呼吸,嗓音却偏偏轻柔的像是怕惊到那人:“你没有灵力,可我有灵力,我把灵力给你,我把灵力给你……”   说着,直接化为龙身将那人卷在怀里。   自他来雅相之后便从没有暴露过自己的真身,甚至连他身边左右护法都不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可他就这样全无保留的暴露在了这个人面前。   体内金丹被逼出,他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其融进了那人的体内。   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竟觉得难过的无以复加,只想将那人紧紧抱在怀里。   -   出极乐宫时,左护法云霄已在断崖上等了他多时。   他刚失了内丹,走到这儿已是勉强,和云霄说了两句话后,更是抑制不住的喷出一口血来。   云霄大惊:“尊主!”   他勉力道:“我无事。”   可这些又哪里瞒得过云霄的眼睛,只见这位左护法手指搭上他的脉搏,然后不可置信道:“你将自己的修为都给了他?”   他无所谓道:“修为没了可以再练。”   云霄后退一步,单膝跪下来:“可你是魔尊!”   “您这三年来,为了他都将自己折腾到什么地步了?您又将全族人置于何地?”   半天,他才笑了笑:“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尊主,我已想清楚了,这尊主之位,我是无法胜任的。”   云霄不可置信:“您说什么?”   他继续说:“我已决定带他离开这儿。不过在这之前,还得请你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他说出这些话时,眼神却是看向了远方。   不像这儿地白风寒,枯木无花,那儿没有层层叠叠的阴云,没有终年不散的瘴雾,那儿有高木春树,陌上繁华。   -   茨山万年开一次,云霄寻到长昭要的东西,已是三月后。   那是一块万年的铁英。   他要用这块铁英做一个东西。   长昭再次去到极乐宫时,时处正在执笔写一帖字。   他不敢离得他太近,只敢站在他七步之外说:“我过来这儿,是有个东西给你。”   时处抬头。   眸子平静的仿佛一滩死水。   他心底仿佛被什么微微刺痛,袖中的手紧紧捏起,复又松开。   他将手中两物递给他,缓声解释:“这是清霜剑与幽冥令。”   面前的人瞳孔微缩,顿了一下之后才接过。   剑者,杀伐也。   令者,驱策也。   既然这儿不能让他开心,那就送他离开这儿吧。   陪着他一起。   万一将来有天他们再分开,他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万一发病,这两物,也可护他周全了。   亦或者,他本为修士,免不了与人交手,那手中执着清霜剑,与人打斗的时候会不会多几分胜算呢?   离开雅相那天,时处的精神难得很好。   他不敢在他面前显出身形,只能远远的跟着。他觉得,做魔尊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是头一个了。   在一个小镇上将养了两日,他觉得自己就这么跟着也不是个办法,心念一起,却是再不能平。   他趁着那人外出,化为了一条垂死的白蛇躺到了路边。   他想,那人对着一条白蛇,是会救的。   可时处竟是目不斜视的从他眼前走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没有躺到显眼的位置。   第二次,他挑了一个分外显眼的位置躺了进去。   可时处依然没救。   他觉得兴许是自己不够惨?   第三次,他将自己化为一条奄奄一息的白蛇,时处路过的时候倒是真瞥了他一眼,他心底激动之情刚起,却见那人皱了皱眉头再次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他心底挫败,第四日却还是雷打不动的躺了过去。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他浑身被浇的湿透。却还是躺在雨中等那人过来。   时处撑着十二骨的油纸伞慢慢走过他眼前,他顿时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时处慢慢转头,声音冷冷的:“你跟着我做什么?”   “别再跟着我了。”   他心底一时悲凉,却还是追着他不放。   时处再次转身,这次声音里已是可闻的怒意:“我说,你别再跟着我了。”   他丝毫不听,只慢慢游过去,用尾巴卷了卷那人的小腿。   一个讨好委屈的姿态。   时处的伞倾了一下,雨水打湿了他半边衣领。   可只这一下,他还是无情的抬脚离开。   长昭站在雨中,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惨。   就在他后悔放他离开,以及纠结自己要不要再化为本体将那人抢过来时,却见时处慢慢转过身来。   面前的人白衣掩映,墨发披散,唯有额间一朵凛冽霜花散着淡淡的寒光。   他慢慢的蹲下身,伞下伸出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他听到那人声音带了几分无奈的柔软:“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   啊!今天还有两千字,我可以的!   -   那个纯洁滴分割线后面有关于两千字爱的教育,我放在微博了,等我晚上把微博挂在文案你们想看的就去看吧 第40章 护心之鳞10   留在时处身边的日子,时处对他很好。   甚至他没有想过,这样一个人,竟也会有那样温情的一面。   他偶尔盘卧在他膝上时,便会看到那人手中掌着一册书翻看,他眼睫微垂下来,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仿佛看到他眼底的浮冰尽数消融。   他看的时日长了,倒是也生出几分好奇来,便装作攀上他肩膀的样子准备偷偷看书上写的都是什么。   眼尾只瞄到几个字,蛇性冷,喜阴寒。   他还想再看下去时,时处就已经淡淡放下书册,明明装作一副冷厉的样子,可眼角眉梢却是掩不尽的融融暖意:“下来。”   他乖顺的顺着他的手臂游下来。   时处将他放在掌心,眉却微微蹙起:“你那天做什么非要跟着我。”   长昭谨记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一条未通灵识的白蛇,他不能说话。   时处恍然笑了笑:“算了,你又不会说话,我问你做什么。”   “你在这世间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你也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我们以后便做个伴吧。”   长昭仰头看他,不知为何,听着他说出这些话心底却是蓦地刺痛。   晚间的时候,时处不知从什么地方搬来了一块寒玉。   “你今晚就睡这儿。”   长昭看了看这块寒玉,又想了想白日偷瞄见的那六个字,心中竟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时处手中掌着烛台,将这块寒玉放在地上就准备往回走。   半明半昧的光影里,他只能看到那人投在地上一道单薄的影子。   他突然就想也不想,缠上了他的脚踝。   时处顿了一下,蹲下身来,雪白的衣袍拖在地上沾上灰尘,但那人却全然不顾,只是将手伸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知怎的,竟呆住了般不动了。   时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不耐的神色,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动作,等到长昭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一把扑在了那人的手心。   他听到那人的喉咙里滚出两声闷笑。   “那寒玉你还是要睡的,不过,你却可以在我身边睡。”   那块放在地上的寒玉被时处收起来,他抱着长昭一步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的房间可以说的上简陋了。   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椅,以及一盏破旧的烛台,里面还剩半截垂死的灯芯。   时处倾身,将灯芯点燃,然后将那块寒玉放在了他的床旁边。   他将长昭丢上寒玉:“睡吧。”   长昭立起一半的身子,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硬生生的克制住了。   然后他就看到那人已合衣躺在了床上,他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泼墨青丝在身下蜿蜒成一幅淡淡水墨。   长昭苦笑一声,却是将自己身体紧紧的蜷起。   夜半的时候,寒玉上突然散出一点淡淡的荧光。   再看时,却见房内已立了一人,玄衣墨发,面容冷峻,身姿挺拔。   长昭站立在窗前看了时处好半天,突然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然后,他就翻身上床将那人紧紧拥在了怀里。   身后的人嗓音压抑:“我到底是该庆幸呢还是该嫉妒呢?”   可长夜漫漫,是无人回答他的。   -   时处的修为能完全掌控自如,已是在一年以后。   长昭看着他刚才斩出的那一剑,已隐约引起了天道的共鸣,这样的威能,如果是还有内丹的自己,说不定是可以接住的,可现在,却是万万不行了。   时处引剑入体,然后对着他招了招手,眼中迷茫之色一闪而逝:“去年……你似乎也是这么大点,怎的一年都不见长?”   长昭心底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一条“处在生长期的小蛇”。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从小龙长成龙的那个过程,觉得一天再怎么说,也得长大一圈吧?   再小的蛇,一天也能长一圈吧?   可他忘记了,蛇和龙是不同的。   就在长昭看着自己已占满整个屋子的身体,还在考虑明天要不要继续长一圈时,时处就已经跳着右眼委婉的问他,是不是出门不小心吃了什么奇怪的果子。   不然怎么几天就长这么大了?   长昭这才知道,自己干了件蠢事,这世间没有哪条蛇能长到他这么大的。   就在他低头反思自己的错误时,却听那人继续说:“你长这么大,我是再养不了你了。”   他听到这话心底惊急,竟直接脱口而出:“能养的,能养的。我可以变的很小。”   话刚说完,他就化为了最开始白蛇的模样。   时处先是一愣,尔后眼中显出浓厚的兴趣:“你会说话?”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我能说话了。”   时处像是也没见过这等奇象,半天才说:“看来你真是吃了什么灵果,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还能养出来一条会说话的蛇。”   他心虚的厉害,再不做声。   时处却很是高兴:“你现在会说话了,就得有个名字了。”   “我看今夜月色甚好,你就叫今华吧。”   听着这句话,长昭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今华在他身边待的久了,发现这人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表情。   就是在他极为开心的时候却偏偏不笑,反而做出一幅刻板规正的样子。   他的眼睛里明明都是欣喜的光,面上却偏偏表露不出半分。   就像现在。   时处对着这面镜子已经向左转了三个圈,然后再向右转了五个圈,明明就是对这件衣服喜欢的不得了,却偏偏还要高贵冷艳的说:“一般般吧。”   今华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心底却是柔软的不可思议。   晚间的时候,今华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时处的声音从门扉里传出来。   “唉,镜子里的这是谁啊,怎么这么好看?”   过了良久,第二句话传了过来:“哦,原来这人是我。”   他这话很有几分天真的清澈,今华甚少见到他这般模样,竟一时不忍打断这样的美好,便停在屋外继续听。   又过了片刻,那人带笑的声音传来:“统统,你笑什么?”   今华心底涌起了一丝异样,统统?这是谁?   难不成,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时处似乎是淡淡的笑了笑:“哦,我就喜欢我这张脸不行吗?”   “别的人,我都不喜欢。也与我无关。”   良久,时处才说了最后一句话,这道声音带了满满的漠寒:“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当然,除了拥有这张脸的我自己除外。”   今华顿时愣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心中才涌起一种悲哀的不甘。   他不会爱上任何人,除了,拥有那张脸的他……自己。   只是脸吗?   那……如果自己也拥有那张脸呢?他会不会爱自己一分?   -   拿到这张脸的过程太容易。   等今华看到镜子里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时,他整个人激动的几乎都在颤抖。   他排演了一出不算得精密的剧本。   他在那个人面前化形了,他敛了自己原本的面容,故意化为了一个无脸人。   他开始做出消沉的姿态,他开始整日整日的戴着面具……直到那个人来找他。   门外的人声音低柔:“今华?”   他还是等到了。   他开门,却在开门的一瞬间背过身去,肩膀开始细微的颤抖。   他化出来的这具身体只有十二岁。   那个人会心软的。   果真,时处面上显出心疼神色:“今华?”   他不语。   默了良久之后,他听到那人说:“我给你一张这世上最好的脸好不好?”   他转身,面上面具狰狞可怖,唯有面具下传出来的嗓音干净纯澈的不像话:“那……要你的脸好不好?我只要你的脸,别人的我都不要。”   他看到那个人瞳孔微缩,最终却是近乎无奈的妥协道:“好。”   -   今华本以为有了这张脸,一切都会变得和原来不一样。   更奢求一点的想,那个人会不会……喜欢他一点点?   可他没有想到,这一切不仅没有丝毫的改变,更甚至,那个人开始躲他。   这给他一种,自己正在一点点离他更远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无法忍受。   终于,他再一次把转身欲要离开的人拦在了身前。   他现在的身形已是十五岁。   本来两人面容已是相同,这些年的相处下来,二人的气质也愈发趋近,如果不是两人身量还不相等,就这样不说话站着时,真如同看着镜中的自己。   相似的几乎让人感到害怕。   但今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   他垂下头,声音压的极低,这给人一种他在示弱的感觉:“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时处半天才说:“没有。”   他发了狠,一下撞上去抱住时处的腰身:“你有。”   “你现在不见我,不和我说话。”   说到最后,他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时处的腰:“你不要不和我说话好不好。”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孩,时处的心蓦地软了,他无奈的说:“我没想躲着你,只是……只是我们这样,我感到有些奇怪。”   他这话说的迷糊不清,今华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他低低道:“奇怪什么?哪里奇怪了。”   时处顿了一下才说:“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这让我开始想,当初答应你那个请求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   世界上不会有完完全全相同的两个人,人们潜意识区分一个人时,无非就是外貌,声音这些东西。   可如果两个人连这些东西都一样,那么,这两个人谁是谁又该如何分开?   再或者,如果这两人其中一人替代成为了另一人,那被替代的那位又会成为谁?   作者有话要说:假装失忆,丝毫不记得昨晚的两千字是什么 第41章 护心之鳞11   今华记得,所有的变故发生在时处去到仙游。   仙游这地方原本没有名字,可时处当时微笑着说:“我既游历到此,便给此地取名仙游。”   今华想到此嘲弄的笑了笑。再想起后面发生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早已愈合的伤口仿佛又在隐隐作痛。   那是去到仙游的第二年,时处不知从哪里听说,雅相出了一个洞天秘境,里面埋有一颗龙蛋。   今华觉得这传言实在荒唐。他身为真龙,怎么会不知他已是这世上的最后一尾龙。   他也拦过他让他不要去,可那人偏要去。他那时候就想,去就去吧,他跟着一块去就行。   可当时那人却说,自己与他相貌相同,这些时日就先让他留下来扮作他。   时处那时已被尊为仙主,每日前来求见的人数不胜数。   他想了想以那人如今的修为,御剑乘风前去雅相探一探那个秘境,也不过几日时间就能死心回来,便也就没再坚持。   他甚至到现在都能记得,那人离开当日,身后花开的正好。   可他也没有想到,他们再次相见竟会在很久很久之后。   且当时相见之景竟会是那样惨烈。   可这些,自己却是不必再说给他听了。   回忆终止,时处拽着他袖袍的手渐渐松了开。   他面上血色尽失,手指紧紧攥住了身下的锦被,仿佛无法忍受真相竟会是这样。   半晌他才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记得这些……后面的事我大多忘了。”   “我……我不记得你将内丹给了我,我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养过一条白蛇……更不记得我将自己的容貌给了你。”   “我不记得……我不记得这些……”   说出这些话时,他表情脆弱到仿佛已经濒临崩溃。   明明心底再怎么不愿去相信,可他还是知道,今华说的都是真的。   他曾将金丹给了他,曾化作一条白蛇留在自己身边……   只要想到此,他便觉得心底刺痛。   今华听着时处说出这些话,良久才浅浅的笑了笑:“嗯,我知道。”   他这话说的真挚无比,仿佛他真的相信了时处这些话。   可唯有眸中一闪而逝的暗芒让时处明白。   他不信他,一个字都不信了。   今华端着药碗走后,时处一个人坐了很久。   【你在想什么呢?】   时处笑了笑,嗓音低沉【你说今华修改了我的记忆,那我缺失的这部分呢?我为什么会忘了这许多的事?】   【我记住了那些最坏的事情,可那些美好的事情,我却是全然忘记了。】   系统默了一下才说【有人抽取了你的记忆,引你犯下百年前那滔天的大错。】   时处顿住,脸上的表情虚幻至极,仿佛意料之外,又仿佛还在意料之中。   他突然就不说话了,睁着眼睛看向旁边燃烧的红烛,半天才突兀的笑了笑【这人是谁?】   系统冷冰冰的机械音响起【魔族左护法,云霄。】   -   云霄听到有人来时,只是轻微的抬了抬头。   他四肢被绑缚着锁链,已经被禁在这座水牢三年。   眼前步进来一双玄色长靴,他嘲弄道:“尊主竟还记得我这位垂死之人。”   今华站在水牢外看着云霄,这位他曾经最得力的左护法。   良久他才淡声道:“云霄。”   可只这两个字而已。   云霄淡讽:“我此生有三后悔,第一后悔便是百年之前在雅相追随你,尊你为主。第二后悔便是引他屠城,谁料到头来却是功败垂成,第三后悔就是在百花深处没有认出那条白蛇就是你,更恨当时没有一剑杀了你。”   今华沉默着,半晌才问:“百年之前,你为何要那样做?”   云霄惨淡的笑了笑:“为何?你来说说为何?”   “我魔族之人,骨子里流的血就是滚烫的。我们可以死于战场,但绝不能死于软榻。”   “可你呢?身为我魔族尊主,却一心放在儿女情长上。我的尊主,一定是一个能带领我们魔族走向更强盛的尊主,管他什么仙门百家,我要我们走出雅相,能够像人类的修士一样光明正大到站在太阳底下行走。”   “而不是永远缩在那太阳都照不到的地方瑟瑟。”   “魔族也好,人族也好。为什么我魔族生来就低人一等,为何我魔族生来就要被那些修士斩尽杀绝!我不服!”   “呵!你不是一个好的尊主,可我是一个好的护法。那个洞天秘境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我放出他的心魔,引他屠尽人界十二城。”   听到这儿,今华怒斥:“你想要光明正大的站在太阳底下行走,可想出来的办法竟是屠城吗?那些枉死的人类何其不无辜?”   云霄嗤笑:“看,都到了现在你还是帮着人族说话,怕是从始至终,你的心都不在我魔族吧。”   想起最后那一场大战,云霄急怒之下,血迹一点点从唇畔流出:“呵!尊主真是好手段。”   “当年划开虚空,将我一族赶进狱界的人是谁?在十绝门上加了封印的人又是谁?”   “呵!可笑天下人只当是仙主干的。也是,谁人能够想到,将我一族赶往死地的人竟是我们的魔尊啊!何其荒谬?”   “最可笑的也不过秦九,这些年守着个没有半分活气的狱界,还以渡魂链抽取四峰的灵气日日蕴养着你的身体以企盼着你早日醒过来。”   “呵!尊主,你可真是害得我一族好惨。”   今华不解释,只是淡声问另一件事:“你为何要窃取我的本源?”   百年之前,他重伤之下化为本形,可没有想到,云霄竟窃取了他的龙源,然后去到仙游留在了百花深处。   云霄冷笑一声,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接近那人,然后用那人换取十绝门,让我一族重见天日。   -   时处在极乐宫那些年,云霄是时常见到的。   那时候,时处大多时候都是懒懒的坐在树下掌一册书看。面上表情寡淡,很少见他有什么别的情绪流露。   除了那一次。   他那时候刚从外面回来,准备去找今华汇报事情。   刚走到极乐宫的宫门,便听到有冷淡声音隐隐传来:“随便。”   他皱眉,循着声源的方向往前走,这是尊主正和人说话呢?   离得近了,他听到一声隐约的低笑:“你倒是告诉我攻略人物是谁啊!”   “再这样在这个地方待下去,我怕自己会干出和这个人设不符的事来。”   “呵!毕竟我现在是个温柔的人。”   他听着这些话继续皱眉。   攻略人物?人设?   这都是什么?   那人好笑的问:“我不温柔吗?”   这次他听出来了,这是时处的声音。   “统统,你现在嘲讽技能满分啊!”   他站在门外继续听。   良久,他就听到那人说:“我只是想要一片护心麟,怎么就这么难!”   护心鳞?   他记得这是上古龙族身上才有的东西,且护心鳞是全身上下唯一一片逆鳞。   珍贵无比。   他要这东西做什么?   时处继续说:“哦,不,现在只要给我护心鳞,无论这个攻略人物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都可以和这个人立马成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任何愿望我都可以满足。”   又过了一会,他听到那人轻声讥笑:“哦,我就是这么的能屈能伸。”   他当时身为左护法,自然知道哪些话能听,哪些话听不得。   更何况他当时以为这些话还有什么别的意思,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转身离开。   后来,他故意在雅相设下秘境引那人前来,然后抽取他美好的记忆,只留下那人灰暗的记忆。   催动心魔之后那人果然失控。   屠尽人界十二城后,天下修士却是一同联手绞杀魔族。   呵!魔族战败之后却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被他们的尊主关到狱界,元气大伤后几乎一族覆灭。   而机缘巧合之下竟让他知道他们的尊主竟是这世间最后一尾寒霜真龙。   这段久远的对话不知为何开始在他的脑中盘桓不去,潜意识告诉他,这是他们一族唯一的机会了。   只要……窃取了他的龙源……只要……让那人相信自己就是最后一尾寒霜真龙……   这件事情他并没有纠结太久。   那时候的今华已重伤垂死,甚至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了他。   拿到龙源的过程太过容易,可炼化它却是用了几十年时间,直到他身上真的开始生出龙鳞,他才敛了自己的容貌去到仙游。   后面的一切则是再顺利不过了,他故意编出龙族拔鳞的传说,引那个人与自己合籍。   然后他找到天星宗的宗主,他知道这个人一直觊觎他。   用他来换取十绝门,那位宗主会同意的。   果然,叶幸思索片刻便答应了他。可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功败垂成。   不过没有关系,他的族人还是从狱界那地方出来了,就算是他现在死了也没什么了……   -   今华看着水牢里又开始闭上眼睛的云霄,他虽然表面淡然,可唯有自己心底清楚,刚才云霄那话字字诛心。   可没有办法,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将魔族关进狱界,因为,那是魔族最后的生机。   眼前又一点点浮现了当日之景。   -   时处前往洞天秘境……   他不知道那人在秘境里发生了些什么,可任他千想万想,也万万没有想到,再次相见,那人已是理智全无,完全失控的状态……   他此前将清霜剑与青冥令给了那人。   青冥令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可号令天下万魔。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拿青冥令屠城。   从雅相开始,一座一座的屠过去,流出来的血几乎浸染了三寸的土地,那景象,已不是一个血流漂杵白骨成山可以来形容。   这事震惊了整个修真界。   各大门派派出修士扬言要绞杀了魔族,可出去的修士全部惨死,无一幸免。   各大门派的掌门宗主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找来了百花深处,所有人乌泱泱跪成一片,说是只有他才能结束这场浩劫,挽救无辜百姓于苦难之中。   他知道,那人是受万人敬仰,威震四方的仙主,他根本不敢想象,若是教所有人知道,造成这场劫难的人正是他们口中的仙主,那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他不敢想,更不敢赌。   更何况,这次各门派一齐出动,魔族几乎必死无疑。   这些年的相处,他已能将那人模仿个十成十,一路与众人前到雅相,根本就没有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后来,便是那场持续七日七夜的大战。   江河水竭,天地动荡,日月失色。   最后一夜他生生逆转了阵法,八道死门之中他硬生生开出来一道生门,魔族虽败但终究是活了下来。   青冥令碎在了阵中,而他,却是再找不见那人的影子了。   他四处寻找,生怕那人失控之下再做出什么事来。   可没有想到,途中竟听到了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给我投营养液的小可爱! 第42章 护心之鳞12   极乐宫的尊主长昭被擒。   他得知这个消息赶到雅相时,各方势力已在山下等候多时。   有人立马迎了上来:“仙主,那魔头已被我们困死在了极乐宫,量他这次插翅也难逃。”   “他如今已身负重伤,还有那魔族残孽,如今已被我等尽数赶到了这山上,只等这次一网打尽。”   有人痛心疾首:“那魔尊屠遍我人界十二城,此次定要将他挫骨扬灰才能给死去的无辜众人一个交代啊!”   有人观望:“可那魔头修为高深,此次虽说是被我们困在了极乐宫中,可难保他又耍出什么把戏。”   “此次交战我派已折损了三位长老,我看此事还得从长再议。”   有人怒斥:“住口!此等大好机会,从长再议个屁!此番有仙主坐镇,就算那魔头有三头六臂,他此次也是难逃一死!”   众人各执一词,他看着眼前层层瘴雾,心却是慢慢揪起。   他就是长昭,而今他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那被困在极乐宫中的人是谁,已不需多想。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夜半时分,他却是孤身一身走向山顶。   阴冷潮湿的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风声吹得树叶萧萧,听在耳中直如万魔的哭号。   平常灯火通明的极乐宫此刻却是一片黑暗,唯有冷月的清辉洒下来,在地面渡上一层银色的光。   端坐高位上的人,双目紧阖,面容苍白。他穿着雪白的衣袍,胸口一处却是被鲜血尽数濡-湿。   唯有垂下来的掌心握着半块狰狞的面具。   他毫不怀疑,这个人有可能就这样在他眼前灰飞烟灭。.   他突然觉得,自己骨血无一处不痛。   他一点都不想问他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想带他离开这儿。   可等他抱起那人走到断崖旁时,那把他曾亲手送出去的清霜剑却是准确无误的插在了他的胸口。   他低头呆呆地看。   看着自己的胸前立马被鲜血濡-湿,他汹涌的情绪才平复了几分。   “为……什么?”   他听到自己这样问。   时处睁开眼睛,唇畔带着清雅的笑:“长昭,我等你多时了。”   他眸中显出迷茫神色:“等……我?”   时处笑着:“是啊!等你取你的血。”   “你可听说过上古大阵,七圣迷涂。”   听到这四个字,今华面色骤变。   传闻上古时期有八位已近化神的大能,此八人同根同源,当时在整个修真界可谓是一段佳话。   可后来七人不知何因却是一夜之间尽数惨死,最后八圣只余下了一位。   百年之后才有人从当年的蛛丝马迹中发现,当年那七人皆是一人所杀。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八圣中活下来的那位,这位此前就以布阵出名,没有想到,死后百年,真正让他出名的,却是那邪极阴极,残杀了同门的七圣迷涂阵。   其实这名字还是后世起的,意为天下作阵,同根相煎,七圣皆迷,无所问涂。   此阵因为太过阴损邪门一度被各大门派列为绝不可修习的禁阵。   说它阴损邪门,说的是此阵只对自己人有效,且催动阵法的东西还是同根本源之人的心头精血。   此阵之下,别说是一般修士,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是逃不出去的。   今华一手捂住胸口,精血的流失让他头晕目眩,他膝盖一软就要直直往地上跪去。   勉强稳住,这才发现自己所站这处断崖竟就是阵心。   脚下的土地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开始散发出淡红色的光芒,他却觉得一切都仿佛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可怜,可笑的问着。   时处只微微笑着。   他那个时候不知道这人已是被放出心魔。   只是悲哀的想,这个人一路失控屠城,各方修士都以为他是魔尊长昭,直到现在,众人还聚在山脚下商量着怎么围攻上来。   可现在,这个人又为何要将他一族置于死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时处冷冷的睨着他,手中的剑却是更深的刺进了他的胸膛:“呵!为什么?在你向别人问问题的时候,是不是得放低姿态。”   他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卑贱过,就像是地上的一摊烂泥,还得凑上前去让这个人把他狠狠地踩到脚下。   “好,我求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处轻蔑的笑着,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为什么?我在你极乐宫中受尽屈辱,你却来告诉我为什么?”   说着,伸出一只手轻飘飘的指向了断崖:“这地方我跳过一次,现在,是不是该轮你再跳一次了?”   他一时为他说的话震惊,在极乐宫中受尽屈辱?   在他心中,就是这样想在极乐宫中的那些年吗?原来,从始至终只有屈辱二字?   可时处却没有给他问的机会了,清霜剑劈下来的时候,他已无力去挡。   他跌下断崖,风将他的袖袍吹的鼓起,七圣迷涂阵受他的心头精血催动,此时阵法已是大开,一时之间,山林尽是弥漫着群魔的哀嚎。   没有人能在此阵中活下来。   他沉沉的闭了闭眼,然后用尽最后一丝修为,划开虚空,将所有的魔族都关到了狱界,最后拔下自身最为坚硬的一块龙鳞化为十绝门上最后一道封印。   做完这一切,他已是油尽灯枯。   想到魔族在狱界也没个庇护,他便将手中已碎了的青冥令一同丢了进去。   化为一条巴掌大的小龙蜷缩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已是垂死,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就算这样,他还是可笑的用自己的记忆覆盖在了那人的记忆之上。   他已经是一滩烂泥来,落在这地上是永世都不能翻身的。   可那人不一样,他是仙主。   经此一战之后,他会受万人敬仰,被载进修真界的史册,流芳千古。   他会看着他,一直向着光走去。   他此前对不起他一次,如今这骂名,就让他一个人来背负吧。   直到视线里进来一双长靴,他甚至能看得清那靴上的云纹。这是云霄。   被窃取本源之后的事情他已是一概不记得,直到后来被那人捡到,重新起名为今华,后来则是看到那人被挖出灵核,他失控之下冲破封印重新凝聚出内丹,尔后忆起一切。   不得不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他留在他身边做了两次白蛇,两次皆被那人起名为今华。   呵!这又算是什么?   长昭沉沉的闭了闭眼,压下眸中那一片潮湿的雾气,再睁眼时,他又是这玉落峰上,受万魔朝拜的尊主。   -   时处近段时间总是昏昏欲睡。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今华怕他待在这儿闷,便给他带回来许多奇巧的玩意,有话本,有华容道,有九连环……   他知道,这个人在心疼他。   可明明,他才是十恶不赦的那个人。   他冷情冷心惯了,有时候看着今华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心底不知为何总是隐隐作痛。   【大概是恶事做多了,现在报应不爽。】   他懒洋洋的笑着,脸上的表情却是悲戚。   【秘境里的事我已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我在长昭面前修为尽失,然后被他带到极乐宫,受尽折辱,那些年我翻遍古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极阴的阵法,叫七圣迷涂阵,我本以为没有人能逃得出这个阵法,可没有想到,魔族的人都逃了出来。】   【后来,我便将魔族关进了狱界,哦,我似乎还刺了长昭一剑。近来我的记忆越发不好,后面的事情却是不太想的起来了。】   【可笑我才是做尽恶事,屠尽人界十二城的人。这又算是什么呢?】   【将自己的记忆给我,让我受人称颂,他却背负骂名。】   他说出这些话时,微微笑着,可那笑意深处,缺是藏着深深地哀伤。   今华准时过来给他喂药。   喂完药他伸手擦去时处唇角的药渍笑:“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时处直直的看着他,眼神清凌凌的,半晌却是偏过头去,声音仿佛哀哀的叹息:“今华,你不恨我吗?”   今华突然不说话了。   “我一身病骨沉苛,此前又负你良多。你何必对我这么好呢?”   今华突然将他揽在怀里,眼中浮上蒙蒙雾气:“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时处没有推开他,只是闷闷的问:“还能重新开始吗?”   被修改的记忆,无法饶恕的罪行,还有你如今……垂死的爱人。   这一切,又该怎么重新开始。   更何况,他得拿到护心鳞啊。   今华摸了摸他的鬓发,心中压抑沉闷的几乎透不过气来,但他还是说:“能的。”   “等一切都安定下来,等魔族回到正轨,我们便离开这儿吧,你以后不是什么仙主,我也不是什么魔尊,我带你去这世间四处云游,就我们两个人。你若觉得累了,我们就找一处地方,盖一间茅草屋,再养两只小鸡小鸭,你说怎么样?”   他仿佛真的看到了未来这美好的一切,他的声音中带了天真的的企盼与憧憬。   有那么一刻,时处真的想弥补他,或者说,陪着他走完这短短的一生。   他突然从今华怀中抬起头来。   今华从没有见过他那样的目光,痛苦压抑,又带着浓浓的歉疚,今华正要说点什么,就感到唇上一凉。   “今华,我们合籍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000小天使今天投的三个手榴弹,两个地雷,我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感动哭了,还有,你真的破费了!   -   来聊聊天。   唉!这个世界真的写的我脑袋痛。至于时间折叠,你们拿出一张纸从中间对折一下大概就明白了。   反正,这个世界写完我是再也不会!写这种耗费我几亿个脑细胞的剧情了。(希望以后不会真香,话说,还没有谁能逃得过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现,真香定律。)   啊!不行,我要写甜甜的恋爱,甜甜的恋爱在等着我,我可以的!   -   补在后面,因为很多人都说看折叠的脑袋疼不太能理解,所以我昨晚熬夜把这个世界修了一遍,从护心之鳞7这章开始修文。   然后没有时间折叠了,故事按照正常时间线发展,没有那些轻度烧脑情节了。   不过为了逻辑自洽,我增添了一部分。   那个,QAQ希望大家不要捶我。 第43章 护心之鳞13   失了灵核的身体过分薄弱,合籍那夜过后时处又在床上躺了三日。   今华既心疼他的身体,又责恨自己鲁莽,只能日日用自己的灵气蕴养着。   这日时处精神好了些,与他断断续续的说了会话便说自己好久没回百花深处看看,也不知道小童怎么样了。   他说出这些话时,平和又安静,今华却是不知怎的突然想到自己做蛇的时候被这人支使着做这做那,那时候他还不是这副病怏怏的样子。   他心底蓦地一痛,温声说:“那我陪你去看看。”   现今的百花深处不比当初,自今华那夜血洗整个仙游之后时处本以为百花深处也已变成了一片炼狱。   他都已经做好看到一片坟茔的准备。   可没有想到,这地方现在虽然寥落惨淡的几乎与时处记忆中那个百花深处快要对不上了。但当他的手指敲上那破损的门扉,还是有人来开门的。   “你找谁?”   开门的小童在看清来人时却是愣在了当场,而后不可置信一般后退两步,那双眸子里开始聚起层层雾气,他近乎是颤抖着问出那两个字:“仙……主?”   时处记得他离开那时,小童只是十四五岁的小孩,他一伸手就能摸到他的头顶,而今这小孩却是和自己一般高了。   “是我。”   小童听到这两个字,却是再也忍不住,脸上滚下一行泪来:“仙主,您怎么才回来?他们都说你做了魔尊,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说着却是看向了时处身后:“仙主,这人又是谁?”   今华因为与时处容貌相同的缘故,所以面上戴着一块青铜的面具。   时处笑了笑:“这是今华。”   小童仿佛受到了什么莫大的惊吓,呆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小……蛇?”   今华好笑的问:“怎么?能认得出你的仙主却是认不出我来了?”   小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半晌才说:“那……你的脸?”   时处善解人意道:“他毁容了。”   小童了然的哦一声,可之后再怎么看今华,那面上总是带着点别的悯怜意味。   -   这天小童忧心忡忡的来问他:“仙主?您真的做了魔尊吗?”   时处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淡淡嗯一声。   小童却是更加忧心忡忡道:“我听外面好多人都在说,天星宗的人聚集了仙门百家组成义军,说是不出十天就要攻上玉落峰去,铲平了魔宫,然后……然后……”   时处的手指一顿:“然后什么?”   小童忧虑的看他一眼:“然后,然后杀了您血祭仙游枉死的人。”   说着,更加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仙主,仙游……真是您血洗的吗?”   时处合上眼帘淡淡道:“是。”   小童愣了一下,情绪却是低落下来,再不说话了。   今华这几日大多时间都不在。时处算着时间,各大门派联合起来的义军怕是已经攻到玉落峰山脚下了。   系统问他【你真的要这么做?】   时处失笑【不然呢?】   默了半晌系统才沉声说【他会恨你的。】   时处面上又恢复了一惯的冷淡表情【恨就恨吧,无所谓了。】   系统似乎是动怒【给他希望,又将他推入深渊?】   时处凉薄的笑着【大概吧。】   护心鳞有救命之效,若是今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在他面前,他会把护心鳞给他吗?   更何况,他现今这具已被剜了灵核的身体,再也撑不多时候了。   他淡淡起身向着屋外走去,面上情绪却是再也看不出来了。   -   时隔三年,整个修真界再次沸腾。   原因是现在魔族的尊主,也就是曾经整个修真界都名动天下的仙主,在万人面前下了罪己书。   罪己书中细数了他所有的罪行,从这次杀了天星宗的掌门叶幸开始,一直说到他血洗仙游,然后自立为尊。   众人本以为到这儿就完了,可谁料到话锋一转,竟说到了百年前那场浩劫。   屠尽十二城,山河尽毁,生灵涂炭。   时处言笑晏晏:“这事也是我干的。可我当时怕自己声名受累,遭万人唾骂,便将此等罪行都推到了魔尊长昭的头上。”   还有替他说话的修士:“可谁都知道,百年前魔族屠遍十二城时,可是受青冥令驱使。”   时处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黑色令牌:“你说的是这个吗?”   直到看到传说中的青冥令,众人之间才掀起了轩然大波。   时处怕他们还不相信,直接道:“剑来。”   此次他本就没有想着要活着回去,拔不拔剑也没多大的区别了。   他左手持青冥令,右手握清霜剑。   就这样直接呈在了仙门百家的面前:“此二物,本是由茨山之中的万年铁英同时铸出。”   还有人疑惑:“你那时已被尊为仙主,受人敬仰,又为何干出此等恶事?”   时处平静道:“干就干了,还需要理由吗?照你这么说,天下所有的恶人做恶之前都得有个理由了,你须得知道,有些人生来就是恶人。”   “既想扬名立万威震四方,又想恶事做尽人人惧怕。”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如我,就是这样的人。”   还有人问:“百年之前你既屠尽人界十二城,后来又为何将魔族都关到狱界?”   时处面不改色:“当然是因为,魔族战败,我怕他们在你们的逼供下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们关到狱界。如你们所见,这百年来不是从没有人怀疑过我吗?”   众人再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众人才爆发开来,所有的骂声铺天盖地卷涌而来。   “杀了他!”   “此等妖孽,竟将我等玩弄于股掌之上百年,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呸!亏我们先前还尊他为仙主呢。”   ……   时处看着台下众修士拔出刀剑时闪过的凛冽寒光,沉沉的阖了阖眼,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到了。   出来的时候他给今华下了药,他那么信任他,想到此,却是再克制不住面上露出悲凉的笑。   -   今华醒过来时便感到头一阵一阵的晕,他试探着叫了声:“阿处?”   没人回?   他皱了皱眉,平常这个时辰那人都是在看书的,怎么今日却不在?   他扶着额转出去,觉得眼前还是重重叠影,他在原地站了会这才清醒了几分。   树下的石桌上摆着未下完的一盘棋。却还是不见时处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心底却是蓦地涌起强烈的不安,他在湖边找到小童时,小童却是被他吓了一跳。   因为他此时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怖了,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整个人生吞活剥了。   “时处呢?”   小童颤巍巍的说:“仙……仙主说他今天出去。”   话还没说完,今华就已经截断:“出去哪了?”   小童都快要哭出来了:“仙……仙主没说。”   今华颓然的松开小童,他身形踉跄,仿佛下一秒就会直直倒下去。没有人发现,他因为恐惧,就连指尖都在不断颤抖。   小童正想说点什么宽慰一下,就见那人已消失在了眼前。   -   时处本身极为怕疼,可没有想到,万剑穿心而过时他竟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   众人还在说着,什么罪有应得,抽筋扒骨,挫骨扬灰。他全身血流如注,不过顷刻,便在他脚下聚成了一个血泊。   他双膝跌跪在地,全身已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今华赶来时,他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巨大的真龙将他裹在怀里,仿佛不能承受此景一般竟从嘴里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他趴伏在时处身边,然后失控一般猛地冲上云霄,云霄之上,一时尽是悲伉的龙吟。   阴云极速密布过来,以玉落峰为界,他竟生生冻结了这片天地。   众人脚下开始生出坚硬的冰刺,四面八方同时聚起厚厚的屏障。   以时处为中心,地面仿佛沿着某种纹络开始发出冰冷的寒光。   有认得此阵的人大惊失色:“七圣迷涂真,这竟是七圣迷涂阵!”   “他竟要布阵将我等尽数绞杀在这儿。”   “大家一起杀出去!”   “杀出去!”   时处动了动手指,弱弱的喊:“今华……不要。”   他这道声音明明小的都快要听不清了。可盘旋在上空的真龙却是立时俯冲而下,落地时化为了人身将时处一把搂在怀里。   他眼中落下滴滴泪水,喉咙里滚出一声哀吟,仿佛悲不能已:“啊!”   “为什么?”   时处勉力摸了摸他的头:“别哭。”   今华突然疯了般:“护心鳞……护心鳞……”   时处没有力气再说话,只能看着他一把撕开自己胸前的衣服,裸露出的心脏部位果然生有一片坚硬的逆鳞。   龙鳞霜色,其上散发着淡淡的华光,这是时处见过最美的一角鳞片。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可现在,却是被他生生拔出。   时处甚至能听到皮肉被撕扯下来的声音,以及因为疼痛而冷汗涔涔往下流的声音。   剜心之痛,也不过如此了。   护心鳞被拔下,今华的面色顿时惨白,唇角不可遏制的渗出丝丝鲜血,他强撑着用龙鳞护住时处的心脉,口中喃喃:“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时处感受着自己心口这片护心鳞,眼中终于滚下一滴泪来。   他突然想再给今华说点什么,说点什么都好,不然,他怕是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凑近今华的耳畔说:“你……做蛇的时候……虽然日日缠着我,却从没有对我摇过尾巴……”   今华面如死灰,他紧紧握住时处的手,仿佛一松开,这个人就会消失在自己眼前:“尾巴只能对着喜欢的人摇。等你好了……我……我天天摇给你看好不好?”   最后一句,近乎哀求。   时处气若游丝:“我怕没有以后了……就……现在……”   今华顿了一下,却是勉力显出龙尾。然后就这样在时处的面前摇了两摇。   同一时间,系统机械道【攻略物品已拿到,任务已完成,十秒钟后便前往下一个世界。】   霜色的龙尾荡在半空,时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猛地抱住了今华的腰身:“不要为我难过,好好活下去。”   【十,九,八……】   今华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疯了一般说:“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我以后乖乖的……不再惹你生气……”   【三,二,一。】   “今华,再见。”   穿越时空之际,他听到一声肝胆俱碎的:“时处!”   -   番外:   他是这魔宫中的老人了。   让他想想,他是从哪一年来到这玉落峰的?哦,想起来了,是那位仙主死的那一年。   那年玉落峰下,他还只是一只小小的魔,亲眼看着他们的魔尊发癫发狂,布下七圣迷涂阵,活祭了玄门百家。至此整个修真界元气大伤,百年也不能恢复过来。   那时候他就远远的看着那位仙主被他们的魔尊紧紧拥入怀里,露出的肌肤伤痕可怖,可魔尊抱着那人的手却是在颤抖。   说来也是奇,他们的这位魔尊竟生着同那位仙主一模一样的脸。   后来啊,后来怎样了?   后来,他们的尊主拔出了自己的护心鳞来救那位仙主。   可那位仙主还是没有活下来,万剑穿心而过,就算是护心鳞也护不住他。他从没有听过那样绝望悲恸的哭声,一声一声从喉咙里滚出来,仿佛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那天到底死了多少人他怕是已经记不清了。只模模糊糊的记得,最后是他们的尊主抱着那人的尸体一步一步爬上了玉落峰,口中一个劲的低喃着:“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再后来,他便入了这魔宫当差。   -   他恭着身子进去,殿内寒冷若十二月飒飒飞雪。   他看着那尊主倚在榻上,神色有些寡淡,只静静看着身旁的人时眸中才显出缱绻温柔。   千年玄冰之上的男子,容色绯薄,仿佛只是睡着了。   可那人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他还记得有一次有个招摇撞骗的人找到玉落峰,说是这天下有味奇药,名叫须臾花,可活死人,肉白骨。   此花生在须臾山,花开须臾。   这样的话一听就是假的,这天下哪有什么须臾花。   可这尊主却是信了的。   那些年派出去的人几乎要将整个天下翻过来了,可还是没有找到那传说中的须臾山。   就算是到了现在,依然还在找。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悄悄退了出去,眼角处,便看见那尊主覆在那仙主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他看着,也不知怎的,竟觉渐渐湿了眼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天,感谢地!   这个世界的正文终于写完了。   我终于不用再和它彼此折磨了。   番外大概有一个,明天放吧。   -   至于下个世界。   嘻嘻,带感的修罗场我来啦~   -   感谢000小可爱今天再次投的两个手榴弹!   我会努力加更的~( ̄▽ ̄~)~   -   此章已删,真好。   因为删得太多,而VIP章的字数又不能低于原字数,所以我不得不把番外加在了后面~   (咳,我会放在微博的) 第44章 十字圣临1   阳光从教堂白色的尖顶倾泻而下,时处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一脸虔诚的民众,微不可查的弯唇。   身着白袍的众人双手合十,双膝跪地对他顶礼膜拜。手上白色的皮扣磨在地上沙沙作响。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抬头,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天使的礼赞。   众所周知,所有的事情一旦和宗教扯上关系就会变得很麻烦,可这个世界的变-态却还是超乎了时处的想象。   因为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疯狂的信奉着天使。人们认为,这样可以更接近神的领域。   天使分为三级九阶。   上三级为神圣阶级。   一级分三阶,炽天使,智天使,座天使。   中三级为子阶级。   分为主天使,力天使,能天使。   下三级则为圣灵阶级。   分别为权天使,大天使,天使。   而他则被认为是神圣阶级,炽天使撒拉弗的化身。   他目光稍顿,既而看向了教堂外,外面有白鸽飞过,他知道,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他拉了拉身上穿的白袍,袍下露出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来,他五指上尽戴着银色的锁链,从指骨的地方绕上手背,然后紧紧锁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轻轻拿起眼前一本《序列》朗诵。他的声音平和宁静,听在耳中,仿佛所有的污秽都被涤荡一空,等到读完一章,所有的人开始虔诚的喊:“撒拉弗……撒拉弗……”   哦,忘了说,《序列》就相当于基督教的《圣经》   时处微微笑着,仿佛真是要超度众生。   可唯有他心底知道,他对这一切早已经厌烦透了。   如此压抑的世界,就算他被所有人认为是炽天使的化身,他还是不想在这个世界多呆一刻。   因为,多留在这个世界一刻,他觉得距离自己发疯的时间就多临近一刻。   如同人们疯狂的信奉着天使一样,这个世界的人们更是疯狂的崇尚着白色。   白色的服饰,白色的房子,白色的教堂,就连街上随处可见的花无一例外都是白色。   入目皆白,那种感觉实在难以描述,就好像自己被人放进了一口巨大的棺材埋进地下,就只能这样只能日日等着在棺材里腐烂。   虽然能看见阳光,但他自来这个世界从没有一刻觉得温暖过。目之所及,无一不是让他脊背发寒。   尤其是,这儿的人每日必须要喝一杯红酒。   就像现在。   面前少年白色的长袍拖在地上,掌中玻璃酒杯轻轻摇晃,红色的液体溅上玻璃杯的边缘,折射出一种奇异的暗光。   时处知道,这又是一杯加了血液的红酒。   都说了这个世界变-态透顶,那就决计不会有正常的地方。   人们能认为他是炽天使的化身,那人们当然也能认为有人是堕天使的化身。   比如说,他眼前这个名叫撒斯姆的少年。   传说中,“撒斯姆”是第四位堕天使,同时也是堕天使的首领,掌控欲望。   相传他的力量可以让人的灵魂堕落。他有着自己的世界领域,一旦信奉他,那么就等于背叛神,背叛自己的灵魂。   说来也是好笑,这少年被人们认为是堕天使的化身,不过是因为他是“撒弥”家族的人,更加上他患有双重人格,精神分裂。   而这,被这个世界的人们打上了一体双生的标签,一体双生在这个世界是禁忌。   至于怎么个禁忌法时处不知道,他也没必要知道。   他伸手接过这少年掌中的酒杯走到窗边从上而下俯瞰外面的夜景,白色的灯在黑暗中仿佛飘荡的鬼火。   他微微皱眉,却是对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碰了碰杯,白袍松开一点缝隙,他的喉结滚了滚,仰头却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淡淡腥味漫开在口腔,他转身将酒杯递给少年,眼角瞥见那少年伸出的手腕间一道长长的血痕。   时处那一瞬间竟好笑的想,这少年真像是自己养着的的移动血库。   撒冷城四季艳阳,温暖如春。可唯有一处地方却是终年积雪,寒风凛冽,那就是撒弥家族的地盘。   人们纷纷认为那是神下的诅咒。   时处知道,他眼前这个少年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的原罪不过是家族与血统,自小诞生于家族的阴影之下,又背负着另一个人格,他又如何去到光明的地方?   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些屈辱与痛苦又怎能不酿成冷冰冰的恨意。   还记得三天前将这少年从街上捡回来时,时处为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流转着的绝望而心惊。   仿佛黑色的寒潭,冷冰冰的一眼看不到底。   他当时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声音嘶哑:“撒斯姆。”   他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伸出一只手,少年的手搭上来,带着点凉意。   他微微一笑,声音空旷淡雅:“跟着我走吧。”   如果你不能去到光明的地方,那我带你去。   毕竟你是我的攻略人物啊。   想到此,时处笑的凉薄又无情。   系统适合出声表达他的嘲讽【呵!】   -   撒斯姆有双重人格这事时处是知道的。   那天他捡到撒斯姆时所看到的人格是冰冷。可任是他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撒斯姆的另一重人格竟会是病娇。   病娇在二十一世纪有很好的解释,指对持有好感的人在处于娇羞的状态下产生的病态的性格特征。   或者指在有精神疾病的情况下,被一件事物强烈吸引无法自拔从而产生占有欲等极端思想或行为。   绝对占有,温柔控制,这是病娇会干出来的事。   但他回忆了一下,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吸引撒斯姆了!   一没勾引,二没泛爱,三没温柔,他就正正经经一个人啊!   这些天他同他连话都没说几句,难不成他自带魅惑buff?   系统及时出声【站起来。】   时处问【怎么了?】   话虽疑惑,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系统又说【转身,向右走十步。】   时处走完十步问【然后呢?】   系统这次的声音竟少了几分冷漠机械音,时处竟隐约觉得系统的声音趋于人声,他顿时问【统统,你这是版本升级了?】   【……】   良久,系统才说了个是。   时处站在原地问【你刚才说到哪了?你让我走到这儿干嘛?】   系统不知怎的,竟突然变脸,他冷嘲道【看着你眼前这面镜子,对自己的脸有点自信。】   【……】   半晌,时处才颇为惆怅的说了一句【镜子里的这谁啊?怎么这么好看?】   系统【……哼!】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的天使设定是按照《天阶序论》中天使的分级来定的,至于其他的都是我自己瞎编的。   嘻嘻(?˙︶˙?)   -   再次感谢000小天使投的手榴弹!我不知道营养液是你们谁投的,我也不知道在后台哪里看。   别问我为什么不会看,问就是晋江这个APP太复杂!   (反正感谢你们投的营养液!很感动,然后,我单纯而不做作的请求你们再给我多投两瓶,靴靴!) 第45章 十字圣临2   自来这个世界开始,时处便很清楚的知道,他需要从撒斯姆手中拿到的是东西是一方十字架。   在二十一世纪,十字架最开始原是罗马帝国处死犯人的刑具,后来耶稣在十字架上受死,十字架才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代表着上帝对人的爱与救赎。   巧合的是,在这个世界,十字架也是处死犯人的刑具。   可不巧的是,它代表的不是爱与救赎,而是诅咒与灾厄,只有犯了重刑的人,才会在额头被打上黑色的十字架烙印。   所以,时处第一次觉得,系统给他这么高的身份是在害他。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炽天使的化身,所有的人都疯狂的信奉他,别说是他的额头被人打上这样不详的印记,就算是有人不小心磕碰到他一根手指,也会被疯狂的民众撕成碎片。   所以,这个任务是前所未有的艰难。   系统默了一下,竟说了句【加油?……你可以的?】   时处当时颤抖着问【统统,你如果是被什么病毒入侵了,你就眨眨眼。】   【……】   话说回来,时处自捡回撒斯姆还没有想好怎么攻略,却是先被那人攻略了。   如果说冰冷人格的撒斯姆还算个正常人,那病娇人格的撒斯姆就是个怪物。   更悲剧的是,那时候他只当是撒斯姆发疯,并没有往另一个人格的事情上去想。   -   时处迷迷糊糊醒来,一眼看到的便是高耸的白色穹顶。   醉酒的晕眩还未完全消下去,他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想要坐起来。   可从旁边伸过来一双指骨修长的手按住了他的动作。   来人被白袍遮的密不透风,只有裸露在外的一双眼睛流转着红色的暗芒。   时处想起此前发生的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几乎是一把扯下了面前之人的白袍,因为愤怒几乎全身都在发抖。   “撒斯姆!”   少年蹲下身来,白色的发丝软软的垂下来显出几分柔软,唯有他冰凉的手指一寸寸抚摸过他的面颊,嗓音淡淡的问:“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   时处闭了闭眼,冷嘲道:“那种地方?”   说着他更是一把捏住了少年的下颌,眸中凝聚了深深地厌烦与不耐,他好笑的与少年对视,然后近乎无情的说:“如你所见,找刺激。”   然后他推开少年,揉了揉隐痛的太阳穴:“今天的事情,若是再有下次……”   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被少年掐住了手腕。   “找刺激?”   少年的声音平静,沉的仿佛一湖死水。   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还没有恢复过来,所以他丝毫没有发觉今日少年的不同。   时处冷笑,他讨厌这种纠缠,甩开手就要离去时,却被少年一把推倒在了白色的高台上。   台面冰冷坚硬,且他刚才那一下丝毫没有收力,时处当即一声闷哼。   撒斯姆笑了两声,手掌游弋到时处的脊背凉薄的笑了笑:“所以,你去了兰卡。”   兰卡,撒冷城的第一销金窟。也是这个城市唯一没有白色的地方。   兰卡表面上看就是一座白色的尖顶教堂,可进去之后才知道,无数的美人珠宝被堆积在此。   时处第一次踏足兰卡时还笑过:“我还真以为这世界的人都是贤者,一心信奉天使,可原来腐败堕落的地方在这儿呢。”   时处曾见过无数的美酒被倾倒在一个舞娘的身上,戴着面具的人们不断推搡着,撕扯着她的胸-衣……然后看她裸-舞。   真是……下流啊。   谁能想到这一切就发生在这个神圣的撒冷城。就仿佛是堕天使设下的领域,引人迷失其中,沉溺而死。   呵!   等到白天来临之时,戴着面具的人们摘下面具,披上白袍走出兰卡,谁都不知道这白袍之下掩盖着的到底是什么,天使亦或者恶魔?   这倒是很有意思。   而时处偶尔也会去兰卡喝两杯酒,酒精麻痹之下,他看群魔乱舞,却觉得自己格外清醒。   清醒着,温柔的残忍。   偶尔夜不归宿,撒斯姆也从没有管过他的事,除了这次。   少年没有戴面具,那张被人们所熟知的面容一进兰卡就引起了人们的私语:“撒弥家族的第三子,堕天使的化身。”   “撒斯姆,他怎么会在这儿?”   人们的私语一一传进他的耳中,时处没有出面的想法,他端起酒杯抿了口正打算看完这场热闹。   可少年却是目不斜视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惯来仇恨冰冷的瞳孔中此刻却是聚起了浓浓的笑意,温柔的让人脊背发寒。   时处晃了晃神。   旁边众人说的话越来越难听,少年却毫无所觉般只是看着他。   他肩上不知何时搭上一只手,男人的食指暧昧的摩挲着他的后颈。   时处正是不耐,刚要发作。却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刚被人切断的手掌此刻就躺在血泊里,仿佛破布玩偶。   沾了血的匕首被少年伸到舌尖舔了舔。张扬至极的面容显露出过分的残忍:“你碰他?”   倒在地上的人冷汗淋漓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喉咙间逸出痛苦的呜咽。   “他是我的。”   时处瞳孔骤缩。   再睁眼,便是这副景象了。   时处浑身脱力,不知是酒意还未褪去还是别的,想起兰卡那场骚动他的声音就冷了下去,:“我去哪儿,用得着给你报备?”   “撒斯姆,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撒斯姆温柔的笑着,眼中却一点点显露出毫不掩饰的欲-望。   坚硬的牙齿咬上他的喉结,仿佛打下一个标记:“你是我的。”   “我会控制你,占有你,给你烙上属于我的印记。”   “哦,或者把你绑起来,打断你的腿,这样,你就再也去不了兰卡那种地方了。”   “然后,我会照顾你,你的一切都将由我接手,你将再也无法离开我。”   说到这儿少年凝眸看他,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颊:“人们不都说你是炽天使撒拉弗的化身吗?那给我看看你的翅膀吧。”   时处觉得一切都在失控的边缘。但他还是说:“撒斯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疯了!”   他的身体被翻转过来,白袍褪下,白色的稠衣被少年堆叠到胸口,只后背上一段蝴蝶骨漂亮的让人沉沦。   撒斯姆眸色更加幽深,近乎喟叹道:“多漂亮啊!”   “都是我的。”   时处脸颊贴上坚硬的台面,只感到有什么坚硬的匕首划上了他的骨头,鲜红的血迹渗出来,然后一一被撒斯姆舔-舐而尽。   “你不是要找刺激吗?”   他被人从后背拥进怀里,温热的呼吸就喷吐在他的耳畔,湿-热的舌尖一圈圈舔着他的耳蜗,然后他就听到一声低笑。   “我给你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就问你刺不刺激~   -   感谢牙白小天使投的一个地雷!   感谢今天000小天使再次投的两个手榴弹一个地雷!   啊!你连着几天投雷,然后我看了看自己的存稿量,深深地觉得我不配!(?д?;?)   但我会努力加更的,明天不敢说,就三天内吧!嘻嘻(? ̄▽ ̄)? 第46章 十字圣临3   三个月之前,撒冷城内最出色的工匠被召集到一起,受炽天使“撒拉弗”的指令铸造了一座华美的金丝囚笼。   这个囚笼高三米,宽五米,笼门与笼圈等处更是雕琢精细,镶嵌有金银珠宝,显得极为珍贵。   就在众人暗地里猜测撒拉弗铸造这座囚笼是要干什么时。又一件事情的发生几乎引发了整个撒冷城的□□。   当日有个狂热的信徒冲进教堂,跪在天使的脚下亲吻膜拜,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扯掉了“撒拉弗”的白袍。   白袍下露出来的面容……竟是……撒斯姆。   当日,撒弥家族的第三子就这样被疯狂的民众钉死在了十字架上,等众人散去,有心人拿着裹尸布准备收敛一下这具尸体时,却发现,这位一直以来被称为堕天使的撒斯姆,竟一早就被人拔了舌头。   尔后,便是为时一个月的大规模搜寻。   可任是众人将整个撒冷城翻过来,也没有找到时处的一丝消息。就连那被神诅咒过的撒弥家族,等众人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早已沦为了一片废墟。   -   加纳城。   天色破晓,朝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整座城市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   寂静的街上偶有白鸽落下,然后被行进城中的军队惊的飞起。   “唉,今天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吧?从半月前开始,王都就派遣军队驻扎进了各个城市。咱们加纳城这几天已经进来了三队了。”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旁边一人顿了一下,才凑近这人压低声音说:“听说,王都出了大事,两个月前就乱得不成样子了。”   “啊!什么样的大事?连军方也控制不住吗?”   “王都的撒弥家族你总该知道吧?听说啊,这次□□,撒弥家的第三子都被钉死在了十字架上,然后整个家族都完了。”   “唉,我刚才过来,一路看到军队盘查,说是要找什么人?”   直到内情的人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听说是王都,一直被尊为炽天使撒拉弗化身的那位……丢了……”   -   白色的教堂尖顶将澄碧天幕挑开一个尖叫,有悠扬的琴声飘荡在无垠的天空,仿佛将这个城市所有的污秽涤荡一空。   有人手中掌灯顺着教堂长长的旋阶往下走,白色的长袍拖曳在地发出沙沙细响,直到黑暗尽头出现了一方暗红色的大门。   殿内空旷,唯有巨大的金丝囚笼上生出荆棘花蔓。笼门被人打开,躺在其中的美人不着寸缕。   直到听到响动,笼中的美人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本清透干净,可看过来的时候,却带了深深的迷茫与混沌。   撒斯姆伸手想要抱一抱他,可时处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开始剧烈的发抖。   他温柔的蹲下身来,看着这个人的眼睛蛊惑道:“给你说过什么忘了吗?”   时处眼中显出迷茫,喃喃道:“说过……什么?”   “不能抗拒我。”   时处微微抬头,露出的一截锁骨上爱-痕遍布,他声音轻轻的:“不能抗拒你。”   撒斯姆继续说:“不能怕我。”   时处眼睫轻轻扇动:“不能……怕你?”   “还有,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   撒斯姆温柔的笑着:“是,你是我的。”   时处听到这句话,不知想到什么,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   撒斯姆将其拥尽怀里,爱怜的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脊背,口中低低安抚:“不要怕,我爱你啊。你怎么能怕我呢?”   时处听着这话突然开始剧烈的干呕,他眼中显出痛苦的挣扎之色,一把将撒斯姆推开:“不……不是。”   撒斯姆沉沉的看他,眸中红色的暗芒一闪而逝,他钳住时处的下颌,指腹一点点抹尽他脸上的泪水,笑的温柔:“不是什么呢?”   “还是说,你忘了那次的事情吗?”   最后一句,语气已是十分的阴寒。   他看着他的脸,一手却是抚上了他的脊背,蝴蝶骨的位置有两道浅浅的血痕。   现在,这具身体只有他一个人了。不会再有控制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他绝不容许任何人觊觎他,亲近他,哪怕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行。   -   一般来说,体内存在两个人格,这两个人格不会一同出现,一个人格出现另一个人格必然会陷入沉睡。   因此,两个人格之间的记忆不会共存,所以就会导致这具身体的记忆出现巨大的断层。   但撒斯姆却没有这种情况,他从小被认为是堕天使的化身,受人歧视白眼,自他有记忆以来便清楚的知道,他和他身体里那个怪物的记忆是可以共存的。   那时候他对整个世界都抱有冷冰冰的恨意,对一切都索然的感觉让他也不会去阻止身体里那个怪物的苏醒。   甚至偶尔他还会故意放出那个怪物。直到被时处带回去。   他开始惧怕有朝一日失控,所以尽量在他面前少出现,少说话。   所以就算是知道那人经常夜不归宿,就算他心底再如何痛苦,他也从没有对他过问。   他以为,他将一切都掩藏的很好。   殊不知,人最无法骗过的就是自己。他还是失控了。   那天将他从兰卡带回来,一夜的混乱过后,他慢慢醒来。   他看了看自己臂弯里躺着的人,脸上惊慌一闪而逝,而后才伸出一只手轻轻的碰了碰时处的脸颊。   手指刚触上去,他却像是被烫伤了般猛然缩开。   昨晚所有的记忆都在他的脑中炸开,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时他痛苦的几乎无法呼吸。他呆愣了半晌才轻轻的喊了声:“时处?”   “时处?”   若是往常,他是决计不敢喊他的名字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可现在,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一声声唤着,可他臂弯里的人依然悄无声息。   他突然惊慌起来,一把掀开两人身上的被子,这才看到,那人身下一片狼-藉。   他突然慌乱起来,一把将那人抱起。   时处似乎有了点意识,虚弱的睁开眼睛:“滚!”   这一声滚说的也没有几分力道,他看着,心底蓦地一痛。   “别碰我。”   他一声一声应着:“好,不碰你,不碰你。”   时处任他抱着,一边的手臂无力的垂下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却突然滚下两颗泪来,它的声音哀哀柔柔:“我要洗澡。”   他甚至不敢看那人身上遍布的痕迹,每看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连赎罪都已是不能。   他已经将那人毁了。   他以为,这次失控只是意外,可后来这样的失控却是日趋增多。好在每次他都是及时清醒过来,可就算是这样,他也知道,身体里那个怪物想要吞噬了他,夺取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一下,明天大概是修罗场中的修罗场,嘻嘻~( ̄▽ ̄~)~   -   感谢000小天使再次投的一个手榴弹!   这个时候我必须得问了,土豪土豪,你真的准备包养我了吗?   如果是真的话你就眨眨眼~ 第47章 十字圣临4   他身体里那个怪物第二次出来时,他便陷入了沉睡。   这次醒来之后的记忆无比清醒,清醒到他记得发生的每一处细节。   自己是如何扮作时处的模样召集整个王都的工匠铸造出金丝囚笼,又是如何将他的英骨一寸寸折断,又是怎样逼迫着那人戴上华美的锁链。   每周的礼赞他都会扮作那人的样子前去,他开始计划谋算。   变-态的占有欲让他无法忍受那些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他知道,那些人看的从始至终是那个人,只不过现在自己顶替了那人而已。   这样贪恋的,膜拜的,露-骨的目光。   渐渐的,就连那个人的名字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都不行了。   再后来的事情则是无比顺利。   他先是去了一趟“撒弥”家族。   紧接着,礼赞之时有疯狂的信徒扑到他身上,“不小心”扯下了他的白袍。众人看到自己信奉的天使居然成了萨拉姆,所以,他被钉死在了十字架上。   而至于那个被拔掉舌头代替他死去的倒霉蛋是谁,那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众人眼中,他已经死了。   撒弥家族也死了。   离开撒冷城之后,时处开始整日整日的嗜睡。   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掌控,所以,他每日给他注射药剂,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人,他不能推拒自己,不能厌恶自己,更不能怕自己。   所以,当他再次清醒过来,看着囚笼里的那个人微微垂头,近乎催眠一样一遍遍的对着自己说“我和他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人”时,没有人能理解那一刻他的崩溃绝望,以及心底翻涌的浓浓的恨意。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他颤抖着走上前去,单膝跪地伸出一只手,却连碰他一下都是不敢。   后来半月,他将他好好的养着,药效开始过去,那人慢慢的开始清醒。   终于有一日,那人疑惑的盯了他半天,然后颤抖着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额头却是猛然浮上冷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撕裂着他的神经,他知道,自己体内那个怪物醒了。   他想要吞噬掉自己。   眼前开始显出重影,紧绷的弦正在一根根断裂,眼前景象仿佛浓重的黑幕正在被人一点点往下拉。   他知道,失控只在顷刻之间。他撑不了多久了,他颤抖着将钥匙塞在那人手中:“他要出来了,我……我先将自己锁起来,如果待会他要你开门,千万别开……”   躺在冰冷的地上,他勉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已被自己封的严严实实的四周,意识被一点点吞噬时,他近乎绝望的低喃:“不要……给他开门。”   -   呵!   想起这一段的萨拉姆低笑。   本就是同一个人,不给他开门,可他难道忘了吗?自己还有钥匙啊……   而现在,时处在他怀里却是猛然瑟缩了一下,他低声安抚:“不怕。”   时处将自己四肢蜷缩起来,只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炸开一般的痛,身体里有两个小人在不断抗争,一人说,你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他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他至死不渝的爱你,他所做都是为了你。   可另一个小人却是愤怒道,不,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故意引导你,灌输给你的错觉,你恨他,恨的想要杀了他,他都对你做过些什么事,你忘了吗?   时处的眸子清明了一瞬,什么事?   他对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忘了什么?   可只要稍稍一想,他的头就像裂开一样,疼的他意识涣散,只能蜷伏在撒斯姆怀里,声音小小的喊:“好疼好疼……好疼……”   撒斯姆抬起他的头,那双藏了太多黑暗的眸子就这样直直锁在了他的脸上:“告诉我,哪里疼?”   时处只觉得脑中景象纷杂,胸口压抑的几乎无法呼吸,他紧紧拽住撒斯姆的衣袖,手指用力到发白:“好疼。”   撒斯姆眸中聚起晦暗的光,声音却是温温柔柔:“多疼?”   时处好像陷入了什么梦靥,不再回答他的话,半晌,面上浮出虚汗,颊上沾染了不正常的嫣红,喉咙深处却是滚出了痛苦的呜咽:“好疼……撒斯姆……你……放过我吧……”   撒斯姆瞳孔骤然缩紧,半晌面上却是浮起一个虚幻的笑,他眸中仿佛带了潮湿的雾气,就这样盯了时处半天。   然后手指轻轻拨开那人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声音第一次带了浓浓的绝望悲哀:“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啊!”   -   时处只觉得自己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窗外就是夜枭的哀鸣。   撒斯姆走之前递给他的钥匙此刻被牢牢地捏在手心,因为紧张,手心已是一片潮湿的汗水。   那句“不要给他开门”仿佛是什么恐怖的诅咒,一遍一遍折磨着他的神经。   长时间的注射药剂已让他记不清许多事,不知道撑了多久他还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听到一阵一阵的敲门声。   黑暗中那声音清晰的仿佛就响在他的耳畔:“时处,我回来了。”   说话的人好像喝了点酒,尾音轻轻挑起,竟给人一种祈求的错觉。   他躺在床上不敢动了,只将掌心的钥匙捏的更紧。   敲门声很有规律,敲三下,停五下,再敲三下,不知道敲了多少下之后,门外的人低低说:“睡着了吗?”   可这句话刚说完,门外就传进来低低的两声笑,这笑意冷冷冰冰,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时处,我知道你没睡。”   时处突然睁大了眼睛。仿佛有双手扼上了他的喉咙,他无法呼吸,只感觉到额角的冷汗一滴滴渗进鬓发。   门外的人笑的温柔,似是诱哄:“时处,开门。”   时处想起那句不要开门,再也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一下跳下床,躲进了红色的帷幕后。   他蹲下身来,眼神却是茫然无措。   掌心的钥匙因为握的太过用力,钥匙割破掌心,血迹顺着掌纹蜿蜒而下,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只静静盯着地面。   门外的人耐心仿佛被耗尽,只不明所以的笑道:“不开门……可我有钥匙啊!”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寂静的室内一时响起脚步声。   他一步一步走的缓慢,每走一步,时处便觉得自己脑内那根弦被拉紧,   仿佛他再走一步就可以直接崩断。   “不在床上?”   这声音轻柔的仿佛叹息。   “那我来找你了?”   然后时处就听到脚步声一步步离他远了,然后又一步步离他近了。   直到帷幕上投下来一道侧侧的影子。   撒斯姆似乎在帷幕前站了很久,时处的心一直揪着,然后,红色的帷幕被猛地拉开。   他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死了。冰冷的窒息感一时包围着他,他想呼救,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很快,红色的帷幕又被合上。   他身体蓦地松下来,眸中一片水光,却是紧紧的闭上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   他总觉得,自己不会这么软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的腿脚发麻,久到他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他拉开帷幕出去。   可拉开红色帷幕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万分恐怖的东西直直往后退去。   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在墙上。   撒斯姆倚在一旁,声音霭霭柔柔:“我知道你在后面。”   他走过来,撑起手臂将他圈在墙角。   一手却是扳起他的下颌,眸中满是疯狂的爱意:“你蹲在地上,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害怕的连头都不敢抬,真是可爱。”   他说这话时,面上一派平静,可时处却是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其推开,仰起头重重的呼吸,仿佛溺水濒临死亡。   撒斯姆愣了一下,而后就贴过来重重的吻他。   他将口-腔里的空气一口一口渡给他,可很快他就惨淡一笑,突然伸手抚上了时处的蝴蝶骨。   他一把将时处翻过去,却是直直盯着他脊背上两道明艳的血痕。他温柔的亲了亲,可眼神中却是带着股绝望到了顶,要拉他陪葬的决绝。   时处欲要说话,舌-尖却猛然被人掐住。   撒斯姆低低的笑:“就这么不待见我?”   “呵!那我弄-死你算了。”   ——大家好,我是纯洁滴分割线——   时处倒在地上,觉得疼的全身都在发抖,他一直在喊,好疼好疼。   似乎有人怜惜的吻了吻他,可紧接着,就是更为凶狠猛烈的攻击。   他眼尾猩红,泪水沾上眼睫,示弱般说:“好疼……撒斯姆……你……放过我吧……”   -   撒冷城的暴-乱迅速的遍布到临近的几个城市。   听说光被激烈的暴-徒拥挤踩踏而死的人就已经达到了百人。   一时之间,各城人心惶惶。   再三日,暴-乱更是以病毒蔓延的趋势席卷了南三城。   其中,就包括加纳城。   城门口立着三个黑色的十字架,其上钉死了三个今日抓获的暴-徒。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位炽天使“撒拉弗”的离奇失踪。   站在街脚的一人目光沉沉的看了看这三位暴徒,然后更紧的拉了拉自己的白袍,转身离开。   时处听到有人进来时,只是懒懒的睁了睁眼睛。   他漫不经心的想,这头顶的荆棘花似乎开的更盛了。   这几日撒斯姆给他停药了,意识一点点清醒之际,心底的恨意也在一点点累积。   他凉薄的笑了笑,然后伸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没有任何一个人让他产生这么重的恨意。他所受的这些侮辱,折磨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杀了这个人。   呵!   但不是现在。   如果仅仅是杀了他,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不让他将自己所承受的经历一遍,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更何况,他得离开这个地方。   时处想着,突然好笑的说【他这样的性格,呵!最受不了的是什么?】   【不是爱我吗?统统,我想要一次强制演绎。】   说到这儿他勾了勾唇【就浪荡吧。男女都可,荤素不忌。直接开到十二级吧,反正这天使之位我也坐的够久了,堕落一回想想也是挺刺激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顾白鸾,东方既白小可爱投的地雷!   感谢000小天使投的四个手榴弹!   我真的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看着自己没有一个字的存稿箱,好心虚~   -   我觉得明天要加更!处处要变态!   听我的,就这样! 第48章 十字圣临5   一夜之间,籍籍无名的加纳城超越了撒冷城,一跃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第一圣地。   原因是撒拉弗在加纳城被找到。   千人哭诉,万众朝拜。   所有信奉着天使的人一夜之间涌进加纳城,狂热的信徒包围了圣殿,然后在天使现身时跪地哭诉,祈求他悯怜世人。   当日有幸得见的人到现在都处在恍惚中,阴暗的教堂,巨大的金丝囚笼,繁茂的白色荆棘花蔓,以及蜷缩在地不着片缕的人。   笼中人微微抬头瞥过来时,清透的眸中却盛着悲悯的光。   后背被人用匕首划开,蝴蝶骨上还未擦拭净的血痕仿佛昭示着有人在此地折断了他的羽翼。   明明知道此人是天使,可那一刻,所有人都心底都不约而同的滋生出黑暗,想要凌-虐他,摧毁他,或者,带着他,大家一起堕进地狱吧。   所有人都聪明的没有提及撒拉弗为何会出现在那肮脏的地方,可同样的,没有一个人忘了这些发生在十字架下的罪恶。   而今日,是第一场审判。   时处心情很好。   巨大的广场之上设有席位,时处与加纳城的城主落座之后,众人跪地默念《序列》。   黑色的十字架上钉着撒弥家族的众人。   整整三十八人。从撒冷城到加纳城,这个家族本以为自己死而复生,可没有想到,时处连给他们生的机会都不留。   【你这样做,所有的事情都将没有挽回的余地】   时处凉凉的笑着【挽回?我需要挽回什么?对于撒斯姆的帮凶,你觉得我会放过他们吗?】   【不就是三十八条人命吗?我背的起。】   系统默了一下才说【可他们是撒斯姆的家族至亲。】   时处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至亲?我就是要让他尝尝痛失至亲的滋味。】   【哦,不仅如此,我还要给这个家族烙上洗刷不掉的印记,将其钉死在耻辱柱上,千年之后,万年之后,人们想到这个家族还会唾弃谩骂,这才是大快人心。】   系统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时处却是将右手食指抵在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笑意不达眼底【哦,我的心眼就是这么小。欠我的,我自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至于心虚愧疚这种情绪,呵,下辈子吧。】   朝阳自这个年轻的男子身后升起,他全身都沐浴在柔和的光晕里,白袍圣洁不沾染一丝污秽,白鸽的羽毛落在他的肩头,一切都美好的让人不忍打破。   他明明头顶耀眼光环,身穿纯净圣衣,可不止为何,笑起来的时候却悲情的无以复加。加纳城的城主着迷的看着这个人,然后就看到这个人微微偏头说了句什么。   他没有听到。   可系统听到了,他说【你还不明白吗?我有来路,却已无归途。】   最终的审判已经来临。   一桩桩的罪名被宣读出来,直将这个家族打入地狱。   长钉沿着十字架上众人的手腕钉进去,然后是脚腕,接着才是手臂……细细的血流顺着长阶蜿蜒而下,所有的人都没有死,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他们将被钉在这儿接受烈日的曝晒,暴雨的摧毁,然后,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一点流尽,感受着长钉在骨血里的磨损,直到最后没了痛觉,他们才会死。   时处意兴阑珊,对着加纳城的城主说:“回去吧。”   今天的太阳很好呢。   -   时处坐在高位上,看着那座金丝囚笼被拉进来时,索然的笑了笑。   伏在他身上的一个少年看他露出这种笑,顿时脸上露出痴迷的光。   时处推开少年,衣领处的扣子掉了一半,起身的时候衣摆滑了滑,露出一段白皙的肌肤。   众人的眸色更加幽暗。   时处毫不在意的赤脚走到这座金丝囚笼面前。   遮盖着囚笼的白色幕布被揭开,时处沉沉的笑了两声:“撒斯姆。”   笼内银发的少年双手半撑着伏起半边身子,如果只看这个姿态,倒真顺从的像是一只猫。   时处蹲下身来,伸出一只手探向笼子摸了摸少年的脊背。   众人这才看清,这少年脊背处是一片血肉模糊。   时处命人打断了他的蝴蝶骨。   时处用沾了血的手抬起少年的下颌,口吻轻柔的就像是在恋人耳边的呢喃:“好玩吗?绝对占有,温柔控制的戏码好玩吗?”   良久,笼中的少年嘶哑着声音说:“我爱你。”   时处愣了一下,而后意味不明的笑着,没有人能看清他的情绪:“我知道啊。”   “可爱分很多种,有些人的爱就像是插在心尖的刀,让我很疼。而让我感到疼了,你猜我会不会把这刀给他再插回去?”   笼中的少年仿佛在发抖。   时处却已连一个眼神都吝啬施舍,他转身时,平静道:“忘了告诉你,你的家族,因为犯了重罪,今日都被钉死在了十字架上。可惜,你不能去给他们收尸了。”   “当然,我也不会去。”   他身后的众人已不满他同一个笼中的罪人说这么多话,其中一个漂亮的少年更是无可忍耐一把扑上来环住了他的腰身。   时处没有拒绝,他甚至拍了拍少年的脸颊,然后任那少年颤抖着吻了吻他的唇,他现在纵□□海,消遣众生。享受这种破碎的快感,接受众人扭曲的痴迷。   这让他感觉很好,比被关在那个笼子里好多了。   时处不再去看笼中的撒斯姆,也没有让人把他带下去,而是就将他放置在一旁,不管不问。   他身边已围了一圈人,时处眼角瞥见加纳城的城主还没有离开,他随手环了一个少年笑道:“怎么?城主还不离开吗?”   年轻的城主涨红了脸,却是更近的靠近他,讷讷道:“我……”   时处继续笑,然后伸脚在那城主面前:“不走啊?想要一块玩吗?”   那城主顿时抬头。   时处怎么不知道他想的什么,仰头笑了两声,却是突然变脸:“那就跪下来,舔-我。”   然后众人就看到,青年脱下身上的白袍,双膝跪地近乎卑微的一步一步挪过来,惶恐的捧起时处的脚,试探性的亲吻了一下他的脚趾。   然后顺着脚趾吻上脚背,再近乎狂热的舔-舐。   时处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他一脚踹开这城主,喜怒无常道:“你穿的太多了,看得我碍眼。”   说完这句话,有个少年观他神色立马靠在他怀里,拉起他的手,不轻不重的一下下亲吻他的手背。   时处眯上眼睛,任其动作。   等他感到有冰凉的肌肤贴靠上他的小腿时,蓦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城主全身已近□□,他红着眼眶,极尽卑微的说:“现在……呢?”   时处猛然就笑了,俯身捏起这城主的下颌,近乎恶意的说:“你倒是个有意思的。”   青年垂头,自尊在这个人面前已掉进了泥沼。   时处忽视着笼中之人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然后贴近这城主的耳畔低声说:“我现在,好像对你有点兴趣了。”   满室白光打下来,众人纵-情,而夜色正长。   没有人发现,笼中的少年蜷缩起身子,手指紧紧拽住囚笼的边缘。   喉咙中滚出近乎绝望的嘶鸣,仿佛濒死的猛兽:“滚开……不要碰他……”   “求求你,不要碰他……”   “不要碰他……”   “不要碰我的……时处……”   他背脊拱起,四肢缩在一起,这是一个本能受到伤害选择抵抗的姿势,少年的眼中开始滚出大颗的泪水,等到泪水流尽的一瞬间,眼睛仿佛干涸的土地,黑色的瞳孔出现道道红色的裂纹。   而他的脊背之上,严重的伤痕开始奇异的自愈,等到肌肤光滑如初时,蝴蝶骨的地方开始一点一点凸起。   仿佛正在一点点长出羽翼的……天使……   -   据无数人的回忆拼凑。   传说那一夜,笼中的少年背后抽生出巨大的银色羽翼,它打破金丝囚笼而出,以光明凝作利剑划破黑暗。   圣殿被摧毁,无数的星辰在他掌心开始坠落,混沌中无尽的洁白羽毛纷飞而下。   城内的人看到他背后生出的六翼,伏跪在地高呼其为路西华。   路西华,神圣阶级的炽天使。   一般人们尊其为黎明之子。   无数的传说在加纳城惊醒又逝去,可关于那夜炽天使的传说却是永久的在世间传颂。   十年。   “唉,那撒斯姆真是……炽天使?”   旁边一人笑道:“一个城的人都看到了还能有假的不成?”   “可我怎么听说,那撒斯姆本来被人称为……堕天使?”   这话刚出便呗旁边一人紧紧捂住了嘴:“你说这话是想死不成?小心被他的信徒听到,把你当暴徒抓起来钉死在十字架上。”   “啊……现在已经这么夸张了吗?”   那人得意的笑:“这算什么?当年那位撒拉弗的信徒才是恐怖,你是没见过万人涌进加纳城的场面,其中就因为拥挤踩踏而死的人都不计其数。”   那人声音低了几分:“我也就是这两年才来的加纳城,这些事情听过是听过,但也就是传闻,详细的就不清楚了。”   这人叹息一声说:“都隔了这么多年了,谁比谁又清楚到哪儿去。唉,不过话说回来,要说这世上还有谁对此事清楚,那倒是确实有一个。”   这人好奇道:“谁?”   “咱们的王,也就是之前这加纳城的城主。”   “这话怎么说?”   “你还不清楚吧?咱们的这位王就是为数不多见过撒拉弗的人之一,听说他当年推翻旧皇坐上王座也都是为了这位撒拉弗,不然这么多年,怎么都不见他立个王后?”   “这还不算什么?听说他这几年来越发暴虐无情,残杀的几位重臣也不过是因为暗地里说过撒拉弗的坏话,不知怎的就传到这位新王的耳中去了。”   “前段时间不是传来消息,说白兰国出现一个疑为天使的人,生有双翼……谁都知道,那位炽天使路西华生有的,那可是六翼,可就为了这一句传言,咱们的王不就率领铁骑杀到了人家白兰国吗?”   “找不到人之后,更是屠城。”   “唉!这世道真是越发难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撒冷城又起暴-乱也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   “话说回来,那夜过后撒拉弗到底是去哪了?”   旁边一人目光悠远,半天却是才说了一句:“真正的天使把他带走了。”   -   收服白兰国之后,年轻的王率军回城,途经西亚河时多耽搁了两日,不料却染上了风寒,这病来的凶猛,竟引发了多年征战留下的旧疾,缠绵病榻半月竟还陷入昏迷不能清醒。   王都,撒冷城。   莫里斯躺在华贵的床上,眼睛闭阖,不知做梦梦到了什么,额上的冷汗却是一滴滴顺着额角流进鬓发。   突然,他手指紧紧绞紧床单,大口大口的呼吸。   他睁开眼睛,棕蓝色的瞳孔深处却是不可错认的累累伤痕。   他愣了一下,突然发狂开始喊:“他回来了吗?他回来了吗?”   门口的人听到这近乎惊惧的喊叫立马推门进来。   一进门却被骇在原地不能动弹。   只见他们的王披散着发丝坐在床上,面色苍冷,眼睛已是赤红之态,状若疯狂。   他已陪伴这王多年,从加纳城到撒冷城,哪里不知道他心底的梦靥是什么。   他只得安抚道:“回来了,回来了。”   莫里斯突然高兴起来,他急急说:“他在哪?我去见他……我去见他。”   “哦,我的头发乱不乱?要不要换件衣服?”   他无奈道:“不需要,您圣衣一穿,没有人知道您底下穿了什么。”   莫里斯愣了一下才说:“也是,也是。”   他看着,心底突然悲悯,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王,都已经过去……十年了。”   莫里斯将十年这个词抵在唇畔说了遍,却突然睁大了眼睛,好像不能忍受:“十年了,他把他带走十年了,十年了……”   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说着,仿佛再来一点点刺激,他那脆弱的神经就会崩断。   十年之前,天使展开巨大的羽翼带走了他的爱人。   尔后,莫里斯组建军队,一路推翻旧皇坐上王座。再后来,帝国的铁骑踏过整个西亚河,又走过整个乌坦山,无数的城市毁于战火,又有无数的城市在鲜血浇灌过的土地上重建。   直到整个帝国的版图扩展到了天的尽头,王还是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   莫里斯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嘴唇发白:“当年,当年我见到他,他……他被关在那个笼子里……”   “再后来,我坐上王座,找到当年看过他的所有人刺瞎了他们的眼睛,可从始至终,我都还是不敢伸手抱一抱他……”   他瞳孔紧缩,突然双手抱头,喉咙里淌出细微的呜咽。   他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君王,十年之间将西亚河,乌坦山纳入帝国的版图。可在这样广袤的土地上,他却找不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真是悲哀呢。   莫里斯突然睁大眼,看向了半空,语气急促神志都已近乎错乱:“我要找到他……我要找到他……”   说出这句话时,心底的猛兽狰狞着,仿佛要咆哮而出,他紧紧拽住自己的胸口,以此来缓解过分的痛苦。   守卫看着他们的王,近乎悲哀的说:“会找到的……会找到的。”   -   时处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过了多久,长久的压抑使他的意识开始混沌。   他试着和系统说话来不让自己陷入沉睡【统统?】   “我在。”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系统似乎是默了一下:“一个没有人能找来的地方。”   时处闭着眼睛,断断续续的说着【我感觉已经过了很久。】   “是很久,我们已经来这儿很多很多年了。”   时处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你为什么说是我们?】   没有人说话了。   时处感觉无边无尽的空虚快要把自己吞噬,只得再次开口【他……撒斯姆为什么会长出翅膀?我们现在……到底在怎样一个地方?】   良久的静默过后有人回答他:“因为他是天使,所以会长出翅膀。”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则是路西华所掌管的主城。”   时处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意识不清,默了半晌突然问【路西华?谁是路西华?那我呢?我到底是谁?】   这次传进耳中的嗓音带了点微哑,时处混混沌沌的想,这不像是系统的声音。   但他还是听着。   “你是造物主的败笔。”   时处突然瑟缩了一下。   那声音仍然柔柔的荡在他的耳畔,如夏夜熏风:“你是光明掩埋下的黑暗。”   “你是人世间悲痛的哀鸣。”   “你是圣池里涤荡不尽的污秽。”   “你是教堂背面的阴影。”   “可我却爱上了你。”   “于是我背叛神明,引诱了你。”   “我将你囚禁在我的主城,然后洗净你过往的记忆将你带去人间,你此前的人生坎坷泥泞,所以这次我予你世人的膜拜,予你光明,予你无上尊贵,予你……我所享有的一切。”   “就像是一场美好到不真实的幻梦。”   “可在人间那些年,我看着别人对你痴迷,为什么我的心却这么疼呢?”   “你又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只因为你是从黑暗和欲望之下诞生而出吗?轻而易举就能掌控所有人的欲望吗?挑起他人的邪念,而你却清醒又温柔的观看这疯狂的一切。”   “你引所有的人沉沦其中,再温柔的将其谋杀。”   时处感到有人抚上他的脸颊,细致的描画他的眉眼。   然后他就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近乎感叹般说:“我的爱人,撒斯姆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五千字,简直掏空了我的身体!   感谢今天东方既白,顾白鸾,摆渡小天使再次投的地雷!   感谢000小天使投的两个地雷一个火箭炮!   -   我觉得有人包养之后,这两天走路都是飘的。哦,我不要你们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你们就是我的金主了,就这样! 第49章 十字圣临6   路西华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时处是什么样子。   当时天国大会,他自踏进圣殿,身后便已簇拥了一众人。   也是,他是拂晓之星,黎明之子,他之高贵早已仅次于神之下,谁人又敢对他不敬半分。   他懒懒的在殿内扫视了一圈,对于这样的拥趸,只感到索然无味。   大会过半,他实在是感到无趣,便出了圣殿漫无目的地走,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走到了圣池边。   圣池最中心是一座雕像,奇怪的是以雕像为中心,缠着一圈又一圈的锁链拉到圣池边上,然后钉进地下。站的稍远一点看,真像是一个压抑的囚笼。   他已好多年没有上来天国,所以觉得这些锁链分外奇怪。   人总是好奇于未知的事物,当然,天使也一样。   等他走到圣池边却发现那些锁链构筑成了一道坚硬的屏障,将所有的人隔绝在外。   正这时,一人却是急匆匆走了过来。   这人他认得,炽天使撒拉弗,也是天使长。   他缓声询问:“这圣池是怎么回事?”   撒拉弗仿佛格外怕他对圣池做出什么事来,但他依然得体的问:“您怎么会走到这边来。”   他微微一笑:“圣殿里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不过,这圣池?”   撒拉弗解释:“您常年留居主城,对一些事情不了解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这圣池……主神早已下达了旨意,是不许任何人靠近的。”   “除了我。”   他觉得这话有意思:“除了你?”   撒拉弗垂眸,却是再不说话了。   他继续问了句:“那……这圣池里关着的人,方便告知吗?”   撒拉弗平静的看向圣池,仿佛在看着自己久别的爱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叫撒斯姆。因为犯了重罪……,所以被关在这儿。”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透出绝望的悲悯。   他觉得面前这个天使长说的话很有意思。   犯了重罪?众所周知,圣池唯一的用处就是涤荡污秽,这是犯下了什么罪,能让神把他关进圣池。   但这事情到底和他无关,他也没有再多问。   回去圣殿之后他喝了点酒,那夜便直接宿在了天国。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那声音一直萦绕在他的耳畔,凉凉的,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路西华……路西华……”   “谁……在叫我?”   那人似乎笑了笑,肆意道:“我叫你呢。”他上位多年,已很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的说话了,他揉了揉隐痛的额角,正要坐起来,却听到那人又说:“别挣扎了,这是在我的领域里。”   如果说刚才他还只是漫不经心,听到这一句话却已是清明了大半。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陷进别人领域这样的事,自他被造物主制造出来便从没有过。   那个人又说话了:“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撒斯姆,司掌欲-望。”   说到这儿,那个人似乎是笑了笑:“今天,我们见过的。”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天那个圣池。   后来他无数次的回想,若是那次大会他没有喝那几杯酒,是不是就不会宿在天国,更不会陷进那人的领域,然后……见到那人……   圣池的结界被破开,因为细微的震荡水纹泛起层层涟漪。   巨大的锁链锁住了池中人的六翼,长久的束缚已在他的背脊勒出道道血痕,而他则四肢蜷缩成婴儿的形状,任冰凉的池水一点点刷过他的肌肤。就这样不着片缕的呈在了他眼前。   回到自己的主城,关于撒斯姆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呈在了他的手中。   主神当年创出了两位天使,这二人本是一体双生,神的本意是让此二人相辅相成,成为神之左手,光明之子。可万万没有想到,此二人真正诞出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一位在光明与祝福中诞出,如今身居高位,成为天国的绝响,这便是撒拉弗。   而另一位,则在黑暗与欲望中诞生,成为造物主难辞其咎的败笔,这便是撒斯姆。   因为后者司掌欲望,曾在人间做下许多祸事,为主神所不容,最后将其遗弃,可没想到,最后这撒斯姆却是率领八大炽天使堕下天去,这才真正触到了主神的逆鳞,派遣众天使将其捉回,然后关进圣池,说是涤净他身上的污秽。   他合上这些资料,心底一时竟分不清是什么情绪。   悲悯?怜惜?亦或者是别的?   不知为何,心底浮现的却是那夜看到的眼睛,孩童一样纯澈天真。   -   他还是犯了大错,他在圣池放出了撒斯姆。   那人赤脚走出圣池,水珠顺着肌肤的纹理一滴滴淌下,他像是受到蛊惑般,不可抑制的上前一步。   那人毫不在意,只是慢条斯理的穿衣,好看的眸子冷冷的没什么情绪:“哦,忘了说,我还有一个名字,叫时处。”   他问:“你要去哪?”   那人笑了笑,秾丽至极的面上竟显出一抹淡嘲:“现在吗?当然是去收集世人的欲望了。”   他听着这话,那一刻竟悲哀的想,若圣池的水真能涤净他身上的污秽该多好。   事情还是败露了。   因为撒斯姆这次的事情闹的太大。他在人界以一己之力挑起七国战乱,无数的人为他痴迷,人人都想独占他,享有他。而他则清醒的操纵着世人的欲望,享受这近乎扭曲的痴缠。   这场巨大的劫难使得这片土地伤痕累累。   主神震怒。   他下去看的时候,便看到其中巴伦国的王子紧紧的抱着他,口中喃喃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可那面上神色已至疯魔。   那人任其抱着,只是漫不经心的笑,颜色秾丽怕是这世间万物加起来都难及其分毫。   他从来都不是造物主的败笔,他明明是这众生望尘莫及的瑰丽。   那一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心底的黑暗是如何滋生疯长。   偏偏那人还笑着问:“路西华?你是受主神旨意,前来审判我的吗?”   “是将我钉死在十字架上呢?还是给我打上罪恶的烙印,再次堕下天堂?”   他说这话时,脸上竟带了平静的期待。   他笑了笑,意料之中的想,堕下天堂的人从始至终不是他。   背叛主神之后,他带他回到自己的主城。   那人对这一切很是抗拒,没有办法,他只能将其囚禁。   他引诱了他,怕是没有谁会想到,他黎明之子路西华,竟有朝一日会用引诱这样低劣的手段来祈求那人一点点的垂怜。   那夜他听着那人在自己耳边低泣,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滚烫的厉害。   他轻轻吻着那人的鬓发,突然感到手脚发凉,心脏绞痛,疼到最后他觉得自己眼中有冰凉的液体滑下,身后的羽翼展开,他将那人环在怀里,一时竟悲哀的觉得满足。   后来倒是平静了一段时间。   直到那位天使长撒拉弗找来。   看着那位大天使长将时处拥进怀里时,他蓦然想到了这二人才是一体双生。   一体双生啊!呵!那如果他杀了这位天使长,那这世间不就只剩下他的时处吗?   独一无二。   可惜最后还差一点,他重伤了那位天使长,却还是让他逃走了。   再后来,他明显的发现时处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好像日日盼着他能给他打上罪恶的烙印。   仿佛赎罪一样。   为了让他开心一点,他洗去他所有的记忆带他去到人间,这次,他给了他撒拉弗的身份,这位本和他一体双生却又享有一切的天使长。这次他会受世人信奉膜拜,享无上尊贵,他将他此前从没有得到过的东西都给他。   可渐渐,一切都不对了。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不对了,他的态度也不对了。   这种感觉逼得他想要发疯。他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   然后,他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他封了自己的记忆斩了一半的神格也去到人间,这次他的身份是萨拉姆。   他近乎卑微的想,他经历一遍这个人此前所经历的,好像就能靠的他更近一点。   一个是炽天使撒拉弗的化身,一个是堕天使萨拉姆的化身,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让他感到心尖都在发颤。   他想着这次他们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可他没有想到,因为自己只有一半神格,所以在世界的演变控制下竟割裂成了两种全然不同的性格。   后面的事情则完全失控。   绝对的占有欲让所有的事物向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他更加忘了,这个人无论是何身份都能轻轻松松勾起他人心底的欲望。那夜看着那人纵情-欲海,他濒临崩溃之际,神格溃散。   而后忆起一切。   -   时处彻底清醒那天,圣光普照着路西华所在的整个主城,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他面容苍冷,嘴唇上血色全失,慢悠悠的坐起来,却是愣住了般很久都没有变换姿势。   路西华将他揽在怀里,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到这个人:“你想起来了吗?”   不说这话还好,路西华刚把这话说出来,便感到怀中的人剧烈的颤抖。   良久,时处才轻轻的问了句:“之前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话说出口倒是自己先笑了下:“我真是问了一个蠢问题,或者说,我该问,那个世界在什么地方?”   仿佛是询问,可更多的是求证。   “那个世界覆灭了吗?”   路西华温情道:“那个世界临近米迦尔的主城,没有覆灭,还在。”   “你还想再去那地方看看吗?”   “你想我再去看看吗?”   就在路西华以为时处不会再说话时,却听到那人轻轻说:“不去了。”   对于天使来说,那个世界的一切不过一场幻梦而已,梦里见到的景象,醒来就忘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白鸾小天使投的两个地雷!   感谢Unique小天使投的一个地雷!   感谢东方既白小天使投的一个地雷!   感谢牙白小天使投的一个地雷!   感谢000小天使投的一个手榴弹,一个火箭炮!   -   今天的我,又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第50章 十字圣临7   时处出事那天,路西华正好不在主城。   当时十位天使一同降临,圣光普照之下,时处不自然的眯了眯眼。   他作恶太多,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硬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应该就是这一天的来临比他预想中晚了两日。   自那次他率领八大炽天使堕天之后,他就再没有踏进过天国,没想到再次回来,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圣殿之中,众神对他降下最后的审判。   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罪名听在耳中,久远的他竟觉得那是上辈子的事情。   七宗罪,他全都占全了。   第一罪,对主神傲慢。   第二罪,对天使长撒拉弗产生嫉妒。   第三罪,在天国之时怠惰。   第四罪,因神的遗弃而产生愤怒。   第五罪,操控世人的欲望,贪婪的享有一切。   第六罪,率领八大炽天使堕天,而后沉迷享乐。   第七罪,引诱黎明之子路西华,浸-□□欲。   等他被绑在十字架上时,心中竟很是平静。   哦,忘了说,他这次犯的罪太重,所以众神给他的审判是,十日炙杀。   由十位光之天使一同执行,刑法之下,他将会灰飞烟灭。   第一根长钉沿着他的手腕钉进去,接着是第二根。   天国的圣音回荡在上空,一时竟如悲哀的挽歌。   等到第七根长钉钉进他的肩胛,冷汗已弥了他的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意识快要全失的时候,他感到有什么人挡在了他的眼前。   耳畔声音一时嘈杂。   他勉强睁开眼睛,却是撒拉弗展开羽翼将他小心的圈在怀里。   他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他说出这句话,便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天使长双眼慢慢骇红如同魔王。   他微微笑了笑,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撒拉弗,你也想学我堕天吗?”   撒拉弗更紧的将他圈在羽翼里,面上明明悲痛,声音却压的极低:“我为你堕天又何妨?”   声音中竟带了股满满的期待。   撒拉弗的执拗时处一早知道。   他刚来这个世界时,只是一团漂浮的光晕,那个时候,撒拉弗是离他最近的人。   近的,二人几乎融为一体。   他来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从路西华手中拿到十字烙印,所以他自主选择了欲望与黑暗。   然后将所有的光明与美好留给了撒拉弗。   之后,二人一同诞生。   路西华是黎明之子,同时也是天国的审判者。他去了几个世界,可从没有觉得哪个身份如此合他的心意。   身为从欲望中诞出的天使,根本就不用他算计谋划,他随便做点什么都能引得主神发怒,然后由路西华降下审判。   拿到十字烙印,简直轻而易举。   那时候他做了几桩不大不小的错事,就在他等着主神发怒时,等到的却是主神对撒拉弗的责罚。   他顶下了他所有的罪名。   他去罪墙看他时,便看到这位天使长双膝被折跪在地,长钉自他肩胛骨穿过去钉上十字架,而他身后六翼更是血痕累累。   “为什么?”   他听到自己这样问。   眼前的天使长抬眸看他,眼中的情绪一时却是辨不清楚:“我们本就是一体。”   他还想说点什么,就看到眼前的人轻轻垂眸看向地面:“我身为天使长都领了这么重的罚,若教主神知道那事情都是你干的……”   说到这儿,他便听到撒拉弗轻轻笑了笑:“你受不住的。”   “或许,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受不住你受罚。”   想到这儿,时处悲哀的笑了笑。他真的……承受不起啊!   撒拉弗看着面前这个人,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刻,他还是这样的笑。   那是看透一切的悲悯,还是漫不经心的淡嘲?   他知道,他骨子里就是个淡漠的人,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非要得到的人,更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   从始至终,他就这样冷眼看着众生。仿佛没有人可以靠近他。   明明,他们一体双生,才应该是这世上离得最近的两个人,可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离他越来越远呢?   心底一时悲哀,可他只敢伸手轻轻的碰一碰这个人的脸颊:“你……看看我吧。”   时处忍住全身的剧痛:“好,我看你。”   撒拉弗眼中华光大盛,正要说点什么却听到时处无情道:“看完了,你别闹了,回去吧。”   “你是天使长,给主神认个错他不会为难你的。至于我……呵!我身为他此生最大的败笔,我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在告诉着他自己的失败,所以他怕是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一时寂寥。   撒拉弗突然就想到了他被主神遗弃那次。   他找到人界的时候,便看到这人坐在一块石头上逗弄街边一只小狗。   那人看到他过来,重新低下头逗弄那小狗淡淡道:“他封了我的领域,不要我了。”   他听着这句话,心底不知为何,却是悲痛的无以复加。   一如此刻。   他沉沉的闭上眼睛:“让我救你好不好?”   “不好。”   时处语气寡淡,就像是在评说一件什么事情:“你上次的伤还没好,此刻与诸神为敌,等同于自毁。”   撒拉弗突然执拗:“那就……大家一起毁了吧。”   时处却是突然笑了笑:“撒拉弗,你还不明白吗?就算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救得了我,你也救不了。”   因为主神不可能看着自己最完美的作品径自走向毁灭。   正如时处所言,撒拉弗终究没有救下他。   撒拉弗自混沌中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沉在天国的圣池。   他四肢敷着锁链,连动一下都是勉强。   他想起那场混战,瞳孔骤然紧缩,撒斯姆……   圣池边走来一人,身穿圣洁白袍,身后圣光普照,面容却偏偏模糊的看不真切。   这是主神。   主神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撒斯姆被囚在罪墙。”   主神说完这句话似乎是笑了一下:“可你在圣光之下毁了六翼。”   听到这句话,撒拉弗瞳孔骤缩,什么叫……毁了六翼?   撒拉弗的反应似乎在主神的意料之中,主神顿了一下,而后才继续说:“但你二人一体双生,所以……”   所以二字之后主神没有再说,但撒拉弗仿佛听到了多么恐怖的话,他躺在圣池,全身都开始细微的发抖,面色刷的一下惨白。   仔细去看,才发现他嘴唇似乎是动了动,唇型似乎是在说:“别说……”   主神看着他,神情模糊看不真切,唯有声音带了微微的怜悯:“所以,我留下他,将他的六翼给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顾白鸾小天使再次投的一个地雷!   感谢000小天使再次投的一个地雷一个火箭炮!   -   啊!今天又是因为土豪的包养而感到硬气,所以连走路都带风的一天!   -   那个,我真的对不起你们投的雷!我不配!我今晚实在卡文,写了删,删了写还是不满意~   好不容易挤出这么点字,啊!卡文杀我!   明天最少更五千字吧! 第51章 十字圣临8   迷迷糊糊间,时处只觉得自己被人轻柔的抱在怀里。   有冰凉的液体滴上他的脸颊,那个人的语气哀沉绝望,仿佛已是濒临崩溃:“不怕……不怕,我来接你,我来接你……”   他全身上下已无一处完好,五脏六腑好似已被焚成了灰烬,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本能让他忘记那些痛苦的事情,可就算是这样,灵魂深处的印记也在不断提醒着他,他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很疼,几乎疼到他骨髓里。   他双手无力的抓紧眼前之人,半天,脸上才缓缓滚下一颗泪水,从喉咙深处逸出一个字:“疼。”   路西华自来到罪墙,看到这个人被挖掉六翼钉在十字架上开始,他便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可奇异的,在听到这个疼字的时候,他整个人却是平静了下来。   他一点点将这个人更紧的抱在自己怀里,神情缱绻,可仔细去看才能发现他瞳色已尽数转为了赤红,其中流转着毁天灭地的恨意,以及绝望的暴虐。   罪墙已倒塌了大半,而赶来的众天使则围在他四周,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绞杀在这儿。   路西华微微笑了笑,拂过怀中之人的发丝,然后在其额头上悄然印下一吻。   时处却已没有知觉了,他全身血流如注,蝴蝶骨被人硬生生折断从而挖出六翼,裂开的伤口从他的脊背几乎延伸到了他的左腹。   甚至他的脚腕处还钉有四枚未被取出的长钉。   这样的重伤之下,几乎没有人能活下来。   路西华抱着他慢慢起身,淡淡扫视过众天使,语气却平静而温柔:“他们不想让我接你回去,怎么办呢?那……把所有人杀了怎么样?”   众天使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见路西华身后六翼倏地展开,明明沐浴在天国的圣光之下,众天使却不约而同的在那一瞬间感到了死亡来临的阴影。   天使分三级九阶,而路西华身为圣光六翼炽天使,更是凌驾于众天使之上,或者说,在某些方面他已经与主神等同。   天国的号角被吹响,他抱着时处一步步从血海中走出,血珠顺着他的发丝一滴滴往下掉,滴上眼睫迷了他的双眼。   诸神居高临下的站在他眼前,四面八方都是浇灌过来的冷风,他将时处的头贴靠在自己的胸膛,声音一时荡在虚空,竟带了股奇异的温柔:“这是坠天山。”   坠天山是天国极富盛名的一处地方,只因它的山顶常年回荡着洁净的圣音,听之仿佛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可今日,诸神降临,大开圣裁之门,山顶之上一时旋着剧烈的狂风。   有些门关上就再也开不了了,因为其中的人是不需要出来的。   如圣裁之门。   传闻中这门一共开了两次。   主神造出的第一位天使因受到引诱而堕天,所以被恼羞成怒的主神关进了圣裁之门。   第二次,则是为时处开的。   他当时看那些资料,上面将这桩惊心动魄的往事却只是寥寥一笔带过。   说是当时那人已被愤怒的主神逼到绝境,圣裁之门之下,那人没有办法只得将自己的领域力量用到极致,然后他身边欲捉拿他的七大炽天使都陷进了他的绝对领域里。他诱其背叛主神,当时与他堕下天去。   而今时,是第三次开圣裁之门。   他目光平静的投向主神,声音里的情绪却是辨不真切:“主神……”   没有人发现,他额角的地方已隐隐显出了一方黑色的堕天印记。   -   天国记载,圣光六翼炽天使路西华,因妄图与神等同,所以背叛诸神发动叛变。   激战三日。   后这三日据战则被称为,弑神日。   传说这场浩劫之下,诸神凋零了大半。留下的几位则被沉没在了圣池,强劲的风雪冰封了整个天国,等天国再次复苏之时,元气却已是大伤。   传说之中,这场激战影响最大的并不是天国,而是人界。   记载中称,三日激战之后,十大光之天使尽数陨落,此后没有了阳光的普照,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刺骨的严寒。   各地布满了猜忌和冲突的阴影,战争和恶意开始支配着世界。   饥饿的野兽为了寻找食物四处徘徊,人们也开始自相残杀,惶惶不安。所有的罪恶如同瘟疫一般蔓延,鲜血则染红了整片土地。   传说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路西华,则在混沌中坠落了九个晨昏堕进了地狱,然后在无尽的黑暗中抛弃晨星之名,建立了地狱政权。   他自称,魔王。   -   众魔基本上都知道,在这地狱里,有个人是万万碰不得惹不得的。   这人并不是魔王路西华,而只是一个凡人。虽是凡人,可没有任何一个不长眼的敢犯到他头上。   这事情还得从魔王刚堕天那会说起,那时候的地狱一片混乱……   “路西华……路西华……”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我在。”   时处睁开眼睛,就看到路西华温柔的注视着他,可因那目光太过炙热纯粹他像是被烫到了般不自然的别过脸去。   “梦到什么了?”   时处顿了一下才说:“梦到……你刚堕天的时候,我们掉进七罪殿。”   -   七罪殿,听起来是按照七宗罪来排列的,可其实不是。   这殿高七层,汲取了人世间所有的黑暗及邪恶,然后再以游戏的形式来残杀进入到殿内的人。   现在回忆起来在七罪殿的那些日子,还是恐惧的连灵魂都在发颤。   先醒来的是路西华。   三日据战过后,他已是油尽灯枯。颤抖的手甚至连抱起身边的人都已是不能。   他急急的喊:“时处……时处……”   他勉强挪过去半分,就在他的手快要够到时处的时候,眼前突然骤亮。   眼睛为突然的光亮猛然刺痛,过了好久他才看清,他身边有很多的人。   那些人坐在台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嘈杂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他心底隐痛,一时面色却是更白了几分。那些人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提起来,他虚弱的连反抗一下都不行。然后他就感到自己被展示给台下的人看,众人开始欢呼惊叫。   有个身穿白袍的人从后面走上来,路西华知道,这是七罪殿的秩序所幻化出来的影像。   或者说,这儿没有任何活人,所有的人都是秩序所幻化,从始至终,真正的活人只有他们两人。   白袍人站在他面前解释这场游戏的规则。   这是一场很简单的扮演游戏。   不过,他需要扮演的,是主神。   面前是排列整齐的九个罗盘。   每一个罗盘里都指示了主神对时处的生命所造成的重大节点以及转折。   至于游戏惩罚则是,如果他不能准确将罗盘指示的内容扮演而出,那么将会抹杀时处。。   第一个罗盘。   诞生。   第二个罗盘。   遗弃。   眼前的光景迅速暗淡,仿佛黑色的幕布一下子被拉到底,他站在黑暗中,紧接着才发现自己脚下腾起一点光亮。   就在他为刚刚的遗弃二字愣神时,他前面出现了一方十字架。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微微垂头,白袍沿着他的脚踝拖曳在地,整个人圣洁的仿佛是受难的神明,可路西华看到,他身上有无数的伤口在往外涌着鲜血。   路西华疯了一样向着时处的方向跑去,他口中喃喃:“放他下来……”   然后他就感到秩序的锁链捆住了他。   他心底一惊,才知道自己是要做什么。   睁着是我,时处微微睁开眼睛:“主神,你真不要我了吗?”   “你真要封了我的领域,丢了我吗?”   路西华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自己疼的连心都在哭泣。   明明早已经知道主神曾经遗弃过他,可是将这样的情景在自己面前重现一遍,甚至这次自己扮演的就是那个推他入地狱的人。   路西华闭了闭眼,真觉得自己不如死了。   第三个罗盘。   堕天。   坠天之山上寒风凛冽,天国的圣音经久不息。   时处一人与众神为敌,而他则需要像曾经的主神一样,开圣裁之门,绞杀他。   他似乎听到了时处痛苦的低吟,然后就看到一缕圣洁的光晕自他的头顶浮出,不过顷刻,便被圣裁之门吞噬而尽。   最后则是时处被逼到极处,以领域的力量引诱其余几位天使随他一同堕下天去。   这个罗盘完了之后路西华双手掩面,泪水沿着他的指缝一滴滴滑落,没有任何人能懂他这一刻的感受,心伤,难过,甚至是绝望。   拂晓之星又怎样?黎明之子又怎样?从天国到地狱,他从始至终都无法保护他的爱人。   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在自己眼前受尽折磨,原来是这种感受。   后来混混沌沌是如何走完剩下几个罗盘的他已全数忘了。   直到第七个罗盘。   幻梦。   这段记忆路西华记得清楚,他洗掉了时处的记忆带他去到人间,给了他一个盛世绮梦。   这罗盘和主神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直到他翻到这个罗盘的背面,他才看到这儿写有一段话:   路西华洗净了他的记忆,带他去到人间,在这儿,他的身份是撒拉弗,那个和他一体双生的孩子,别人眼中我此生最得意的作品。   我一直看着这个世界,果不其然,巨大的荣耀使他背负了超越本身的沉重,他既被人尊为炽天撒拉弗的化身,又成为了遭受劫难最多的人。   他辗转几城,每到一处,这个城市必将毁于战火,然后又一次次在被鲜血浇灌的土地上重建。   他停留时间最多的撒冷城与加纳城被人尊为圣地,每年都有无数的狂热信徒对其朝拜。   可没有人看透,那耀眼光环早已成为了他的枷锁,圣洁白袍成了他的束缚。   拥有无数信徒的他,其实实质的躯体早已是伤痕累累,让人悲情。   我早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他之命运多舛并不因为他是萨拉姆,仅仅因为,他只是他。   就算当初他没有在黑暗中诞出,而是在祝福中诞出,今日之结局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我似乎从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其实我此生最得意的作品,是他。   路西华看着这段话突然就愣住了。   不知为何,心脏开始不可抑制的绞痛,他手停在最后的二字,眼中已泛起了雾气。   他不知道自己在悲哀什么,可他知道,自己没有一刻这样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白鸾小天使投的一个地雷!   感谢000小天使投的一个手榴弹!   -   昨天从医院回来很晚了,码字码到一半睡着了QAQ,我手速是渣渣,只写出来了三千字,之前说好的五千字就放到今晚吧! 第52章 十字圣临9   后来景象光怪陆离,将九个□□全部扮演完时,路西华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生生剥离而出。   心底涌起了深深地疲惫,被无限拉长的时间,以及他伤痕遍布的身躯,仿佛自己已将那人的生命重新走了一遍。   很累很累的感觉,悲痛太甚竟一时之间连眼泪都再无法流出,行尸走肉般的身躯仿佛只有睡一觉才能轻松一些,缓解这种疲惫,睡一觉吧,无数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这样说。   可就在他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却是猛然清醒过来。   正这时,眼前黑幕突然被撤下。   他倒在高高的台上还不能分辨出这是哪儿,就见到那位幕后之人重新走上台,然后对着台下的观众弯腰致谢。   意识渐渐回笼。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怅然若失之后,他就惊恐地发现时处不在他身边。   他的眼睛蓦地红了。没有人能明白那一刻他有多么恐惧。   就算是主神大开圣裁之门时他都没有过的恐惧。   而后,他就看到时处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被悬吊在半空。   这个笼子仅容一人之身,底下装了尖细的倒刺,仅以一根极细的锁链支撑,他甚至能看到笼子上面满是斑驳的锈迹,或者说,那是干涸的鲜血。   他抬头去看的时候瞳孔皱缩,仿佛那个锁链下一刻就会崩断,而时处会掉下来。   可台下众人在看到这个笼子之时更兴奋了。时处听到嘈杂的人声,似乎是反射性的缩了缩。   路西华看着,顿时心痛的无以复加。心底的黑暗无限滋生,而胸腔里某处更是汹涌着澎湃的恨意。   众人吵嚷的更厉害了,他虽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可也知道那些人说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笼子慢慢被放下来,他过去将时处紧紧的抱在怀里。   自堕天到现在,时处似乎是终于有了点意识,一声一声,弱弱的叫着他的名字:“路西华?”   他小心的贴近他的脸颊,声音轻轻的:“我没有保护好你。”   时处咳了两声,而后才说:“我……能听懂他们的话,他们要把我们关进……斗兽场。”   斗兽场,又称作佛拉维欧圆形剧场。可这次放出的并不是猛兽,而是被关押多时,早已饥肠辘辘的恶魔。   这是一场死亡游戏。   笼子被打开时,无数的恶魔被放了出来,而斗兽场内的活人,仅有他与时处两人。   若是全盛时期的他自然不会惧怕这些,可现在,他重伤未愈,又添新伤。再也无法与众多恶魔抗衡。   巨大的斗兽场中,众人开始尖叫欢呼,他却没有任何时候比此时绝望。   身上的伤越来越重,直到眼看着一个恶魔扑向了时处,他猛地展开六翼挡在时处身前将其护在怀里。   发狂的恶魔聚集过来,开始撕咬他的肌肤,渐渐的,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六翼在不断被撕扯而下。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甚至能听到众魔咀嚼他血肉的声音。   时处仿佛受到巨大的刺激,喉咙里滚出一声又一声的呜咽,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多听一声,仿佛连灵魂都要被震碎。   他心底难过,知道自己今日怕是要以身饲魔了,他感受着自己的皮肉被撕开,然后微微偏头吻了吻时处的眉眼,却见那人突然一声惨叫。   这声音悲戚绝望,他能看到那人的脖颈微微仰起,一滴血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   心脏处仿佛猛地被人刺了一刀,不,是有人剖开他的胸膛挖走了他的心脏。   时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突然一把推开了他,众魔一时扑到时处身上,他肝胆俱裂,却见黑色的领域以那人为中心,一点点覆盖了整个斗兽场。   然后,无数的恶魔在领域内被绞成齑粉。   等到领域撤去,他才看清那人仰躺在地,口中不可抑制的涌出鲜血,全身无一处完好,整个人似乎是刚从血海是捞出来。   只一双清透的眼睛平静的看着上空,眸中映出的,却只有无尽黑暗。   很快的,第三场游戏来临。   它名叫饥饿游戏。   这次游戏的参与者是二十二个恶魔以及他与时处。   可巨大的场地内只有十二个黑铁铸成的坚固牢笼,每个牢笼狭窄的仅能放置一张简陋的床,仅仅可供一人容身。   而这就意味着,仅有一人可以安睡,而另一人,连蜷缩起来的地方都没有。   这还不算什么,既然名为饥饿游戏,那这个游戏的残忍之处就在于,这儿每日只提供一份食物,仅够一人裹腹。   等到笼门打开的一刻,饥饿的二十四个人一起争夺这唯一的一份食物,光是想想那景象,便已令人胆寒。   更可怕的是,在这场游戏里,所有人的感官都被放大了一百倍。   也就是说,哪怕你只有一点点饥饿的感觉,可你感觉到的却是,你已经在饿死的边缘,这个时候,本能也在驱使你不断的去寻找食物。   要知道在极端的情况下,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更何况是恶魔。   毕竟,没有人能抵御得了严寒与饥饿。   -   第一天。   透过高高的天窗,路西华勉强能分辨此时已近破晓。   他在笼子里站了一夜,正换了个姿势准备活动一下麻木的手脚,却听到附近几个笼子里已经传来恐怖的嘶喊,他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很饿,饿到发疯的感觉。   时处高烧不退,自斗兽场下来便再没有清醒过。可昨夜却迷迷糊糊一直说饿。   他微微闭眼,今日的食物,再怎么样他也必须要拿到。   自那个餐盘被端上来,十二个笼子就开始出现躁动。   而这种躁动在笼门被打开的一刻达到了顶峰。   所有的恶魔都涌向了不远处的餐盘。路西华调取身体内的所有力量,以迅雷之势爆了两个恶魔的脑袋。   黑色的血迹滴滴答答淌了满地,他将刚扭下来的两个脑袋提在手里,然后慢慢走向了餐盘。   “要来抢吗?”   他这一举动无疑震慑了众魔。   毕竟,他们还没有饿到为了一点食物就想要拿自己的生命去赌的地步。   更何况,他额头黑色的印记在不断提醒着众魔这是一位堕天的六翼天使。   就算现在堕到地狱,他的力量对于众魔来说也是压制性的。   众魔互相看了一眼,慢慢退去。   路西华拿起餐盘,果不其然,盘中是一碗干净的灵魂以及一杯血腥玛丽。   他微微皱眉,走到笼子里时处还在沉睡。   他倾身扶起那人叫了叫他的名字。   时处没有醒来。   他涩然一笑,也好,不然他醒来看到这么恶心的东西怕是说什么也不会吃的。   思及此,他也没有再叫,只是慢慢将那碗灵魂给时处喂了下去。   然后他喝了口血-腥玛丽,再慢慢渡进时处的口中。   红色的液体顺着二人相贴的嘴角流下,仿佛暗稠的血迹。   他吻了吻时处的额角,声音温柔清澈,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我会带你出去的。”   “你一向不喜欢我,那这次……信我好不好?”   第二日第三日就这样过去。   这两日他也顺利的拿到了食物,可就算是这样,时处的情况也愈发不好。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如果再这样下去,真的熬不了几日了。   而众魔也已经绷到了一个极限,因为就连他,都已是饿到无法忍耐。   现在夜半时分,他微微闭目养神。然后就听到了一阵咀嚼吞咽的声音。   不用睁眼睛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饿到同类相食,今日必定不能善了。   可真是压抑又令人绝望的日子啊!   第四日天刚破晓,众魔就已经撞击着牢笼要出来。   笼门打开的一刻,所有的魔都仿佛丧失了理智,直冲向餐盘。   其实他也好不了多少,眩晕一阵一阵的袭来,失水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若是他倒下去了,那时处才是死无葬身之地。   四日来,他的力量已经不剩下几分了。而众魔已经扑杀在了一起。   所有人的心底都无比的清楚,今日若是还无法拿到食物,那不是被饥饿的感觉逼疯就是逼死。   更何况,饿了四日,就算是没有百倍的感官放大,众魔也需要进食了。   路西华这次拿到食物可谓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本就被众魔啃食过的六翼这次直接折断了一翼,可就算是这样,那杯血腥玛丽也在争斗中洒了大半出来。   走到笼门边上时,他再也没有力气了,可他现在还不能显出虚弱来,要不然刚拿到的食物会立马被察觉情况的恶魔分食殆尽。   他停了一下,猛然咬上舌尖这才清醒了几分。   他一手扶着笼门慢慢的挪进去,然后就看到时处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呆愣着垂眸,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勉强维持住身形,将碗递给他:“这是食物。”   时处伸手接过,愣了一下才说:“你的呢?”   他自然道:“吃过了。”   时处手中捧着魂魄,声音轻轻的说:“我能闻到你身上很重的血腥味,你的翅膀怎么了?”   路西华微微一笑:“我很好。这不还好端端的在和你说话吗?”   时处静静的看向他:“不,你不好。”   默了一下继续说:“我也不好。”   “你很久没吃饭了吧?珍贵的食物浪费在我身上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天国里的每位天使都能预知到自己的死期,我感觉,我就这两日了。”   “路西华,你出去这儿之后为我立个碑吧。”   “要白色的,然后上面刻上我的名字,还有……”   话还没有说完,路西华却像是疯了一样扑到他眼前,他眼眶通红,却是一把将时处的头按向了自己脆弱的脖颈。   “你是太饿了吗?”   “没事没事,食物不够还有我。”   “你喝我的血啊。”   “我还有很多很多血。”   说到最后,他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时处悲哀的笑了两声:“没用的。”   “路西华,没用的。”   “天国十日炙杀那日,我就没想着自己还能活。”   “其实,你圣光六翼炽天使,何苦为了我堕天呢?”   “我……”   话还没有说完,路西华已猛烈的吻向了他。   这个吻带了沉重的绝望与悲痛,路西华面上已尽是泪水,良久二人才分开。   路西华捧着他的脸二人额头相抵:“不要说这些话好不好?”   “我怕。”   时处悲从心起,一字一顿道:“路西华,这是地狱。”   “没有天使能在地狱里活下来。”   “我更不行。”   “你知道天国记载里失去六翼的天使都是什么下场。”   “更何况,我早已堕天。”   路西华突然道:“能的。”   “如果你自己不能活下来,我会让你活下来的。”   “就算是,抛弃晨星之名,成就魔王,我也会让你活下来。”   时处靠在他怀里,肌肤冰冷的像是寒冰,唯有脸上透出一点不正常的霞光,像是哄慰路西华,又像是在真的期待着什么,他慢慢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000小天使投的火箭炮!   -   啊,那个五千字我好像又咕咕了~   我真的很努力的在码字了,奈何时速杀我啊!   这样吧,缺的一千多字我就补在明天和后天吧,反正我会补上的,你们愿意再信我一次吗?   (虽然好像我的信用度已经透支了~)   -   还有还有,你们要相信,明天我们小路成就魔王,然后会虐这些人成灰!   -   我准点发文看能不能蹭上玄学,嘻嘻 第53章 十字圣临10   最后的时刻很快来临。   时处到现在都能模模糊糊想起来,那天他的精神很好。   多日的饥渴一扫而空,他慢慢从狭窄的床上坐起来,然后同路西华说了许多话。   等到新一天的食物放在餐盘里时,已经没有人去争夺了。   因为笼子里的魔已死了大半,还剩下几个活着的也没有力气再走几步去拿食物了。   整个殿内都充斥着浓浓的腐尸味。   路西华同他说了几句话后就靠坐在了床下,他现在一天大多时候都是这个姿势,闭着眼睛,时处将指尖伸过去探他的鼻息时,一度以为这个人已经没了呼吸。   而这种时候,路西华总会睁开眼睛冲他微笑:“这是最节省体力的办法了。”   不动不说话,确实是最能节省体力的状态。   最后那日,他拖着病躯走出笼子外拿到食物,然后轻轻摇了摇路西华的肩膀:“路西华……吃点东西。”   这次路西华再没有拒绝。   如果他再不吃东西,绝对会比时处死的早。   他将碗中干净的魂魄一饮而尽,闭着眼睛过了好久才叫了声他的名字:“时处。”   时处应声:“嗯。”   “时处?”   “嗯。”   路西华突然睁开眼睛,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没什么,就想叫叫你的名字。”   这场饥饿游戏结束在第二日。   他被人从笼子里抱出时,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幕后之人走上台,他眼角只看到了那人垂下来的白袍,而后直接陷入了昏迷。   再之后的记忆则出现了断层。   他昏迷过去之前,唯一听到那个幕后主使近乎狂热的说:“第四场,救亡游戏开始。”   救亡游戏,被救者当然是他。   他被放置在一口巨大的棺材里,然后埋进了阴暗的地下。   他看着光明在他眼前逐渐流失,那一刻竟悲哀的想到,这对路西华来说何其残忍。   等他走过无边黑暗找来这儿,折断竖立的墓碑,刨开腐臭的坟土,启出破损的棺材时,却看到他已经腐朽的骸骨,真是,残忍啊!   -   第四场游戏自开始到现在已没有人记得过了多少时间。   渐渐的,就连七罪殿的秩序似乎都忘记了还有他们两个人。   更没有人知道,路西华已在黑暗中行走了多久。   甚至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之前严重的伤口开始结成扭曲的疤痕,然后疤痕脱落,肌肤又恢复如初。身上的伤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可同样的,好不容易恢复的力量也在极速的流失。   他身体已经麻木,唯有胸腔里的心脏在不断跳动。   这么长时间,他仿佛仅凭着一口气在不断寻找,好像这口气断了,他整个人也就灰飞烟灭了。   终于,他走到了一处很美的地方。   就算路西华知道这是幻境也不得不说,这儿很美。   这地方蓝天白云,白色的尖顶教堂掩映在葱郁的绿树中,天空中一时传来袅袅梵音,美的就像是他们曾经生活了好久的撒冷城。   还未经受战乱流离的撒冷城。美好的实在不像是地狱里会存在的地方。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块白色的墓碑。   墓碑就那样立在那儿,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唯有碑后的小土丘,上面的草已长的有半人高。   没有任何人能明白,当他亲手刨开坟墓,看到棺材里的人时,那一刻的心情。   好像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忽然断了,意料之中的,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棺材里的人,容颜未褪,惯来霜冻似的面容此刻却是染上几缕绯红,仿佛这个人下一刻就会醒过来,然后轻轻叫他的名字。   他伸出指尖碰了碰时处的面颊,然后很小声的喊:“时处?”   没有人回答他。   他微微皱眉,神色似乎是担忧。   他又叫了一声,可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他突然翻进棺材里和那人躺在一起。   他握紧时处的手,想要将自己身上的热度传递过去。他面色温柔又平静,甚至还揽过时处让他枕在自己的臂弯处,他一下一下轻拍着时处的后背,声音温柔的不像话:“睡吧,睡吧。”   “醒了,我就带你回家。”   耳边似乎出现了时处的声音,唉,可我们没有家怎么办呢?   他笑的温柔,无限退让:“那建一个吧。”   “唉,你说建一个什么样的好呢?”   “大一点,亮一点,最好,阳光能照到的地方多一点。”   时处似乎又在问他,可我记得十大光之天使陨落了啊,没有阳光怎么办?   他面上满是期待,好似那个人就在他耳畔和他温言讨论这件事。   他想了想,皱眉说:“那……我闲的时候可以充当一下光天使。”   嗯,也行吧。   “你冷吗?我觉得你的手好冰啊!”   不冷。   “我给你暖暖。”   “时处?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呢?”   冗长的静默过后,棺材里才传出一声呜咽的哭声,恍惚听去,竟似是低噎的笑。   他睁大眼睛看着棺材板,一手紧紧握住时处的手,一手却是轻轻划过坚硬的石板。   他眼神清澈又清醒,慢慢的,坚定的说:“因为,时处已经死了。”   -   地狱与天国的记载里,同时记载了一场浩劫。   那就是早就堕天的路西华,在地狱的七罪殿成就魔王。   地狱记载里称,路西华成就魔王的第一件事,就是真正抛弃晨星之名,献祭了自己的光之六翼,然后从脊背生出巨大的魔翼。   天国记载里称,路西华在成就魔王血洗了整个地狱后,二度杀上天国。   自上次弑神日之后,路西华这次杀上天国,无疑是更将整个天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还活下来的神妄图与他拼杀,却被早已成为魔王的路西华不费吹灰之力就碾杀在坠天山。   这日不仅是天国的劫难,更是地狱的劫难。   可奇异的是,在天国与地狱的记载中,这日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两个名字。   这日在天国史上,被称为黄昏日,真正的诸神黄昏。   可在地狱史上,这日却被称为复活日。   后来很多年后,天国渐渐复苏,有人去当年经历过大战的坠天山缅怀战死的诸神,却看到了早已破裂的圣裁之门。   坠天山上荒草纷杂,圣裁之门也不知被何时毁在这儿,有人捡起圣裁之门残损的碎片,可等拼凑到一块的时候,才发现这上面写有一段话。   ——   “为了我的爱人,我自天国堕下,沉到无尽深渊。”   “这地狱肮脏腐朽,他重伤未愈,又如何承受这无尽寒冷与磨难。”   “永夜过后,我以为终将迎来黎明的曙光。”   “可等我折断墓碑,刨开坟墓,看到的却是他已经冰冷的尸体。”   “我自始至终都无法保护他。”   “那好,我抛弃晨星之名,成就魔王。”   “我要升到天国。”   “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诸神众星之上。”   “我要站在坠天之山,将他之前所受苦难一一奉还。”   “我要升到高云之上,将至上者斩于剑下。”   “以我为尊,我抽调众神之命让他复活。”   “我要在这地狱的极处建立政权。”   “我是魔王,路西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顾白鸾小天使再次投的一个地雷!   -   今天的我,还是如往常一样,在九点十分打开了阿江。   第一件事,看后台,可是,我看到了什么?   这可是一颗地雷啊!   我看着这颗雷,觉得眼眶酸涩,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禁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可是,沉浸在幸福中的我,竟然忘了码字这回事!   所以,今晚的一章不到三千字! 第54章 十字圣临11   回忆终止。   路西华摸着时处的脸温言:“不要想那些事情了。”   “好。”   默了一下,时处抓着他的袖子问:“路西华,我下午想去城内转转。”   路西华皱眉:“你的身体不好,城内魔气浓郁……”   时处想起要做的事,还是坚持:“我呆在这儿也很闷啊。”   路西华垂眸看他:“好,我让人跟着你去。我今天下午有事,不能陪着你了。”   时处笑的漫不经心,就是因为知道你有事,所以我才选的今日啊。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耽搁了太长时间,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也是时候拿到十字烙印离开了。   临走之前,路西华小心的为他系上披风,仔细叮嘱:“早些回来,我等你。”   他突然弯唇笑了笑:“走之前我奖励你一个东西吧。”   “什么东西?”   “一个吻怎么样?”   就在路西华愣神间,他已经揽过那人的脖子俯身吻上了那淡色的唇。   路西华想要将他抱的更紧时,他却是毫不留情的推开了那人,他轻轻笑着:“我听说,一吻便能杀一人。是不是就算我刚才杀了你,你也沉迷其中,无法逃离?”   路西华看着他,眸色渐深:“是啊!”   时处摇了摇头:“路西华,不要这么的相信一个人,更不要轻易交付真心。”   路西华眸中沁出一点笑:“你呢?也算在内吗?”   时处突然靠近他,故意将气息喷吐在那人的耳畔:“当然,我除外。”   路西华仿佛极为开心:“除了你,也没有别人了。”   时处放开他:“我走了,今晚想吃肉,你懂我意思吧?”   路西华掀了掀眼皮:“懂。”   系统及时发表他的看法【婊气冲天。】   时处毫不在意【哦,是吗?我能有如此进步,还得感谢您教的好。】   【……】   默了一会,系统才别扭道【撒拉弗在第九魔柱旁等你。】   自路西华建立地狱政权以来,先后在城内浇筑了四十九根魔柱。   世人都知道地狱里这四十九根魔柱的存在,但没有一个人知道,路西华大费周折铸成这四十九根魔柱是为的什么。   想到这儿时处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因为这魔柱是为了给他续命。   人人都说,当年那场大战,天国陨落的神不知凡几,可谁人能知道,其实其中一部分的神并没有死。   当时他刚复活,身体虚弱,路西华日日看着他,生怕出一点点差池。   这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然后就有一个不怕死的魔说要见路西华一面。   这位魔给路西华说,既然当日能够抽取众神的生命来复活他,那自然能再次抽取众神的生命来为他续命。   然后,本就重伤垂死的众神,被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的路西华抓回地狱,生生浇筑在了魔柱里。   可就算是这样,诸神也没有死,他们还有朦胧的意识,还能透过魔柱看清城内的所有景象。   他们只能清醒的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一日日被抽离,直到终有一日他们的生命干涸,然后将永生永世与魔柱融为一体。   他们被困在这烈焰遍布的地狱,就算是死后,也是无法去到天国的。   时处举起自己的掌心看了看,然后意味不明的说【我这条命,是拿多少人的命换来的。】   【你心软了。】   时处冷嘲【不,我只是想,这是他们应得的。】   【……】   时处冷嗤【怎么,要说我三观不正?说我冷心冷情?】   【天国那次,若不是路西华来救我,我早都死了。呵,他们的命就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更何况,我私心里认为,我的命可比他们矜贵多了。】   【呵!他们将我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挖掉我六翼的时候,他们可是开心的很啊,果真,肉不长在自己身上,他们是不会知道疼的。】   系统听他说完才叹息了一声【没有,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想说和你同样的话。】   时处正是莞尔,便听到系统继续说了句【无论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时处笑意不达眼底,他声音带了莫名的意味【这话,希望你永远都别忘了。】   -   第九魔柱旁边有一个酒肆,他到那儿的时候,便看到撒拉弗以肘支头,手中轻轻晃着一杯血腥玛丽。   显然,他已经在这儿等了很久。   这位天使长在看到时处的一刻,整个眼睛都猛然亮了一下。   可很快,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整个面色唰的变白。   时处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就是一副翅膀吗?其实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撒拉弗是为了救我焚毁的六翼,就算是众神没有把我的六翼挖给他,我也会亲自还给他。】   系统默了一下才斟酌着问【你……这是传说中的善变呢?还是双标呢?】   【统统,你什么时候连这两个词都知道了?】   话说到这儿,他突然笑了笑【我欠他的,我自然愿意亲手还给他,可一旦轮到被人动手取,那可就不行了。统统,你明白吗?】   撒拉弗放下酒杯慢慢靠近他,然后很小心的叫他的名字:“撒斯姆?”   时处笑道:“你不是想见我很久了吗?怎么见到了,反而连名字都不敢叫了?”   “还是你觉得,隔了这么多年,我们之间已经陌生了?”   撒拉弗急急解释:“没有,不是……不是你说的这样……”   时处拿过一杯血腥玛啜饮一口,眼神突然落寞:“撒拉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从没怪过你。”   说出这句话,意料之中的看到撒拉弗身体轻微的震颤了一下。   他轻轻垂眸,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玻璃杯上立时沾上酒液,艳的像血。   时处继续说:“你呢?你还在怪我吗?”   【要不是强制演绎,这些肉麻的话我还真说不出口,我爱浪荡。】   【……】   撒拉弗的眼眶蓦然红了,他似乎从没有见过这个人此般模样,示好的,柔软的,甚至是脆弱的。   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潮仿佛就在这寥寥数语中被尽数勾起,他竟也无法分辨此刻胸腔里涌动的,到底是什么情绪。   斑驳的恨意,还是无尽的……爱意?   他突然发狂一般双手撑桌而起:“撒斯姆。”   时处微微笑着:“我在。”   他继续说:“我一直都在。”   “我们是一体双生。”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谁能比我们两个更亲近了。”   【不忍卒听。】   时处冷嘲【那你就别听。】   撒拉弗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瞳孔皱缩,手指都在细微的发抖,半天他才轻声问了句:“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你知道我会……”   时处继续说:“随你怎么想,怎么想都好。”   “我很累了,这地狱太冷了,我想找个安静温暖的地方……”   话好没有说完,撒拉弗像是再也忍不住,他将羽翼展开将时处圈在怀里,竟丝毫不顾及这是在地狱。   他现在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时处躺在他的羽翼里,能感到羽毛轻轻刮过他脸颊的痒意。   撒拉弗魔怔一般看着他:“你说我们是这世人最亲近的人了,那……比之路西华呢?”   “你说,随我怎么想,怎么想都可以?”   “可你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地狱太冷了……”   说到这儿,撒拉弗脸上滑下一颗颗泪珠。   时处看着他,这个人明明在哭,可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裂痕,甚至就连他的声音,都平静的不像话。   他指尖一寸寸拂过时处的脸颊,突然就将头伏在时处的脖颈中。   时处能感到自己脖颈上滴下来的滚烫泪水,他怔了怔,突然就听到撒拉弗说:“地狱太冷了,那就来我怀里吧。”   时处听着这句话愣了一下,然后他脸上就浮起了微薄的笑,可真是个傻子啊!   -   下午处理完一些琐事,路西华猛然觉得自己心口一阵绞痛。   他突然就想到了时处,那个人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可看着外面的天色,估计还在城内吧。   算了,自己去找找他吧。   不过才分开一会儿,便已经这么想他了吗?   他近乎无奈的笑着,想到临走前的那一个吻,嘴角竟是不自觉的向上弯起。   自己真是魔怔了。   他突然就想起,那人自复活后便一直惧怕黑暗与封闭的地方,他想起他的身子那么弱,就算是自己派人跟着也还是不放心。   这地狱又混乱,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他又不在身边……   想到这儿,他却是再也无法想下去了。他想快点见到他,然后将他抱在怀里,然后再告诉他,自己很想他,就算是只分开了这一会儿,他就已经心绞痛了。   可刚走出殿内,却有人急急跑了过来。   他皱眉:“出了什么事?”   那人跪在地上,整个身体抖的不成样子,却还在勉强说:“魔王……第九……第九魔柱那儿……”   他心生不好的预感:“第九魔柱怎么了?”   那人又开始抖:“天国的天使长……撒拉弗……带走了……带走了……”   他仿佛要印证什么可怕的事情,赤红着双眼,语气很是可怕:“告诉我,带走了谁?”   不及那人说,他就已经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是不是……我的时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平陸成江小天使投的地雷!   感谢000小可爱再次投的一个火箭炮!   (感动,哭泣~)   -   咳,解释一下这个世界。   路西华堕天之后掉落到七罪殿。   七罪殿是由世间的黑暗演化而成,它会以游戏的方式来残杀进入到殿内的外人。   所以,他们先后经历了四场游戏,扮演游戏,死亡游戏,饥饿游戏与救亡游戏。   其实这游戏本应该有七场,但是因为时处的死让路西华失控,所以在第四场游戏的时候他就将自己本身献祭给了地狱,这才成就的魔王。   然后他血洗了整个地狱,杀上天国,抽取了众神的生命来复活时处。   所以,天国史上将这一日称为黄昏日,而地狱史上将这一日称为复活日。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说你们明不明白~答应我,无论有没有明白也一定要吱一声好吗QAQ)   还有还有,昨晚一章里面路西华抱着时处的尸体说的那段话。   那只是他的幻想,他幻想着时处还活着与他对话。   ——   啊!我写的这么难懂吗?每个世界都有人说看不明白(???????)   虽然吧,我没有大纲。   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第55章 十字圣临12   路西华找到时处时,时处正与撒拉弗抱在一起拥吻。   他肩头的衣服滑下来大半,胳膊半勾在撒拉弗的脖子上。   他仰头的时候,路西华甚至能看到这个人滚动的喉结。   路西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云端之上,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   他扶着旁边的石柱,一手却是牢牢捂住了胸口,他半弯下身来大口的呼吸。   时处似乎是看到他了。   明明做错事情的是这个人,可为什么那一刻想要转身逃离的人却是自己?   这只是一场还未醒来的噩梦,对,这是噩梦。   他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可摇摇晃晃刚抬起脚步,他就听到身后的人叫他:“路西华。”   他的脚步突然就顿在了原地。   时处慢吞吞的扣上自己的纽扣,遮盖了刚才的一片绝美风光,然后他就懒洋洋的走了过来,声音慵懒:“你是来找我的吗?”   路西华只觉得自己口中腥涩,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处看着他的眼睛,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甚至他眸中慢慢浮起讥讽的笑:“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撒拉弗过来,站在了时处身后,却是一言不发。   路西华一字一句问:“那……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时处突然就笑开了,他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是好玩,甚至把刚才路西华问的这个问题重新咀嚼了一遍:“刚才在做什么?”   “路西华,你还看不出来吗?”   他看着路西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们在相拥,相吻。”   路西华平复了一下心底翻涌的杀意,他垂眸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处漫不经心道:“我天性如此。”   “早在你构建的那个领域里,你不就看到了吗?我来者不拒。”   路西华只觉得心尖都在被这个人一点点刺开,疼的他想要发抖:“别说了。”   “领域里面,人们尊我为撒拉弗的化身我行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别的时候了。”   路西华悲哀道:“别说了。”   时处笑的残忍:“当时,我把你关在铁笼里,我让那城主跪下舔我你就受不了了,那如果教你知道……”   话说到这儿,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意味深长的笑了声:“其实吧,看在你为我堕天的份上,我还是很乐意陪你玩这些深情的戏码,可没有办法,这么些年过来,我早腻了。”   路西华突然惨笑:“你现在是告诉我,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骗我。”   时处恶意的凑近他耳畔,他轻轻舔舐着路西华的肌肤,却是残忍的问“是啊,你说我演的好不好?”   撒拉弗皱眉,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可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   时处继续道:“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更不要交付自己的真心。你怎么就不听呢?”   “哦,忘了告诉你,圣池边上那次初遇,是我勾引的你。”   “是你一直以来忘了,我司掌的可是欲望啊。”   路西华眸子已经赤红,轻微颤抖的身体昭示着这个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坠天山上,七罪殿里……你难道都忘了吗?”   时处无情道:“当然都记得,要说唯一的感觉,那就是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人。”   “至于爱你。我当然爱你啊,我最爱你了啊,你感觉不到吗?”   路西华本来还剩下一丝期待,可在听到时处说的最后一句话时,他突然沉沉的笑了两声:“爱我?最爱我?”   他脸上满是自嘲之色,眼眶中却是滚下一滴滴的泪水来:“时处!”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了。”   时处笑吟吟道:“早就说过让你别信了,是你自己非要信的,怨不得我。”   系统幽幽道【理由是你的,错误是他的……】   时处笑了笑【虽然我冷酷,我无情,我骗了他,但我依然是个好男人】   【……】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路西华却突然起身说:“时处,过来。”   时处知道他已经失控,平静的外表下是已经掩盖不住的疯狂。   但他还是笑着:“回去吧,说不定等我玩腻了,我就回来找你了。”   路西华轻轻笑道:“你不是浪荡吗?好。”   话刚说完,绝对的领域威压就已经覆盖了下来。   撒拉弗欲抱着他往后退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时处被困在了他的领域里,这次不像是上次。   他陷进了一片黑暗里,五识仿佛在一瞬间尽失,他看不到东西,听不到声音。   直到,有一束一束的亮光仿佛穿透层云射下来,然后他就看到身披白袍的路西华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脚踝处戴着一个银色的脚腕,身后白袍则拖曳在地。   垂下的手上能看清五指上带着的指环,指环上套着锁链,绕过他的手背,又与手腕缠在一处。   层云之上的光束尽数照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圣洁的仿佛不沾染一丝污秽。   可时处的心却蓦地下沉,因为这是……路西华很久都没有过的,天使的装扮。   他走过来,用手指一寸寸抚过时处的眼睛,时处眼尾处的一片肌肤蓦地红了。   路西华突然将他拥在怀里,他贴靠在他的耳畔柔柔说:“时处啊!永远的留在地狱吧。”   “陪着我。”   “我会为你打上十字烙印,然后折断你的手脚,这样,你就哪里也去不了,更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出去引诱别人。”   十字烙印最大的一个作用就是,禁锢。   “你是我的。”   好,我是你的。   时处微微笑着,全身却开始不可抑制的战栗,不知道是为即将到来的事情感到期待还是悲哀。   他唯一知道的是,十字烙印,总算能拿到了。   再不待他细想,便觉得手腕处一阵钝痛,他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划过他的额头,紧接着,他全身都开始痛起来。   没有人能理解这种痛楚,仿佛有人撕开他的皮肉,然后拿着卷刃的寒刀一点点刮削着他的骨头,他全身抑制不住的浮出冷汗,他声音悲痛:“路西华……”   系统却在同一时间说【攻略物品已拿到,任务完成,我们将于十秒钟后进入到下一个世界】   他还想说点什么,意识却已经开始涣散。没有人看到他微微动了的唇说了七个字,路西华,我骗你的。   -   番外:   魔王路西华消失了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天国一时之间分成了两派,一派坚持说这样难得的机会,就应该杀到地狱,将路西华的残孽一网打尽,而另一派却说,说不定这消息就是路西华故意让人放出来的,目的就是引天国诸人前去,然后设下埋伏,绞杀众人。天国已经受创严重,再也经不得一点点风浪了。   一时之间,天国闹得不可开交。   天使长撒拉弗在这样的争吵声中却是突然站出来,极力拥护第一派,并且说,如果再起战乱,他愿第一个率军攻到地狱。   今日,撒拉弗领军攻下了魔殿。   连日的战争下来,路西华从始至终都没有现身,而他依然没有找到时处。   他知道路西华设下领域将时处困在了其中,但他找不到路西华的领域在哪,无论他想了多少种办法,他还是找不到。   他想着,若是地狱被毁,路西华总归会现身的吧,可他还是没有。   撒拉弗自嘲的笑着,眼神却是投向了殿外。   这儿到处都是滚烈的岩浆,遍布的沟壑,这儿的魔,就算是终其一生努力的奔跑,也是上不了天堂的。   下午的时候有天使过来汇报,说是有根魔柱突然断了。   他意兴阑珊的跟着去看,却在石柱里看到了记载里早已陨落的一位神。   而后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荒唐的梦境。   四十九根魔柱里竟困着四十九位神明。   这一消息直接震惊了整个天国,等到愤怒的诸神铲平整个地狱离开之际,上空突然响起一道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诸神不安道:“这是领域倾塌的声音。”   显而易见,有人构建的领域仿佛受到了这场大战的影响,从而裂开了。   等到白雾消散,等众人看清眼前之景时,却是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身披圣衣的人坐在铺着柔软绒毛的宝座上,他全身沐浴在圣光中,可这人却是紧阖着眼睛微微垂头,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   圣洁的仿佛只有天国的圣像才能与其相媲。   可他的身前却抱着一个人,一般人抱一个人会将他放在自己的腿上将其拥在自己怀里。   可眼前这个人的姿势却极为奇怪,他仿佛是半悬空着将怀里的人托起。众人甚至能清楚的看到被他抱着的那个人是何模样。   他眼睛上被绑着黑布,一身黑袍与抱着他的那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诡异的是这个人手脚皆软软的垂下来,仿佛一个被折断的姿势。   并且他全身上下都绑着锁链,这锁链顺着他裸露出的脚踝吊在半空。   而更让众人心惊的是,这个人的额头有一个明显的十字烙印。   身穿圣衣的人似乎察觉有人进来,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眸中已尽数转为了赤红,他将怀里的人放在自己腿上,腾出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声音温柔清澈:“嘘,不要吵,他睡着了。”   撒拉弗却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一样倒退一步,他不可置信道:“路西华?”   路西华这才慢慢的将视线转到了他们的方向,然后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一样他们,尔后低下头对着怀里的人轻声说:“好像来了很多人呢?”   “打扰到你了吧?”   “啊!没关系,都杀掉就好了。”   众人看着他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出来。   可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玩笑,因为所有人的内心那一刻都泛起了森森冷意。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他怀里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而对着一个死人这样说话,实在是诡异的令人胆寒。   路西华亲了亲怀中之人的额头:“我至死都爱你。”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感到爬在自己喉咙处的冰凉指骨。   天空之上一时回荡着梵音,又仿佛有人凑在你的耳边对你踽踽私语。   “我至死都会爱你。”   “所以我将你毁灭。”   “因为。”   “爱和死一样伟大。”   “死去的安静的你。”   “不会背叛我的你。”   “终将永远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平陸成江小可爱投的一个地雷!   好困啊,我睡了。 第56章 三页情书1   时处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头顶白色的天花板。而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的气味让他知道,这是在医院。   不多一会,一个穿着得体的美貌贵妇推门进来,她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时处,眼泪就掉了下来。   “小处,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你可真是吓死妈妈了。”   时处觉得自己面庞僵硬了一瞬,然后他还是弱弱的喊了声:“妈,我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他说出这句话,隐约听到了系统的两声笑。   他顿时太阳穴隐隐作痛,尽量平和的喊了声【统统?】   系统依然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刚才的样子很有趣。】   呵呵!   关于他现在躺在医院里,并且还给人家喜当儿这件事,说来……其实话也不长。   这个世界比较特殊,大家都知道,人的性别一共有两种,男女嘛。   可这个世界不太一样,他把人类分出来三种类型。   分别是Alpha,Beta与Omega。   Alpha在这个世界中可以说是最强的存在。他们拥有着强大的信息素。最要命的是,他们可以标记多个Beta与Omega,且能让他们怀孕。   忘了说,信息素是由脖颈后的腺体分泌到体外的外激素。   Beta则是一般人类,他们体质平庸,但是这个世界上占比最多的人,就算没有腺体,他们也是可以怀孕的。   Omega则是数量最为稀少的存在。他们体质柔弱,负责生殖。且因为体质的原因,一生只能由一位Alpha占有标记。   而基于这三种类型,所以分出来的性别有六种。   初闻此事,时处震惊之余不得不再次对自己的性别有了个明确的认识。   他觉得自己再怎么样也该是一位Alpha吧,哦,说错了,是男Alpha。   可惜的是他分化期还没到来。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云城的时家二少,上头还有一个哥哥。   更加令人刺激的是,今年这位二少芳龄十六。正是云城一中的高一新生。   怎么说呢,时处觉得真好。   偶尔演一会清纯不做作的男高中生,时处觉得还行,但令他更刺激的还在后面,他这次的攻略人物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山,这块冰山名叫谢思。   时处看着谢思那张脸,自己都觉得真是冷到了脊髓里。   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他这次的攻略物品是要从谢思手里拿到一纸情书。   时处明里暗里撩拨了半个月无果后,向系统要了一个强制演绎,轻佻。   他决定逆其道而行之。   人都说得不到的与失去的才是最好的,他当时围着谢思转也不见谢思给他留下半个眼风,好,现在时二少不鸟你了,你自己玩吧。   他还就不信拿不到一纸情书了。   事实证明他还就真拿不到了。   谢思依然每天平静的上课吃饭回家,成绩依然在年级榜第一高高挂着,有时候时处甚至都闹到他眼皮子底下,而谢思平静的看他撩了这个又撩那个,依旧是无动于衷!   时处第一次感到了挫败。挫败之余他还感到了焦虑。   因为时间越来越急迫。   谢思分化的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Alpha,而如果再拖一段时间等到他分化了,到时候再想让谢思爱上他,给他写情书,那简直就成了天方夜谭。   因为Alpha之间信息素是互相排斥的。这种本能也不可能让一个Alpha爱上另一个Alpha。   就在时处已经退而求其次,甚至都想谢思没必要爱上他,只要能给他写一封情书就行了的地步时。上天却是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今天上完课教室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趴在桌子上正百无聊赖的翻一册漫画,谁知道谢思却在这时候走了进来。   他手里抱着一摞书册,看样子是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   他合上漫画书就准备撩一撩这位,谁知道话还没说两句,他就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估算着大概是分化期到了,刚准备从书桌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抑制剂,谢思的目光却是突然变得很奇怪。   因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Alpha的信息素,而是Omega的信息素。   他竟然分化成了Omega。   时处躺在病床上被系统问及心里感受时,时处只有两个字,呵呵!   要说这次风波唯一的进展,则是这次送他来医院的人,是谢思。   时母好生安慰了一顿时处含泪走后,谢思推门进来。   时处吊儿郎当的冲他喊:“谢思过来坐啊。”   谢思冷着一张脸,脸上似乎已是带了隐约的怒气。   时处继续:“来,削个苹果给我吃。”   谢思似乎真是被他气到了,站在那儿半天也不动一下。   时处之前装了半个月深爱谢思的人设,对着谢思那能说的不能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那是张口就来:“我刚才躺的有点久,脖子有些酸了,你过来帮我揉揉。”   谁都知道,后脖颈这块肌肤因为长有腺体脆弱的要命,所以轻易碰不得。   尤其是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Alpha。但时处显然还没有认识到自己已经分化成了个Omega,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出这样的话,果然,谢思的脸猛地就冷了下来。   “时处!”   时处笑着应他:“我在。”   时处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他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突然忘了我的性别,刚才那话是有点不合适。”   “毕竟,我们不熟。”   他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欠揍,明明是他缠着谢思半个月,然后人家还好心把他送来医院,一个转身他就高贵冷艳的说出我们不熟这种话。   时处表示,我就是故意的。   谢思似乎是讥笑了下,冰雕似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点情绪:“是,我们不熟。”   时处没理他这句话内涵的影射,只继续问:“今天我鼻子不太好,你闻到我信息素是什么味了吗?”   罕见的,时处竟然从谢思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别扭:“呵!巧了,我今天鼻子也不太好。”   时处诚恳道:“那真是巧了。”   “不过,你抱我起来的时候,我不小心蹭到你的脖子,我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鼻子突然就好了。”   “你的信息素我只觉得很清冽,但我没想出这是个什么味。”   在谢思的面色彻底冷下来之前时处笑着加了一句:“所以,你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白鸾小天使投的一个地雷!   这个月我要努力拿齐小红花,所以每日最少更新三千字~   -   时处:我觉得清纯不做作的男高中生这个人设很适合我。 第57章 三页情书2   调戏谢思的后果,就是让那人立马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开。   在医院里躺了没两天时处就去上课了。   上课之前,时母担忧的不行,时处睁着眼睛说:“妈,我想学习。”   时母感动于自家儿子的上进,但还是担心他刚分化,身体吃不消,时处继续道:“妈,你知道吗?我现在正处在高一的紧要关头,在学校每一天学到的知识,真是多到让我自己都感到害怕。”   听闻这话,下午时母就亲自送他来了学校。   可一踏进教室,时处就觉得不太对。   往日友好的同学现在看着他的这个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感到心底一阵发毛。   他清咳了声,吊儿郎当道:“都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怎么,几天没见,觉得我更帅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更诡异了。   旁边一人弱弱的叫他:“小时,听说,你分化成了个……Omega?”   时处心底一凛,消息传的这么快?   那人又说:“那天有好几个同学打球走的晚,说是突然闻到了一阵Omega的信息素。”   “挺好闻的。”   时处思索片刻顿时来劲了:“也不看看是谁的信息素,能不好闻吗?怎么,你问是你想闻,来来来,我给你闻闻。”   刚才那个男同学顿时红了脸:“不是……重点不是这个……”   时处得意道:“先说好了啊,我现在成了个Omega,可金贵着呢。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以后像是这种扫地擦黑板打扫卫生的活,轮到我的时候你们都自觉点。”   全班默了一瞬,然后突然有人爆笑出声:“时处你是真的狠。”   时处拂了拂额前垂下来的发丝:“别,我这个人一向低调。”   话刚说完,和他同桌的江白贱笑着说:“时处,今早有人又给你写情书了。喏,桌上放着呢。”   时处叹气:“唉,我真的很想低调,可大家也看到了,实力它不允许啊。”   边说边走到桌边:“让我看看谁写的。”   “哦,字迹不错。”   “文笔凑合。”   “感情吧,还算真挚。”   “把我夸的也算到位。”   “哦,三班的,倒是和咱们班隔的也近,算了,放学见一面吧。”   他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大家见惯了他的没个正行,人人都哄笑着,这时倒是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说出的话更是非常的不合时宜:“要不是你成天到晚像个花孔雀一样去招惹人,会有这么多人缠着你?”   时处侧头一看,哦,原来是和他有过节的林原其。   时处笑意不达眼底:“哦,我还好歹算个孔雀,你自个照照镜子,你一只麻雀有什么资格说孔雀?”   “还有,我那叫招惹吗?”   江白立时附和:“我们小时只不过是想给全天下的男孩女孩幸福罢了。”   时处微笑:“正解。”   林原其原本是三班的学生,是两周前转来一班的。   其实他没有时处故意说的这样,他本人其实算得上清秀了,听说刚进三班的时候甚至还小坐了一把班草的位子。   至于和时处的过节,唉,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因爱不得而生恨。   那时候时处刚从谢思身上翻了跟头,当时他在轻佻的强制演绎下,好死不死第一个撩拨的对象就是林原其。   说是撩拨,其实也就是时不时的和他说两句话,可说了没两天,时处就察觉到了这位强大的掌控欲。   他当即就想抽身,可这人却没完没了纠缠个不休,情书一封一封的送到一班,后来尾随,跟踪这样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   时处的心里从没有负罪感这一说,所以在林原其转进他们班时,他是彻底烦了。   后来一日林原其逼着他原来的同桌与他换位子,时处本来对自己旁边坐的是谁没多大感受,可后来这林原其变本加厉,上课时间也对他动手动脚。   时处是个泥捏的,这时候也该爆发了。更何况,他的脾气一向算不得好。   所以他在一日上课时忍无可忍掀翻了桌子,差点折断了林原其的手,甚至在老师围过来的时候,他还笑眯眯的对林原其说:“再有下次,我直接给你剁了,懂?”   就这样,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而现在,时处坐在位子上,刚开始坐在他前排和他说话的那位男同学转过身来,还没说话脸已经红了大半:“那个,小时,你是个Omega了,以后不能再那样肆无忌惮的说话了。会让人误会的。”   时处知道这位同学也是个Omega,他一时嘴欠又说:“误会?我不就给你说专门让你误会来着?”   说完这句话他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听说OO恋很刺激来着。”   这位男同学盯着他看了零点一秒,突然涨红了脸:“你……算了给你说不通。”   话没说完,就逃也似的转过身去。   时处趴在桌子上闷笑,和他同桌的江白敲了敲桌面:“姓时的,你以后说话真得注意着点了。”   “老天还是长眼的,幸好你分化成了个Omega,若是你这次真分化成了个Alpha,啧,不知道又得祸害多少人。”   时处掀了掀眼皮,故意学着不良的语气说:“哦,你谁啊管这么宽?”   江白每日都处在被这个人气死的边缘,顿时没好气道:“我是你爹。”   时处笑眯眯道:“哦,是吗?我爹一般都会给我打钱,所以,爹,打钱吗?”   江白:???   时处后侧一排的男生好笑道:“时处也算是个宝了。”   谢思听到这话,惯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是划过了一抹嘲讽的笑。   从时处进教室门到坐下和江白笑闹,他全程都是面无表情的看题。   只不过,那题看进去了几道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的表情一向控制的很好,却在听到刚才这男同学说的话时,还是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没有人看到他眼底汹涌的暗潮。   他沉沉的闭了闭眼,手中的笔却在习题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痕迹。   那个男同学继续说:“也不知道谁能真让他放在心上。”   这话兴许是说的声音大了点,不知怎的竟被时处听到了。   只见时处突然转过头来,饶有兴味的看着那男同学,渐渐的,却将目光转到了谢思的脸上。   谢思只觉得自己大脑空白了一秒。   因为那个人那一刻的眼神实在是缱绻温柔,仿佛注视着的是自己心爱之人。   谢思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而后,他就听到时处说:“别想了,我心里已经有人了,那个人身高一八八,玉树临风,走路带风,常年霸占年级榜第一。”   “多的消息我也就不透露了,毕竟不想他被人知道,然后让他感到困扰,也别来问,问就是我表白被拒绝了。”   身高一八八,玉树临风,走路带风,常年霸占年级榜第一,这么几个条件单独拿出来都不见能找得出几个人,更何况是加在一起,所以,这段话中的男主还能做第二人想吗?   虽然之前传过谢思与时处的谣言,但到底是谣言。   因为与时处传过谣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时乍然听到时处嘴里说出这么一段话,虽然人人知道这次大概率又是他嘴欠,但不可否认的是,全班猛地沸腾了。   看热闹的起哄的,甚至还有人吹了声口哨:“刺激啊!”   “小时你是真的狼!”   “哥哥你大胆的往前爱!”   “这会成为本年度的另一段绝美爱情吗?”   谢思听着众人的哄笑,却是突然惨淡一笑。   是啊,他在期待着什么呢?   那个人向来都是这样,高兴了来找你玩玩,逗逗你解闷,不高兴了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呵!   自己真是可笑了。   时处其实一直在观察着谢思。   刚才那话就是他故意说的。   按他的想法,第一步必须得让谢思知道,他,时处,心里有人了,巧了,这个人就是他谢思。   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人都不会讨厌对自己有好感的人。   不讨厌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有好感。   有好感再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爱上他。   啧,都爱上他了,那情书距离他还远吗?   他想的很美,但他忘了,这常理是一般人的常理,可谢思偏偏不是一般人。   所以,在看到谢思脸上那一抹讥讽的笑时,时处再次觉得这事情的发展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想他时处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去哄一个人,他真的就差拽着谢思的裤脚说,思思,你快爱我吧!快给我写情书吧!   他正想着事,也没有发现全班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声气:“唉!我真是太难了!”   气刚叹完,他就听到不断有人憋笑出声,他正觉得奇怪,突然就察觉到有一道视线突然黏在了他身上。   时处抬头,突然就和英语老师那温柔平和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时处大脑第一个想到的是,上课了?什么时候上课的?怎么没人告诉他?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是英语课。   完了,等死吧。   时处每门课程都是拔尖,唯有英语,那真是提都提不上手的烂。   时处还记得自己尚在二十一世纪时,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我觉得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没有什么词的意思是汉语表达不出的,如果你觉得真有什么词是汉语表达不了非得跟我说英语才能表达的,别辩解,那就是你汉语烂。”   之前去的世界,有用到英语的地方都是系统给他大开金手指,而这个世界,英语不是那么的必须,所以,这个金手指也没了。   而在这个世界,连着两回时处其他科目满分而英语垫底之后,这位英语老师开始深深地觉得,时处这是对他有偏见。   所以连带着,这位老师上课的时候格外的爱提问时处。   时处表示,老师你真的可以雨露均沾一下。   可惜,老师不听。   而现在,这位老师温柔的看着时处,然后更加温柔的说:“你从刚才就一直走神,我刚让你站起来读一下这篇阅读理解,你就告诉我,你真是太难了?”   有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出声。   时处这次是情真意切,发自肺腑的想说一句,我真是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处:不是,老师你听我解释!   老师:我不听!   (这个世界写的比较轻松,希望各位也看的愉快~) 第58章 三页情书3   时处甚至都不记得自己高中生活是什么样了,所以这次来这个世界做一名高中生,他心底里还是有那么点期待的。   可这期待里面绝对不包括他被罚写三千字的检讨书!   而现在,他已经支着笔盯着信签纸发了一个小时的呆。   江白贱兮兮的凑过来:“哟!咱们小时写检讨呢?”   “让我看看写了啥?”   “敬爱的曹老师,您好,对于英语课上我严重走神且冒犯到您这件事,我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江白把信签纸抽过,伸在时处面前抖了抖:“然后呢?没了?你的反思呢?”   时处正是心烦意乱,立马挥了挥手:“一边去,不要影响我的创作。”   江白乐了:“哟,你管这叫创作?”   时处正要讥他两句,谁知道有人喊他:“时处,外面有人找。”   时处被检讨书折磨的神经顿时松了松:“听到没有,外面有人找我,让让我要过去。”   江白看向教室门外:“谁啊?”   时处半个眼神都欠奉。   外面找他的是个男生,哦,应该说是个Alpha,时处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眼熟,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这不是上次送他情书那位吗?   三班的,似乎是叫季临来着?   面前的男生戴着眼镜,同他说话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去推一推鼻梁上的镜框,他谈吐得宜,委婉的说出上次时处鸽了他的事,然后微笑着问:“能不能赏个脸,今晚一起吃个饭。”   上次时处鸽了这人,还是那节英语课,犹记得放学后时处被喊进办公室,面对着英语老师那张和蔼可亲的脸,然后听他吐沫横飞了一个小时。   时处觉得那些废话完全可以用三句话来概括,不能偏科,学习态度要端正,对老师有意见就憋着。   最后一句可以说是很真实了。   时处想起面前这位仁兄写的一手好字,以及那封情书里面秀的一手好文,他深深地觉得,自己那三千字的检讨书有着落了。   只见他顿时面带微笑,用万分温柔的语气解释了上次的事情,然后语气陡变,似乎觉得十分失落:“至于今晚,我恐怕是不能和你一块去吃饭了。老师罚我写的三千字检讨我还没写完。”   ”明天就要交的。”   季临听到他这话,果然眉头紧皱。   时处再接再厉:“我从小到大也是第一次写检讨,没有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写,写了一个小时才写了一小段,估计今晚要熬夜了。抱歉了,吃饭的事情下次吧。”   他这话简直就在变相的说,我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时处狠心掐了自己一把,他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季临心底也是一惊。   因为他印象中的时处不是这样的,这个人张扬耀眼,只要他在的地方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就聚在他的身上,之前还没分化的时候便有不少人讨论,时处这样的,以后也不知道哪个Omega能降的了。   他那时候就喜欢这个人,可他知道,两个Alpha之间绝无可能。   可天意弄人,这人分化过后竟是个Omega。   看惯了一个人强大无匹又漫不经心的样子,这时猛然见到时处刻意伪装出来的脆弱,强烈的对比之下季临哪里还能淡定。   他顿时慌乱无措起来,就连手都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你别……别哭。不就是三千字的检讨书吗,我可以帮你写的。”   时处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只见他眼尾顿时猩红,睫毛颤了颤看向季临:“真的吗?”   季临脸上满是心疼:“真的。”   时处意思意思推脱了一番才说:“那我进去把我写的一段先拿给你。”   回到教室,江白顿时目光莫测的看着他:“你这是干嘛呢?”   时处幽幽道:“世道艰难,处处哭惨。”   江白:???   把他写了三行的检讨书交到季临手上,他顿时笑意宴宴:“你今晚想吃什么?我请客。”   季临看着他的笑,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他推了推眼镜:“我订好位放学后来你们班找你好吗?”   时处这个时候哪里能说不行,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季临慢悠悠的走后,时处正要回教室,就撞上了江白。   江白开口就问:“我刚才爬窗子边可是看到了,你和他聊什么呢?笑那么开心?”   时处高深莫测的看他一眼:“世道艰难,处处卖笑。”   江白愣了一下之后大脑里只有卖笑这两个字。   只听他声音猛然拔高了八个度:“什么?你要去站街?”   谢思正巧从外面回来,他手里还懒洋洋的拿着瓶矿泉水,半只脚还没踏进教室门就听到江白歇斯底里吼的这么一嗓子。   他旁边的一个男生刚喝下去的一口水更是猛然喷了出来。   时处从没见过谁的脑回路如此清奇,他现在真是想拿自己那板凳腿给江白的脑袋瓜开个瓢,看看他脑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玩意。   谢思斜靠在门边上,眸色却是不断加深。   他突然想到刚才过来走廊的时候见到了三班的季临,他是来找时处的吧?   他正想着就听到时处吊儿郎当的说:“是啊,我今晚就在学校后面那小巷揽客,来,今晚赏个脸捧我的场。”   谢思嘲讽的笑着,迈脚进了教室。时处看到他进来似乎吓了一跳,瞳孔骤缩,似乎想说什么,他却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位子。   时处挫败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心底想着刚才的话谢思到底听到了几分。   唉,都怪自己嘴欠,连揽客这样的词都说了出来,这下好了吧,他清纯的形象眼看就不保了。   他决定挽救一下,顺带着再撩撩谢思。   不然这一天天的毫无进展也不是个办法。   他记得他高中那时候挺时兴传纸条?   他撕下几页便利贴,写了划划了些,总觉得写出来那话怎么肉麻兮兮的。   支着笔想了半节课,最后他严肃的写下:谢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啊,给个机会,我觉得我可以解释一下。   好不容易传过去,时处一直偷看谢思到底是个什么反应,只见谢思看了眼那便利贴,然后表情都不变的丢进了自己的桌屉。   不回他?   时处默了一分钟,继续写:你是不是挺不待见我的?   传过去,依旧不回。很好。   时处继续写:回我一句嘛,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这次谢思看着他的纸条,睫毛似乎轻轻颤了颤,但依旧没回他。   时处再接再厉:你喜欢哪款的?清纯?妖艳?我试试看能不能往你喜欢的方向靠拢一下?   这次谢思倒是回了他一句,时处看着纸条上的呵呵二字,也不知道他写这两个字用了多大的力气,简直都要划破纸背。   而时处唯一的感想则是,这两个字实在是万能的。   他继续写:只要你一句话,立马就能收获绝美爱情。   时处看到谢思拿到这纸条似乎是笑了笑,就在他以为有戏时,只见谢思淡定的举手:“老师,有人一直传纸条打扰我学习。”   时处:???   谢思表情不变:“老师,这些纸条都是时处这节课传过来的。”   时处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谢思走上讲台,将他刚写的纸条呈到了老师的讲桌上。   然后,这位年近四十的数学老师就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认真看了起来。   每看一张,脸色越难看一分。   班上已经有人窃窃私语了。   江白奇怪的问时处:“你怎么这么淡定,感情那纸条不是你传过去的?”   时处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然后才悠悠道:“是我传过去的,所以等死就完事。”   数学老师沉着脸看完纸条,目光在全班巡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时处身上:“时处,你给我出来!”   时处凛然的走出教室,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全班挥挥手:“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说到这儿,他戏瘾上来,硬生生的把自己眼眶揉红了一圈:“以后大家有事没事,就给我多烧烧纸。”   谢思看着时处走出去,突然闭了闭眼,压住了眸中突然袭来的猛烈的痛苦。   明明他今晚都要去和季临约会了,可他还是能这样毫不心虚的对他说出这些话。   他总是这样!把他当是什么?小猫小狗,还是无聊时候拿来消遣的玩具?呵!   心脏突然猛烈的绞痛,因为情绪太过激荡他整个人此刻都处在失控的边缘,他双手紧握成拳,眸子黑的如同浓的化不开的墨。   他突然感到自己身体一阵猛烈的不适,似乎是易感期……快到了。   他掏出手机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趁着还有时间就拿着抑制剂跌跌撞撞往厕所走。   Alpha的易感期散发出的强大信息素会让Omega迅速进入发情期,而学校这么多的Omega,后果简直不敢想。   时处吊儿郎当的跟着数学老师出了教室,一路上都乖顺的低着头听数学老师的训斥,可谓是不敢有半句反驳的话。   没办法,谁让他奉行的原则就是,无论老师说什么,他都要说,老师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老师您教导的是。   最后被数学老师拉到教务处,当着各科老师的面把他在课堂上做的光荣事迹说了一通后,大家就开始轮流对他进行思想教育,什么高中就要好好学习,他倒好,明目张胆的引诱同学与其早恋。   时处心底想着引诱这么大一顶帽子也能扣在他的头上,乍然就听到那老师甩下一句,明天叫你家长过来!   叫家长?   啧,确定要叫家长?   他这刚入高中,还决定高中三年低调一点,没想到这就要叫家长了。   好吧,不演了,摊牌了,他就是时家二少。   他这边出神的厉害,数学老师又开始吹胡子瞪眼:“老师给你说了半天你就是这种态度,时处,你真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了!”   “公开在课堂上给人传纸条影响人家学习也就罢了,你看看你纸条里写的内容,这是你一个学生该说出口的话吗!”   “思想已经堕落了,成绩再好也没用!还好你才上高一,好好改正也是能来的及的,明天把你家长叫来,我亲自和他说。”   这连珠炮似的一段话说出来,竟生生让时处生出了一种羞愧感,心底刚浮起自己太不应该了的情绪,就听到旁边英语老师幽幽来了一句:“更何况,你这孩子偏科的严重,英语也不好。”   时处卒,享年十六岁!   从教导处出来,时处恍恍惚惚的给自家亲哥打了个电话。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弱弱的说:“那个哥,学校明天开家长会。”   他一个人的家长会也是会吧?   时思默了一下才说:“直接说你在学校又闯什么祸了。”   时处知道自家亲哥的脾气,表面上看着温柔亲和,其实心黑着呢。   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找他哥了,若是让他妈知道他干的这蠢事,也不说他丢不丢的起这个人,就说她妈这个傻白甜回头肯定会告诉他爸。   关于他爸也算是个奇葩……错了,传奇。   因为这位老爷子坚信棍棒底下出乖儿!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时家两兄弟在这位老爷子手底下不知受了多少皮肉之苦,但时母那个傻白甜愣是觉得自家丈夫也太溺爱儿子了些,有时候自己都看不过去了,她那个丈夫也舍不得动自己儿子一根手指头。   时处表示,妈,这里面真是有天大的误会!   就这样,时思熬着熬着总算熬出来了。   留下时处一个人忍受烈火烹油之苦。   真是太难了!   时处语气凄凉:“哥,这个家长会你若是不来,那下次你见到的,就只能是我的尸体了。”   时思哼笑一声:“哦,那我一定送你一副最大最好的花圈。”   时处:???   好不容易磨了半天磨的时思松口,时处收了手机,悠悠道:“唉,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可这美好的心情在他走到男厕时戛然而止。   因为,男厕的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打不开。   他敲了敲门也不见有人来给他打开,就在他准备再走一层楼时,他就突然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一声压抑的低呼。   像是意识涣散之时,本能的从喉咙里滚出的痛苦的呜咽。   他愣了一下,突然就闻到了一股信息素的味道。   仿佛冬日树梢枝头消融的细雪,清凌凌的味道。   这是他上次不小心闻到过的,谢思的信息素。   作者有话要说:谢思:我是易感期,我什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但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59章 三页情书4   “谢思?谢思是你在里面吗?”   系统提醒【他在易感期】   时处莞尔【我看到书上说Alpha处在易感期时会很脆弱,我进去刷一波好感,他总归能爱上我了吧?】   系统默了下,语气很是怪异的问【你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时处悠然道【看的书太多了,唉,我也不能记那么清楚啊。】   系统似乎是笑了笑,叫了声他的名字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继续。   时处放轻了声音继续刷好感:“谢思?”   厕所里面传来两声闷哼,那人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紧接着,他就听到水龙头被打开,水柱冲在洗手池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他,只不过却传来更加浓郁的信息素的味道。   时处只闻了一会儿就觉得双腿发软。他用手背探上额头觉得自己有点发热,可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他双手撑在门上,然后他就感到门突然被人猛烈的撞了一下,他知道,他和谢思的距离现在仅有一门之隔,近的他都能听到谢思靠在门上猛烈的喘息。   清冽的信息素从门缝里透出来包裹在他周身,可这种味道没有让他清醒一点,反而让他更加双腿发软,头晕目眩。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他仿佛被什么压制着不能逃脱,意识涣散,目光迷离。   他咬了咬舌尖,本能让他想要往后退,可意识却在告诉他,谢思现在非常脆弱,这是他刷好感的唯一机会。   可最后却是本能战胜了意识,感觉告诉他,再待下去他一定会出事,他撑着墙壁就要往后退时,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   按照他之前的想法,易感期的Alpha差不多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女生来月经。   这个时间段的女生情绪无常,敏感多疑,外加浑身酸软,全身脱力,总之就是分外的脆弱,这个时候她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有人陪着安慰啊!   所以,同理易感期的Alpha也是这样。   他想着的是打开门后,他将看到一个红着眼眶靠在门边可怜兮兮的谢思。   这时候他需要做的则是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至于你问没有美好的一面怎么办?呵!演戏不会?   总之,他一定要紧握住谢思的手,然后轻抚他的脊背来安抚他的情绪,告诉他不就是易感期吗?过了易感期他又是那个狂拽酷炫吊霸天的谢思。   当然,这个意思是要委婉点表达的。   可任他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谢思一把拽进了怀里。   “砰——”   门又被关上。   时处被谢思压在门边,只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他茫茫然抬起头,便撞进了谢思泛红的眼眶。   少年额前的头发已湿了大半,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掉,时处愣住了般看他,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鼻端萦绕着的是愈发清冽的信息素。   谢思定定的看着他,时处说不上来这种目光,怜惜的,痛恨的,厌恶的,黑暗的,最后少年沉沉的闭眼,终将这些情绪压在眼底,成了无人能识的暗潮。   时处隐隐觉得这易感期似乎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他想要往后退可已是退无可退。   谢思半圈过他,抚摸着他后颈长有腺体的肌肤,时处心惊胆战的感受着这种触摸,突然就感到脸颊上泛起一股凉意。   谢思垂眸舔了下他的脸颊。   少年的舌尖刮在他的脸上,时处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心尖疼了一下,仿佛暗火焚烧。   可只这一下,谢思像是突然发狂,他突然埋首在时处颈边,近乎疯狂的汲取着时处的信息素。   等时处感到少年的牙齿磨过自己的腺体时,出于Omega的本能,他竟然没出息的哭了!   身体在说,好怕好怕好怕~   可心底另一边又在疯狂的试探,快咬我啊!听说Alpha对于自己标记过的Omega会产生强烈的占有欲!   而这个年纪的少年一般都会把这种占有欲当成是喜欢。   时处虽然两腿发软,但他整个已人却是奇异的兴奋起来。   快咬我一口,咬我一口我的情书就稳了!   系统委婉道【谢思这么自持的一个人,就算是易感期也应该是能克制自己的吧?除非他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所以想故意放纵自己一回呢?】   时处琢磨了半天挑眉道【你的意识是他把我当成了他喜欢的人?】   系统【……】   时处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诚恳道【无论他把我当成了谁,这一刻我都会告诉他,哥哥,我就是那个人。】   系统【……】   谢思一下一下舔舐着他的脸颊,手掌已经游弋到了他的脊背,时处忍着身体的不适引诱道:“谢思,看着我,我是谁?”   他都已经想好了,下一刻谢思说个名字出来,他一定会立马接,是,我就是××。   为爱改名换姓!   可没想到,谢思愣愣的看了他一会,眼中竟滚下一滴泪来。   他此刻眼眶通红,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就连谁出他的名字时,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时处正想着,估计这个人伤谢思很深,就冷不防感到谢思吻上了他的唇,时处大脑空白了一秒,然后就听到谢思说:“时处。”   时处睁大了眼睛问:“你说我是谁?”   谢思声音淡淡的,完全听不出这个人已经意识全失,可时处能看到他眼中滚下的又一滴泪水:“时处。”   时处只觉得自己心脏猛烈的跳了一下,谢思喜欢的人难不成是他?   激动了不到一秒,只见谢思突然松开他偏过头去:“你走。”   ???   时处正在愣神间,就见谢思又转过头来,眼中的泪明明还在往下掉,可偏偏他却讥讽的笑着:“我不想见到你!”   “呵!你不是要去约会吗?管我做什么?”   “走开!”   时处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想,谢思这是恢复意识了?   可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侮辱!   上一秒还准备咬他呢?呵,恢复意识就翻脸了?   这么不待见他是吧?他今天还就偏偏要让你咬一口了!   只见他气势陡升,恶意的笑了笑:“可我想见到你啊!”   “我喜欢你喜欢的不行。”   “你看,都追到厕所来了。”   “反正这儿也没人,咱两干点啥也不会有人发现。”   “要不,你咬我一口呗。”   谢思脸色更冷了:“喜欢?呵!”   他问出这些话时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全身都在不可抑制的发抖,不知为何眼泪却是又滚了下来。   时处讥笑,怎么?我的喜欢就这么让你痛苦感到恶心。   他心底恶意更甚,更加一步一步逼近谢思。   他故意去拽谢思的衣服,按照他的想法谢思肯定会打开他的手,谁料到,谢思竟愣愣的站在原地避也不避。   时处本就是用了十成的力,这一下,谢思的衣服直接被他扯下来大半。   夏天的衣服本就薄,这样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裸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时处那句:“我就是要让你咬我一口。”正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说不下去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眼前之景。   而是因为,厕所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老师,信息素就是从这边厕所传出来的,不止我一个闻到了。”   “关键不止有一道信息素,有同学还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   “我怕出什么……”   开门的同学瞪大了眼睛,那个事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然后,时处就听到很多道声音。   “哦豁。”   “卧槽,这么刺激的!”   “造孽。”   “我还是个孩子,我什么都没看到。”   “大胆,不愧是我们时哥。”   “强制爱?”   “这可是在学校,这也太过了点吧?”   “衣服都掉了。”   “看他的手搭人家哪儿?”   “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所以说,谢神这是誓死不从?”   “看到没,小时那淡定的样子,要我说,这场面我们小时都不带虚的。”   这道声音时处听出来了,是江白。   他太阳穴隐隐发痛,然后他就在各种嘈杂的声音里,听到了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时处,你给我滚出来!”   -   “毫无羞耻之心!”   “败坏学校风纪!”   “你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那些事,我都替你害臊!”   “刚说让你叫家长,一转头你就玩的挺开啊!”   “这还是在学校呢就这样了,出了校门还得了?”   “你当学校是什么地方?”   “那么多同学都在场,影响是极其恶劣!”   “这要是让外面的家长知道了,还当我们学校是什么地方!”   “你自己不往正道上走,还得拉着别人。谢思那可是年级第一,你怎么不学学人家好的地方!”   “这次的事情,校领导都惊动了,弄不好你还得被退学,老师都劝过你多少回了,哪怕你听进去一回,那也不是今天这个局面!”   “唉,真是……唉!”   ……   时思来领他时,这些话翻来覆去时处已经听了两个小时。   中午阳光正毒,时处站在教导处的走道上正是热的受不了。   便见一楼的绿荫里,时思穿一身铅灰色的西装,缓步行来。   呜呜呜,这个时候果然还是家人最靠的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处:今天真是气死处处了! 第60章 三页情书5   时处正酝酿着表情,那个“哥”字正颤巍巍卡在喉咙里,时思就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身穿浅灰色西服的青年站定,居高临下的讥笑道:“看你的样子,还挺光荣。”   时处知道自己现在处境艰难,所以只是低垂着头不说话,像是承认错误的样子。   虽然他打心底里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时思掀了掀眼皮:“被你差点得手那同学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   时处突然抬头,这话可就过分了昂!   什么叫得手?   时思悠悠来一句:“你那什么表情?怎么?我还冤枉你了?”   时处气结了半天才弱弱道:“没有……(才怪)”   然后声音更弱了两分:“你待会进去……和老师说的时候委婉点,毕竟我还要在这儿读三年书。不然我会很难做。”   时思闷笑一声:“你还要在这读三年书?可刚才你们老师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让我过来领你?顺带着办理一下退学手续?”   “你还难做?我看你好做的很啊!干那些事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事后还有烂摊子?”   “还有,我这个人一向直白,不会委婉。”   “哥!”   时思挑了挑眉:“别说是你现在叫哥了,你现在就是喊上帝也没用,好好享受享受这温暖的阳光吧,毕竟回家之后,你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难说的很。”   时处眼睛猛然睁大:“你告诉咱爸了?”   时思悠悠道:“没有,不过今天大概是天要亡你吧,你们老师打那通电话的时候爸正好在我旁边,爸说好久没有关心你在学校的学习情况了,所以让我开扩音想要听听你们老师都说了些什么。”   时思说完这些话,仿佛心情很不错,时处的脸却是一瞬间就垮了下来:“咱妈呢?”   时思淡定道:“去外婆家了。”   “那……今晚回来吗?”   “你说呢?”   时处眨着眼睛:“我……那个同学住院了,毕竟是我闯出的祸,我想今晚去看看他。”   “哦,那你去吧,反正爸说他今晚亲自来接你。”   “还有,把你染着的这一身信息素都弄干净。难闻!”   说完这一句话,时思也不看时处什么表情,径直踏进了教导处。   时处站在走廊里,只觉得这七月的阳光也完全驱不散他心底的寒冷。   系统的声音带了点薄笑【这么怕?】   时处想起刚来这个世界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身穿黑色西装,面目极为英气的一位中年人,那人眼中带笑,和蔼的问:“儿子,见过砂锅大的拳头吗?”   时处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什么砂锅大的拳头?   然后他就感到有拳头落到了他身上,那一拳的份量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的骨头断了半根。   他心底怒极反笑,就要还手却被系统禁止了所有的行为。   系统悠然道【这是你在这个世界的父亲】   时处乍然听到父亲二字,大脑懵了一瞬,就听到那中年人中气十足的怒吼:“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逆子!”   时处现在想起那顿毒打,还觉得自己连骨头都在疼。   系统宽慰他【不怕,不就是挨一顿打吗?】   时处【???】   时处一个人站在走廊里,也听不清教导处里都说了些什么,过了半晌,他就听到系统问【时处?】   时处散漫道【怎么了?】   系统收起了几分漫不经心,很认真的问道【你很喜欢这个世界?】   时处的表情稍顿,尔后却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说呢?】   系统默了一下才继续说【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算计与黑暗。虽然你在这儿的身份只是一名高中生。在家有父母管制,在校有老师约束。看似处处掣肘,其实你心底是轻松的吧?】   时处的笑容淡去,他的嗓音带了点哑意,像是回忆起什么来【统统,我都忘了我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有朋友吗?我有家人吗?】   【我已经在这些世界停留了太久太久,久到我已经忘了我原本是什么样子。】   【走了这么久,而只有这个世界让我感到正常一点,有朋友的戏弄,有老师的责骂,有家人的关心。没有那些脏脏的事情,没有那些扭曲的黑暗,就连阳光照在身上都是暖的。】   【就连攻略物品比起其他世界来说,都让我觉得……怎么说呢,感动这个词用在这儿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头顶阳光正烈,时处说完这些话淡淡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刷出一道侧侧的影子,他往右边挪了半步,树荫打下来,他大半张脸顿时都陷在了阴影里。   系统像是突然妥协,沉沉的叫了声他的名字【时处。】   【如果你这么喜欢这个世界,那就多留一会吧,留到你想离开的那天为止。】   时处蓦然睁大了眼睛。   -   谢思是从低噎的哭声中醒来的。   他感到自己头痛欲裂,揉着额角从床上坐起来就听到一声:“小思。”   他看到眼前红着眼睛的妇人,想说点什么却只觉得嗓子干的说不出话。   “先喝点水。”   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才喊了声:“妈。”   盛晴的眼眶又红了一半,她用指腹抹了抹眼角才说:“小思,你感觉好点了吗?眼睛酸不酸?身上痛不痛?”   谢思觉得好笑,无奈道:“妈,我就是易感期到了,现在身上也没什么不舒服,关我眼睛什么事?”   说起这个,盛晴情绪更加激动,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谁知道今天却出了这种事,你说那幸亏是老师同学都赶到的及时,万一真出点事可怎么办?   “我今天看到你时,你的眼睛都哭肿了,还说没事?”   谢思愣住了。   谁?谁的眼睛哭肿了?   “你那同学,是再不能和你一个班了,你说他万一再起这样的心思……”   谢思晕乎乎的:“妈,你说什么?”   盛晴不确定道:“小思,今天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吗?”   谢思觉得心跳了一下:“记得什么?”   盛晴狐疑道:“你真不记得了?”   谢思揉着太阳穴想了又想,确定今天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他反问:“我该记得什么?”   盛晴又掉下一滴泪来:“算了,不记得了也好。”   这下谢思是真有些不明白了。   这到底都是什么?   他还想继续问,就闻到了一股浅浅的信息素的味道,似乎是沾在自己身上的,他举起手臂贴近闻了闻。   鼻端萦绕着一股浅浅的香味,像是某种花香,又仿佛是某种草木香,很清澈纯净。   绕是谢思也一时找不出词语来形容这股味道,只觉得分外好闻。   可他的面色却是猛然变了:“妈,我这一身的信息素哪来的?”   这是时处的信息素,上次那个人分化,他把他抱在怀里时,第一次闻到的味道,就算再过很久,他也不会记错。   盛晴声音温温柔柔:“这就是那个Omega的信息素。”   谢思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是出现了断层,他记得自己给家里打了电话就去了厕所,后面的事情却是全然不记得了。   难道不是他家人把他带回来的吗?   想到这他急急问:“妈,我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   盛晴想了想还是将他再学校发生的事情说了。   然后谢思就觉得自己似乎是出现幻听。   有人把他堵在厕所?   有人想要强迫他?   还差点扒了他的衣服?   他还……哭了?   而这个人,竟是时处?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怎么可能呢?   可下一秒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来,无措道:“妈,我今天是易感期。”   盛晴奇怪道:“怎么了?”   谢思面色白了一瞬:“你应该知道,易感期的Alpha释放出的信息素会影响到Omega,让他们提早进入发情期。”   盛晴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可我今天去学校,看到那个孩子好好的,不像是进入了发情期啊?”   谢思继续问:“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就中午快放学那会。”   只要想到有这个可能,谢思就连一秒都待不下去,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妈,我先出去一下。”   盛晴急道:“你给我站住!”   “你的易感期都没过,你就要去哪?”   他解释:“我随身带了抑制剂。”   “那也不行!”   对于此事上,盛晴显出了难得的强势。   谢思皱眉:“妈,我要去找他。”   盛晴不可置信:“就今天非得让你咬他一口的那孩子?”   谢思听到这句话眼睫微垂:“妈,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怎么会想着让我咬他一口。”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痴心妄想。”   盛晴呆呆地问:“可好多同学都听到他说的话了。”   谢思闭了闭眼睛:“大概是听错了吧?”   盛晴声音低下来几分:“你说什么?”   谢思偏过头去,脸上落寞一闪而逝:“妈,是我喜欢他。”   “他不喜欢我。”   “他就算是真找我说话找我玩,大概率也是无聊了。”   盛晴震惊的看着他,半天才问:“你说,是你喜欢的人家?没准今天还是你……强迫的人家?而我们……有可能是误会了?”   谢思点点头。   然后盛晴就恍然的听到自家儿子说:“妈,我对他的喜欢,就是那种想有朝一日把他带回来,好好的养在家里的那种喜欢。”   等到盛晴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时,面前却已没了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顾白鸾小天使再次投的一个地雷!   -   时处:别,你把我挪个地方养,大概率我会水土不服! 第61章 三页情书6   时处思来想去,觉得今晚这个家是没法回了。   就按他哥今天那个说法,他如果真今晚回家,断一条腿都算是轻的。所以,虽然他今天在教导处的走廊里站了一整天,但放学的铃声一响,他依然气力充沛的拔腿就跑。   正门是不敢走的,他爸肯定在堵他,他心一横,直接翻墙出去。   出了学校,他先是去网吧看了四集他还没追完的动画片。   等到八点多的时候他才慢悠悠的出了网吧。   他坐在花坛边上,拧开瓶盖猛烈的灌了一口水,冰凉的水划过喉咙激的他整个人清醒了几分。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想,他似乎真无处可去了……   要不订个酒店凑合一晚得了?等明天他妈回来,借老爷子十个胆子也不敢当着他妈的面动他一根手指头。   他看了看腕上戴着的手表,已经这个点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他就近找了个酒店,但当他拿出身份证,那位酒店前台看着他身份证上性别一栏里的Omega时,面色却是突然一变。   时处疑惑的表情还没有摆到位,就听到这位前台说:“不好意思,未成年的Omega我们是不给办理入住的。”   ……   直到时处走在瑟瑟的冷风中,才恨恨的控诉,这世界未免太不人道了点。   未成年的Omega是不给钱白住还是怎的?   就在他都拿出手机纠结要不要给江白打个电话,让他收留自己一晚时,他却是突然想到了谢思。   他这个时候去谢思家,虽然是有那么点不太合适,但是他有理由啊,他今天干出那样的事,这个时候赔礼道歉来的。   虽然这个点人家都快要睡觉了,但这更显他的诚意足啊,一放学就跑过来道歉,诚意够足了吧?   更何况,就算是谢思再怎么不喜欢他,依照谢思的性子,也是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出门外的。   更重要的一点,就算是他爸明天要找他的麻烦,那谢思也能给他作证啊,他昨晚真是关心同学去的。   他缠谢思最紧的一段时间就故意跟去他家一次,所以,路还是认得的。   但这个时候认不认路不要紧,要紧的是脸皮得厚。   系统冷讥【比脸皮这一块,你就没输过。】   时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啧,怎么还真有点烫?   系统被他的模样气到,一路上任时处再说什么,他也没有再说半句话。   谢思家在云城白水湾的一片别墅区,他打了个车到这儿时,整个人已经开始泛晕。   他下了车撑着旁边一棵树,只觉得眼冒金星半天都缓不过来气。   很难受,难受的要命。   【我记得我不晕车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系统难得严肃道【你带抑制剂了没有?】   时处用剩下的半瓶水漱口,强撑着说【我带抑制剂做什么?我平常用的信息素隔离剂倒是带了。】   系统顿了一下才说【你怕是……发情期到了。】   如果真是发情期到了,那这算是时处分化之后的第一次发情期。   若是一个处理的不好,很有可能患上应激症。   【你现在给你哥电话,让他来接你】   时处也知道现在事情特殊,当下就要掏出手机给时思打电话,冷不防却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带着点不可置信的颤音:“时处?”   时处回过头去,月光下少年身上那尖锐的冷意仿佛都变得温柔起来。   谢思蹙着眉一步步往这边走,明明脸上的表情依然冰冷,可时处就是看到他那冷淡的眸子里浮现的尽是柔柔的暖意。   【他不是还在易感期吗?怎么跑出来了?】   系统不答。   时处无所谓道【这叫什么?这就叫缘分。缘分都到了,那不刷一刷好感实在是说不过去。】   说着他就朝谢思笑了笑,忍住身体的不适说:“我来看你。”   话说出来他就觉得自己少带了什么东西【我是不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   系统慢吞吞道【嗯。】   【什么东西?】   【你空着手来给人家赔礼道歉?】   时处觉得系统好像在嘲笑他。   但下一秒他就挺了挺胸膛【不怕,礼轻情意重。】   系统表示【你开心就好。】   时处表示自己真是无所畏惧。   谢思站在他面前,时处一时看不清他表情底下隐藏的深意,他只听到谢思问:“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没地去了,来找你收留我啊!   时处想逗他两句,可连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他就感到全身一阵刺痛,脑子疼的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他双腿一软就要往地上跌去,情急之下他喊:“谢思你快抱住我。”   不要让我摔了。   谢思睁大了眼睛,然后伸手将他勾在怀里。   时处一时之间只感到自己被清冽的信息素围了周身,全身的不适仿佛也缓解了些,他趴在谢思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喘气:“好疼。”   良久他才听到谢思问:“哪儿疼?”   他闷闷的喊:“哪都疼。”   谢思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额头,近乎无奈道:“额头烫的厉害,信息素都快要溢出来了,你的发情期提前了。”   “提前?”   “嗯,你今天大概是受到我信息素的影响了。”   时处猜测谢思应该不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便故意歪曲事实试探着问:“谢思,你还记得今天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谢思还没说话呢,倒是系统先不满了【???你确定不是你要对人家做点什么?】   时处决然道【你给我先闭嘴。】   谢思确实不记得,并且盛晴说的那些事他压根就不相信,所以被时处这么一说,他真以为自己今天做了出格的事,惯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倒是难得的浮起一层红晕,色厉内荏道:“你在说什么?”   时处故意拉过他的手笑嘻嘻道:“你今天说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块,还说一定要咬我一口,我不同意,你还哭了。”   谢思的脸红了白,白了青,愣了半天他一把甩开时处的手:“你胡说,我不可能说这些话做这些事。”   说出这些话时,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到底有多虚。   时处眼睛一眨,眸中立马泛出潮湿的雾气:“你不承认?”   时处做出的这个姿态,几乎让谢思生出自己真是抛弃他的负心渣男的错觉。   时处去拉他的手,谢思却是反应极大的甩开,时处顺势一倒,非常完美的坐到了地上。   【这段的演技我给满分。】   时处谦虚【别吧,我觉得这段演的还不是那么的完美,最高九十九分不能再多了。】   【呵呵!】   但大概是演的太猛,时处坐到地上,倒是真觉得头晕了晕。   他用手指一下一下按着太阳穴,眼前已经显出了重影。   谢思站在他面前,也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时处勉力伸出一只手:“我今天可是答应和你在一块了,热恋期你就这样推我?”   “快,我头晕,拉我一把。”   谢思看着他举在半空的那截手腕,不知怎的心底却是突然涌上猛烈的怒气。   耍着他很好玩是吧?   还热恋期?   呵!   自己真是个傻子,出来找他做什么!   然后时处就眼睁睁的看着谢思头都不回的转身离去。   唉!这剧情不该是这样啊!   他赶紧起来追上去:“谢思!”   谢思果真停下了脚步,时处一下从后扑在他背上:“别走啊,我还没上来呢?”   谢思眼睛都红了:“你从我背上下来。”   “我不。”   “下来,不要让我……”   话还没说完,时处就笑道:“我就不。”   “我现在可是发情期,一个搞不好就要出人命的,你忍心把我一个人丢这儿。”   “更何况我今晚可是专门来找你的。”   谢思任时处趴在他背上,没有说别的什么话,但也不挪动脚步。   时处只觉得全身难受的要命,唯有谢思颈后腺体溢出的信息素让他感到全身舒服了一些。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后颈。   然后他就感到谢思全身都抖了一下。   哇哦,腺体的部位这么敏感的?   然后,它继续伸手摸了摸。   谢思忍无可忍:“时处!”   时处忍着头顶的眩晕继续笑:“你的信息素挺好闻的,唉,平常都闻不到,你是不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喷抑制剂?不然这信息素怎么这么浓?”   “哦,你是不是知道我来找你所以故意不喷出来勾引我的?”   系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咳咳咳……】   时处凉凉道【烦请你多喝点水,不然待会呛死就不好了。】   【买棺材板费钱。】   系统默了半天来了一句【我相信你是真的在发情期。】   【……】   谢思的声音已经带了隐隐约约的怒意:“时处。”   时处本来还想皮两句,但他身体真的受不住了,他脸颊靠在谢思的脊背上,全身都在发烫,他喘了一口气才说:“谢思,我是真难受。”   谢思不知怎的,只觉得自己在听到时处说出这句话时,心脏突然刺痛了一下,像是针扎一样。   时处又说:“你的信息素闻着很舒服,你背我一会吧。”   就在时处以为谢思一准将他丢下来时,他就听到谢思说:“好。”   身形颀长的少年默不作声的将背上趴着的人小心托起,然后紧紧的圈在臂弯里直起腰来。   他一步步走着,轻缓又平稳。   不知道绕了多少圈,等到他感到夜风刮在肌肤上泛起层层凉意时,他才停下脚步沉沉的笑了两声:“时处,如果你不和那么多的人纠缠不休该多好。”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000小天使再次投的一个火箭炮!   -   时处:我让你误解这么深了吗?我明明只对你一个人痴情! 第62章 三页情书7   时处醒来已经半夜了,他嗓子干的厉害,正准备爬起来喝杯水却发现自己腰间搭了一只手。   时处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别家的地盘。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脚就踹了过去。   有人闷哼了一声。   时处只觉得嗓子冒烟,全身发烫整个人难受的厉害:“你又摸我床上来了,你怕不是真想死?”   他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谢思,他还以为这是江白那个混账东西。   江家和他家关系好,江白偶尔会赖在他家睡,你睡就睡吧,可江白是个不睡客房的,半夜一准摸到他床上。   时处对此还深深地怀疑过,江白是不是对他爱的深沉,那什么爱在心头口难开?   可后来他明里暗里试探了两回,江白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时处话还没有说出来,江白更加生无可恋道:“对此我只有一个字,呕。”   好了,时处安心了。   可现在,时处问出那句话明显的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气温骤然下降了两个度。   谢思开口,阴恻恻道:“谁经常摸你床上来?”   时处心底咯噔一跳,记忆渐渐回笼,他那会不舒服是趴在谢思背上对吧?所以谢思这是把他带他家来了?   谢思坐起来,黑暗里时处只能看到自己旁边一道影子,谢思继续问:“你刚才把我当成了谁?”   时处眨了眨眼睛,上下嘴皮一碰,那句:“和你有什么关系?”就吐了出来。   ……   谢思似乎是笑了下,然后没再多问,直接下床开灯。   室内突然一亮。   时处被光蛰了下,眼中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然后他就看到谢思看着他,黑色的眸子幽冷如寒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处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他回味了一下自己刚醒摸到的那只手,继续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闷骚的,你刚才手搭我哪呢?趁我睡觉占我便宜?”   时处以为谢思会愤怒,或者直接把他说的这句话当空气,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谢思竟垂眸笑着说:“是,我刚才占你便宜。”   时处哼笑:“谁让我喜欢你呢?给你占占也无妨。”   谢思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时处,你是不是对谁都这样说话?”   时处挑眉:“觉得我人美嘴甜,怎么你羡慕了?”   谢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话,他突然笑了起来。   时处从没有见他这样笑过,不知怎的,他心底竟涌出了很不舒服的感觉。   然后他就看到谢思眼中滚下一颗泪水,沿着他的下颌隐入他的衣领。   时处正是莫名其妙,这怎么笑着笑着就哭上了?   然后时处就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变脸如翻书,明明刚才还温柔的一塌糊涂,可现在看着他的眼神却带了浓浓的恨意。   眼神虽冷,偏偏说话的时候语气又轻柔的不像话:“时处,你别住我家了,你回去吧?”   时处瞪大了眼睛:“现在?你让我现在回去。”   谢思俯身过来看着他,时处能看清他眼底的血丝,谢思轻柔的抚平他乱糟糟的头发:“我送你。”   时处也烦了,他先是一言不发下床猛喝了两口水,觉得嗓子好受了点开口第一句就是:“谢思,你有病。”   “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现在让我回家?”   谢思站在原地不动,半天才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像是在拼命压制着什么:“时处,不要说话了成不成。”   “乖,我送你回家。”   时处大概真的烧晕了,他一股脑全说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今晚躲我爸来着,如果你现在让我回家我就是个死字,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你还不如把窗户打开直接把我丢下去来的省事。”   时处晕晕乎乎的,只觉得全身难受,他又挪到了谢思边上,他声音又软了几分:“别让我回去,我难受,我还得借你的信息素闻闻呢。”   谢思走过来把他一把抱起,时处睁大了眼睛,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声音都有些变调:“我都跟你服软了,你该不会真要把我扔下去吧?”   谢思突然按着他的头放到自己的脖颈处:“好,我让你闻。”   时处全身都被谢思的信息素包围着,只觉得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还被谢思抱在怀里。   他迷迷糊糊道:“谢思,常言道,人与人之间交往就得真诚一点,你虽然很不喜欢我吧,但我觉得,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你对我似乎有挺深的误解,所以我今晚也真诚一点把什么都给你说了吧。”   “我之前吧,是有过三四五六七八九个男朋友女朋友,但那都是过去式了,你看我现在不就对你挺痴情吗?”   “你们都不知道,其实我这个人很深情地。”   “谢思,谢思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谢思抱着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脊背,目光一时不知道看向哪里,只让人觉得空茫茫一片,他嘴角弯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在听,你说你其实很深情。”   时处不满道:“那你倒是表个态啊!”   谢思语气平静:“表什么态?”   “那你想不想收获一份矢志不渝的爱情。”   又渣又深情那种哦。   谢思还没说话时处已经默认他同意了:“对了,我们在一块第一件事,你得给我写一封情书。年级第一的情书,我还没见过长什么样。”   谢思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后颈的那块肌肤,然后慢慢问:“你很想收到年级第一的情书吗?”   时处完全没有意识到谢思说的是年级第一而不是他自己。   时处还很高兴道:“当然。”   谢思垂眸:“我知道了。”   知道了?那就是答应给他写的意思了。   时处一个高兴就抱着谢思的脖子蹭了蹭:“谢思,你真好。”   谢思从没有和一个人离得这么近过,近到他的头再低一点,就能吻到这个人的面颊,他本就在易感期,而喜欢的人就这样毫不设防的蜷缩在他怀里,这可真是………在挑战他的自制力啊!   偏偏,他什么都不知道。   心底的爱意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他嗓子微哑,半天叫了声时处的名字。   时处抬头:“叫我?”   他看着头顶的吊灯问:“你说你喜欢我?”   时处一听这话,第一个反应就是,表深情的时候到了。   只见他眼睛一眨,信誓旦旦的说:“不是喜欢你,我是爱你。”   爱啊,那和喜欢能是一个份量的吗?   所以,还等什么呢?快选我收获一段忠贞不渝的爱情啊!   谢思听到这个答案却是沉默了下来,呵!意料之中。   他自嘲的笑着,心底涌起一阵一阵的苦痛,他笑了笑,故意说:“好啊,不过和我在一起,我必须得给你做个临时标记,你也愿意?”   临时标记虽然不是终生标记,但也会对Omega产生影响。   谢思看着时处呆住的表情,意料之中嘲讽的笑了笑,不是说喜欢我,爱我吗?不过一个临时标记?你就已经这副表情了吗?   时处听到这句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真的呆了一秒钟,等反应过来这话真是谢思说的时,他差点感动的哭出来。   今天这到底是什么好日子,谢思亲口说要给他做个临时标记。   临时标记在时处这儿已经等同于情书了。   情书在向他招手了。   看来今晚这趟真没有白来。   时处不敢太过表露出自己的高兴,只是看着谢思的眼睛说:“愿意啊。”   说着还低下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毫不在意道:“咬吧。”   请你现在立刻马上咬下去,谢谢!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他觉得奇怪,抬头去看,就正好对上了谢思的目光。   时处惊讶于一个人的眼中竟有这么多种矛盾复杂的情绪,就像是爱极与恨极,明明是最为极端的两种感情,却能同时存在融合。   时处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就已经被谢思一把拽在了怀里。   他跌跪在谢思怀里,双腿搭在两边坐在他膝上,时处觉得这个姿势不妥,正要下来,却被谢思一把按住了脑袋。   他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轻柔的拂过他的面颊,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时处,你自己选的。”   时处愣了,我自己选的什么啊?   可还不及他想明白,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谢思扶着他腰的手一点点向下滑去,然后顺着衣摆探了进去。   时处一时瞪大了眼睛,手往哪放呢?   谢思已是动情至极,他闭上眼睛,舌尖一寸寸扫过时处的口腔,时处觉得自己快要溺死了,不知何时,他的手臂已经攀上了谢思的脖颈。   谢思轻笑了下,更高的将他抬起,然后近乎疯狂的攫取着他的气息,时处被吻的七荤八素,断断续续道:“谢……谢思。”   谢思一手插在他的发中,怜惜的拨过他被汗水沾湿的头发,喉结滚了滚,却终究只说了两个字:“时处。”   时处被他的信息素压制,全身已是瘫软,偏偏谢思还把他抱在怀里深吻,那力度几次让时处差点晕过去。   二人不知何时倒在了床上,衣服松松垮垮已经滑落了一半,谢思就沿着他的腰线一寸寸往下吻,时处后知后觉的想,不是说好只做个临时标记吗?   等到后来,时处意识已是全失,但他依然能够感到充盈在鼻端的信息素,浓的几乎化不开。   他模模糊糊的想,沾上的这一身信息素,就算是洗十次澡,也是洗不掉的。   正这样想着,他就感到后颈处一阵刺痛。   腺体被牙齿咬破的感觉很难描述,算不得过分疼痛但就是让他连灵魂都在震颤,出于Omega的本能他止不住的想要逃离。   他将头埋在被子里,肩膀瑟缩了一下。然后他就感到谢思抓过了他的手,他手心带着粘腻的汗,潮湿又温热,好像一瞬间就熨平了时处心底的不安。   然后时处就感到那双手一根根掰开他攥紧的拳头,尔后与他十指相扣。   那一刻,时处感到有一道信息素被注入了自己的腺体。   不知是出于生理还是心理原因,他那一瞬间眼中竟不可控制的落下一滴泪来。   然后他就感到有指腹轻柔的抹去他眼角的泪水。   那声音带着颤音,轻柔的像是怕惊到什么,让人觉得他下一瞬就能掉下泪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不怕……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时处:呵!谁怕啦?我那是即将拿到情书感动的泪水,你懂什么? 第63章 三页情书8   第二天谢思和时处一前一后踏进教室门时,本来吵闹的教室突然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三秒钟后,江白语出惊人:“你俩这是睡了?”   谢思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江白,然后目不斜视的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翻书。   江白从他那个眼神里看到了明显的杀意,他心底一个激灵,然后默默的低下头闭嘴了。   然后就留时处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   时处这会心情不好,准确的说是他从今早起来就一直烦。原因是他和谢思吵架了。   这昨晚临时标记都标记了,怎么着他们两个这关系是定了的吧?这关系都定了,他让谢思给他写一封情书没问题吧?   可当他说出这个请求时,谢思竟然拒绝了。   反正谢思说来说去,时处也没听懂他说了个什么,然后他按照自己的理解总结了一下,谢思的意思大概是说,感情还没到写情书的那地步,更何况,写情书这事实在是小学生行为。   时处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乱七八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嘴里都说了些什么,反正谢思的脸色格外难看就对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时处这会心情不好,江白说一句就得了,可这时还有人往他的枪-口上撞。   林原其讥讽道:“你今天还敢来上课?”   时处走到林原其边上,笑吟吟道:“我怎么不敢来了?”   林原其脸色白了又青,撇撇嘴恶意道:“你怕是不知道你昨天做的好事整个学校都传遍了。”   时处慢悠悠拿起他桌上一支笔,似乎还觉得自己挺光荣:“怎么,我出名了你羡慕?”   “没办法,易红体质你羡慕不来。”   林原其听到这个人到了现在还吊儿郎当,简直气的发抖:“你也不觉得丢脸?”   时处觉得这话问的奇怪:“我丢什么脸?”   “我这么好一张脸还得留着撩妹呢?丢了岂不是可惜。”   “像你就不一样了,这张脸有和没有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还有,嫉妒就明说,我知道你只恨自己不是昨天那谢思!”   林原其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你!”   时处低下头轻声道:“你什么你,我什么我,再说一百遍,我也是你此生都得不到的男人。”   说完这句话,教室里明显响起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有个女同学同情的看了眼林原其,然后目光落到了时处身上:“小时,真是好狠一男的。”   时处端的一派好好学生样,可说出的话却是无比欠揍:“还行吧。毕竟口才这东西天生的。”   江白实在看不下去:“你能不能别秀了,昨天布置的数学作业做完了吗?待会就要交了。”   时处:数学作业杀我!   时处坐回自己的位置,才想起一件事,自己昨天站了一天,根本不知道下午数学课上的是什么,现在你让他看一遍书他也能做出来,但第一节 就是数学课,时间明显不够啊!   “快,谁的数学作业借我抄抄?”   有同学打趣道:“我敢给你借,你倒是敢抄吗?”   时处一看那同学,得了,他的数学就没及过格。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谢思。   还没开口江白就说:“别想了,那位昨天下午也不在,肯定没写。”   时处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同样下午都不在,同样都没写作业,怎么就偏偏他急着赶,谢思没事人一样。   江白匪夷所思的看他:“你是失忆了吗?你俩虽然都没上课,但这没上课的原因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数学老师昨天可是说了的,不管这学校里出了什么事,只要你还在他的课上一天,那作业必须得交。”   说完这话,江白嘿嘿笑了两声,他压着嗓子说:“其实吧,数学课代表是林原其。”   时处冷漠道:“哦,然后呢?”   江白继续笑:“其实吧,我觉得你俩那梁子过去也挺久了,他虽然总爱挑你刺吧,但不得不说,他真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你的事,可谓是爱的深沉。”   “你跟他借一下,保管他借给你。”   “其实林原其人真挺好的,上次看到人家季临,还明里暗里的讥讽人家,我差点笑死。”   时处对此只有一句话:“所以,看到我的魅力这么大,你眼红?别急,你要相信,总有瞎眼的能看上你。”   江白:???   时处觉得凭自己的人缘,什么样的作业借不到,但他问了一圈,还真就借不到了。   因为好多同学的作业都在昨晚放学前交了,拖到今天还没交的几个,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   时处觉得自己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斟酌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的走到林原其边上:“唉,刚才那话当我没说,你数学作业借我抄抄?”   林原其:……   林原其心情很复杂。   绕是时处这么厚的脸皮他也觉得尴尬了一瞬:“别跟我说你没有,你是数学课代表,作业还没给老师抱过去吧?”   谢思阴沉着脸,就这样死死地看着时处借到作业,然后走回自己的位置开始抄。   他的同桌对这一番操作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古人说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谢思不理他,这人不知想到什么又开始说:“我听说做过情侣的人分手后都不可能再当朋友,可我突然发现,这好多事情在时处身上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就在这人以为谢思不会开口时,谢思却是问了一句:“他和林原其之前在一起过。”   “也没有吧,我刚才就是想到,时处的那么多位前任,现在分了手不都和他相处的挺开心啊!”   谢思闭了闭眼,再不搭话。   时处这边正奋笔疾书,坐他前排那同学又转过身来说话。   这位同学性子软,名字也软,叫温里。   温里看着时处小心翼翼的问:“昨天的事,是真的吗?”   时处头都不抬就问:“什么真的假的?”   “就……就你强迫人家谢神,好多人都看到了……”   时处觉得自己坦坦荡荡,这实在没有什么好避讳的:“真的啊!”   温里听到他亲口承认,哦了一声脸红了半边继续问:“那你们今天怎么一块来上学了?”   时处咬了口旁边的面包,一边抄作业一边说:“我说我们路上刚巧碰上了你也不信,这不是江白刚才说了嘛,我们昨晚睡一块的。”   温里瞪大了眼睛:“啊!”   时处抬头看他,然后又口无遮拦道:“这么惊讶,怎么,你也想和我睡?”   温里脸上浮上薄红:“你……你乱说什么呢?”   时处故意道:“这有什么的,两个Omega睡一块这不是很正常吗?你着急什么?”   温里直接转过身去了。   时处写了一会手乏了,他觉得这个时候就得来一局游戏放松一下。   他最近刚学会打游戏,一时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开黑啊。”   江白狐疑道:“你干嘛,这还早自习呢?”   “看不出来我们小白还是个热爱学习的。”   江白冷哼:“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   时处非常有自知之明:“当然不一样了,我是天赋型选手,你,容我直言,再上三年的早自习你的数学依旧无法及格!”   江白怒了:“上号。”   “好的呢。”   时处玩的是本年度最热门的游戏《王者峡谷》   简单来说就是个发生在峡谷里的5v5团战手游,时处进场就拿出了自己的本命英雄,酸菜鱼。   这英雄有个外号,混子。   游戏一开始,时处送了一血之后队友就开始口吐芬芳了:“最烦队友秒选酸菜鱼。”   “fw。”   废物。   噫,这时处哪里能忍?   只见时处打开全队语音,第一句话就是:“哥哥,我刚玩这个游戏不太会,你刚才是夸我法王让我出法装吗?”   江白:……   队友:听声音像个Omega?   时处:“啊,哥哥好厉害,这都让你听出来了。”   江白:你敢再做作一点吗?   然后,整局下来时处都是——   “哥哥快救我。”   “啊,哥哥我死了,快杀了他帮我报仇。”   “哥哥好厉害。”   “哥哥你三杀了。”   最后游戏还是输了,结束之后退出界面,时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带不动。”   江白冷哼:“姓时的,你敢再不要点脸吗?”   “你懂什么?这叫战略。”   江白还想说什么,一扭头却是吓了一跳:“谢思老往咱们这边看做什么?刚才他那眼神,透心凉。”   时处扒过作业继续抄:“大概是看我吧。”   “看你?”   “对啊,昨晚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江白给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时处以为,他抄了作业,这数学课应该就与他相安无事了,可没有想到,数学老师依然不放过他。   “这道题和昨天刚讲过那道是同类型的题,这样,时处你来黑板上给同学们做一遍。”   时处的笑容凝固了。   就在他磨磨蹭蹭刚要站起来时,谢思突然道:“老师,这道题我来做吧。”   时处:!!!   时处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帅的人。   看看谢思走上黑板那挺拔的身影,今晚肯定会出现在他的梦里。看看谢思那执着粉笔的手指,啧啧……   真是,哪哪都好。   江白诡异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时处:“看到黑板上谢思写的那个解字了吗?”   江白不明所以。   时处感动道:“那个解字,写的真他妈好看。”   江白觉得自己好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顾白鸾小可爱与芥子小可爱投的地雷!   -   时处:谢思,我思来想去,觉得我最爱的人还是你。   谢思:呵! 第64章 三页情书9   俗话说的好,不蒸馒头争口气。   上完数学课后时处试着和谢思搭话,可人谢思板着张脸,只当他是空气。   时处被偏爱惯了,几次三番在谢思这儿碰壁也生出了点脾气,更何况,他现在也被谢思临时标记了,便更加有恃无恐起来,他仔细的想了想,自己再围着谢思转显得他也太没面了吧?   所以,他决定先晾着谢思一阵。   下午有节体育课。   热身运动之后老师就散场让大家各自去玩。   时处给自己找了处阴凉地正准备歇着,但有人转着个篮球跑他旁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来打篮球啊!”   谢思打了个响指:“你这不是想打篮球,你这是想找快活。”   众所周知,时处不会打篮球,他曾经也想过学篮球,可结果却是惨败。   想当年他第一次走上篮球场,头上还骚包的绑了个白色的护额头箍,他那时候想,就他这天赋,那篮球还不是随便玩玩。   当时他看着操场边零零散散几个人不满道:“我打个篮球,操场边就这么几个人,我也太没排面了吧?”   行,既然班宠都这么发话了,那自然得给他安排上。   江白叫了一圈人,把操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关键那个傻逼还大喊一声:“待会我们小时上场,大家都给我安排起来。”   有个同学戏瘾上来:“这位选手,上场之前我先采访你一下,身为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第五代金扫把奖得主,是什么让您决定转战篮球这一块呢?”   时处一撩头发,目光悠然道:“因为,帅!”   帅,是挺帅。   那次从篮球场上下来,他就算是鼻青脸肿那也还是帅的。   至于你问他为什么鼻青脸肿,当然是因为他接不住篮球,被篮球给砸的。   时处当时觉得自己好没面,便试着挽救了一句:“其实我觉得,我手里这篮球它有自己的想法。”   ……   嗯,行吧,是篮球它有自己的想法。   犹记得篮球场下来那段时间,时处日日处在被篮球支配的恐惧中。   时不时有人冒出来一句:“小时,听说你篮球玩的挺好?”   “小时,你帮我看看我这个投篮的手法对不对?”   “处处,球场上的你真是格外的迷人呢嘻嘻。”   “时处,我该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样打篮球。”   ……   时处:我*你**   处处是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老师说过,不能讲脏话。   好不容易度过了那段日子,时处以为篮球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可没想到,这人又在他面前提。   这同学眼睛一眨:“别啊,小时我认真的,我手里这个篮球我敢保证它没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考虑一下要不要一起玩啊!”   时处:忍字头上一把刀!   这同学又往过来凑了凑:“我觉得你玩的很好,我想让你教我打篮球。”   时处悠悠道:“这么想学,好啊,只要你认我做大哥。”   这同学愣了:什么玩意?   时处似笑非笑:“只要你认我做大哥,我就教你打篮球。”   那同学看时处这样子就想逗他,一边在心底考虑着篮球即尊严,一边却诚恳的眨了眨眼:“……大哥?”   时处觉得自己心情很复杂。   他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笑,狐狸一样,眼角眉梢都带着算计的意味:“行吧,今天大哥给你就露两手。”   露两手,然后重振威名!   哦豁,有看头了。   谢思刚买了瓶水过来,就看到江白急急的往篮球场跑,和他一起一同学拦住江白问:“跑这么快做什么?老师点名了?”   江白停下来喘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时处那个宝,又给我在篮球场现世,这不是要把我的老脸都丢尽吗?”   旁边那同学猛地笑了:“时处又往篮球场跑?卧艹,这必须得看看去。”   说着转过头来问谢思:“一起?”   谢思还沉浸在江白刚才那句话里,把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时处和他的关系好到这地步了吗?   还有昨晚,时处一脚把他踹过去,明显是把他当作了别的什么人。   他听说江家和时家关系好,江白经常住时家,两人竹马之谊……   还有,江白生的也不差,这些年来似乎也一直围着那人转,身边也没有男朋友女朋友……   有些事情真是不能细想,越想越无法承受。   他眸子暗了暗,淡淡道:“一起吧。”   三人就这样走到篮球场,隔的老远就听到众人近乎狂热的呼喊:“时处!时处!”   情况似乎不太对。   这个时候几个班一起上体育课,他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就看到时处一个极为漂亮的翻身跳投。   不止江白傻眼了,一起过来那同学夜傻眼了:“见鬼了,时处篮球什么时候打这么好了?”   正说着,时处又是一个360度转身扣篮。   江白:!!!   他和时处黏的最近,怎么不知道这个人有没有练球,就上次丢尽颜面那一场球赛,怎么可能短时间内练到这种水平。   等到他心情复杂的看完这一场球赛,就看到同班一男同学近乎疯狂的把时处拦腰一抱。   江白恨恨:你狗爪子往哪放呢。   那男同学激动的满面通红:“大哥,你是我大哥,不对,爸爸,你是我爹,教我打篮球吧。”   时处第一次觉得,装×的感觉真好。   你问他为什么突然就会打篮球了。当然是因为,他有挂啊!   对话是这样的——   【统统,你爱我吗?】   【有事说事。】   【我想要会打篮球,还得是高手中的高手那种。】   系统冷漠【呵呵!】   时处最近看了一本书,叫《撒娇的男人最好命》【统统,嗯,帮帮人家嘛?】   系统心情复杂【……】   时处哭惨【我如果再失手,我就没法做人了。】   系统觉得奇怪【你还是个人吗?】   时处继续撒娇【统统,我知道你最爱我了,你忍心看我被同学笑话吗?你忍心我高中三年都活在被篮球支配的恐惧中吗?】   【我已经不是你的小心肝了吗?】   系统实在被时处磨的受不了,最后还是松了口【就给你一次机会,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欧克,稳了!   而现在,时处推开抱着他的男同学,接过旁边也不知道谁递来的水猛灌了一口:“非的我拿出真正的实力你们才死心是吧?”   “上次陪你们玩玩还当真了?真以为我不会打篮球了?”   “现在看到了吧,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容我直言,你们的篮球水准,在我眼里都是垃圾。”   好了,犯众怒了。   时处偏偏还不知道做个人,他继续道:“你们早就应该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是除了学习,不出意外在别的地方那也是碾压你们的存在。”   江白都听不下去了,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给我揍他!   然后就看到时处眼眶一红,眼中仿佛涨了一汪清泉:“好了,我终于说完了,你们轻点打。”   时处嘴欠是真,演给他们看也是真。   不可否认,他故意做出的这番姿态,真的很撩人。   刚才球场上众人看的兴起,而现在,时处穿着运动短袖,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了一缕,垂眸的时候让人能清楚的看到他后颈处一段雪白的肌肤,那是长有腺体的部位。   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时处是一个Omega。   空气中开始涌动着若有若无的信息素。   Alpha对同类的信息素是很敏感的。谢思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闻到了很多种不同味道的信息素,来自场内的很多个Alpha。   少年时期的心动可以在一瞬间,就像刚才,而现在,人人都爱他。   有个大胆的Alpha走到时处跟前,似乎有些拘谨局促:“那个,时处,你有男朋友吗?”   时处虽然收到过很多人的表白,但没有一个人是在这种场合。   这场合再怎么看,要气氛没气氛,要浪漫没浪漫,更何况他刚打完篮球,一身汗液,再怎么样看,这个时候应该也不适合表白吧?   最重要的一点,这可是体育课啊!   但那个Alpha明显没想那么多,他继续大着胆子问:“要是没有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有人吹了声口哨,好多人似乎是没有想到,不过是跑过来看场篮球而已,怎么就目睹了一场表白呢?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始一阵一阵的起哄。   时处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就闻到了一股清冽的信息素。   Alpha之间的信息素几乎是压制性的。刚还站在时处面前表白的男同学只感到一道信息素铺天盖地的朝着自己压下来,他被压在别人的信息素下,顿觉全身一阵刺痛,心底烦躁不安。   谢思缓步走上球场。然后在时处面前缓缓站定。   他目光没有看向时处,而是看向了面前的Alpha。   黑色的眼瞳中聚出一点点笑意,却是将信息素更加暴虐的压在了面前之人的身上。   那位同学根本就无法动弹。   谢思的声音如他的信息素清冽,仿佛冬日细雪落在身上,然后又在阳光下一点点消融,他慢慢说:“我觉得,你不行。”   “因为,他是我的。”   他的声音明明不大,可场内却没有一个人再敢说话。   谢思突然伸出一只手对着时处的方向,他的姿态中带了股绝对的占有,迎上时处不可置信的目光,他勾了勾唇,仿佛期待已久的事终于成真,他声音温柔的不像话:“时处,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时处:来了来了!   -   感谢顾白鸾小天使投的一个地雷! 第65章 三页情书10   “时处!”   时处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猛然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他还不知道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就一股脑的喊:“我在,我在。”   旁边江白拽住他的袖子低声说:“你在个锤子,英语老师喊你呢。”   自打时处进班以来,便独得英语老师恩宠,时处劝英语老师雨露均沾,可英语老师他就是不听!   看看,今天课上的幸运儿又是他。   英语老师的脸都几乎扭曲了:“叫你起来回答问题你倒给我魂游天外,怎么,上了节体育课心都飘的收不回来了?不想听讲就给我出去站着!”   时处看了看英语老师那张脸,又想了想站一节课腿脚那个酸爽感,两相比较之下,他顺从的拿起书本就要往外面走。   班上同学一阵哄笑,有大胆的同学调笑道:“老师,时处的心没收回来,这还晕着呢。”   嗯,时处的心确实还没从上节的体育课上收回。   自谢思说出那句“他是我的”后,他的大脑就有点懵了。   说惊喜吧,倒也不是惊喜,更是谈不上激动紧张,倒像是一早就知道有朝一日会是这么个结果,所以等这一日到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倒是有些茫茫然。   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做什么了。   就连他走过去牵起谢思的手,似乎都是身体的本能在支配着他。   就连好多的同学起哄尖叫听在耳中,他都觉得模糊的像是从天边传来。   他当时明明整个人都处在茫然中,可不知为何,他却能很清楚的感知到谢思牵着他的手心,潮湿温热。   直到回到教室,他呆呆地趴在桌子上回想,紧接着上课又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就在他要走出教室门的时候,谢思却是突然站了起来,少年的声音带了股坚定的决绝:“老师,我陪他一起。”   时处之前撩谢思那么久,谢思连半个眼风都欠奉。可今天竟给时处一种他在步步紧逼的错觉。   体育课他说那些话胆子已经够大了,这可是在英语课!他生怕老师不知道他早恋还是怎的?   班上有个同学大概是疯了,一个劲的喊着:“谢神,牛逼!”   英语老师怒极反笑:“这位同学看来也是想出去站着了。”   江白这个蠢货还在这时候添乱,他默默的举起手,然后弱弱的问了句:“老师,我也想出去站着。”   最后,教室外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瞎凑什么热闹?”   江白不服了:“我就想看看你们在外面能干什么。”   时处斜眉一挑:“反正不是干-你?”   江白瞪大了眼睛:“卧艹,时处你说脏话。”   时处无辜:“没有的事,处处从不讲脏话。”   最委屈的要说那同学,他此时听着时处与江白斗嘴,竭尽所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靠墙站着,旁边谢思气压低的能杀人了,偏偏两人没一个是有眼力见的。   两人说了半天,似乎才想起旁边还站了两个人,江白邀请道:“反正最后一节课站完都下课了,要不一起去玩?”   谢思沉沉的看着他:“玩什么?”   江白摸了摸鼻子:“要不听你的。”   时处看谢思只问了那一句话就又贴墙站着闭上了眼睛,明显是心情不好。   时处想起体育课上发生的事,难得的,竟觉得脸突然有些烫。   他清咳了声,看着江白然后扫了扫旁边哪同学:“要不你俩先去玩?”   江白不干了:“你个没良心的,我到底是因为谁站在这的?”   时处奇怪了:“不是你自己要求出来站着的吗?”   江白觉得自己生平就没受过这种委屈,指着旁边谢思道:“说来说去你就是因为他。”   唉,又是个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   时处决定顺着他:“没有的事,我就想趁此机会和谢思深入交流一下学习,我让你先去玩这不是怕谈论到学习这一块伤到你的面吗?”   无论时处的话说的再怎么好听,江白依然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更何况,时处说的话也不好听。   江白正要说话,手机就震了一下。   他打开手机看了两眼然后兴奋道:“消息传的这么快,体育班的现在知道你篮球打的好,想今晚放学约你打球呢。”   时处的笑容僵硬了一秒,然后强硬而不失礼貌的说:“我今晚得和谢思去约会,请帮我拒绝了他们,谢谢。”   江白见鬼的表情瞅了眼谢思,然后转回时处脸上不可置信道:“你要去约会!”   那一刻,时处明显听到教室里英语老师讲课的声音顿了一下。   然后教室门从里被人拉开,英语老师沉着一张脸:“时处,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时处不服了,凭什么啊!   大声说话的是江白,喊约会的也是江白,为什么被喊去办公室教育的总是他!   英语老师丢下这句话就又进去讲课,江白明显还没反应过来,他甚至还呆呆的说:“那篮球的事。”   时处礼貌而不失微笑的说:“就说我放学后得和英语老师交流人生感悟,没有时间。”   江白低下头回消息,回完还一脸骄傲的说:“体育班的说行,我记得周五放学早,我把时间约在周五晚了,到时候给体育班那群人开开眼。”   时处的微笑绷不住了。   俗话说的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看吧,装x的报应就来了。   他今天是开了挂的,但统统说了,这挂只给一次。   所以,下了体育课时处已经在心底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篮球了,就让那个完美的360度转身扣篮永远的成为云城一中的传说吧。   所以,这场球赛他是誓死也不会去的。   谢思闭着眼睛听二人讲话,时处说话的时候尾音总会不自觉的拉长上挑,他仔细听过很多遍了,每一句都是这样。   这使得少年清澈干净的嗓音中带了股索然的漫不经心,以及冷淡的矜傲。   好像一只慵懒的猫趴在太阳下伸着腰,可当你的手伸过去想要摸摸它的毛时,这猫总会远远的跳开。   然后在一个它自认安全的距离范围内再回头淡淡的看你一眼,紧接着,就是永远的离开。   你将再也无法抓住它。   谢思想到这突然就笑了笑,这笑淡的几乎看不真切,可时处却是有感应一般突然把头转向了他的方向。   谢思突然就抬手轻轻的揉了下他的头发,没有办法了,再也回不去了,可这是你自己选的。   -   四人乖乖的在教室外站完最后一节课。   江白本来要等时处挨完训一块回家的,可家里突然打来电话说今晚有事让他早点回去。   时处走进英语老师办公室时,那表情壮烈的像是一个即将赴死的战士。   谢思写完最后一道题,拧上笔帽,站起身来关掉了教室还开着的几扇窗户。透过玻璃窗,他能看到外面的云压下来了,要下雨了。   他带了伞。   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滑开手机拨了个号码:“聂叔,你今晚不用来接我了。”   “嗯,我自己回去。”   挂了电话他静静的坐了一会,然后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不安分的脚步声,离得近了,他听到时处嘴里在嘟囔什么。   因为下雨的缘故,今天的天色暗的格外早。   时处一边诽谤英语老师把他留这么晚,一边在思考要不要给他哥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他。   毕竟看起来要下雨了,他还没带伞。   他同系统说着话,踏进教室时因为天色暗的缘故他还以为教室没人,径自走到座位上收拾东西,可一瞥头,他却是吓了一跳。   下一秒。   “谢思,你要吓死人吗?”   谢思走过来站在他课桌旁:“我等你。”   时处心底微动:“你留这么晚就为了等我。”   谢思似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天篮球场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时处站起身直视着他挑眉:“所以,你爱上我了?”   不是爱上你,是一直爱你。   但你知道的话,大概会逃开吧。   谢思笑了笑,但这话他是不会说的。   时处眼睛却是猛地亮了,明明体育课那会就知道谢思爱上他了,可这会看着谢思变相的默认,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人狠狠地拽了一把,酸酸的疼。   谢思真的爱上他了。   【看,我说什么来着,没有人能抗拒处处的魅力。】   系统【……】   时处看着谢思,突然就笑了:“谢思,快亲我一口。”   谢思站着不动。   不亲是吧?   时处做出委屈的姿态:“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所以思思才不愿意亲我。”   他这边演的情真意切,谢思却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   教室暗了下来,时处看不清谢思脸上的神情。   噫,这样都不准备亲他,难不成他的演技退步了。   他继续演:“我今天……”   可只说出来这三个字,他就听到谢思压抑着声音叫他的名字。   时处呆呆地应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   就感到自己被人大力抱起放在了桌面上。   他垂下的腿间挤进了谢思的膝盖。   少黏半俯下身,一手扶着他的后腰,一手却是插进他的头发,而拇指则是一寸寸摩挲着他的眼角。   时处心跳了下,后知后觉的想,自己似乎是玩大了。   谢思的脸一点点凑近他,时处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信息素。   清冽到让人沉沦。   谢思闭着眼睛吻他。   时处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柔软的唇贴靠上来似乎带了点颤意,唇瓣被细细的研磨,然后唇齿被撬开,少年的舌尖滑了进来,却不敢用力一般只是浅浅的扫过他的上颚,牙齿。   他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滑到了时处的面颊,手指沿着时处的下颌游离,最后停在了喉结处。   然后时处就感到谢思从他的眉眼一直往下亲,沿着下颌亲到喉结。   他喉结滚了滚。   然后就感到谢思近乎虔诚的吻了下他的喉结。这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吻,温柔的几乎让人心尖发颤。   谢思离开他睁开眼睛,虚虚把他揽过亲了下他的发顶,就在时处愣神的间隙,他却是近乎用力的将他深深拥在怀里。   时处半仰头看他,然后就看到谢思眸中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他轻声说:“时处,我们快点长大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顾白鸾小可爱投的一个地雷!   -   时处:长大你娶我?   -   唉,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所以评论才越来越少(沧桑点烟) 第66章 三页情书11   外面的雨开始下了,谢思整了整他的衣服把他抱下来:“我带了伞,送你回去。”   “你要带什么东西回家,我帮你收起来。”   他正要帮时处收拾桌上的东西,突然就感到那人伸出一只手,抓紧了他的袖子。   他垂眸看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修长手指,柔声问:“怎么了?”   时处眨了眨眼睛:“谢思,你真的喜欢我吗?”   谢思眸中沁出一点笑意:“你说呢。”   时处狡黠的看着他,突然把桌上的东西胡乱一扫:“那好,我今晚不想写作业了,你明天借我抄一下。”   谢思无奈的喊:“时处。”   时处幽幽道:“原来你的喜欢连作业的考验都经不起。”   ……   谢思心情复杂。   -   这么大的雨,时处是真没有想到时思会来接他。   一下楼他就看到时思撑一柄黑伞立在潇潇暮雨中。   青年微微皱眉,之前身上带着的那股漫不经心收敛的平和又沉静。   他对着谢思微微点头以示友好,然后对着时处说:“今天怎么下来的这么晚?”   时处随口道:“你等很久了?”   “嗯。”   “上车吧,我先送你同学回家。”   时处狐疑:“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还专门跑来接我。”   时思慢吞吞的笑了两声:“我一向这么好。”   时处压根把昨晚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还感慨的唱了一句:“这么大的雨,唉,果真,世上只有哥哥好!”   时思收伞上车,悠然道:“别急,我劝你还是先回忆一下昨晚你干了些什么,免得到家之后怪我没提醒你。”   “恐怕到时候你就要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了。”   时处拉开车门爬上去还奇怪道:“什么事?”   时思却是但笑不语。   谢思自上车之后就一直很安静的坐着也不说话。   时处没有察觉谢思情绪微小的变化,他还在仔细的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可实在是想不起来,便支起半边身子问:“到底什么事?”   谢思也猜到了怎么一回事,他眸光动了动,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你昨晚住在我家。”   时处随口道:“对啊,我住你家怎么了?这有什么的。”   话说出口,他突然石化在当场,然后才回忆起昨晚自己干的好事。   翻墙出去把他爸晾在一边,然后晃到了谢思家……   这浪了一天,居然把这么要紧的事情给忘了。   他抱着一丝侥幸问:“咱妈从外婆家回来没有。”   时思诚恳道:“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爸让妈在外婆身边多陪两天。”   时处突然喊:“快,快停车,我今晚不能回家。”   “我今晚回家,爸一定会打死我的。”   “要不,哥我去你那边住吧?”   时思轻笑,一手从方向盘上拿起拂了拂自己的袖子:“那可不行,我有洁癖。”   时处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从不知道你有这毛病,你什么时候有的洁癖?”   时思吐出两个字:“刚刚。”   时处:呵呵!   时处想了又想,转身看着谢思,然后问:“我能去你家再住一晚吗?”   如果爱我,就让我今晚再去你家住一晚,谢谢!   不然就分手!   谢思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可以。”   时处轻哼一声:“前面姓时的听到没,这名字里都有一个思字,可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时思冷淡道:“大概是因为身份不同。”   “哪里不同?”   时思却是没再说话了。   等了半天,时思却是突然笑了下:“你这位同学就是昨天被你堵在厕所的Alpha吧?”   时处顿时激动了:“哥你怎么说话的,现在你还看不出吗?我们两个关系多好,那事都是闹着玩的,误会,不信你问他!”   时思没有问,却是自言:“是吗?”   等到了谢思家门口,时处要跟着一块下车时,时思却是突然说了句:“算了,你总这么麻烦人家也不好,今晚住我那吧。”   时处是个傲娇的,他轻哼一声:“你现在求着我去我也不去了。”   说着更是把车门一关:“慢走不送。妈什么时候回家,我再什么时候回家。”   时思手搭在方向盘上,摇下一点车窗看着时处同那位同学并肩走在雨中,他不知想到什么,眸中沁出一点柔软的笑:“脾气挺大。”   说完这句话,他的面色却是很快的沉了下来。   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半天,却是再次发动车子,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谢思撑伞和时处并肩走着,他眸中笑意不达眼底,半天才问了一句:“之前从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哥哥。”   时处正在走神,反应过来之后却是反问:“你连我有一个哥哥都不知道,可见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谢思突然就笑了,刚才压在心头的一点点阴云也尽数散去,他近乎宠溺道:“是,我的错,以后一定多关心你。”   “这还差不多。”   谢思的声音飘在雨幕中,传到时处耳中时带了股奇异的温软:“时处,我家人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时处得意道:“这还用说,我就没见过不喜欢我的人。”   因为没有人能抗拒得了处处的魅力!   谢思笑:“是,没人不喜欢你。”   只要你想,你可以轻易的让别人喜欢上你。   那你呢?时处,你到底喜欢我几分。   想到这儿,刚刚压下去的暴虐又涌上了心头。   时处连着三天都住在谢思家,江白实在忍不住了:“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天天住他家合适吗?”   时处懒洋洋的回:“就那么回事。学校里不是都在传吗?你听不见。”   江白皱眉:“传言是传言,我知道你压根就不喜欢他,所以才问问你。”   时处清醒了几分,挑眉道:“我不喜欢他喜欢你?”   江白嫌弃道:“边去,不过话说回来,你捡着谁不好,非得带着人谢思。”   “到时候你腻烦了要分手,那谢思怎么办?看得出他对你挺认真的。”   时处不乐意了:“我也认真啊,你看不出来?”   江白匪夷所思:“就你!”   “我怎了?你这对我的误解也太深了吧?”   江白一脸见鬼的表情:“算了,我也懒得管你,反正哪次不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帮着安慰被你甩的人。”   时处特别有理:“那能一样吗?感情淡了,没什么意思了就得分啊!”   江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渣男!”   时处:???   谢思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随手给他带了一块面包。   他俯身在时处边上柔声说:“你早餐没吃几口,把这个面包吃了先垫垫,不然胃一会又得疼了。”   时处看了眼那面包,烦躁的拨到一边去:“不想吃,烦。”   “胃疼你给揉揉。”   谢思眸光一暗。   时处继续说:“你快回你座位去,班上同学都看着呢。”   “要看就让他们看吧。”   时处失笑:“你年级第一的偶像包袱不要了?”   谢思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轻声说:“我只要你。”   时处再次在心底感叹,谢思表面上看着那么清冷禁欲的一个人,谁能想到,他谈起恋爱来怎么就这么……这么……   算了,处处是个文盲,想不出来这个词怎么说。   中午放学两人在一块吃饭,谢思就过去买瓶水的功夫,也能看到有人给时处表白。   他心底一寸寸沉下去,然后往时处身边走。   走的近了才看到时处撕了旁边一页纸,从口袋里掏出笔从上面写着什么。然后他就听到那人说:“拿着,这是你的号码牌,2563,排队吧,等我分手排队轮到你这儿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然后他就看到那位男生不可置信的接过,近乎是呆滞的折起来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说了声好字。   谢思从他凌乱的脚步里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时处没有发现他就站在他身后,他听着那人恶作剧得逞般孩子气的笑,不知为何,他心底一瞬间竟柔软的不可思议,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在笑什么?”   时处看到他眼睛亮了亮:“谢思,我刚才捉弄了一个人。”   他走过去坐他对面:“嗯,然后呢?”   时处促狭的笑着:“刚才有人给我告白,哼,一看就是为我的色相所迷惑,肤浅。”   “然后我给他个号码牌,我说让他慢慢排队,等我分手分到他那儿,我会联系他的。”   谢思眸中带笑,将瓶盖拧开递给他:“那你是有要和我分手的打算了。”   时处立马说:“没有的事。”   说着强硬的转移话题,他指着谢思面前的汽水道:“我想喝你的。”   谢思温言:“你不是不爱喝汽水吗?”   “可我现在想尝尝了。”   谢思推过去:“给。”   时处喝了一口眉头紧紧的皱起来:“橙子味的。我感觉我的喉咙在冒泡。”   “不行,我想考考你,我得看看你到底对我有没有上心。”   谢思眸子温柔的不可思议:“考吧。”   “我最讨厌喝什么?”   “汽水。”   “我最喜欢喝什么?”   “牛奶。”   “我最喜欢吃什么?”   “肉。”   “我最讨厌吃什么?”   “香菜。”   “我最喜欢看什么?”   “动画片。”   “我最讨厌看什么?”   “连续剧。”   ……   时处最后做了总结:“行吧,马马虎虎。”   谢思笑着看他:“那我呢?”   “你什么?”   “你知道我的喜好吗?”   问这话他也没想着时处回答,因为他知道,时处根本不会对这些琐事上心。   可为什么,心底还是不自觉的涌出点期待呢。   时处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你知道吗?我哥从小教会我,做人要双标。”   所以,这种事情处处怎么会知道呢?   什么都别问,问就是不想说。   但他还是意思了一下:“我只能回答你的一个问题。”   谢思眸光闪了闪,最后问:“我喜欢的人是谁?”   哇哦,谢思这么上道?   时处毫不犹豫的指了指自己:“这儿,时处。”   谢思笑的温柔:“嗯。”   时处突然凑近他,引诱一般低声说:“谢思,你快过来坐我旁边。”   谢思起身,矜贵的走到他旁边坐下然后问:“怎么了?”   然后他就听到时处的声音贴近他的耳边传来:“谢思,牵个手。”   那一瞬间,谢思分明听到了自己心中有根弦轻轻挣断。   这个人啊,真是,要人命。   偏偏时处撩人不自知,他还在说着:“谢思,快点,牵个手嘛。”   谢思呼吸一窒,然后就伸出手握住了时处的手。   -   时处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熟人。   高三的何轩。   校霸加学霸再加级草。   时处勉勉强强把他在这个学校的风云程度和自己画了个等号。   何轩笑着同他打招呼:“时处,好巧。”   时处看了看旁边的谢思,然后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回了一句:“好巧。”   何轩意有所指的问:“你朋友?”   “嗯。”   男朋友,好不容易骗到手的。   何轩听他毫不避讳的点头,脸色冷了一瞬。   时处就看二人这样对峙着,他心底也是有些烦了,这前男友和现男友对上算是怎么个事啊?   更何况何轩也不算他前男友,仔细算起来,那也得排他前前前男友去了。   那时候他在谢思这儿翻了跟头,接着就招惹了林原其,那时间林原其天天跟踪尾随他,江白乐的看戏,时处却是真烦。   然后,大概是上天给他的安排来了,那天他出校门就撞上了何轩和外校的打架。   高中生打架时处是真没见过,反正林原其一时半会也是甩不掉的,那就安安静静的站在这儿看会戏吧。   然后他就全程目睹了一场血腥而又暴力的校园群架,真是刺激!   紧接着他就单纯而不做作的拨打了110。   江白说:“你他妈是真贱。”   时处睁着眼睛说:“老师说了,看到这种暴力事件就得找警察叔叔。”   处处的快乐,必须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谢谢!   所以,等到警-车呼啸着驶进这条小巷,时处深藏功与名,静静的离开这片是非地。   第二天,何轩就杀到他们班了。   时处真是服了,这警-局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差了点吧,他都说了不要透露他的信息,看,还是透露了。   看着何轩杀气腾腾的脸,时处也是不带虚的。   后来的剧情一路扭曲,等到何轩手拿玫瑰深情款款的给他表白时,时处才后知后觉的想,这大概就是上天安排的爱情吧?   江白曾经很深刻的分析过这件事,觉得何轩的心理大概就是,老子长这么大,一路顺风顺水走过来,谁敢这么对我?   而时处,作为头一份把他送进警局的男人,何轩的心理反应自然就是,男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时处觉得,江白分析的很到位。   尤其是当时处知道何轩是校霸加学霸加级草时,时处觉得何轩这十八年一路走来也太顺了。   时处心里不平了,他深刻的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上一课。   时处拒绝了他的表白。   但是第二天,时处干了件大事。   他手拿玫瑰做一副千年不遇的情圣样走到了何轩面前,然后当众表白。   这段恋情开始的轰轰烈烈,当时震惊了整个学校,当然,最后也被时处安排的明明白白,体体面面。   在一起差不多一周时间,时处就说了分手。   理由一如往常:“没办法,感情淡了,找不到当初那种感觉了,为了我们大家好,还是分开吧。”   一周时间,这如果真是谈恋爱热恋期都没过去呢,他竟然说感情淡了。   真是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编。   何轩自然不行,更何况,他那时候是真喜欢上了时处。   反正最后又是一段时间纠缠不休。就连江白都心软了:“何轩那么骄傲一个人,这都在你面前卑微到了尘埃里,你要不再给个机会。”   时处笑得漫不经心:“没办法,这卑微的爱情啊。”   时处本就薄情,后来更是被何轩磨的没耐心了:“我说,这分都分了,你再这样纠缠可就没意思了。我就这性子,分手之后是绝不可能复合的,我也没耐心和你耗下去了,乖,就这样,回去吧。”   就这样,两人这一段恋爱才算是告一段落。   而现在,看着谢思明显冷下来的脸,时处才觉得要命。   因为,谢思是知道他和何轩这段事的,其实不止谢思知道,全校都知道。   而现在,很明显,这位吃醋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手机坏了。   手机上显示,现在北京时间凌晨六点。   我觉得这就是凌晨,不要和我争,我要我觉得,我不要你觉得。   -   还有一更在晚上嘻嘻 第67章 三页情书12   谢思知道他惯来轻佻浪荡,不说被他撩拨过的人有多少,就他的前男友前女友也早已经多的数不清了。   就算是刚认识不久,那人也会轻笑着说喜欢你,他自己就深有体会不是吗?   明明早就清楚不过的事情,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去计较这些。   可为什么,当何轩站在他的面前,心底涌起的怒火几乎要把他的理智都烧尽。   他为什么这么薄情寡幸,为什么曾经和这么多的人有过纠缠?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好好的只爱他一个。   愤怒,嫉妒,这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情绪,现在却支配着他的整个大脑。   时处看他神色越加不对,便伸手过去拉他,谁知道谢思却是反应极大的一把把他甩开:“别碰我。”   这真的是甩。   时处知道他心底吃醋,加上他对自己那些烂账也是有几分心虚在的。   所以他都做好了放低身段,温言软语哄他一番的准备。   所以当他被谢思猛地甩开时,整个人都是没有防备的。他惯性的往后退去,差点一个不稳摔到了地上。   谢思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的瞳孔微缩,唇动了动,却终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时处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然后伸出一只手悠然的拍了拍自己左边的袖子。   刚才心底的几分悔意消散的无影无踪,他唇角勾了勾,整张脸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笑意。   冷酷又无情。   他缓步走到谢思旁边,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掰开谢思攥紧的拳头,他垂眸笑的温柔,可唯有眼底透着深刻的冷意。   他声音悠懒而骄倦,听不出一点点发怒的征兆:“谢思啊,我是不是近来太惯着你了?”   “然后让你觉得,我在你面前,已经没有脾气了?”   说完这些话,他放开谢思转身就要走。   可手腕却被身后的人捏的死紧,仿佛稍稍松开,这个人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   谢思的声音沉的透不过气:“你要去哪儿?”   “我……我刚才气的狠了……我……”   时处依然在笑:“我去哪儿需要给你报备,你气的狠了那就等你气消了我们再好好说话。呵!还有,你这样拉着我可就没劲了。”   说到这儿他更是笑了笑:“谢思啊,被偏爱惯了的人,可是受不得一点点委屈的。”   【你们这是掰了?】   时处懒洋洋的答【情书都没拿到,自然掰不了。】   【那你这是?】   时处凉薄道【他不是已经爱上我了吗?我怕什么?】   系统无言以对。   时处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笑【处处做人一向双标,既然委屈在我身上,那必须得痛在他心里才能讨回来这笔账。】   【就因为他刚才把你甩开了?】   时处笑意不达眼底【不,我需要一个契机,在这段感情里,变被动为主动。】   默了良久系统才说【我以为你已经变了。】   【我是变了啊!我依然喜爱这个世界,不过我更清楚的知道,这只不过是任务。】   【你说,我可以在这个世界留到我想离开的那天为止。统统,你自己都说了,再怎么样,我还是要离开的。】   -   时处交了个新男友。   江白打着哈欠欠揍道:“看,我说什么来着,就你这性子,能和谁处长久。”   温里转过身来,颤巍巍的举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头:“你和谢思在一起不到一周时间。”   没有人能打破处处谈恋爱绝不超过一个月的魔咒。   江白笑道:“不到一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看,分手不到两天,新男友又给安排上了。”   时处抬起头怅然道:“你们没有人能明白我的痛苦,能治愈情伤的唯有时间与新欢。”   “我为了能够早日走出上一段感情带给我的伤痛,所以才不得不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你们这些人懂什么?”   江白听着这段话几乎要掩面哭泣。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温里小心道:“你已经学会用悲伤来掩饰快乐了吗?”   时处没精打采:“我真的很悲伤。但不是所有的悲伤都要写在脸上。”   江白泼冷水:“你悲伤的怕是你和谢思分手了,以后英语课再没人给你解围了。”   温里:“呜呜,江白你真是太懂小时了。”   时处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处处很悲伤,处处要流泪,麻烦你们备好纸巾。”   时处这次换座,和江白正好换到了窗户边。   他这会演的情真意切,正要继续演下去,却人敲了敲玻璃窗。   哦,他的新男友,季临。   时处开了窗问:“找我干嘛?”   季临丝毫不觉得时处的语气哪里不对,反而一脸温柔的把手上拿的东西递进来:“牛奶,待会别忘了喝。”   时处伸手接过,有气无力的哦一声。   季临趴在窗户边看他,脸上的爱意无法掩饰,少年的声音隔着层玻璃窗传过来带了几分清澈的柔软:“时处,快要上课了,你能不能喊一声我的名字。”   时处挑眉:“想让人喊你名字?这好办啊,下课去给老师说,让他在课堂上关照你多提问你几次不就完了。”   季临眼中划过一丝失落,眼看着走廊里都没几个人了他却还站在窗边不走。   时处问:“你还不走吗?”   季临的手指在玻璃窗上一寸寸描摹而下,如果除去这层玻璃,他几乎就在隔空描摹着时处的眉眼。   他的声音突然弱了几分,带了些可怜的意味:“我今早起来感冒了。”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季临说这话的意思,他就是想让时处多关心他一点,哪怕仅说一句安慰的话,他恐怕也会高兴好久。   偏偏,时处不准备做个人。   只见他皱着眉漫不经心道:“哦,感冒了那你多喝热水。”   季临在听到时处说出多喝热水四个字时,脸上就浮上了伤心神色,他眼睛里带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声音里带了明显的颤音:“好,那我先回教室了,下课再过来找你。”   时处没有察觉季临情绪的变化,只是挥了挥手。   旁边的江白几乎要笑喷了。   他把手上拿着的书直接盖在时处脸上:“你的嘴是真欠,就不能给人好好说话。”   “还多喝热水,喝喝喝,喝你……”   “算了,我发过誓的,决定再不说脏话。”   时处拿开书:“就你,还发誓,我分分钟让你破了誓言信不信。”   “来啊?谁怕谁?”   “小白,我爱你。”   死寂般的一秒钟过后,传来了江白的怒吼:“时处,我去你妈的,你恶不恶心啊,呕,我要吐了。”   时处正准备讥他两句,就感到桌屉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季临发来的消息:“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江白凑过来:“谁找你?”   可等他看到这句话时就感到一阵头疼,什么叫不太喜欢。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时处对谁上心过。   这一个个的问这问题,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果然,时处面无表情的打字:“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江白:???   “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   “喜欢啊!”   处处是一个博爱的人谢谢!   江白顿时冷嘲:“就你,得了吧。”   就时处这么多段恋情总结下来,他也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个冷心冷情的。   无论对方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不要说眼里有爱意了,就稍微对谁上心一点,那都是没有过的事。   几乎所有的恋情都是他临时兴起的决定,或者说,他从始至终就把恋爱这件事当成他无聊时的消遣。   -   带他们历史课的老师风趣幽默,这风趣幽默重点表现在,他上课老是爱讲一些和课本无关的题外话。   比如说,现在。   “同学们,最近网上谈论到一个问题,是说如今这个社会已经非常不平衡,尤其是Omega的稀少……”   老师话还没有说完,有个同学已经喊道:“老师,这个我身有体会,别说是这个社会不平衡了,就我打个游戏,游戏匹配都不平衡。”   同学哄堂大笑,那老师好脾气的说:“好,这位同学反映的确实也是一种问题……”   老师话又没说完,江白那个宝又喊:“老师,我们小时就这个问题有话要说。”   历史老师推了推自己厚重的镜片:“那好,时处你起来说一下。”   时处保持微笑,因为爱笑的男孩运气总不会太差。   时处站起来,勉强道:“老师,真要我说吗?”   老师看他为难的表情也来了几分兴致:“我的课堂上,有什么话都可以说。”   时处清咳一声:“好,那我就说了。先说第一个问题吧,Omega稀少这个我没什么感觉,因为我就是个Omega,要不平衡也是不平衡在你们身上谢谢!”   “还有这位同学,刚才怪游戏不平衡,我就笑了。”   “你先看看你充值了多少钱,如果你充值个八十万,打游戏还会是这个样子?”   “呵,我保证你能上天入地!”   “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却来怪游戏不平衡。”   全班突然死一样的寂静。   时处毫不畏惧继续说:“欢迎大家多玩游戏多充值,游戏公司我家开的,谢谢!”   最先反应过来的江白愣愣的鼓着掌,时处目光悠然的坐回自己的位子,然后怜爱的摸了摸江白的发顶:“乖,不要仗着自己脑袋有问题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个时候鼓掌它真的不合适。”   江白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迎着历史老师杀人的目光讪讪的放下手,然后才压低声音说:“你敢在课堂上这样说,牛逼!”   作者有话要说:时处:处处很想低调,但有些时候,实力它真的不允许啊!   -   感谢昨天000小天使投的一个手榴弹!   -   我昨天下午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变成了一条鱼。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所以,昨天下午我说了什么话,到晚上怎么会记得呢嘻嘻   明天最少更新四千字吧 第68章 三页情书13   在课堂上说出那些话的后果,就是收获了一份三千字的检讨。   江白诚恳的建议:“处处,我觉得你一个男朋友不够用啊!帮你写检讨的有了,可帮你做英语作业的没有啊,给你打钱的也没有啊,要不你再多交几个?”   “今晚放学早,去酒吧玩吗?”   时处挑眉冷笑:“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全身上下就透露着两个字,痴情!”   “不是我说,江白你现在这想法是极其危险的。”   “一天天的不学好,就想着去酒吧那地方,别怪我告诉江叔叔。”   江白一手转着笔,一手翻着书说:“哦,看来近日你是不缺钱了?”   说起这个事,时处顿时就蔫了。   因为处处最近被老爷子断了资金,很穷。   穷的吃不起饭了,每天都是馒头蘸着白开水。   老爷子说了,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打钱。   时处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他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是饿死在外面好呢还是回家被老爷子打死好?他当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最近他住在江白家,每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上称看自己的体重变化。   而江白则每天都能在睡梦中听到时处喊:“小白,我今天又瘦了零点零一公斤,怎么办,眼看着我就这样日渐消瘦下去了。”   江白被子蒙上脑袋,烦!   你他妈快给我住嘴吧!全世界都知道就你会演戏!   而现在,时处再次被江白提起这个事,顿时觉得非常惆怅。   他沉默了三秒钟之后长叹一声:“走,今晚去酒吧,处处要钓凯子。”   温里转过脸来兴奋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时处把他拨到一边:“小孩子凑什么热闹。”   温里不乐意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酒吧呢?”   “那行吧。”   带你出去开开眼。   都已经说好了去酒吧玩了,临到头,时处却脱不开身了。   因为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有个男朋友。   季临很黏人。   时处见过的人里面,掌控欲强的他见多了,但这么黏人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看着他,就连下课十分钟的时间,他也必定要跑到时处所在的班级来见他。   一次两次还好,这几天下来天天这样,时处就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了。   明明之前季临不这样啊!怎么一谈恋爱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所以晚上的时候季临黏上来,时处顿时就怒了:“我觉得我们彼此需要单独的私人空间。”   季临脑内紧绷的那根弦乍然断裂,他眼眶红了一圈,近乎是低声下气的说:“你所说的私人空间就是你要去酒吧?”   哟,消息传的真够快的啊!   时处凉凉的笑了笑,诚恳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季临抓紧他的手腕:“时处,你看着我,你喜欢我吗?”   时处抽出自己的手:“你说呢?”   季临惨笑后退一步:“你哪怕只喜欢我一点点,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都不像我自己了。”   时处皱眉:“既然这段感情让你觉得,你都变得不像你自己了,那我们就分开吧。”   季临意料之中的笑了笑:“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   季临继续说:“我总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我以为自己能让你收心。”   “呵!恐怕和你在一起的所有人都曾经这样想过吧。”   哦,那确实是你多想了。   在处处这儿,所有人都一样。   就在时处在心底感叹自己这短暂的爱情时,季临却是近乎疯狂的从后抱住了他,时处能感到少年的眼泪打湿了他薄薄的衣衫:“时处,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可以等。就算是你一直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啊!不要分开好不好?”   时处笑了笑,拍着他的手示意他松开:“季临,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   “就这样吧。”   就这样,时处又失恋了。   去酒吧时他有气无力的靠在温里肩上。就连江白戳他的手背他也不理。   “你这副死人相又是为哪般?”   时处幽幽道:“我又失恋了。”   江白见怪不怪:“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不,我现在心痛的无法呼吸。”   “我爱他,我还可以爱他五年!”   江白轻飘飘道:“姓时的,演的过了昂,还五年,怕是隔个五天你都不记得有过这号人。”   时处还想说点什么,江白幽幽道:“你今天是非得让我和温里看一下你精湛的演技?”   呜,处处委屈。   -   江白玩的最厉害那段时间,最讲究的就两个字,排面!   三人自进酒吧,里面那些人把江白前拥后簇一口一个的喊着“江少”,时处听着,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   酒吧里面音响震天,江白察觉他情绪低落,附身到他耳边问:“你怎了?谁又惹到你了?”   “如果你再说是因为失恋这事,信不信我立马把你丟出去?”   时处眨着眼睛:“处处也想要排面。”   江白:???   谢思收到朋友发来的消息已经是晚上八点。   “我靠,你猜我在酒吧看到谁了?”   “时处!”   “他和江白带着你们班那小孩,卧槽,玩的挺开啊!”   “虽然全校都知道时处浪,但我真没想过他这么浪,这浪过头了吧?”   “那排面……”   谢思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接下来,就有一张照片发过来。   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时处叠腿靠坐着,袖口已经全部解开,长袖挽到臂弯处露出一段雪白的肌肤。   他穿着白衬衣,照片拍的模糊不清,但依然能看到他胸膛上一片暗沉的酒液。   而最刺眼的莫过于他左右臂弯里挽着的两个少年,以及他脖颈处一个鲜艳的吻痕。   消息又进来。   “他可是个Omega,估计今晚染上的信息素没个两天是散不干净的,唉,反正明后两天放假,倒也不怕老师知道。”   “哦,我听说今天下午不是时处同体育班的篮球赛吗?怎么取消了……”   那同学还在发消息给他,谢思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他脸色平静的把手机合上,然后更加平静的换掉校服。   甚至在出门之前他还能微笑着说一句:“妈,我出去一趟,今晚大概不回来了。”   没有人能明白,他看到那张图片时是什么心情。   呵!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明白。   时处觉得自己喝多了,他能清楚的知道身边人在说什么做什么,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比如说,现在。   他扒着江白一只胳膊:“小白,你快给我介绍几个富婆吧,我不想努力了。”   “我觉得英语好难。”   “英语老师又老是针对我。”   “呜呜,我每一段恋情都那么坎坷。”   “在家……在家我爸还老是揍我。”   “呜呜,我哥没人性。”   “我实在是太难了。”   江白笑的非常欠揍:“俗话说的好,酒后吐真言,没想到你一直以来就想着吃软饭。”   “啧啧,时处我真是看错你了!”   “不,我看扁你了。”   时处非常的无理取闹:“随你怎么看,反正我就要富婆。”   “没有富婆也行,那你帮我问问,谁缺个男朋友。”   “离的远了网恋也行。”   “他喜欢的样子我都有。”   “只要愿意给我打钱。”   他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谁知道头顶却响起了一道凉凉的嗓音:“呵,网恋吗?我喜欢打钱。”   时处只觉得这声音分外熟悉,可偏偏大脑还迷迷糊糊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谁,他口中就已经乱喊一通:“网!网!网!”   江白嗤笑:“处处你怎么学狗叫!”   时处正要踹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就觉得自己头顶磕到了什么东西。   他揉着额头往上一看,熟人。   世界真小。   他勉强问:“谢思你怎么在这儿?”   “你也来玩啊!”   谢思不回他的话,却是对着江白说:“人我带走了。”   江白也喝多了,但他意识还在:“你要带谁?带到哪去?什么时候还回来?”   时处酒醒了大半,江白你他妈问的什么话!   什么叫“什么时候还回来?”   谢思似乎是笑了笑,然后时处就感到有手指探到了他的后颈,而自己腺体的部位正被人用拇指用力的研磨着。   强烈的刺激一齐涌上天灵盖,时处觉得自己头发丝都要一根一根竖起来,双腿顿时一阵发软。谢思确实扶着他的腰。   强烈的不安涌上他的心头,他本能的想要推开谢思,谢思却是一把把他拦腰抱起。   时处心底升腾起不好的预感,用最后的理智说:“温里快拦着他,我不要跟他一块走。”   酒吧里面光线很暗,但不知为何,时处就是看到了谢思眸底升腾起的暴虐,仿佛只有把他撕成碎片才能安慰他已经崩裂的情绪。   明明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偏偏那幽如寒潭的眸中却沁出了一点凉薄的笑意,他语调很是漫不经心:“温里,你要拦我吗?”   温里喝的少,理智还在。   可就是因为过分清醒,所以他才从未有过的恐惧。恐惧的快要哭出来了。   他从没有见过谢思这种表情,杀人一样,决绝又阴狠,仿佛只要他敢说一个字,那谢思就敢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来。   所以,他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摇了摇头。   小时我对不起你,你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时处:温里,你好狠!   -   大家中秋节快乐,然后多吃月饼嘻嘻 第69章 三页情书14   时处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什么人带走了,他其实想闹腾两下,但无奈周围气压太低,他又醉得不清不楚,到底是没敢太放肆。   直到被谢思摔上床上,他哼了一声,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断了。   他天旋地转,醉意一点点褪去,现在剩下的只有滔天的怒火:“谢思,你干什么?”   “你疯了不成?”   谢思站在床边却是轻笑,时处被他那眼神看的心底一个激灵,挣扎着起身靠在墙上,谢思却是一把拖住他的脚踝拽了过去。   他一脚踹在谢思的胸膛上:“你他妈给我滚开。”   谢思却是一把拽住他的脚,然后用力把他翻了个身,时处惊怒交加,语气越发不善起来:“姓谢的!”   话还没有说完,谢思已经伸出食指贴上了他的唇:“嘘,不要说话,我不想听你说话。”   “乖一点。”   他说这话时,贴靠的时处极近,近的只要他稍稍一低头便能吻到时处的唇。   可唯有时处看清,这个人眼底尽是暴虐与怒意。   巨大的嫉恨已经烧毁了他仅剩的那一点点理智。时处想要往后退一点,退开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范围,然后最好今晚这事能够和谢思好好说。   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谢思仿佛知道他想的什么,微微垂眸,却是一把揪住了时处的衣领,因为用力太大,纽扣崩断了一颗散在床上,这一幕似乎刺激到了谢思,他开始疯了一样撕扯着时处的衣衫。   这下好了,纽扣全都崩掉了,有一颗陷进床上硌在时处腰间,时处疼的微微皱眉。   谢思眸色逐渐加深,他指尖划过时处的腰线,那姿态就像是在观摩一件艺术品。   时处知道事情不妙,他的语气冷的几乎要把人的神智冻结:“谢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谢思轻笑一声,下一秒,时处就感到自己的腰身被人紧紧握住。   谢思笑的轻柔,手肘撑在他上方,时处屈辱的偏头,而他脖颈上那枚鲜艳的吻痕就那样毫不遮掩的落进了谢思眼底。   谢思的目光可以称得上是万分平静,他用指腹轻轻抚上这枚吻痕,然后打着圈一点点摩挲。   强大的信息素自他周身溢出,时处被压的几乎喘不过气,他鼻尖沁出汗珠,就连额前的发丝也湿了大半,他闭着眼,只能感到身上沾上的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在被谢思的信息素一遍遍涤净。   他睁开眼睛,声音清醒又残忍:“谢思,如果你现在放开我,我可以当做今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谢思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他脸上的表情温柔的能溺死人,可时处知道,这温柔的表象之下掩藏着的是什么。   “你可以当做今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可我不能啊。”   说着他掰着时处的下颌让他的视线与自己齐平:“时处,你闻得到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吗?”   “很多道,你身上有很多道别人的信息素。”   “告诉我,除了那两个少年,今晚还有别人吗?除了脖子,你还让他们亲你哪了?”   他轻柔的问着这话,手下却是一寸一寸抽出了时处腰间的皮带。   时处冷着脸,趁他不备一拳招呼到了他的脸上:“谢思,你他妈有病就多吃药。”   “你今晚到底发什么疯!我让别人亲了又怎样,我就算是跟人睡了那也是我的事,轮得到你管?”   “你他妈算哪根蒜苗?”   谢思被他打的偏过头去,嘴角破了一块,谢思却混不在意一般任着血迹逸出。   下一秒,时处就感到脚踝处一凉,在察觉谢思要干什么时,他咬牙一字一顿道:“谢思,你他妈敢!”   两人力量本就悬殊,更何况谢思此刻还是盛怒。   他一手压制着时处的手腕,一手将时处身上的白衬衣堆叠到一边。   他笑了笑,然后就抱着时处转了个身。   时处一下跌跪在床上,顿时想要起来,谁知道谢思一把从后搂上他。   这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姿势,奈何时处心里的火气这时已经烧到了天灵盖:“姓谢的!”   谢思的声音仿佛压抑到了顶而透出一点病态的欢愉:“那你就仔细看着,我到底敢不敢。”   下一秒,时处就感到自己的后颈被人轻轻吻了下。   后颈实在是一个脆弱的部位,出于本能,时处肩膀极细微的抖了下,等反应过来之后他就要发火,谁知道转过头去却看到谢思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刷下一道阴影。   他突然就吻了下时处。   很轻,就像是一瓣雪花落到了你脸上。   时处还没从脸上的触碰中回过神来,就感到谢思的牙齿咬上他的腺-体注进一道信息素。   这是第二次临时标记,其实他并没有多少意外。   他双手被控,全身都在谢思的掌控之下,等他感到谢思的手掌游移渐渐往下时,他才感到事情的不可控。   系统凉凉道【此时此刻,能救你的唯有你精湛的演技。】   时处眼睛眨了眨,声音几乎都带了哭腔:“谢思,不要。”   “我……我未成年。对,我未成年。”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已经和季临分手了,我现在就和你复合。”   “别这样对我……”   “我们好好谈恋爱行不行。”   谢思停顿了一下,意味不明的问:“那你喜欢我吗?”   时处急急说:“喜欢喜欢,我最喜欢你了。”   谢思怜爱的亲了亲他的发顶:“小骗子。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   “你说你爱我,很爱很爱我。”   “可结果呢?一转眼你就提了分手。”   “呵,我看啊,就是给你太过自由了。”   谢思的手指抚着他的眼睛,时处心底屈辱,可偏偏嘴上还得顺着他:“不会的,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只爱你一个。”   “其实,我生平最高的愿望就是做个贤妻良母。”   “我就是想趁着年轻玩一玩,可以后不会了,真不会了。谢思你饶了我吧。”   谢思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然后摸了摸他的脸颊,突然就看着他的眼睛笑了起来。   时处在他这样的目光下一阵心虚,他还想说点好听的话哄一哄他,谁知谢思唇畔突然贴上他的脸颊,然后一寸寸磨到他的耳畔。   时处感到自己的耳蜗被人舔了一下。   谢思托着他的腰让他与自己紧密无间的贴合在一起,像是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他就听到谢思哑着嗓音说:“时处,等你长大,我们结婚了,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时处觉得自己的大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可等他彻底反应过来谢思说了什么时,他却是勾唇笑了笑。   无比薄情。   可偏偏,他却是歪头冲着谢思的耳畔吹了口气:“好啊。”   谢思听到这两个字时全身明显的颤栗了一下,时处正要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就感到有手掌蒙上了他的眼睛。   “时处,闭眼。”   时处的睫毛扫过他的手心,谢思的声音更喑哑了几分:“闭眼。”   时处闭上了眼睛,然后就感到自己被他拦腰抱起,似乎是走了好长的一段路,然后他才被轻柔的放下来,踩到了谢思的脚背上。   面前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他能很清楚的看到镜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谢思站在他身后,一手从后面圈住他,一手却是插在他的头发中让他仰靠在自己肩上。   这个姿势,真是极为暧昧。   然后他就听到谢思轻笑一声,软软的喊着他的名字,突然把他推倒在了浴台上。   后背贴靠在瓷砖上冷的他浑身一个战栗,他脸色立马冷了大半:“谢思!”   不待他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他就听到谢思喊:“别动。”   “时处,我学了刺青。”   一听到刺青两个字时处就要发飙。   “你别告诉我你准备在我身上纹个什么东西。”   谢思认真的看他:“不疼的。”   时处仰靠在浴台上冷笑两声,然后用尽全力一脚就踹了过去。他以为谢思会躲,谁知道谢思竟不闪不避,所以他这一脚直接踹到了谢思的腹部。   谢思的脸色猛地就白了。   时处愣了一下,他那一脚力道有多重自己心里清醒,这下子该不会真把谢思踹出什么毛病吧?   正想着,他就看到谢思惨然一笑,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副手-铐铐到了他的手腕:“果然。”   “你永远都不会对我心软半分。”   “刚才说那些好听的话,都骗我的吧?”   “呵!你一向都会说些好听的话骗人。”   时处愣愣的看了自己手上戴的手-铐三秒钟,突然就冷淡道:“看来今晚你是准备齐全了?”   谢思突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上赫然就是之前那张照片。   他放大了拿在时处的眼前,所有的情绪毫不掩饰的翻涌在他的眸中,只如一个黑色的漩涡要把人吞噬其中。   “时处,你猜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想的什么?”   时处面上也收起那些个漫不经心,他的口吻厌烦而不耐:“随你怎么想,我真的不是那么想知道。”   “呵!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你现在连骗一骗我都不行吗?”   “你告诉我,你曾经交过多少个男朋友女朋友。”   “又和多少人纠缠不清,如果说的我满意了,那就不在你身上刺东西了。”   时处听着这句话莞尔一笑:“好啊,那你过来帮我解开这手-铐我再告诉你。”   谢思受到蛊惑一般靠近他,却被时处用脚背抵上了他的喉咙:“你他妈是非得找死是吧,弄这副破手-铐,很好玩是吧?”   “我告诉你,我交过的男朋友女朋友多的我自己都数不清,还想听什么,我今晚一次性让你听个够。”   就在他以为谢思会说点什么狠话时,他却是看到谢思顿了一下,然后低下头伸出舌尖吻了下他正的脚背。   时处愣了下,突然就茫然无措起来。   谢思继续吻了一下,时处这才反应过来,近乎是无力的喊:“谢思,放开!”   谢思的眸中突然浮上一点清澈的笑意:“时处,你这是……邀请吗?”   时处低头一看,艹,处处没穿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时处:我真是太难了!   谢思:我的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第70章 三页情书15   那夜到最后,时处已经全然不记得到底有多疯狂混乱。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已经把什么都做尽了。   就连最后谢思抱着他软声哄慰,他也只是有气无力的轻哼。   全身绵软无力,头晕脑胀,唯有鼻端充斥着清冽的信息素。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谢思是先醒来的。   他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唇角又是不可抑制的弯起,他凑近他耳边故意喊他的名字,时处在迷蒙中一个激灵猛然清醒坐起来,他呆呆地问了一句:“要上课了,要迟到了?”   谢思心情似乎不错,因为时处听到他笑了笑:“今天周六。”   时处盯着天花板看了三秒,然后有气无力的喊:“真烦,我想要学习,我想要上课,可为什么今天偏偏是周六。”   “命运扼住了我想要学习的喉咙。”   谢思好笑的问:“命运扼住了你想要学习的喉咙?”   “时处,你这演戏的功夫,都从哪学的啊?”   时处怅然道:“大概我生来不凡,命中注定就要享尽万千宠爱,受人追捧,然后成为影帝吧。”   谢思突然伸臂拥住他:“我把我有的都给你,我给你万千宠爱,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们好好的在一块行不行?”   时处皱眉思索了一会:“这个时候,我也不能说不行啊。”   谢思轻笑一声,吻了吻他的发顶。   时处推拒道:“谢思,你给我收敛着点。”   “好,我收敛着点。”   完了他又静静的盯着时处瞧。   时处一把把被子蒙上脑袋,然后又烦躁的掀开:“我这么金贵一个人是给你看的吗?给钱没有。”   “好,我给钱。”   说着竟真的弯腰从钱夹里掏出一张百元人民币。   时处食指与中指夹着这张钱,然后摇了摇:“我觉得,你还能再加价。”   谢思突然笑了,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吻了下他的眼睛:“时处,我喜欢你。”   “哦,听见了,冷漠。”   谢思毫不在意,像是才想起什么一样从一旁把他的手机拿过:“今早你手机响了好多遍,我给关机了。”   时处打开一看,未接来电里“提款机”三字映入眼帘。   谢思眼角瞥见,皱眉道:“提款机?”   时处随口道:“你不懂,这是我对我爸的爱称。”   谢思突然笑问:“那你给我的爱称是什么?”   时处觉得这个时候得秀一波了,他淡定的翻出联系人,然后举到谢思的眼前。   谢思眸中浮上一点柔软,看着自己电话号码上面的情书二字喃喃自语:“情书吗?”   时处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回去我就写了满满三页情书,可惜你那时候不搭理我,我就没敢送给你。”   谢思垂眸:“哦,是吗?你那时候看中我哪儿?”   时处清咳一声,正准备再来一段深情告白,可看到谢思脸上那点玩味的笑,他折中了一下说:“大概是看中你点正吧。”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处处就是个看脸的渣男。   谢思没有再深究这个问题,而是看着他问:“那你写的情书呢?现在可以送给我了吧?”   时处认真道:“我哥从小告诉我,如果留着一件东西让你看着伤心了,那就早点丢掉。”   所以,不要问这封情书还在不在,要问的话,官方理由就是丢掉了。   谢思摸了下他的头发:“那姑且信你。”   时处看着他的表情心底一抖,然后举着手机说:“我给我爸回个电话。”   当他按下拨号键的一刻,心底竟涌起了点久违的感动情绪。   呜呜,我就知道,老爷子还是不忍心我饿死在外面。   电话一接通,时处就觉得些许不对。   因为今天的老爷子语气十分温柔,温柔到时处都觉得诡异胆寒:“处处啊,在小白家住的怎么样?”   时处斟酌了一下答:“还行。”   “处处啊,不是爸爸说你,你和你哥闹脾气就闹脾气,还非得跑出去住,你这像什么话嘛?”   时处:???   我什么时候闹脾气了?   我难道不是走投无路才住在小白家吗?   老爷子还在说:“我昨天打你的钱收到没有,我听你江叔叔说你这几天吃的少,你现在年纪轻不知道好歹,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就知道了。虽然每次打电话爸爸都说这些话,我也知道你听的厌烦,但爸爸还是要说的,在学校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时处:???   你昨天什么时候给我打钱了?   你难道不是断我资金好久了吗?   还有,你打电话什么时候还管我吃不吃饭?   您还会说这些好话?您奉行的不一贯是棍棒底下出乖儿吗?   下一秒,老爷子清咳了一声:“处处啊,今早你妈回家了,你别让你妈担心,待回就回家来,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你哥今晚也回来……”   得了,时处总算是知道老爷子这一通电话的用意。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时母在电话那端说:“你别说了,电话给我,我来说。”   方恣的声音霭霭柔柔:“小处,这几天想妈妈没有,你外婆身体不好,妈妈这几天也没顾得上给你打电话。”   时处听着这声音就软了脾气,他从鼻音里哼出一个字:“想。”   方恣又问:“那待会想吃什么,我先让阿姨备好?你刚分化没多久,你爸也是,竟也放心让你一个人住在外面。”   “你说这要是出点什么事?”   时处在电话这端听着自家母上都要哭出来了,心里顿时一软。他刚想说点什么话就听到老爷子在电话那端急道:“老婆你别急,听我说,我劝他了,我真劝他了,可处处大了,我也拦不住啊!他自己要去江家住的。更何况他上下学都跟小白在一块,能出什么事?”   时处:呵呵!   最后挂了电话,时处心情复杂。谢思全程听他们讲话,好玩的问他:“听起来伯父似乎很怕伯母?”   时处掀了掀眼皮:“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说着随手套了件衬衣就要下床。   谢思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做什么?”   时处挽了挽袖子:“今天我要扬眉吐气!”   -   站在家门口时,时处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旁边的谢思:“你确定要跟我一起?”   谢思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走吧,总要见家长的。”   处处竟然无法反驳。   时处踏进家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妈,我回来了。”   方恣从楼上下来,看到时处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一圈:“小处,你身上怎么弄成这样了?”   没错,处处是个心机boy。   他专门挑了件有点磨损的衣服穿上,还故意把衬衣弄的皱皱巴巴。   他情到深处自然真:“我……我住在江叔叔家没衣服穿,小白的尺码又和我不对。我……我还不小心把昨天爸爸打我的一百块钱弄丢了。”   时秉刚要从沙发上站起的身子歪了下。   时处再接再厉,他眼眶微微湿润,显得非常委屈:“今天我没钱吃饭,我同学请我吃了早餐。妈,我这会好饿,我好多天没见到你,我还好想你。”   “这是我同学,谢思。”   谢思非常有眼力见的喊了句:“阿姨好。”   方恣听到时处这样说,顿时心疼的不行,再一看,便是儿子果然瘦了,儿子在外面吃苦了。   她意思着问了几句谢思,然后才抖着声音问:“你爸昨天只给你打了一百?”   时处垂眸:“爸爸说,你们那时候可艰苦了。我们这一代现在过的太舒坦了,他说,为了磨练我的意志,以后每个星期都只给我一百。”   “我觉得爸爸说的很对。”   处处是个非常懂事的小孩呢。   时秉好不容易稳住的身形立刻倒在了沙发上。   方恣红着眼睛强笑道:“小处你先和你同学玩一会,我和你爸爸有点事要说。”   时秉从沙发上局促不安的站起来,挽救道:“要不?吃完饭再说?”   方恣沉着脸,声音冷的像冰:“时秉,你给我过来!”   等到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处,时处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悠然道:“我为老爷子默哀三秒钟。”   “三秒钟,不能再多了。”   谢思笑意吟吟:“你不怕你爸揍你了?”   处处好怕怕呢!   等到老爷子和时母从楼上下来时,时处非常淡定的没有看老爷子一眼,而是迎到了方恣身边,声音软软的像是撒娇:“妈,你和我爸刚才说了什么啊?”   方恣把他乱扣的纽扣扣好,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同学都还在呢,穿这衣服像什么样。你哥前几天不是给你买回来那件白衬衣吗?你快去房里换了。”   时处看了眼垂头坐在沙发上径自倒了杯茶喝的老爷子,再次决定不做个人。   他脸上显出挣扎之色:“妈,我现在不喜欢白色。”   “怎么了?你不是一向喜欢白色吗?”   时处委屈巴巴:“可我现在喜欢粉色。”   时母好脾气:“那妈妈带你出去买几件粉色的衣服,可是你怎么又喜欢粉色了?”   谢思也有了几分兴致,不知道这人又会给你怎么胡诌。   果然,时处不负众望道:“之前我不懂事,可这几天我经历过了困苦,顿时知道钱有多么重要,我现在就喜欢人民币,而人民币就是粉色的。”   时秉刚喝下去的一口茶猛然呛在了喉咙里。   作者有话要说:时秉:你这个孽障! 第71章 三页情书16   周一刚进教室时处就知道了一个好消息,英语老师下节课会公布随堂考的成绩。   时处自知道这个消息就烦,就他那成绩,下节课英语老师肯定不会放过他。   偏偏江白完全体会感觉不到他的焦灼,反而目光复杂的看他半天,最终问:“周五晚,谢思带你走没出什么事吧?”   说着还看了眼后排谢思的位置。   时处正正经经:“当然没事。”   只要贞操还在,所有的事那都不叫事。   当然,英语随堂考除外。   正这时,温里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他瘫坐在凳子上喘气:“小时,你完了,我刚才去办公室听到英语老师在说你。”   时处继续转着笔:“哦,然后呢,说我什么?”   温里皱眉:“我跑的太快,忘记了。”   ???   时处笑容温和:“乖,快把你的脸转过去。”   不然处处怕自己忍不住揍人。   英语课上,老师开始公布成绩,从高往低念,第一个就是谢思,149分。   人英语老师说了,谢思的卷面太整洁,为了鞭策谢思继续保持下去,所以扣一分,不然怕谢思骄傲。   时处:这是什么人间迷惑行为?   然后英语老师一个一个念分数,等到全班同学都发完的时候,英语老师和蔼的目光再度投向了时处。   时处慢吞吞的起身,然后走到讲桌旁,态度非常良好的先是低头。   英语老师拿着他的卷子,似笑非笑:“时处,你能给老师说说,你是怎么从上次的95分退步到现在的90分,堪堪及格?”   “别的同学都在进步,只有你一个人在退步。”   时处不服了,小声的反驳:“也没有所有人都在进步吧?那谢思不就在原地踏步,他上次不也是149分。”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全班默了一瞬,然后有同学憋不住传出几声低笑。   英语老师直接气结:“谢思和你这分数能一样吗?”   “人家差一点是满分,你差一点就不及格,能一样吗?强词夺理!”   时处嘴欠:“我个人觉得是一样的,因为大家都不是满分,五十步百步而已。”   英语老师怒火冲天:“时处,这就是你给老师说话的态度!”   时处低头:“老师我没有,我就是说出我心底真实的想法,您在课堂上不也一直给我们说,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吗?”   英语老师一拍讲桌:“好,你倒是自己过来看看你写的英语作文,多喝开水,人家应该是drinkmoreboiledwater,你倒好,你给人家的开水写的是guluguluwater?”   时处眨了眨眼睛:“不是,老师我当时就想,水烧开了之后它不是冒泡嘛,然后它就咕噜咕噜……”   说到最后,时处实在是编不下去了,他一低头认错态度极为认真:“老师我错了,下次这种低级的错误再也不会犯了。”   英语老师听到这句话却是更加生气了:“低级,你看看你这篇阅读理解,让你翻译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给我翻译的什么?”   时处心虚了,讨好道:“老师老师别念出来,我……我知道错了。”   英语老师更加来气,却是笑而看向全班:“同学们,你们知道时处给我们怎么翻译的吗?他翻译的是,onewordgo,jiajiajia!”   绕是时处见惯了大风大浪,这时候也觉得自己的脸皮有点烫。   “呵!现在知道脸红了,丢人了,你早些时候让你好好学习的时间干什么去了?”   “还有,舞狮,你怎么写的,tigerdance?”   “tiger?tiger是什么?你现在来给我说说!”   时处沉默了半天才不确定道:您问这话的意思就是这词肯定不是狮子,那它是小……小狮子?”   前排的同学都要笑岔气:“哈哈哈,小时,tiger是老虎。”   时处觉得上完这节课自己没脸见人了。   英语老师又说了一大通,最后看向时处:“你考90分刚刚及格,比上次退步了五分,你心里就没点什么想法嘛?”   时处眼睛亮了。   这是让他发表感言?   这个好,发表感言他有经验。   所以全班同学就看到时处一迈腿直接垮上了讲台,然后笑的耀眼夺目:“那个,我想说,我觉得吧,就我的英语,九十分就刚刚好,多一分都是浪费。”   ……   时处这次是真惹到英语老师了。   下课英语老师就告到了他们班主任那儿,紧接着,班主任就和他来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   谈话完,时处恹恹的回了教室。   江白拉着他泪眼朦胧:“处处,你受苦了。”   时处心里烦的要死,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就趴在桌子上:“一边去,我烦的要死。”   “怎了?”   “班主任又让我写检讨。”   “写检讨就算了,又让我喊家长。”   江白感叹一句:“这是这个月的第几封了?”   时处挑眉:“怎么,看着我写检讨你羡慕?”   江白没再刺他,而是拉长语调说:“这你和季临已经分手了,这检讨的事情可怎么办啊!”   “唉!我们处处瘦弱的手腕即将承受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那可是三千字啊!”   “我会在旁边为你加油打气的!”   时处丝毫没理她,而是戳了戳前排温里的肩膀。   等温里转过头来的一瞬,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摆到位了:“小里,我刚才看你的作业,你的字写的真好看啊。”   温里懵了一下,然后红了脸颊小声说:“我觉得你的字体也好看,我就写不来。”   时处真挚道:“没有,我觉得你的还是更好看一点,都说字如其人,你的字就温婉柔约。”   温里:“是吗?”   时处点头:“是啊!那个,小里,你有男朋友吗?”   温里小声道:“我妈不让我早恋。”   时处继续:“其实你妈不让你早恋就是怕耽误你的学习,如果两个优秀的人在一块那肯定会一起变的很好,你妈肯定就不会反对了是吧。所以,你想要交个男朋友吗?”   温里睁大了眼睛:“啊?”   时处感情十分到位:“想要在我这儿领个号码牌吗?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忽视这些直接让你插队。”   “虽然吧,我们两个都是Omega,但是听说OO恋很刺激的,要不要试试?”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是一起检讨……”   话还没说完,江白一页纸巾已经盖在了他的脸上:“你他妈快给我闭嘴吧,就你会说话。”   时处慢吞吞把自己脸上的纸巾拨下来:“是吗?我也觉得我人美嘴甜,我最近正打算出书呢。”   “就叫《论一个Omega的自我修养》怎么样?”   江白呵呵:“你他妈叫《渣男是怎样练成的》我觉得会更大卖。”   时处托腮,皱眉想了想:“我觉得也行。”   两人又开始互讽,而温里则是一脸懵懂的再次转过身去。   谢思从头至尾都在看着时处。   他垂眸掩下所有情绪,拿出手机发消息:“刚才听到你说,想要和温里OO恋?”   时处随手就回:“我只是玩玩而已,又不是不要你了。”   谢思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三秒,最后唇角却是勾起一抹凉薄笑意,如果忽视他周身的低气压,几乎给人一种他很云淡风轻的错觉:“哦,是吗?”   消息发出去,他就看到时处粗略看了一眼,然后连消息都没回就把手机关掉放进了桌屉。   谢思闭了闭眼。   -   下午的时候时处实在无聊,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玩游戏,还是那款热门手游《王者峡谷》   然后,他玩着玩着就五杀了,超神了,然后,获得了超越全服百分之百的好评……   时处看着游戏界面,颤抖着手截屏,然后再颤抖着声音喊:“小白小白小白……”   “怎么了?”   “我……我这是真的吗?”.   江白轻飘飘看一眼,一句卧槽先说为敬:“这战绩真你打的?”   时处向来是个菜鸡,这一下走上人生巅峰实在是承受不住:“我……我是不是玩游戏很有天赋?”   江白总觉得哪里不对,但看着时处期待的目光实在是不忍心让那光熄下去,便违心道:“大概是有点吧。”   这句话一出来,时处就飘了。   一中有个校园论坛,里面的人都不匿名,这点让时处非常不爽,所以他也不常玩,可这次不一样了。   他可是超越全服百分之百玩家的大佬啊,这样的事情,不让全世界都知道,那他就不叫时处了。   所以时处登上了自己的校园号,可他的号是个零级小号,一中论坛每天发帖的人太多,所以学校推送帖子是按发帖人的号级来推送。   你的号如果是零级,那任你是学霸学草都没用!   这可不行,发出去没人看见怎么行?   他上次就看见谢思登那什么论坛,他估计谢思的号怎么样也该有个几级了吧?   所以,他发消息给谢思:“校园号借我一下,我要在论坛里找点学校发的学习资料。”   可时处不知道,谢思日常登的是学校官方号。   没办法,学习好的人就是独得老师学校宠爱。   谢思不疑有他,真以为时处是找学习资料,便直接把手里这个号发给了时处。   然后当天下午校园论坛飘红了一个帖子。   —   “没办法,今天手脱臼了,所以操作的不是太好,唉,实在是带不动。”   而下面是三张游戏截图,最骚的一点是,时处放大了超越全服百分百的字样,还给它用红圈给圈了出来。   关键发这个贴子的是学校官方号。   然后,一中的学生直接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顾白鸾小可爱投的一个地雷!   -   阿江升级,评论一个月不能显示,但是我后台能看到,所以,请大家千万不要抛弃我(疯狂暗示) 第72章 三页情书17   帖子刚发出去就有人回复。   1L:大哥不知道说什么,二哥来?   2L:二哥不会三哥来   3L:这是什么情况?   4L:只有我的关注点在那战绩上吗?   5L:瞧我发现了什么?青铜局的战绩也敢发出来显摆?   6L:楼上说的什么啊?什么青铜局?   7L:这个我知道,青铜是金属冶铸史上最早的合金。   8L:七楼绝色。   9L:这是学校官方号吧?被盗了?   10L:那个,我能说这个官方号一向是高一级的谢思在打理吗?   11L:哦豁?   ……   时处喝了口水的功夫就看到底下已经盖了几十楼,他心底想着谢思这号就是好,才发出去这么几分钟就已经回帖这么多了。   他心底高兴,然后仔仔细细从一楼开始往下看。   等他看到第五楼,就知道,这事情不简单。   他笑了笑,剩下的也不看了,直接开始回帖,反正这号不是他的。   处处明明那么优秀,明明打出了超越全服百分之百的战绩,居然还有人来杠,这可不行!   63L:青铜局怎了,我们青铜局开局就是干,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发育清兵,不服你倒是秀出你的战绩啊,辣鸡!   64L: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辣鸡所以我才带不动。   时处丝毫没有发现,他回帖的时候顶着云城一中的id。   65L:……   66L:……   67L:我他妈一个王者,需要你一个青铜来带?你怕是不知道,青铜局排位都是机器人?   68L:机器人?容我直言,你连跟机器人打的资格都没有!   69L:这似曾相识的语气……   时处打出一行字正要点提交,谁知道江白的电话却是打了过来。   江白说的很急:“帖子是不是你发的?”   时处反应过来得意道:“我借谢思号发的,我这战绩不秀一下多可惜啊。”   江白:“你他妈快别秀了,你倒是看看你拿什么号发的,那可是学校的官方号!”   “我就出去买个水的功夫,你也给我整出这么一堆破事!”   时处愣了。   他这才认真看自己的id,很好,标红的云城一中。   江白在电话那端直接咆哮,时处非常淡定的挂了电话,然后更加淡定的答字。   108L:学校只是拿《王者峡谷》随便发个贴试了一下,没想到竟在学校真试出这么多玩游戏的同学。   109L:67L的同学,你是几年级几班的,游戏都打到王者了,想必学习也不错了。   对,处处决定伪装官方号!   发完这两条消息,为防止露馅,时处立马下了论坛。   可他不知道,他这两条消息才是真正让这帖子爆红。   因为,他早被扒出来了。   留了个心眼的同学第一时间去问谢思学校官方号是不是他还拿着,谢思直接说,号借给时处了。   199L:我说呢,这主楼似曾相识的语气,原来是我们小时啊!   200L:是什么让我们小时从篮球这块又转到了游戏这块?   201L:小时说了,因为帅。   201L:楼上瞎说什么呢,小时说了,玩好游戏好带妹。   202L:处处,我不要你带我,我带你成不成?我全能选手,选我我超会玩。   203L:小时就是玩的开,官方号都敢冒充,话说回来,他的号码牌发到哪了?有人出来说吗?   204L:2596,这号码牌我昨天刚拿的。   205L:我先预约一下,2597就是我了。   206L:我们处处这是正式开始入驻论坛了吗?啊啊啊,我要尖叫!   207L:我也是,毕竟他是我一天的快乐源泉!   208L:我对他的战绩存疑,毕竟青铜局再怎么机器人也很难打出这样的战绩吧?有没有高一同班同学说一下他历史课上关于游戏不平衡的发言?   209L:同班同学,一直很尊重处处,没录音,没故事。不过可以勉强复述一下他的原话。   210L:等   211L:等+1   ……   220L:来了。“这位同学刚才怪游戏不平衡,我就笑了。你先看看你充值了多少钱,如果你充值个八十万,打游戏还会是这个样子?呵,我保证你能上天入地!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却来怪游戏不平衡。”复述完毕。   221L:猛!   222L:所以说,他在青铜局那战绩真是因为在游戏里充值了八十万呜呜   223L:处处恋爱吗?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你这么有趣的灵魂实在难找?   224L:我可以先拿号码牌排队,简单说一下,本人肤白貌美大长腿,性格温柔,不哭不闹,无论你在外面和多少人纠缠不清我都默默守护,只要最后回家就好,呜呜,毕竟,爱情就这么卑微啊!   ……   论坛上的消息还在刷,时处这边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他把号惨兮兮的还给了谢思:“我闯祸了。”   “我知道。”   时处问:“你知道什么?”   谢思:“你拿我给你的学校官方号在论坛发帖。”   “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时处不依了:“不行,你必须得说点什么出来。”   过了三秒,谢思的消息发了过来:“用你的话来说,就是等死就完事。”   时处:“聊天结束,告辞!”   过了不到十分钟,有同学喊他:“时处,班主任找你。”   好的,处处这就去。   时处一进办公室就发现整个办公室的气氛格外的诡异。   他知道,他精湛的演技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他狠着心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然后泪眼朦胧的喊了声:“班主任。”   班主任刚回头,时处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差点磕在地上:“我错了!”   班主任:……   时处眼眶微红:“我……我发贴的时候,不知道那是学校的号。”   “今早英语随堂考的卷子发了,我考的不好,我……我反思了一整天,下午好不容易做完两套卷子,就……就想着玩一局游戏。”   “我不像有的同学打游戏那么厉害,我今天好不容易打了一局好看点的战绩,就截图了,然后我……我就用学校的号误发了帖子。”   “我为了挽救一下,更加错误的在后面又拿学校的名头回了两条消息。”   “班主任,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班主任满心复杂的看着时处,终究是说了句:“算了,帖子学校会删掉。”   欧克,稳了。   时处正要再演,就听到班主任说:“你明早就去国旗下读一份检讨吧。”   时处面上的笑,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检讨杀我!   回到教室,发现谢思竟回来了。   时处走过去他桌子旁趴着:“我好可怜。”   他说这话时,丝毫没有察觉谢思的情绪有什么不对。   谢思眼皮都不动半分:“嗯。”   “你不安慰安慰我吗?”   “安慰你什么?”   “班主任让我明天去国旗下读一份检讨。”谢思微笑着抬头:“哦,那我们明早国旗下见。”   时处:……   时处没有动弹,随手拿过他桌上的笔转着,随口道:“谢思,你的梦想是什么?”   谢思抬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时处来劲了:“快说,你的梦想是什么?”   谢思愣了下,才微微笑着反问:“你说呢?”   时处失笑,故意凑近他几分:“你想娶我?”   谢思垂眸。   时处故意在他耳畔吹了口气:“可怎么办呢?我可是祖国的花朵,未来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这样的人,怎么能结婚呢?我将来肯定是要投身到社会主义的伟大建设中去的。”   谢思却是笑了下,也不说话,起身就要走。   时处拉着他的袖子:“唉唉唉,怎么就要走呢?”   谢思直接迈步出去,时处想要跟着起身,却忘了他刚才把腿搭在前排的凳子上,他这时猛然抽脚,凳子翻了过来,时处走的狠了直接撞在桌子腿边坐在了地上。   谢思也不扶他,只是冷冷的看着。   时处可怜兮兮的伸出一只手:“我摔了。”   谢思不动,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却是更冷了。   时处知道这个人一天能发八百次脾气:“你拉我起来?”   谢思冷笑一声:“呵!在哪里跌倒,就自己在哪里爬起来。”   时处却不管不顾只是无辜道:“不对,在我这儿应该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养老。”   “好,那你就坐在这儿养老吧。”   时处急了:“我不管,谢思,你不爱我了。”   我冷酷,我无情,我是个无理取闹的渣男!   谢思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把他抱起。   就在时处想这人又发什么疯时,突然听到谢思哑着嗓音说:“你什么时候又给人发号码牌了?”   时处:……   谢思却是自嘲一笑:“算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   谢思的情绪突然平静了下来:“你刚才说的对,我的梦想就是未来和你在一起。”   “那你的呢?”   “时处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刚才就随口一问,他这么认真干嘛?】   系统默了下【今天论坛里好多人对你隔空表白。】   时处不以为然【哦,然后呢?】   【……谢思应该是看到有人说了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这个时候应该哄哄他?】   【那行吧。】   只见时处皱着眉思考了半晌才说:“梦想这种东西不就是梦里才有的吗?所以,不出意料,你的梦想不会实现。”   系统:说好的哄他呢?   时处后面又加了一句:“但你不一样,我会让你的白日梦成真。”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时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系统:你确定?   时处:那好吧,改一下,我的梦想是做一个腰缠万贯的小市民,一言不发,享受平凡。   系统:好好说?   时处默了一下,声音突然轻了下来:“好好说,那就是……拿到情书,顺利完成任务。”   “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   我已经绝望,69章无法解锁就算了,我第1章 明明过审的,不知道为什么又给锁了……   啊,大概是天意吧~ 第73章 三页情书18   时处说了,他生来不凡,注定是要走上人生巅峰的男人。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生巅峰来的这么快!   对,就在第二天的国旗下。   话说当时,他站在国旗下声泪俱下的念完那份检讨,对自己的错误进行了深刻的反省与总结,并且保证从今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好好学习!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样一个神圣而庄严的地方,系统竟对他进行了行为的强制演绎。   浪荡!   所以当时全校同学都听到他说:“好了,检讨呢我也念完了,趁着这个机会我还有一些话想要对一个人说。”   众人自知道今天要在国旗下念检讨的人是时处就很是期待,毕竟这是时处啊!不搞点事出来那能叫时处吗?   谁知道众人听了半天,他倒真是一本正经的念完了检讨。   众人还觉得索然,谁知道,下一句时处就来了个劲爆的。   有些话想要对一个人说?   什么话?   对谁说?   八卦啊!   所以,全校沸腾了。   时处站的笔直,他的目光在众人中一圈圈的巡视:“谢思。”   “有人告诉我,曾经有一个喜欢你的人准备去向你表白,可等他站在你面前时,却是没有这个勇气了。”   “因为他觉得你太优秀了,而他在你面前自惭形秽。”   “可我没有这种想法,因为我觉得,你优不优秀和我喜不喜欢你没什么冲突,反正遇到我,是你命中该当有此一劫。”   “我昨天看到你本子上写了一段话。”   话说到这儿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在系统的强制作用下,不得不把后面的半句话说出来:“你说你心里面有朵花,你想要带他回家。”   “谢思,我是你心里那朵花吗?”   少年的声音干净清澈,仿佛包含了无限的勇气,他说出最后一个音时,目光坚定的看向了底下的一人。   谢思像是才反应过来时处人说了些什么,他脸上的表情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是迷茫。   他瞳孔微缩,微微仰头看向了时处。   那人手中还拿着检讨,目光却是坚定的看着他,仿佛一定要从他这儿知道一个答案。   他听到那人重新叫了声他的名字,尾音软软的透过话筒传过来荡在半空,仿佛带了些缠绵的撒娇意味:“谢思。”   所有的喧嚣吵闹他都听不见了,耳边回荡的唯有那一句“谢思,我是你心里那朵花吗?”   他开始恍惚的回忆,这句话他是什么时候写在本子上的?   是第一次闻到他的信息素?   还是那人第一次站在他眼前玩笑道:“谢思,谈恋爱吗?你喜欢哪款的,我可以往那个方向靠拢一下。”   他已经不记得了。   就算这个时候理智再怎么样告诉自己,那人只是性子这样,浪荡惯了,别说是这样的话了,就算是再露骨些的话那人也能说的面不改色……   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心理防线已经在一点点溃散。   他开始想,万一这次他是真的准备收心了,认真了……真的爱上他了呢?   仅仅这样一想,他都觉得胸腔里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血管里滚烫着的血液渐渐凉下来,他才自嘲一笑。   时处啊!差点又被你骗。   时处站在台上,能很清楚的看清楚台下众人的反应。   全校的人都疯了一样,唯独谢思一个人站在那儿没事人一样,仿佛时处说的人不是他。   要不是时处已清楚的知道谢思已经爱上他了,时处真会以为这人对自己没有半分感情。   这就是所谓的,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底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啧,真是闷着骚。   不像他,明着骚。   【听起来你很光荣很骄傲?】   【没有没有,处处很低调的。】   【呵!】   时处默了一会,突然小声的叫了声【统统?】   系统的声音越发趋近人声【有事说事。】   时处整理了一下语言【反正大祸已经酿成,那我明天要不要准备一下海报,立牌,画集,然后出出周边?】   【?】   -   时处彻底火了。   先不提今天班主任,教导主任,甚至于各科老师对他进行的轮番谈话,就说今天放学走在路上,碰到的好几个外校的学生,那些人看着他的目光,真的是奇怪!   他不就是勇气可嘉了一点吗?   这有什么的?   尤其是江白,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生怕他有一个想不开自寻短见:“处处,你还好吧?”   时处停下脚步:“我有什么不好的?”   江白目光闪烁:“毕竟今天,谢思他……”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时处就来气。   因为今天处处很没面!   在他作出那一番深情告白之后,谢思竟然什么反应都没给!   后来更好,第二节 课直接回家,连课都不上了。听班主任说,假条都没来得及开!   这给时处一种,自己是调戏良家少男的登徒子的错觉。   江白今天差点笑岔了气:“处处,没事,俗话说的好,有因必有果,这都是因为你作孽太多,所以才给你报应在谢思身上。”   “但是,你听我说。虽然你接连几次在谢思身上栽了跟头,但是,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应该这样想。啊!谢思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甜美,他已经深深地引起了他的注意。接下来,应该就是你对他强取豪夺,然后他誓死不从,接着你们两个相爱相杀!按照我预测的发展……”   时处冷静下来之后直接用一页纸巾盖在了江白脸上:“行啊,那是不是我应该废自己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来让谢思心软从而挽回谢思,毕竟,我失去一条腿就能挽回我的爱情呢。”   江白:真狠!   话说回来,时处还是想不明白今天谢思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回家去?   他喜欢自己这点毋庸置疑,一般人听到心爱之人这样的深情告白不都应该是激动欣喜的吗?   怎么在谢思这儿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时处这时才空出一点心思去问系统【系统,我都忘了问,你今天为什么突然给我强制演绎?】   时处本以为系统会给出一个合理贴切的理由,但他没有想到,系统竟说【你不是想出道很久了?】   【所以?】   【所以我觉得,我非常有必要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   【统统你变了。】   就在他以为系统不会再说话时,他听到系统说了句【嗯。因为……这已经是第五个世界了。】   -   时处躺在床上快要睡觉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还是一个视频电话。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是谢思打来的。   时处看着手机,当然是选择毫不犹豫的挂掉了。   处处可是很傲娇的呢。   可他刚刚挂掉,视频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就这样时处挂断了几次,忍无可忍接了起来。   视频那端的光线有点暗,像是在外面的什么地方,时处勉强能看到谢思半张脸。   时处在等着谢思说第一句话,谁知道,谢思半天却连一句话都不说。   时处清咳一声问:“你在干什么?这么晚打电话。”   谢思还是不说话。   时处皱着眉:“不说话我就挂了。”   这句话刚说出来,他就听到谢思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嗓子微哑,仿佛带了浓浓的哭腔,时处只听着这道声音,不知怎的,心突然就跳了一下。   “处处,别挂。”   处处?   时处心头一跳。   因为谢思从没有这样叫过他。倒是江白一天到晚处处,处处的挂在嘴边,分外欠揍。   时处皱着眉不说话,视频那端的人似乎是急了,光线突然一亮,他看到谢思红着眼眶使劲的摇了摇屏幕:“处处,你理理我啊!”   时处看着抖的不成样子的画面,觉得谢思现在是非常的……不正常……   倒像是醉了。   但偏偏他面色雪白,眼神一片清明。   时处问:“你喝酒了?”   谢思眼睛无比清澈:“只喝了一点点。”   难怪!   还不待他再次说话,谢思就放轻声音说:“我好喜欢你。”   时处失笑,这都叫什么事啊!喝醉酒打通电话就为了说一句这个?   “嗯,我知道,说完挂了。”   谢思听到这句话不知怎的,却是慢慢地垂下头,眼眶又红了……   这是又怎么了?   谢思声音低沉:“你都不说喜欢我。”   时处听到这句话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我今天不是说了吗?当着好多人面说的,可你不是没反应吗?”   谢思急了:“不是,那是你故意的,骗我的,你不真心。我要你真心实意的说,说你喜欢我。”   “我……我这么喜欢你,你不能不喜欢我……”   时处看他这个样子分外有趣,便也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那我不喜欢你,你怎么办?”   谢思沉默了一会说:“那我就再想想办法。”   时处突然就笑了:“好,那你慢慢去想办法吧。我挂了。”   “别挂。”   “还要干什么?”   谢思盯着他,可怜兮兮的说:“你还没有亲我。”   云间睁大眼睛:???   谢思又凑近屏幕几分,近到时处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   谢思垂眸不再说话,时处那个挂断却是怎么样也按不下去了。   可要让他对着手机屏幕亲一下,这样的事情怕是下辈子他都干不出来,所以他还是冷淡道:“不亲。”   谢思听到他拒绝的话,睫毛抖了抖。   他垂着头,像是极为难过,时处也静静的看着他,想要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可他玩完没有想到,谢思竟慢慢抬起头,缓声道:“你不愿意亲我,那我亲你好了。”   然后,时处就看到屏幕上他不断靠近的脸,以及一声:“mua~”   时处突然就觉得,心尖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时处:处处可是带刺的玫瑰花   -   谢思:我所说的想办法是想着怎么把你锁起来!   -   我有必要解释一下前两天断更!   消消乐这个游戏实在是太上头了!总而言之一句话,消消乐杀我! 第74章 三页情书19   挂了视频电话,时处按压着心脏的部位皱眉,这种感觉实在是奇怪,仿佛他整个心脏都变成了一块浸过水的海绵,软软的。   他躺在床上,眼神茫然的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同一时间,谢家。   空旷的大厅内只有落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谢思坐在沙发上,却是在挂断电话的一瞬,闭了闭眼睛,倦态般就那样让手机顺着他的手掌滑了下去。   刚才对着手机那端的人撒娇的软意在他的脸上消失的干干净净,此刻,他整个人都透着股阴沉的黑暗。   良久,寂静的内室才响起一声突兀的笑,再睁开眼时,那眸中神色却是止不住的阴鸷与疯狂……   呵!自己也有当影帝的一天啊……   他慢慢的从桌上拿起今天下午那人递给他的照片,照片中的少年眼神清明,额前的发丝软软的垂下,正被一男子桎梏在怀里。   他拿起下一张照片,还是那个少年,不过此时他却是和另一人在一块。   另一个男子攀附着他的脖颈,脸上泪痕犹在,神色执拗而疯狂的亲吻着他的手背。   少年清醒而温柔,没有拒绝。   很多张照片,暧昧不清,主角都是他。   他眸光深幽,半天,嘴角才勾起一个残忍地弧度……   他仰倒在沙发上,而那张照片被他放置在胸口的位置,半天,他才慢悠悠的起身,拿出一个不知名的瓷盆,顺手一扬,那些照片就落在了瓷盆里,他蹲下身来,眸中神色一时天真,手指甚至戳了戳那些照片,但很快,他眸中神色渐冷,冷酷到近乎残忍。   他将桌上那些照片一一丢在瓷盆中,火机一点,那瓷盆中腾起火焰,而他就静静的坐在那儿,看着这些照片焚为灰烬。   红焰火舌,映着他一贯冷淡的眉眼此时却近乎罗刹。   良久他才慢吞吞的拨了一个号码,声音似哭非哭:“你说的对,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我于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呵……早晚都会有腻的一天吧……”   -   时处休学了。   这件事情说来也是造孽。   时处没有醉酒过的经历,所以谢思那通视频电话打过来,他便分外的想要感受一次喝醉酒是什么感觉。   半夜他起来,准备去楼下拿瓶酒,结果一脚踩空,直接摔了下去。   所以,等到谢思带着一众同学来看他时,看到的便是头上包着纱布一脸生无可恋的时处。   江白第一个笑出来:“处处,你受苦了。”   时处淡然道:“没有,我在这边呆的挺好,清净自在。”   “唯一的不好就是不能听到温柔亲切的英语老师讲课了。”   江白笑了:“就你?”   时处长叹一声:“你不懂,毕竟学渣和学霸的世界是不同的。”   江白:“我刀呢?谁见了?”   有人问:“时处,听说你伤的挺重,以后身上会不会留疤啊?”   时处摸了摸自己绑着绷带的额头:“男人嘛,身上带点疤才会更有气概,不带点疤怎么能叫男人?”   那同学一脸狐疑的看他:“可你是个Omega。”   时处奇怪:“我是个Omega和我拥有男子气概不冲突吧?”   ……   温里坐在床边说:“小时你是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不在,我觉得自己上课都没劲了,总觉得差点什么,我好想你啊。”   时处笑道:“我也想你。”   温里突然凑过来小声问:“你和谢思怎么回事,最近我看他上课总是发呆。有时候又一个人莫名其妙的低落难过。”   时处诚恳道:“我哪里知道谢思怎么回事,你也知道,我那天国旗下深情款款的表白不是被他拒了吗?”   “我现在看开了,也不再想那些个情情爱爱的东西了,肤浅。”   “我现在吧,心中就只有学习二字,一天不读书就心慌。”   温里听他胡说八道,然后继续说:“你知道吗?这段时间你不在,林原其也不挑别人的刺了。”   “我甚至都觉得,就连老师上课也不喜欢开玩笑了。”   “你在的时候多好啊。”   时处一脸我知道的表情:“你也知道,虽然老师总觉得我闹,但你也不能否认,我确实是我们班的灵魂人物对吧?”   “那些老师指不定怎么想我呢。”   “我都能想到,就算是若干年后我也是这云城一中的传说。”   江白一脸嫌弃:“得了吧,真给你点颜色你就给我开染坊。”   时处觉得自己好难。   众人留了很久才从医院离开,唯独谢思一个人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   从进病房开始他就没有讲过一句话。   时处笑着招手:“过来。”   谢思沉默着走过去。   时处其实不太能读懂他的情绪,但他还是问:“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谢思还是沉默。   时处突然抬起半边身子,一把抱住了谢思的脖子。谢思一时没有防备,直接被时处拉着倒在了病床上。   “你没什么要说的,可我有要说的。”   谢思能感到少年说话时干净的气息喷吐在自己耳畔。   “我想说,我这段时间不在学校,你给我安分点,嗯?”   谢思听着这句话突然就笑了。   他笑的隐忍又嘲弄,这个角度,时处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所以他只以为谢思听他说这话是有点开心。   所以他再接再厉:“谢思,我喜欢你。”   谢思眸中浮出点点残忍的情绪,可不过顷刻,他就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他慢慢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着时处的眉眼,心底汹涌而起的情绪被他竭尽全力才能压下来,他轻轻垂眸,声音透着股不可错认的温柔:“嗯,好。”   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这个人还太小了,等他长大一些,可后来他明白了,时处是永远不会走心的,就算是他长大又能如何呢?   他以为,他们一直在一起,终有一天时处会爱上他,可呈在他手中那些照片告诉他,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没有人能明白,当那个矜贵的男人亲手将这些照片交到他手中,说出那些话时,那一刻嫉妒幽愤的火焰早已将他整个人灼烧的面目全非。   他闭了闭眼,声音霭霭柔柔:“时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啊。”   “那你的家人会同意吗?”   “会啊,只要我妈同意,我爸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更何况,那天我妈不是挺喜欢你吗?”   “那……你哥呢?”   时处不懂他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但还是回答:“我哥虽然没人性,但他对我不算坏,更何况,我和你在一块干他什么事。”   “是吗?”   他说这话时,声音一时温柔的不可思议。   时处皱眉:“谢思,我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谢思摸了摸他的脸颊:“别多想,我刚才在想,我家人你都见过了,可你哥我还没见过。”   时处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有什么的,等我打个电话让他今晚回家。”   谢思拉住了他:“不用了,等下次有机会吧。”   “那……行吧。”   -   早上时处刚说完打电话的事,没想到今晚时思真的回家了。   “你今天回来做什么?”   时思觉得这话问的奇怪:“我回自己家什么时候还得挑日子了?”   “不过我今天回来确实有件事。”   时处狐疑:“什么事。”   时思笑的温文尔雅:“我准备带你出国读书,学校我都帮你联系好了。”   时处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冷漠。”   “不用急,我就是通知你一声,不是让你做决定。”   时处漫不经心道:“那可不行,我都跟我的课桌有感情了,离不开它。”   时思顿了一下才说:“是吗?你确定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人?”   “比如说,谢思。”   时处笑吟吟道:“怎么?看我谈恋爱了你羡慕。”   时思揉着额角:“妈告诉我你早恋了。”   “听说,你为了他,丢尽了我时家的颜面。”   时处不满了:“我说姓时的,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丢尽了我时家的颜面?”   时思轻笑:“你站在国旗下说了什么你忘了?江叔叔都在我跟前来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   “你觉得,这讽刺吗?”   时处倒是觉得很骄傲:“讽刺什么?要我说,江叔叔就说的很对。”   时思淡淡道:“要我细数你谈过多少场恋爱吗?”   时处光荣道:“俗话说的好,人不风流枉少年。更何况,我那些烂账都是几百年前的了。”   时思顿了一会才说:“言下之意,那你这次就是认真的。”   “当然认真的。”   “你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我能认真。”   【当然能,因为还有任务。】   【……】   时思莞尔一笑不再说话。   -   一个暑假过去,时处腿上的伤总算是养的差不多了。   这段时间虽然谢思经常来找他,和他打电话,但时处总觉得谢思怪怪的。   他把这归咎于爱情中的患得患失。   他担心谢思对他的感情变淡了,这对他的任务可是极为不利的。   【没办法,爱情就是这么卑微。】   【呵!】   所以,时处决定,他要让谢思的心再次为他悸动,简而言之,谢思,请你再爱我一次谢谢!   所以,处处决定去偶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今天顾白鸾小天使投的一个地雷!   关于我断更四天的事情,我如果说,我这几天学业繁忙,每天傲游在知识的海洋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信。   等国庆放假,我会多更的,对,就是这样,算是补上这些天断更的字数! 第75章 三页情书20   时处到现在都能回想起来,那天下午谢思穿了件白色的衬衫,他袖口处稍稍挽起,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   所有的事情都如他料想的那般,先是偶遇,然后他故意绊倒谢思让他倒在自己怀里,等到谢思无奈抬眸的时候,他一脸板正的说:“同学别这样,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一切都很好,天空明净如洗,就连空气中涌动着的都是满满的青春气息。   直到,那截冰凉的针管注射进他的肌肤。   最后一眼,他看到的就是谢思伸出指尖抚上了他的脸颊,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克制:“时处,等你醒来吧。”   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醒来那时,四周一片昏暗,时处大脑空白了一瞬,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喊了声谢思的名字。   可空旷的室内听不到一点动静,他想要掀开被子下床时才发现自己四肢酸软使不上一点力气。   有人过来沉默的扶起他,他垂着头,看不清来人的脸,可整个室内涌动着的清冽的信息素告诉他,这是谢思。   他一把挥开谢思的手:“这是哪?送我回去。”   谢思的手指从他的后背绕上来紧紧的锢住他的腰身,少年的下颌搭上他的肩膀,说话的时候时处能感到他喷吐出的气息就绕在自己耳后。   “时处,这栋别墅是我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那时候我奶奶还在,她说,等有一天我找到喜欢的人时就带他来这儿。”   谢思说出这番话时,平静的不可思议。   时处心底涌起巨大的不安,因为这和他记忆中那个谢思完全不一样。   “时处,你曾经告诉我,你爱我,最爱我,那这些人呢?”   “呵!你也是这样的爱着他们吗?”   说着,无数的照片被他撒在床上。   “这些照片本来被我毁了,可我突然就想,你看到这些照片会是什么模样,所以,我又找人要了一份。”   时处随手捡起一张,声音凉的透骨:“谁给你的。”   时处骨子里就是个凉薄的人,他生的好,有时候就算是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会有无数漂亮的少年男女贴上来,他心情好的时候,对这些个投怀送抱是不会拒绝的。   毕竟,玩玩而已嘛。   甚至,他以消遣众生为乐。   但这不代表他乐意让人拍下这些画面。   谢思轻笑一声:“你对这些照片没有什么要说的?”   时处听到这句话却是蓦然笑了。   是了,之前是他想错了,谢思同之前的攻略人物并没有什么不同,骨子里都有着近乎病态的掌控欲。之前他觉得他有所不同,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太具有欺骗性,学校,青春,老师,同学,这些词组成的,是多少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可有些人,就算是表面上再如何风光,就算是站在阳光底下行走,也依然掩盖不住他骨子里的腐朽与黑暗。   如他,如谢思。   其实他们都是一类人。   想要的都要得到,得不到的都要摧毁。   时处笑的温柔又绝情:“是啊,我说了爱你,最爱你,可我没说,只爱你一个啊。”   “这些照片嘛,只不过玩玩而已,又不是不要你了。”   玩玩而已,又不是不要你了。   这是时处第二次说这句话。   谢思眼角眉梢都漾出笑意,整个人平静的不可思议。   时处又说:“好了,别开玩笑了,送我回去,我家人找不到我该担心了。”   谢思突然一把捏住他的喉咙,他把时处拉在自己眼前,逼迫着时处仰头看他:“家人?是哥哥吧?”   时处不知道他又发的哪门子疯,但他还是竭力压着自己的怒火:“宝贝,你要说哥哥那就是哥哥吧。不过现在,把你的手先从我脖子上拿开。”   不然,处处可是真的会生气。   谢思眸光闪动,时处看到有滴泪自他的眼角滚出流到下颌。   “时处,你要去国外了吧。”   这事他怎么知道?   不过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时处感受着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恢复,他笑的潋滟:“可我没同意要去啊。”   谢思笑的悲情:“那就别去了吧。”   时处松了松手腕,一拳招呼到谢思脸上,一边无比散漫的说:“好啊,听你的。”   谢思被他打到一边,唇角破了一块直接渗出血来。   他惨淡一笑,只默默的说:“第二次。”   时处知道他这是指自己第二次揍他,但时处笑的更肆意了:“是吗?才第二次,别急,还有第三次呢。”   话音刚落,时处一个利落的翻身已经一脚踹上了他的腹部。   他一把抓起谢思的衣领将人提在自己眼前,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整个人都冷漠的无以复加:“劫持我?玩的开?呵,很好。”   “说吧,钥匙在哪?我手机在哪?这是什么地方?”   谢思脸上浮出冷汗,整个人缺透着股解脱的笑意:“时处,这是最后一次了。”   对你再心软最后一次。   时处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但就算是他知道,他此刻也不会手下留情半分。   那天时处还是没有离开这个地方。   甚至,他连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家人是不是在找自己,还有谢思,快要开学了他都不去上学的吗?   可等到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谢思却是温柔道:“时处,这不是云城。”   那天时处还是没有离开这个地方。   等到谢思说出这个地方的名字时,时处才想起从地图上看到过的这个地方,四面都是无尽的海域。   常年陪伴着这个城市的只有一种不知名的白色小鸟。   谢思指着地图给他看:“时处,云城太远了,就陪着我吧,留在这儿。”   “就我们两个,没有外人。”   时处那时看着窗边轻轻飘起的白色帷幕却是笑了笑。   陪伴是什么呢?   “陪伴是两个人分享同一段生命。”   曾经有个人这样告诉他。   但因为记忆太过模糊,他实在记不起来这是谁说的,大概是,他还在二十一世纪时,某个重要的人说过的话吧。   浑浑噩噩睡了一夜。   第二天,谢思又来看他。   时处直接把牛奶泼到了谢思脸上:“我不想废话,滚,懂?”   谢思沉默的站着看他,良久才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干净身上的奶渍。   他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沉默的招了招手,外面就进来两个人。   两人皆提着一个黑金属的箱子,穿着却是非常板正的西装。   谢思冷静着说:“一个人按住他,一个人给他注射进去。”   时处看着那两人打开黑色的箱子,里面都是排列整齐的各色药剂,他脸上没有表情,只说了三个字:“你试试。”   这是营养液,这段时间他不吃饭的时候谢思会偷偷给他打一针,但像今天这么声势浩大确实是头一次。   大概是他终于明白,无论他怎么做,时处还是那个时处,不会为他有所动容,更不会为他有所改变。   那两个人想要过来按住时处,时处一脚踹飞了一个,用肘部顶上那人的脊椎,只听的“咔”一声,那人的骨头大概都裂了。   剩下的一人直接白了脸色。   谢思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半分未变,只是缓声吩咐:“进来抬出去。”   将那人抬出去,又进来了一个。   这次两人都小心的靠近时处,生怕一个不慎又是那样的下场。   谢思开口:“不用留情,他若是反抗,直接打断一条腿,我养。”   听了这句话,那两人像是得了什么敕令,手下的力道再不留情半分。   时处手臂破了皮,脸上神色愈冷。   他刚才看到那箱子里有一把匕首,可现在距离太远,他扛着腿上挨了一击,堪堪打翻箱子拿到了那把匕首。   第一刀,正正好插在抓他那人的手背。   他笑的残忍:“疼吗?”   那人惨叫一声,时处拔出匕首,鲜血溢了出来。   时处看着谢思:“不是说要打断我的腿吗?”   “我就站在这儿看着,谁敢。”   话音刚落,第二刀,就插进了另一人的腰窝。   谢思岿然不动。   时处手上转着匕首一步一步走近他,谢思不闪不避,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走过来。   时处摸了下谢思的脸,突然就把匕首对着他的心窝插了下去,谢思意料之中向后退了一步,却突然听到时处讥笑一声。   他听着这声笑,心底突然就涌起了巨大的恐慌,所有的动作仿佛都是被放慢了无数倍,他看着时处手腕骤翻,看着他直接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左肩。   鲜红的血液顺着匕首的纹路流下来,迷了他的眼。   那一瞬间,没有人能明白他心底的惊惧绝望,心脏仿佛被人拿着刀一点一点剖开,疼的他无法呼吸。   时处悠懒道:“疼吗?虽然刀插在我身上,但我相信,你一定比我更疼。”   “刚才还不是说要打断我的腿吗?怎么?才一刀下去,脸怎么就白成这样了?”   谢思白着脸,像是刚刚大病过的样子。如果不是他身上没有丝毫血迹,甚至会让人以为,那把刀并不是插在时处的左肩,而是他的心口。   时处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拔出刀,然后在所有人反应不及时,又将那刀插进了谢思的左肩。   门外的人想要涌上来,谢思哑着声音说:“别。”   时处看着他肩上的伤处,语调轻缓像是在品鉴一幅传世名作:“位置好像不太对。”   “不过算了吧,我没闲心和你耗下去。”   说着他也不管身后的一地狼藉慢悠悠走到了床上。   站在床边,他像是才想起什么般回过头来,对还呆愣在原地的谢思说:“哦,记得帮我找个好点的医生,伤口感染了可不好。”   “还有,午餐我要吃肉。”   【你永远都知道,刀往哪里插才会让他最疼。】   时处语调温柔【不让他疼,难不成让我疼?】   【我其实知道,他就是色厉内荏,别管他表面上怎么样,其实我知道,他舍不得动我一根头发丝。】   【毕竟,他爱我。】   【不然,刚才那最后一刀,我刺的可就不会是他的左肩了。】   系统默了一下才问【那你会刺什么位置?】   时处反问【人体最脆弱的部位是哪?】   当然是,心脏了。   系统问【那万一有天他不爱你了呢?】   【哦,你觉得会有那么一天吗?】   系统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断更实在是上瘾,好了,断了这几天,再也不断了。   因为,前人说过,断着断着就坑了。   好可怕,我不想进宫,所以我决定,国庆加更加更加更!!! 第76章 三页情书21   时家第二子失踪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云城。听说时家派人搜寻了一个月却还是没有找到关于这位二少失踪的半点线索。   各界都开始猜测议论,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还是单纯的绑票索要钱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时夫人更是第一时间现身媒体,说是只要保证时处的生命安全,要多少钱财都行。   可就算是这样,一个月过去,依然没有任何人联系时家。   时夫人终于崩溃,一病不起。   这座城市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可暗地里,各家却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众人都敏锐的嗅到,风暴已经在翻涌逼近。   尤其是,时家再次开出巨额的赏金,说是只要能找到时处,除此之外,还有重谢。   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更何况,还是这样巨额的金钱诱惑。   枪械,赏金,这些词语若放在此前,时处肯定会一笑而过,因为他并不觉得这些词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可他忘了,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背面必定有黑暗的阴影。   他已经被谢思禁锢在这儿一个月零三天。近几天晚上他总会听到遥远的枪响,似乎是从附近的海域传来。   其实若是有心人想一下,还是能猜测到他的失踪是与谢思有关。   虽然非常荒唐,但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往往是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这个地方,大概在不久之后会彻底暴露。   谢思缓声说:“你哥为了找你,都快把整个云城翻过来了。”   “近段时间,我也受到了好几波人的骚扰。”   时处笑的无比讥讽:“所以,你是要带我换个地方呆着吗?”   “谢思,何必呢?”   “其实如果我们好好长大,也是会一直在一块的。”   谢思睫毛拢下来极轻的颤了颤,仿佛一个笑:“你信吗?时处?”   这些话你信吗?   好了,逗你玩呢,处处自己也不信。   时处从不是一个好人,他自己知道。   所以,当看守他的一个保镖招惹到他之后,时处设下引诱,勾引了他。   【你是想直接让他死。】   【对啊,我就想让他死。】   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天他午睡醒的早,谢思又不在他身边,下楼的时候他就听到那保镖和几个人站在一起说着他。   言辞无状,粗鄙不堪,下流至极,时处生平听过许多话,可没有任何一次,让他生理性的感到恶心,他扶着墙站了一会,当即就笑了。   行啊,觉得我浪是吧?勾引了谢思是吧?贱骨头是吧?想操-我是吧?   行啊,给你个机会。   不过,见棺材的时候可不要落泪哦。   【不然以后随随便便哪里来的野狗都觉得自己能上我。】   【这可不行,处处可是很矜贵的呢。】   系统默了一会才蹦出四个字【你说脏话。】   时处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处处从不讲脏话。】   【你刚才说野狗。】   时处委屈【你听,这两个字明明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互删吧,我的列表不需要你这样满嘴脏话的人。】   系统【……】   -   谢思回来刚准备上楼,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压抑的低泣,又似是痛苦的欢愉。二楼紧闭的卧室内开始传出浓郁的信息素,他闻得出,那是时处的信息素。   可现在并不是时处的发情期。   他心头一跳,眸光却是一点点暗了下去,他走到门口,突然就听得一声极为微弱无助的:“谢思……”   心底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断裂,他一脚踹开房门,就看到时处被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按在怀里,那人嘴上乱说一通,双手极为到不规矩:“你演的可真像,和谢少平时也这么玩的么,不过是真他妈的刺激。”   时处心底冷笑,演死你才好玩呢宝贝。   【谢思进来了。】   【我看到了。】   所以,下一刻谢思看到的就是时处眼眶通红,竭力挣扎着推开那人把头转到他的方向,他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这样脆弱的样子,声音弱的就像猫叫:“谢思,你怎么才来。”   谢思感到,自己的心脏突然绞紧,疼的他喘不过气。   “你……在干什么?”   他甚至还能这么平静的向那个人问出这句话。   那个人像是才刚刚察觉房间内多了一个人,他从床上跌跪下来,惊慌失措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不……不是……”   “不是我……是他说要玩玩的……”   谢思已完全听不清那人说些什么了,他只是沉默的走向床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左轮手-枪。   “嘭”一声枪响过后,那人惨白着脸昏死过去,下体一片血肉模糊。   【唉,谢思刚才一枪打他哪了?】   系统不语。   时处又笑【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残忍一点。】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因为谢思走过来了。   时处仰着头,优美的一段脖颈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谢思眼底。   汗珠沿着他的下颌流下,没入敞开的衣领。灯光自他的头顶打下来,他闭着眼睛喉结滚动显出难耐模样,整个人性感的不可思议。   “他给我,喂了药。”   其实是我自己吃的。   “他想要强迫我,我很怕。”   我引诱了他,我告诉他,我喜欢强迫性的戏码,这样会让我觉得更加刺激。   最后一句,时处堪堪睁开眼睛,他嗓音低哑,像是已经嘶哑的说不出话来:“谢思,你怎么才来。”   不,我已经算好时间,你来的刚刚好。   【你对自己真是狠心。】   时处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你是指我喂自己吃药吗?】   【统统,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无论承受多少,可我承受过的这些,我自会十倍百倍的拿回来。】   【少一分都不行。】   系统顿了一下才说【你活的一惯清醒。】   时处笑了笑【可太清醒了,有时候觉得这世界没什么意思。好像到了现在,已没有什么能让我提的起兴趣了。】   【就这样吧,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似乎也不错。】   谢思却在听到时处说出那些话时,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他一步步走上前去,他能闻到时处身上愈发浓郁的信息素,他一向都知道,他是个Omega,只要自己终生标记了他,那他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自己了。   有些Omega体质特殊,一旦终生标记就连药剂也是洗不掉的,如果时处也是这种体质,那一旦终生标记,就算是爱也好,恨也好,这个人一辈子都会和自己纠缠在一块了。   有时候他也会放纵的想,纠缠一生,至死方休也好。   可清醒的时候,他心底更多的却还是不舍。   因为太爱了,所以舍不得让他难过,舍不得碰他。   他小心的为他拉起衣服,抚平衣摆,扣上纽扣:“疼吗?”   这个世界的春-药在吃了之后若是没有及时缓解,则会全身剧痛。   Omega更甚。   时处皱着眉,像是撒娇一样喊:“好疼。”   他怜惜的吻了吻他的眉眼,将他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小心的揽在自己怀里,少年的脸上时从未所见的心伤:“我叫医生过来,很快就不疼了。”   时处的脸颊贴靠着他的胸膛,谢思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脊背,像是哄慰:“不疼不疼。”   时处窝在他的怀里哼唧:“谢思,你快亲我一下。”   谢思心底难过,但还是说:“好,我亲你。”   他将时处拥在怀里,手指插进他的发丝,他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的眉眼看,仿佛要将这个人刻在骨子里,良久,他才俯身印下轻轻一吻。   可低头的一瞬,眼中的泪水却是猝不及防的滑落,滴上时处的脸颊。   时处手指紧紧抓着谢思的衣领,这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谢思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与其十指相扣,时处又哼了一声。   谢思心底涌起深深地无力,他垂眸看着这个人,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良久,他才轻笑一声低声说:“小骗子,我知道你其实都是装的。”   “虽然不知道那人哪里招惹到你了。”   “可就算是知道你是装的,又有什么用呢?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人发疯。”   “时处啊,我该怎么办?”   他一把将时处拥进自己怀里,紧的像是要把时处嵌进他的身体去:“再给你一次机会,也再给我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了……”   时处最后是迷迷糊糊晕过去的,他本以为经过这次的事情,谢思再怎么说也该对他心软一点,可事实似乎是没有。   时处问【难不成我的演技出了问题?】   【可不应该啊。】   系统幽幽道【难道不应该是他察觉你在演戏骗他。】   时处打了个冷颤【好可怕好可怕。】   安生了没两天,时处又感冒了。   挂了两天点滴时处就受不了了,他看着眼前的谢思努力比划:“有没有那种,就是打一针就能感冒全好的针啊。”   “我这两天手背上都是针孔,全青了。”   谢思正按压着他的一只手背,想要让淤青化开,闻言只是淡淡道:“看动画片吧。”   真巧了,动画片上的小灰狼对着小兔子问:“你爱我吗?”而那小兔子似乎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时处还没有反应过来,大脑却已经脱口而出:“这还需要什么思考的,直接告诉他,别爱我没结果,我是好人你不配。”   话刚说完,他就看到谢思饶有兴味的看他。   时处暗道一声,完了,这几天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好感又得掉。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的什么   我给你们说,你们不要想着看那些带颜色的剧情,我可是一个正直而单纯的人,那些东西我是根本不会写的!   什么都别问,问就是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第77章 三页情书22   时处和他的前前前任分手时,那人卑微的问:“时处,你到底爱谁?”   时处当时就说出了一句名言:“我也不知道我爱谁,我只是需要有人陪。”   就是这样,明明白白的渣,简简单单的拽,从此,时处才收获了渣男称号。   所以,这时候说出别爱我没结果这种话,他真的是下意识的。   而说出这句话的结果,就是谢思逼着他看了三天的连续剧,时处表示,自己真的快要吐了。   而值得庆幸的是,这三天谢思都不在。   他很忙,忙着躲避时家的搜寻,忙着再找一处安全的地方。   夜晚的时候他站在窗边,甚至能看到海面上搜寻的船只,他做出日渐温顺的样子,窥伺着,寻找机会。   示人以弱,一击必中。   这个机会来的很快。   别墅里闯进来的少年看着伏在床上的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你是谁?”   “怎么会在小思的房里。”   时处懒洋洋的起身,被压褶的衣服下露出半截雪白的肌肤:“你是谁?”   说着漫不经心低头,将衣服抚平。   “我……我叫吴与,我是听谢家伯母说,小思他转学了,这段时候正好放假,他……他过来这边玩。”   “我就找过来了。”   这段话里的信息不可谓不大。   转学了?   这谢思倒是说过,不过听意思,谢家似乎没人知道自己的好儿子干了什么事。   估计还真以为谢思好好读书呢。   至于放假才过来这边,这估计就是谢思的托词了。   时处笑的潋滟,既然这样,那好办啊!   少年又问:“你是谁?我在小思身边没见过你呢。”   时处伸出白皙的手臂,然后在青年不解的目光中将袖子挽起,手腕上的红痕无比刺目显眼。   “我是他养在这儿的情人。”   说出这句话时,他脸上并未显露出任何不堪神色,而是近乎天真的盯着少年,稍稍拉长的语调,显出过分的绝望与无力。   少年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半天才不可置信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时处语调轻缓:“他并不像你说的只是假期来这边玩。他很久以前就将我囚禁在这儿了,你走吧,不要让他发现你来过这儿,他快要回来了。”   少年瞪大了眼睛:“你说他……他……囚禁你。”   时处笑的悲情:“那你觉得,我像是自愿的吗?”   少年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在说完这些话时,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垂眸的时候露出后颈,腺体的位置印着一个明显的吻痕。   再往下,他的呼吸却猛然一窒。   “你的脚。”   时处仿佛被人发现了什么不堪的事,惊慌的缩了缩。   空荡的裤管里裸露出的一截脚踝上,有明显的淤青破皮,看上去就像是长时间戴着锁链磨损而成。   时处低噎的笑了两声,近乎祈求道:“别看。”   少年瞳孔皱缩,比他更惊惧一般连退两步,喃喃道:“好,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你……你别生气。”   “你……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时处慢慢说:“我叫时处。”   “你就是时处?”   意料之中的问题,时处微微一笑:“你认识我?”   少年像是想到什么,声音艰涩道:“嗯,你家人都在找你,动静很大,没想到你竟被小思关在这儿。”   “你……你不要怕,我救你出去好不好?”   时处摇了摇头:“你救不出我,我已被他终生标记,离开他,大概就要死了。”   骗你的哦。   少年磕磕绊绊开口:“终生标记?怎么会呢?没……没关系,就算是标记了,也能洗掉的……能洗掉的,你不要怕。”   时处沉默着,半天才微微一笑说:“我不怕,我就是想,我还没有遇见一个人,好好与他谈一次恋爱,有些遗憾吧。能见到你很开心,我已很久没有和人好好说过话了。”   少年终于崩溃:“你……你不要这样说。我会救你出去的,小思……小思那个混蛋,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时处仿佛极为疲惫,他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慢慢枕上怀中的抱枕:“更何况,他给我喂了药,那种药你懂吗?”   少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顿时白了脸色。   “每天每夜都会发作,我回不去了。”   最后一句,他已带了隐隐的哭腔。   【演的很好,再接再厉。】   【谢谢统统的肯定,会的。】   “连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就算是我回去了,可我已经毁了,不会再有人爱我了。”   少年神魂俱碎,他突然上前一步握住时处的双肩将其拥进怀里,颤抖着声音说:“我爱你。没有人爱你,我爱你好不好。”   【这叫什么?这叫光明正大的撬兄弟墙角。】   系统【……】   -   谢思还是没有回来,时处每夜都是枕着海浪入睡,今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打开窗子,潮湿的海风迎面扑来,他想着,吴与将所有的消息都传回了时家,那距离他哥找过来,他离开这个地方,最多不过三日了吧。   他闭上眼睛,伸出指尖,仿佛真能感受到亲吻过他指尖的海风。   他淡淡道:“大概要说再见了吧。”   时处是半夜被惊醒的,他感到有人拥着他的腰,轻轻的磨蹭他的脖子。   少年的发丝磨过他的脖子,泛起微微的痒意,时处半睁开眼睛推了一下身上的人,却听到了一声含糊不清的时处。   时处顿时清醒了大半。   谢思微闭着眼睛亲他,姿态缱绻而温柔,时处闻到他身上带着的潮湿雾气与微微的酒气,在黑暗中他能看到他一个大致的轮廓,他这时才发现,记忆中那个冷漠的少年不知何时已褪去了几分稚气青涩,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男人。   谢思握上他的手腕,将他更紧的拥进自己怀里:“时处,让我抱一会。”   时处再没有动作,良久他才听到谢思问:“想看烟花吗?”   时处失笑:“你疯了吗?这么晚了,你当是哄小孩呢。”   谢思指尖划过他的脸颊:“时处,今天是我生日。”   时处愣了一下,才说了句:“那,生日快乐。”   “我赶了很久才赶回来的。”   “今天格外的想见你。”   他说这话时,眼眶已经红透,时处想起这人醉酒那个德行,声音不禁软了半分:“好,那你现在见到了。”   不同于以往的敷衍,时处这次是真心实意的说出这句话。   谢思眸子暗了暗,突然一把将他拦腰抱起,下床放上了窗台。   时处后背抵着巨大的玻璃窗,身前尽是谢思的气息,浓郁的信息素压下来,时处顿时晕了一半,他紧紧抓着谢思的袖子:“别,别用信息素。”   谢思却没有理他,而是半俯下身,与他平视。   他能看到少年深邃的眼眸,以及眸底翻涌的情绪。他突然附在他的耳畔说:“三秒,三,二,一。”   时处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三秒?   然后他就听到无数的烟花乍响在他的身后。   同一时间,谢思一手撑着玻璃,一手扶着他的后脑逼迫着他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少年的唇很软很凉,他只是轻轻贴在时处的唇上,并没有索求更多。   窗外的烟花在绽放过后归于虚无,天空又陷入了一片宁静的黑暗时,二人才分开。   谢思半跪在地,以一个极为虔诚的姿势,这让时处想到了求婚。   “时处,遇到你,我一点都不开心。”   他像是醉的厉害,就连声音都变得低哑无力:“却又很开心。”   “我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想要的都能得到,得不到的,呵!我好像还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我从小就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东西,好像什么都可,又好像什么都不行。”   “我想要知道,那种坚定不移,非此不可的感觉是什么样子。”   “直到遇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想要的。”   “可那么多的人喜欢你,只要你想,你可以让一个人轻而易举的喜欢上你,而你却对此不用负责半分。你以消遣众人为乐,从不会为谁多停留半分。”   “总有一天,你会踏着我们所有人远走高飞。没有人能留得住你。”   “可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啊,为什么到头来放不下的却是我?”   说到这儿,他声音渐低。   “我骨子里的教养与忠诚不允许我做出任何伤害你,束缚你的事情。”   “可为什么,你要逼我呢?一次又一次。”   “当我将你从酒吧带出来,当我将那针药剂注射进你的肌肤时,我知道,我所坚定不移的理念正在轰然倒塌,可我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我知道,我再也没有办法重建它……”   说到这儿,他近乎悲戚的喊:“时处。”   时处一直沉默着,良久,他才轻轻低头看向谢思,眼神清明又冰冷:“谢思,那你想如何呢?”   问出这句话,谢思突然吻了吻他的指尖:“时处,我们订婚吧。”   “好。”   时处在说完这句话后,自己跳下窗疲惫的说:“我累了,想要睡了。”   躺在床上,屋内不知何时已燃起了不知名的熏香,等到时处沉沉睡去时,原本该醉过去的人却睁开了眼睛。   黑色的眸中尽是再次被背叛欺骗的痛苦,那痛苦中又夹杂了多少疯狂的恨意却是再也看不清了。   他倚靠在窗边,突然轻轻笑了两声,冰冷又残忍。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然后沉默着按键。   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了对话。   “你是谁?”   “怎么会在小思的房间?”   然后另一人问“你是谁?”   ……   直到录音结束,谢思脸上表情还是不变,清醒又残忍。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走到床边,看着睡梦中的时处俯身在其额头印下一吻:“晚安。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感冒很难受,睡的早,然后这个更新嘛,就没了。   其实今天我感冒也很难受,但我是一个敬职敬业的人,既然写了文,那就干不出来断更这样的事!   所以,我拖着病体,在瑟瑟冷风中写下了这三千字的更新!   可谓是见者落泪,闻者伤心~   -   最后,感谢昨天顾白鸾小天使投的一个地雷! 第78章 三页情书23   近段时间,整个别墅上空都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因为,时处被人带走了。   虽然已经过了七日,但众位保镖仍然还记得,闯进别墅来的那位黑化黑瞳的青年,姿态极为傲慢的吹了吹冒烟的枪口,看着众人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具具尸体,他笑的温雅,语气却是漫不经心:“我来接我弟弟,至于你们,还有什么遗言吗?”   青年叫时思。   这段时间,众人都看得清楚,被带走的那少年于这位谢家的小少爷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按理说,人被带走了,这位少爷应该急着找人,再也坐不住才对,可奇怪的是,这几天,谢思完全当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依然如往常一样平静的生活,仿佛那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可他越是平静,众人不知怎的,心底却越是不安。   时处自离开别墅,就想着这中途肯定会生出一点什么波澜,比如说,谢思发现他不见了,肯定会带人来拦他,然后和他哥带来的人火拼……   毕竟,这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身为唯一的男主,这点待遇都没有那可怎么成?   所以,时处都已经做好了,当着他哥和谢思的面,来一段影帝级表演的准备!   可他等啊等,等到回国,等到回家,等到见到江白那张欠揍的脸,他都没有见到谢思出现在他面前。   他居然在谢思心里连这点份量都没有?处处真的要生气了!   江白戳着他的胳膊:“问你话呢?出什么神?”   “一边去,烦着呢。”   江白冷笑:“就你,你能烦什么啊?”   时处脱口而出:“我烦晚上吴与不能陪我一块吃饭。”   自他回来,已经过了半年。   这半年里,吴与成了他的新男友,且成功打破了处处谈恋爱绝不超过一个月的魔咒。   现在,几乎一中人人都相信,时处与吴与是来真的。   而关于他的失踪,说来也是可笑,不知道他爸用了什么办法,竟让所有的人都相信,他的失踪只是一场误会。   因为与新交的男友吴与去旅游玩的太开,一时没有打电话给家里人报平安,竟让人以为他被劫持了。   他曾亲眼看着他爸对一个发福的高官说:“年轻人嘛,嫌弃我们这些老头子,出去玩怕我们碍了他的事,连个电话也不打。”   “我们这做父母的,操心啊!”   这样拙劣的谎言,却没有一个人戳破,倒也是奇。   其实他刚回来那段时间,江白倒是时时追问,可时处从来都只有那官方的一个回答,江白再想到时处那性子,若是真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情,还会是如今这个模样吗?思及此,江白也没有再问。   至于谢思,则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转学了。   江白还曾吊着他的胳膊说:“谢思该不会是从你这儿受的情伤太深,所以才转学去疗伤了吧?”   时处看着一旁温柔注视他的吴与回答:“可别把这事和我扯上关系,我现在可洁身自好的不行。”   吴与看着他的眼睛拨了拨他的头发:“我知道,处处不是那样的人。”   你知道?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演技很好,骗过了所有人,就连方恣都拉着他的手皱眉问:“小时,你给妈妈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小与了?”   “妈妈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你这个年纪,有喜欢的人一点都不奇怪,妈妈只是害怕你耽误了人家的学习。”   时处吊儿郎当道:“妈,吴与都为我转学来一中了,要耽误早耽误了。”   “至于喜欢,我喜欢的这么明显,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你看那连续剧了吗?美人总会爱上救了自己的英雄,虽然我是个男的,真正出现救我的人也是我哥,但这信是他报的吧,这四舍五入一下,我爱上他,一点都不奇怪吧?”   他说的这一番话连自己差点都信了,方恣自然是信了的。   除了时思。   他早已经看穿了时处的本质。   其实时处对这个人一直看不太明白,自来这个世界开始,他所有的精力几乎都放在了谢思一个人的身上,而对时思,则自然而然忽略了。   他身上完美的融合了温柔与凶狠,残忍与怜悯……能够在他爸打他的时候在旁边看着进行淡淡的嘲讽,也能在他被劫持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带他回家。能够对着街边的一只小猫施救,也能无情的开枪击穿一个人的心脏。   他是个绝对的完美主义者,冷静,强大,又克制。时处仔细的想了想,似乎他还从没有见到这个人失控会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人,他其实该庆幸,他是自己的哥哥,而不是自己的攻略人物,不然光是想想都是灾难。   时处正趴在电脑桌前认真的看动画片,就听到了敲门声。   极为规律的三声过后,时思推门进来。   时处问:“你怎么在这儿?”   话刚出口他就想起,今晚他好像是送什么文件过来,因为太晚所以就没有回去他自己的住处。   他似乎是刚刚沐浴完,时处能看到他发梢不断往下低落的水渍,以及浴袍下裸露出的一片胸膛。   时处看了他一会,皱眉道:“年纪轻轻……”   时思挑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好,那我就直说了,你穿成这样,一句话,有辱斯文。”   时思唇角樣开一丝笑意:“词语用的不错。”   “那可不,我的作文一向满分。”   说完他又认真的看起动画片来:“要干嘛别打扰我,我要看动画片了。”   时思笑了笑,极温和的问了一句:“看的什么?”   人对别人问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时,总是有许多的话要说,他唇动了动,直接按了暂停:“算了,我给你说啊,这可是我最近刚发现的一部片,讲的是一个……”   时处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时思才皱眉打断:“你一天就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时处:???   说我看的东西没营养?   行!   只见他特别拽的对时思说:“知道我是谁吗?”   时思饶有兴味的问:“谁?”   “键盘侠基地的第一司令员!敢说我的动画片没营养?今天我不喷死你算我输!”   时思:……   到了最后,时思才缓声问道:“今天我见到你那个小男朋友了,叫吴与是吧?他今天见到我,喊了声……叔叔?”   时处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   他想起自己对吴与胡诌过的一件事。   事情是这样的,吴与曾经问他,他哥怎么还没个男朋友女朋友,他当时非常感概的说:“其实吧,之前我哥有个男朋友的,和我们差不多的年纪,都快要订婚了,那男孩子却对我哥说,他喜欢年纪大一点的,成熟稳重的大叔。”   “怎么说呢,这件事情对我哥的影响很大,从那之后他就把自己往成熟稳重这条路上发展了,如果有人能喊他一声大叔,他能高兴半天。”   吴与目光了然又复杂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时处:怎么说呢?这件事情对处处的影响也很大。这让我深深地明白,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 第79章 三页情书24   吴与手上转着酒杯,明显就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旁边有人喊了:“吴少,轮到你了,想什么呢?”   吴与这才大梦初醒一般看向了刚才说话的人,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揉了揉额角,微微笑道:“算了,你们玩吧,我不玩了。”   “唉!难得出来一趟,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昂。”   “对啊,你转学去那什么一中,兄弟们都多久没见你了。”   “这今天好不容易放假凑在一起……”   旁边一男生笑着打趣:“你们这就不懂了吧,我们吴少明显就心里有事,以我过来人的眼光,一看就知道是,嘿嘿。”   众人是知道吴与为了时处转去一中的事,顿时开玩笑道:“这都过去多久了,居然还没分?”   “去去去,咒什么咒,你当我们小与像你一样,我们小与那可是认真的。”   “谁说他了,我说的是时处。他居然也来真的。”   “你知道外校的都喊他什么?喊他情圣。讽刺吧?其实话说回来,我也很难想象他会爱上一个人。看来他是真栽我们吴少手上了。”   “就那林原其你知道吧,你们班的,也是我朋友,到现在还为个时处把自己弄个半死不活,要我说,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呢?”   吴与轻轻摇头:“处处不是那样的人。”   “行行行,他是你的心尖我们说不得,不过,兄弟可得在这儿给你提个醒,这个人吧,有点浪,你把他可得看紧了,不然到头来伤心的可是你。”   这句话刚说完,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就响起了:“不是那样的人,呵!”   来人穿着白衣白裤,身量修长,眉眼干净,如果忽略他眸中疯狂的恨意……   这人一出现就有人惊呼:“哲哲,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怎么不能来?怎么,我好不容易出趟门扰了你们的兴致了?”   “姓吴的把小思害到那种地步,他自己呢?呵!抢了小思的人,还转学去一中顶替了小思的位置,真是好不快活。”   “哲哲,别说了。”   “别说了?我偏要说!”   吴与眉眼温和:“别拦着他,让他说。”   “谢思自己做出来那种事,无论他此刻正在承受什么,都是他应得的。”   这个圈子里的都知道,谢思表面上是转学了,其实人人都知道,这次的事谢老爷子发了天大的怒气,直接将谢思丢去了普罗岛关禁闭。   那可不是人呆的地方。虽然说虎毒不食子,但谢思到底能不能从那地方完好无损的出来确实难说。   “哲哲,别说了。”   哲哲惨笑一声:“好,好,你们都帮着他,都帮着他!”   吴与悲悯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电话却在这时响了。   他出了包厢,寻了处安静的地方才按了接听。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时处撒起谎来那是脸不红心不跳:“想你呢。”   吴与低笑一声:“嗯,我也想你。”   时处不想腻歪,直接开门见山:“听说,你今天见到我哥了?”   “嗯。”   “听说,你还喊了我哥一声叔叔?”   “嗯,我记得你上次给我说的。”   “不是,你喊错了啊。”   吴与皱眉:“不是你说……”   话还没有说完,时处已经打断:“如果放在一天前,你喊的是没错,只不过,天意弄人,你知道吗?我哥,他就在今天,网恋了,刚交了一个男友。”   “他这个男友吧,怎么说呢,我听声音了,娇滴滴的,特别爱哭。”   “他和我哥打电话的时候我偷偷在一旁听着,他说最讨厌那些大叔了,当时我看的清楚,吓得我哥手机都拿不稳了,我哥挂了电话就说,他以后要往小鲜肉这条道上发展了。谁知道,你今天下午就喊了他叔。”   吴与啊一声:“我不知道。”   时处言辞诚恳:“没事,以后喊他哥就行,他若想显得自己更嫩些,你喊他弟都行,就是别再喊叔了。”   快要挂电话时,吴与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时处问:“怎么了?”   吴与想到刚才的哲哲,以及这段时间听到的流言蜚语,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你和……”   你和谢思……   可只说了两个字他就顿住了,他该信他的。   他微微一笑:“算了,处处,晚安。”   时处这边挂了电话,就对上了时思意味深长的目光。   时处自知理亏,便好声道:“你可别找他的麻烦,你看我都批评他了。”   时思坐下来:“我是那样的人吗?和一个小孩计较?”   听到这句话,时处觉得自己有理了:“你和我计较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也是个小孩?”   时思危险的眯眸:“你?”   话说完倒是他自己先摇了摇头:“算了,我就想说,最近你收敛着点,要出事了。”   “还有一件事,谢思你准备怎么办?”   时处吊儿郎当道:“还能怎么办?他又没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更何况,他人都不在云城。”   话刚说完他就惊了一下:“你问这话,你难不成?”   时思慢慢抬头,脸上的温柔尽数消散,只剩下晦暗的冰冷:“看我不弄死他。”   时处为他一瞬间显露出的戾气心惊,可不过一瞬,他就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时处这才说:“你别。是我先招惹的人家,这事也有我的不对。”   “怎么?舍不得?你对他还有情谊?”   时处皱眉:“你乱说什么?”   时思再不说话了。   半天他才起身,沉沉的笑了两声:“算了,你最好和吴与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   “至于你刚才打电话瞎编的那一通,我先且给你记着。”   ???   行,记着就记着,处处还怕你不成!   -   过了这个学期就该升高三了,所以近段时间,各科老师可谓是特别严格。   尤其是英语老师,那可谓是对我们时处恩宠有加。   时处都已经做好这节课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谁知道,上课时候,英语老师却满面和蔼的领进来一个新同学。   第一眼,时处就眼前一亮。   怎么说呢,时处见过的美人也不少了吧?但没有一位像眼前这新同学一样,浑身就透着两个字,干净。   “我们班今天转来了一位新同学,来,新同学先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时处支肘看着讲台上的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同学眼神正好与时处撞在一起:“大家好,我叫安哲,安静的安,哲学的哲,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哲哲。”   说到这儿,他扫视了教室一圈,然后垂眸声音渐低:“我去年本该高考了,可因为一直病着,就没有参加高考。我……我还是个学渣,若是我下次考了倒一,你们可不要笑话我。”   有同学起哄:“这有什么的,我们小时教你啊,在这班上,有什么不会的难题,都找小时。”   时处站起身,极为绅士的将手掌放在胸前弯腰:“我的荣幸。”   抬眸的时候,猝不及防就看到讲台上的人脸上未来得及收起的恨意。   呵!这倒是有意思了。   “喂,姓时的,要点脸,给点颜色你还真给我开染坊?”   英语老师发话了:“行了,都安静点。”   “安哲,你先找个位置坐下来,等之后再调座位。”   然后,安哲就在全班注视的目光中,坐在了时处的后座。   等到老师开始上课了,时处才悄声问系统【统统,这事你怎么看?】   【第六感吧,我觉得这位安哲是冲我来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   时处冷冰冰的勾唇【我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仇家,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却对我有这么大的恨意,若我猜的不错,这位同学,应该和谢思有关。】   系统忍无可忍【说重点。】   时处轻笑【能有什么重点,玩玩而已嘛。】   时处的玩玩,一向能让人去半条命。   【你刚才不是还为人家的长相惊艳?】   【哦,这和我心狠手辣,残忍无情不冲突吧?】   半天,系统才咬牙切齿的说了三个字【不冲突。】   时处的脸上,浮出一丝冷淡的漠然,他指尖一下一下扣着桌面,突然就笑了【哲哲,呵!你说我换个男朋友怎么样?】   【统统,我们来下一个注吧,就赌,他会爱上我。】   时处若真想真心实意对一个人好,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逃的出他布下的温柔陷阱。   就算这个人本应是恨着他的。   他拦住面色雪白的少年,口吻温柔担忧:“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只是来给你送围巾,这么冷的天,别再躲着我了,不喜欢我,我不见你行不行。”   最后一句话,任谁都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心伤,仿佛他真的爱极了面前这个少年。   说着,他便将围巾轻柔的围到了安哲的脖子上。   垂眸的一瞬间,他能很明显的看出少年脸上的纠结与复杂,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早已经沦陷。   被吴与堵在教学楼背面,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口吻轻柔,光看他的神情,让人很难想象他竟是在说那么绝情的话:“吴与,我不爱你了。”   吴与握着他的肩,近乎歇斯底里:“我都说了,他不怀好意,他恨我们,他是来报复你的,你不要被他骗了。”   时处懒洋洋道:“骗就骗吧,只要他高兴。”   吴与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你就这么绝情吗?我们在一起半年,他们都说你是认真的,你收心了,而我也以为,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时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时处皱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认真的,可我喜欢哲哲也是认真的。”   “时处,你怎么可以这样!”   话刚说完,他就挫败似的抱住时处,少年大睁着眼睛,泪却是一滴一滴滚落:“处处,你不是这样的人。”   时处慢慢推开抱着自己的人,脸上表情一时空灵悠远,他仿佛在难过,又仿佛在愧疚,可终究,他只是缓声说:“对不起,吴与,是我伤害了你。”   “可哲哲的身体一直不好,我很心疼他。”   吴与惨笑一声往后退去:“心疼他!心疼他?那你为什么不心疼心疼我?时处,你看看我啊。”   “我这么爱你,我只爱你一个。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你不要喜欢安哲好不好?”   时处叹息一声:“吴与,我已经对不起你了,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等到吴与跌跌撞撞离开,他才无法承受般一个人靠在一旁的树上,眼中的泪却是一滴滴滚了出来。   安哲从树影后走出。   时处从喉咙里逸出一声惨笑,正要起身返回教室时,却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安哲。   他像是才发现这个人一样,表现出无比的惊慌,他急急的擦拭着眼角,生怕让人看出他刚才一瞬间的脆弱。   安哲却走过来,固执的拽住他的手。   时处一把抱住面前的人,紧的几乎透不过气来:“刚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对吧?你肯定觉得我很混蛋。”   “我也不想喜欢你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   “你如果早出现一点该多好,我也就不用伤害吴与了。”   “哲哲,你听到我跟他讲出那些话,肯定更讨厌我了吧?”   安哲任他抱着,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时处放开他,少年才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眼角,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我骗你你也高兴?”   “你心疼我?”   “呵,你知道我恨你吧?”   “爱上一个恨着你的人,时处,你真行。”   说着他退开两步,时处看到他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   时处去拉他的手,安哲没有躲开。   “时处,不要再靠近我了。”   【他输了。】   时处仿佛受伤,他惨笑一声:“好,只要你说的,我都照做。”   “你让我不要再靠近你,我就再也不靠近你了。”   “只不过你身体不好,你……”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少年从身后一把抱住拽到了墙角,他后背抵上坚硬的墙壁,被动的接受少年凶狠的吻。   时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少年微微颤抖的睫羽,露出一个猎物到手的淡嘲,然后,闭上了眼睛。   等到一吻结束,安哲才放开他:“混蛋的是我。”   时处瞳孔皱缩。   安哲却继续说下去:“是我对不起小思,不受控制的喜欢上了你。”   “时处,是你先靠近我的。”   时处声音轻柔:“嗯,我不怪你。”   【看,处处多么温柔懂事。】   【我只看到婊气冲天。】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真的疯了,我写好的几千字的稿,在我要发的时候居然全部都没了!   那一瞬间,我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把这章找回来却已经过了十二点,所以我就又多写了一千字,算是迟更的补偿~   我实在是太卑微了! 第80章 三页情书25   美洲,普罗岛。   “他妈的,那教官真不是东西。”   “你今天把他打的有点严重,他之后铁定找你麻烦。”   少年骂骂咧咧,一旁的人,却是从始至终没有搭一句话。   他只是沉默着看向了远方。   暗夜吞噬了这片孤岛,仿佛这处地方早已被世人所遗忘,就算是死在这儿,也不会有一个人记得。   “唉,你怎么不说话。”   少年后背抵着粗糙的石壁,枕着枪,唯有一双沉寂的眸子望向了远方。   他仿佛感受到彼岸有风吹来,吹散了眼前的层层迷雾,让他能更真实的看到这天穹。   黑幕一样,从头拉下来,没有半点星子,压抑沉闷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无意识的折了脚旁半截草根,旁边烛火闪着幽光,照彻他过分冷硬的半边脸颊。   正是谢思。   半年前他眉眼间依稀能寻到的几分温情此刻褪的干干净净,整个人都如同一柄收在鞘中的匕首。   只有□□的时候,你才知道那刀刃之上,早已磨砺出锋芒。   他忽略了一旁那人不断的说话声,只是沉沉的闭了闭眼。   还有一年。   他当时亲自放他离开,是因为他知道,他那个时候无法留下他。   家族的压力,外界的逼迫,以及那人眼中日复一日的漠寒。   生在谢家,自他出生的那刻起,就已经注定他会成为哪种人。   他会扶摇直上,成为掌权者。   但不是那个时候。   那时候的他太弱了,少年的肩膀,实在是扛不下那么多的东西。他必须要极速的成长起来,强大到能把那个人完完全全掌控在自己手里,强大到无人敢置喙他的任何决定。   而在此之前,他任贪婪与渴望在他的胸腔里肆意生长,他任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自由生长。   毕竟,这是他剩下为数不多的自由时光了。   飞吧,能飞多远就飞多远。   好好看看这辽阔的世界,不然以后,是没有机会了。   -   一年。   六月已经逼近。   最后一年的奋战过后,高考来临。   考完最后一科从考场出来,时处就拿出手机在班级群发消息:“今晚散伙饭,大家来不来?”   有同学故意说:“今天考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吃饭,喝点冷水得了。”   时处轻笑:“今晚全场的消费,都由时公子买单。”   默了一秒钟之后,班级群里已经刷了一排的去去去!!!   时处订好餐厅,把位置发在群里,这才拨了安哲的电话。   是的,处处已经和哲哲在一起一年了。   “考的怎么样?”   “一般般。”   时处想起这人刚转来他们班时做的那番自我介绍,再想了想这一年来他的每次考试排名,时处叹了口气:“哲哲,我们可是好孩子,千万不能做学婊。”   年级前十考的一般般,这让时处情何以堪!   安哲似乎是笑了下:“没事,我们俩应该能上同一所大学。”   时处诚恳道:“我觉得不能。”   “哲哲,如果我们两个上不了同一所大学,你可不能变心啊。”   “不会。”   “那万一你变心了怎么办?”   “不会。”   “那凡事都有个万一。”   “不会有万一。”   时处满足了,顿时对着系统说【看看,这就是我的男朋友,和外面的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   【……】   电话那端顿了一下继续说:“时处,我妈催我们赶快订婚呢。”   时处顺口道:“行啊,选个日子吧。”   安哲似乎没料到他一口答应下来,竟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时处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声,没什么情绪的扯了扯唇角:“好了,就这样,先挂了。”   “先别挂。”   时处听他还想说点什么。   “时处,我爱你。”   最后一句,像是放在心尖揉碎了才敢说出来。   时处脸上没什么表情,半天他才回了一句:“嗯,我知道。”   晚上七点,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刚开始还好,都有个样,可几瓶酒下去,好些人就坐不住了。   温里就坐在时处边上,首先红了眼眶:“小时,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时处失笑:“乱说的什么,什么叫再也见不到我了?”   温里继续说:“我会想你的。”   “嗯,我也会想你的。”   “小时,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谢神在一起才是最配的。可惜你们分了手,后面又出现了好多人,他也转学了。”   “我们高一时多好啊,小时,你想他吗?”   时处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谢思的名字,这时听温里问出这句话,他不知怎的,竟生出一丝恍惚。   之前一年,就好像生命被人剪开了一段,硬生生的抽走了有关谢思的一切。   他喝了口酒,笑的漫不经心:“想啊。”   想着他能回来。   毕竟,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江白凑了过来:“什么想?想什么?你们说什么呢?”   温里笑着摇了摇头。   又有一个同学过来,趁着时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把时处一把抱在了怀里。   那同学脸上满是泪水:“时处,我他妈抱你一下可不是喜欢你。你别给老子误会了。”   “呜呜呜,我就是舍不得,毕竟你可是我一天的快乐源泉……”   “虽然你这个人挺欠揍的,但是……上了大学谁要是欺负了你,一个电话,兄弟们怎么着也给你杀过去。”   时处失笑,拍了拍那同学的脊背:“行,我记着呢。”   这位同学开了个例,后面同学都拥抱着哭作一团。   江白嗓子都喊哑了:“我的青春啊。”   时处凉凉道:“就这么没了。”   江白抹了把眼泪:“我忍你三年了,今天我非得和你打一架不可……”   ……   到了最后,时处也忍不住喝了点酒,他酒量没有这么差吧?才喝了没几杯站起来的时候就已是天旋地转。   时处将这归咎为,酒太烈了。   他看着还在闹腾的众人,摇了摇头就准备往洗手间走。   却有人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少年的眼神清亮:“我送你回家。”   时处任安哲牵着:“可他们都还在里面。”   “我在群里发个消息说一声。”   时处醉的厉害,太阳穴要炸开一般的疼,他只能点点头。   因为两人多多少少都喝了点酒,所以时处是打车回家的。   车窗被摇了下来,冷风吹在脸上,时处才好受了点。   迷迷糊糊间,他总觉得有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好像一直是从旁边那辆车上传来。   时处觉得荒谬,正要闭眼时,却见那辆车的车窗摇下来了一半,车内的人偏头看过来,时处在看到那张脸时,整个大脑空白了一瞬。   等他再转头时,却是心神俱碎,因为有辆车寻死一样直直对着他坐的车子撞了过来。   混乱之际,他听到安哲声嘶力竭的喊他的名字:“时处!”   -   时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剧痛,好像四肢百骸都裂开了一样。   不用睁眼,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境况好不到哪去。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车祸,目的是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他睁开眼睛,预料之中的看着眼前的谢思,声音十分冷淡:“安哲呢?”   这才是现下他关心的问题。   那辆车撞过来了,既然他没什么大碍,那安哲呢?   谢思穿着黑色的风衣,闻言只是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手腕间的皮扣凉薄的笑了笑:“与其关心他,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说话间,他已经逼近,时处看着眼前这个人,周身是压都压不住的嗜血杀意,竟一时不能把他和记忆中那个谢思重合在一起。   “时处,这么久以来,你想过我吗?”   谢思语调轻缓,伸出指尖一寸寸抚过他的眼角眉梢:“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啊。”   说着,他食指与中指探到时处的喉结,心底不知怎的,竟是突生戾气,一把捏着时处的脖子将人拉起来,他附在时处的耳畔,像是要一口一口把这个人嚼碎了吞下去:“我想着,怎么弄死你。”   时处偏过头去,轻嗤一声。   “谢思,一年多不见,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若是之前的谢思,肯定会被时处这句话所激怒,可现下,他只是轻笑,无比暧昧温存的吻上时处的脸颊,声音轻柔的像是不忍惊到这个人:“别急啊。”   “以后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来。”   时处皱眉。   谢思笑的阴狠无情:“毕竟,这账是要一笔一笔算的。”   时处脸上尽是嘲讽:“要算账,那可真是算不清了。”   “我身上背的情债不知道有多少,若人人都像你这么玩不起,那我岂不是要累死?”   说完这句话,时处蓦然笑了,可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好了,我再问一遍,安哲呢?”   谢思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安哲啊,大概在重症监护室,能不能逃得过这一劫可是很难说。”   “毕竟,那辆车可是当场引燃。”   “至于肇事者,已经抓到了,相信法律会给安家与时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时处的脸顿白。   谢思笑道:“别想了,你已经死了。尸体被人捞出来的时候都烧焦了。”   时处莫名的笑了笑,他伸出手鼓掌:“谢思,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谢思起身弯腰,他笑的温柔又残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更何况,我们分开可不止三日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晚吃了感冒药,实在扛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没有更新~   国庆已经过去一半了,我的爆更也得安排上了!   我可以的! 第81章 三页情书26   时处还记得,一年多前,谢思将他从酒吧提出来,当时他说:“时处,我学了刺青。”   但当时时处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多少感觉,因为他恃爱行凶惯了,知道这个人还是舍不得的。他说几句软话,哄哄他,谢思也就心软了。   不像现在,他被压制在床上,被那人粗暴的锁在床头,他能感受到针尖刺入肌肤的疼痛,他额上渗出涔涔冷汗,但还是强忍着一声不吭,因为他知道,他说再多都是没用的。   谢思是不会心软的。   “疼吗?”   谢思脱了手套,走到床侧,弯腰俯身,时处的脸埋在被子里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这让他不得不把他提起来一点:“宝贝,疼吗?”   时处睁开眼睛,只有一个字:“滚。”   谢思也不生气,只是爱怜的抚去他眼睫隐忍的水意。   时处痛的全身发抖,他甚至都感觉自己已经皮开肉绽,久违的屈辱在他的心底不断滋生。   谢思将他抱起,放到了落地镜前。   时处没有一点力气,当即就单膝跪了下去。   谢思好看的眉眼带着浅淡的笑,手下动作却毫不温柔,他捏着时处的下颌将其拉起。   腰身被折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谢思附在他耳畔恶意的说:“看到了吗?”   时处看着镜中的自己,左侧的腰身是开出的大片大片的颠茄花。   颠茄,这是一个小时之前谢思告诉自己的名字。   “颠茄,开在美洲,拥有剧毒且含有致幻作用。花开之时,妖娆美丽,你说,像不像你?”   “你知道吗?我有一次出任务,遇到了这种花。我吃了一颗它的种子。”   “我当时产生了幻觉。”   说到这儿谢思声音顿了顿。   他食指抚摸着时处的后颈,感受着眼前之人因为疼痛而不断的战栗,心底压抑着的恨意却没有如预想中那样缓解半分。   “我看到了你。”   时处额前的发湿了大半,他此刻连说出一句话都是费力,只能仰头像溺水而亡的人那样大口喘息。   “呵!我当时就想干-死你!”   谢思慢条斯理的绕着时处一圈头发,最后却是一把将人推倒在地,他就着这个姿势俯身而下,手臂却是圈着时处的腰。   时处跪在地上,后背的伤一碰就疼,他声音哑的厉害:“谢思,你放开我。”   谢思舌尖沿着他的刺身一圈圈舔舐,时处痛的发抖,喉咙里逸出断断续续的呜咽,谢思笑的勾魂夺魄:“疼吗?”   “可我这一年来所受的疼,比你现在可疼千倍万倍,你这又拿什么来还呢?”   “嗯?”   最后一个音,他直接咬上了时处腺体的部位。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时处,我们都长大了。”   “十八岁的生日,是谁陪你过的?”   “吴与还是安哲?”   “你可让他们碰你哪了?”   “这些问题你慢慢想,慢慢答,我不急。”   时处心底已是恨极,他勉强笑了笑,声音冷若寒霜:“你想听吗?你想听我倒是都可以告诉你。”   “从我第一任男友开始,我可以给你细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做了什么?做到哪一步了?毕竟之前我没分化的时候,我一直当我是个Alpha。”   谢思眸中一片冰冷:“你当真找死。”   说到这儿,他倒是笑了笑:“没有关系,很快你就乖了。”   说着他把时处抱回床上,盖好被子,时处心生不好的预感,果真听到谢思拨了个号码:“带着东西上来。”   不一会进来一个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人,他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皮箱,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谢思打开皮箱,时处看不到里面是什么,过了半天,才看到谢思拿着一个透明的注射器过来了,玻璃管中是半截蓝色的药剂。   时处瞳孔缩了缩。   谢思像是看出他的不安,好心的解释:“你知道有种药吗,本是带有致幻作用的毒-品,但因为带着催-情作用,后面经过改良,被美洲的各大夜场专门用来训练新人?”   “上瘾,但不会对人体有害。戒起来,相对也麻烦。”   “当然,你是不需要戒的。”   时处直到此刻,才感到一丝害怕。   他知道太多在毒品的驱使下丧失理智的瘾君子,那些人已不能称作一个正常人,毒瘾发作的时候,哪怕是街头的乞丐也比他们体面半分。   哪怕只是想想自己将来会变成那种模样,时处就已是不能忍受,更不要说是让他沾上这种东西。   无论谢思把这种药说的多么纯良无害,可毒-品就是毒-品,上瘾二字,就已让时处崩溃。   谢思笑的温柔,时处几乎能感到那针孔已经刺进了他的肌肤,幻觉上的疼痛比肉体上的更让他疼百倍。   他挣扎着,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一声愤怒的嘶喊,就像是困兽濒死之前的咆哮。   “滚开,你给我滚开!”   谢思似乎是为他巨大的反应震住了,拿着针管竟一时不知道做什么。   时处一手扶着床沿,胃里面不知怎的竟是翻江倒海,生理性的想要呕吐,他吐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有手背上绷出根根青筋。   谢思拍着他的脊背,时处看不出来他的情绪,良久,他才听到谢思问:“害怕?不疼的。”   时处闭了闭眼:“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傀儡。”   谢思摇头:“不,我爱你,我只是希望你乖一些。不要再生出那些违逆的心思,不要想着骗我,更不要想着离开我。”   “乖一些,你当是逗弄一只小猫小狗吗!谢思,这就是你的爱,可一个正常人的爱不会是这样的。”   谢思心底刚升起的几分难过尽数消散,他笑的阴狠:“正常人的爱不会是这样的?”   久违的恨意汹涌而出,他捏着时处的喉咙,像是再用力几分就能将这个人捏死:“我曾经也那样爱过你,可你呢?将我的爱弃如敝履?”   “你第一次见到吴与都说了些什么需要我提醒你吗?那段录音我可是还留着呢!这些账我本不想这么早给你算的,可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时处啊,我好好爱你的时候你不要,你现在说这些话,你觉得来得及吗?”   说完这些话他松开手,时处趴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眼中尽是流出的生理性的泪水。   “我不想再伤到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想把手中的针管推进时处的肌肤。   时处猛地一仰头,几欲让那针头刺进他的脖颈。   他在赌,唯有这样,说不定才会让谢思心软几分。   谢思果真瞳孔微缩,巨大的惶恐之下竟来不及撤力,只能让那针头偏了半分,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只是顺着时处的侧颈扎了进去。   时处感受着冰凉的液体被注射进了自己的肌肤,惯来难以动容的脸上却是出现了难以自持的悲痛。   谢思一时不忍,想要摸摸他的脸,时处却是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脸上神色出现了一瞬的空茫,紧接着,他眼中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轻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又凭什么这么对我?”   “谢思?”   谢思看着他的表情,又听到他突然叫他的名字,心脏突然像是被人剜掉了一块,持续不断的失血。   他全身开始泛起一阵阵的冰凉,唯有心脏是炽热的,他能感受到隐隐狂乱的心跳,一声一声,像是要炸开在他的胸腔。   从再次见面到现在伪装起来的冷硬狠心已经开始瓦解,他知道,他还是舍不得。   再怎么样,他还是不能忍受他伤心流泪。   可他更知道,如果他再表现出一点点软弱出来,这个人就会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踏着自己远走高飞,这次,他将再也无法留住他。   所以,他只能硬起心肠,看着他流泪却无动于衷。   半天,他才轻声开口:“哭完了吗?哭完了就乖一点。”   时处瞳孔涣散,像是已经听不听他在说些什么了。   谢思心底绞痛,上床将他拥在怀里:“这药打完前一个小时会嗜睡,睡一觉吧。”   他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眼泪不知怎的,却是不可抑制的顺着眼角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晚了~   那个,爆更还没有写出来,大概在明天了~   大概是修罗场中的修罗场,前方战斗请保护好自己脆弱的心脏   -   感谢今天顾白鸾小天使又投的一个地雷! 第82章 三页情书27   时处知道方恣重病的消息,已经是在很久之后。   谢思悠然的将一份复印的病历单放在他面前时,时处无比清楚的知道,他那一刻是真的想要杀了面前这个人。   “等你母亲走后,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就只有我了。”   他如是说。   时处冷漠着拿起那份病历单,那一瞬间竟难过的想要哭出来。   他来这个世界第一眼见到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疼他爱他,舍不得他受一点点委屈,可现在,她却躺在冷冰冰的医院,而自己连看他一眼都是不能。   “我这儿有段录音你要听吗?”   时处还没有说话,谢思已经径自放出来了。   先是一段断断续续的咳嗽。   然后才是方恣孱弱的声音:“我的小时呢?我的小时怎么不来看妈妈?”   “我的小时呢?”   紧接着,一个中年男子近乎悲痛的说:“小时没了。”   时处听得出,这是时秉的声音,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方恣情绪似乎极不稳定:“没有,没有,我的小时还活着,你们都在骗我。”   “你快去找啊,把我的小时找过来,找过来……”   “让我看看他,他在外面这么多日子,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他一个人……一定受了很多苦……”   后面则是断断续续的哭音。   时秉似乎大怒:“都下葬了,让我去哪给你找。”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蓦地无力起来,就连声音都带了浓浓的哭腔:“小时走了,你别这样了,我看着难受。”   录音到这儿,戛然而止。   时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隐有湿意。   谢思继续说:“你爸准备带你妈出国养病了。很久一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再回云城了。”   时处看着这个人,陌生的像是从未认识过一样。   谢思笑了笑:“别这样看我,我现在知道了一个道理,你想要的东西,你得自己拿,无论你用什么手段,骗也好,抢也好,争也好,都得你自己拿。”   时处良久才说:“谢思,你现在变得真是让我恶心。”   谢思掰过他的下巴:“这就恶心了?还有更恶心的呢?”   “你哥不是最疼你吗?你看着我不玩死他。”   时处偏过头去冷笑出声,眸底尽是深沉的恨意:“就凭你,你配吗?”   谢思也不和他吵,只是轻声说:“那你就且看着吧。”   他要断掉他所有的退路,将他和这个世界隔绝,确保他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时处直接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和这个人多说一句话。   转机出现在盛晴的电话打来。   当时谢思正抱着他亲吻,手机振动的时候,他看到屏幕上的母亲二字。   时处曾经在谢思家住过一段时间,盛晴对他极好。   他不动声色的记下号码,谁知道谢思打完电话过来却是一脸温柔的问:“号码记清楚了吗?”   “可不要记错了?要不要我再念一遍给你核对一下?”   “不如我教你,你可以打电话给警察?看警察管不管这事?”   “时处,我再说一次,不要再违逆我了。”   时处演技高超,当时冷嘲道:“说完了就闭嘴,你说的我心烦。”   他当然知道警察不会管这事,他这个人散漫惯了,之前带着部手机,事到紧要关头才发现自己不记得任何人的电话号码。   说来也是讽刺,盛晴的电话号码竟是他第一个记下来的,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第二天,他稍稍使了点手段,勾引了一个新来的仆从,借到了一部手机。   拨出那个号码时,他连手指都在颤抖。   那天一整天他都魂不守舍,到了晚间盛晴还是没有过来,倒是谢思回来了。   他的脸色从没有那么可怕过:“等谁呢?”   谢思继续笑:“听说,你今天给人打了个电话?”   说着他漫不经心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把人给我带进来。”   那个人瘫软在地,正是今天借给时处手机的侍从。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就饶了你。”   话到这儿,时处的脸色已是不好。   那人颤抖着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今天,时先生借我的手机,说要打个电话,我就借给他了。”   “就这样?”   “就……就这样。”   谢思的笑意冷冷冰冰:“你确定?他没有说一些好听的话来骗你?”   “想清楚了再说。”   “说……说了。”   谢思好像兴致很高:“哦,是吗?说什么了?”   时处忍无可忍:“谢思,够了。你想听什么,问我啊。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勾引他的吗?我倒是可以给你重复一遍。”   时处看着他的眼睛,漩涡一样要将人吞噬其中,谢思突然就笑了笑:“像当初引诱我那样引诱他吗?嗯?”   话音刚落,他就掐上了时处的脖子,力气之大,竟让时处生出一种他是真的要杀了自己的错觉。   “少爷您快放手,放手……时先生他会没命的。”   谢思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瞳孔皱缩,手下却是骤然失力。   时处眼眶通红,咳的厉害:“怎么不掐死我呢?”   谢思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你真是永远都学不乖,昨晚不是警告过你了吗?不要再违逆我了,可你今天呢?还是拨了这个号。”   “就这么想离开我?”   说着他残忍的笑了笑:“那我就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时处想到什么,脸色顿时一白。   谢思转头对着众人冷声道:“都给我出去。”   等到空旷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谢思暧昧不清的笑了笑,他手指游移到时处的领口,指尖轻轻一挑,纽扣解开,裸露出大片的肌肤:“我要做什么,你猜到了吧?”   “没有什么比终生标记会让你更离不开我。”   “时处,我等你长大等了太久。”   肌肤一触碰到空气,竟让时处瑟缩了一下,他双手被控,无力感在胸腔里蔓延。   “时处,给我生个孩子吧。生一个延续了我们血脉的孩子,你是不是会对这个地方,对我,留恋几分?”   眼看着衣衫已经被褪到了手臂,时处才生出几分恐慌:“滚开,你不要碰我。”   谢思将其抱起放回床上,语气霭霭柔柔:“今天不是你的发-情期吧?”   “但没有关系。”   “我会让你动-情起来的。”   时处听着谢思说出这些话,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这人修长的手指一颗颗解开衬衣的纽扣,然后是皮带……   直到最后,谢思将他压在床上时,时处才发现铺天盖地的信息素早已将他包裹,这不同于他高中时期闻到过的谢思信息素的味道。   那时候他还记得,少年的信息素干净清冽如初雪,不像现在,厉的像是刀刃,时处只感觉有人正一寸一寸切割着他的肌肤。   刀尖划过皮肤是什么感觉?   他感觉自己像是低烧一样,身体渐渐滚烫。   Alpha的信息素能让Omega迅速进入发-情期,更何况还是谢思这种完全失控的情况。   谢思亲吻过他的眉眼,脸上的表情既像得偿所愿,又像悲不能已。   整个房间都是弥漫着的信息素,他闻到自时处身上传来的香味,像是带有某种致幻作用的毒-品,而他则像个瘾君子一样固执的咬上了他的脖颈。   时处轻哼了一声。   谢思满足的亲吻过他的脊背,又一根根掰着他的手指与其十指相扣:“宝贝,我爱你。”   时处已完全听不清他说些什么了。   他被谢思抱起,眸中已是一片湿润的水光。   他觉得自己清醒着,又似乎早已经陷入了混沌。他只是大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他能感觉到游弋在自己周身的手掌,也能察觉有异物嵌进自己的身体。   但他一直没有吭声,眼尾渐渐发红,像是刚哭过的模样。   谢思吻过他后颈一片肌肤,然后慢慢游弋到他的唇上。   先是轻轻的触碰,可看到那人神情他只觉得脑内所有的弦尽数崩断,他近乎哀求的喊着时处的名字,脸上神情已是不可错认的疯狂。   直到最后,时处意识涣散之际,十指深深地刺进他的肌肤,像是求饶一般喊:“谢思。”   “谢思,你……你饶了我吧。”   那一瞬间,谢思只觉得灭顶的快感直直涌上他的大脑,胸腔里好像突然间就被什么东西填满,他才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   时处已不记得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谢思便将整个房间都拉上了遮光帘。   让他想想,是从什么时候起的?   哦,想起来了,是这栋别墅对面的一个少年日久窥伺着他,最终忍不住找上门来时。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谢思看着眼前的少年,脸上尽是温文尔雅的笑:“你家长没有教过你,别人的东西,可是不能窥伺的?”   说着这样的话,可结果,他却是让人折了那少年一条腿。   他已经越来越无法忍受,别人的目光多一分停留在时处身上。   就像是一个瘾君子,而时处是唯一能缓解他毒瘾的解药,亦或者是毒品。   而长时间的不见阳光,已经让他失去了最起码的分辨白昼黑夜的能力。   皮肤日渐苍白透明,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浸出血痕。   自上次被谢思终生标记之后,他就已经知道,除非是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否则他是离不开他了。   发情期的Omega若是没有标记他的Alpha陪在身边,是真的会死。   无数个日夜里,他们纠缠不清,他都会恍惚的想,这一切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是不是还得庆幸,庆幸那次之后谢思手软了,并没有真正让他染上毒品?   不然,他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卧室门似乎是被人推开了。   时处迷迷糊糊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他想,大概是谢思回来了吧?   他已没有力气去与他争吵,他甚至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累,这是一种灵魂深处的疲惫,他不想再与这个人纠缠下去了,他只想早日拿到情书离开。   可等了好久,他都没有等到谢思过来。往常那人回来之后一定会先过来吻他,今天倒是奇怪。   直到,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颤抖像是已带了隐隐的哭腔:“小时?”   时处只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可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直到那人更加轻的喊了声:“我是哥哥啊。”   哥哥?   这实在是太过遥远的一个词。   没有人能懂这一刻时思的感受。   在他颤抖着推开卧室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心神俱碎。   多年前的那场车祸,无论证据多么确凿,无论多少个人告诉他时处已经死了,可他就是不信。   当时时值时家与谢家斗的厉害,而方恣在听闻这噩耗后,更是重病不起,时老爷子带她出国养病之后所有的重担则压在了时思一个人的肩头。   他一手安排完所有的事情,然后才调出当时所有的监控录像一点一点查看,最后没有办法了,他甚至对当日酒驾的那人威逼利诱,只要他说实话……   可无论怎么样,那人依然一口咬定就是自己酒驾。   直到安哲从医院醒来,他说:“处处没死。”   多年来,他一点一点搜寻,甚至几次三番调查谢思,可他还是找不到一点点线索。   直到他在医院见到了一个少年。   是摔伤,左腿骨折。   他的家人笑着说,他是喜欢对面人家的一个男孩,天天趴在窗台看人家,谁知道那天怎么搞的,竟从窗台摔了下去,伤了腿。   他家人说这些话时,那少年目光闪烁不定,他觉得这倒是有意思。   后来事情则简单多了,从最开始的怀疑到他今天闯进这栋别墅,他竟第一次体会到视死如归的感觉。   被子底下伸出半截手腕,修长苍白到让人觉得可怖,床上的人幽幽坐起来,一手撑着床,一手却是探上了自己的额头,他半仰着头,露出的一段肌肤上尽是遍布的吻痕,整个人都透着股奢靡到了顶摇摇欲堕的死气。   他黑色的瞳孔渐渐有了华采,眉眼间晕染出一点丽色,声音轻轻的问:“哥哥?”   时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抬起那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床边,这许多年来,他心底第一次涌起深深地无力。   时处的头脑混沌,长久的嗜睡让他的脑袋无时无刻都是乍开一般的疼,但他还是认得面前这个人是时思。   他微微一笑:“你来了?”   时思将人抱在怀里,眼尾渐红,声音却还是平静:“嗯,我接你回家。”   时处正要说话,却听得这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哥哥来了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这传出去,别人可得说我招待不周了。”   作者有话要说:爆~爆爆~爆更,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   那个,我这章可是四千字呢,要不,我们四舍五入一下,算作我爆了一千字?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商量嘛 第83章 三页情书28   “咳……咳咳……”   时处手指紧紧的攥着床单,因为咳嗽的太过用力以至于说话的时候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极为低哑虚弱:“我哥呢?”   谢思冷冷的站在一旁,只是眼神示意旁边的医生。   那医生走上前来,时处反应剧烈的一把挥开那医生伸过来的手。   “谢思,我哥呢?”   “他怎么样了?”   谢思只当听不见他的话,只是淡淡道:“按住他。”   “看样子他的情绪极为不稳定,我觉得需要打一针镇定剂,医生,你觉得呢?”   这医生听谢思慢条斯理的说出这番话,哪里还敢说不好:“我觉得,是应该打一针。”   医生虚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冷汗,然后按住时处注射了一针。   等时处沉沉睡过去之后,那医生才手忙脚乱的为时处缝合伤口。   托盘里的子弹还沾着血,谢思脸上表情阴沉的可怕,那医生不敢说话,低下头去的一瞬间看到这位少爷伸出两指捏起这颗子弹放在眼前细细查看。   子弹带血,立马污了他的手指。   医生想了想还是说:“这位时先生的体质异常,按理说打了麻药他应该不会中途醒过来才对……”   是,打了麻药的病人很少情况能在手术过程中清醒过来。   可时处醒过来了,在这医生取出子弹正要为他缝合伤口时。   谢思还是不说话。   那医生又说:“幸好子弹中的部位不是要害,也伤的不深。”   良久,谢思才嗯一声,然后将子弹重新放回托盘,语气浅淡:“都出去吧。”   医生低着头,关门的时候不小心看到这位谢少疲惫的坐在了病床边上,然后执起病床上之人的手,放在唇畔吻了吻。   他到底是过来人,自然能看出谢思对那人是爱极,可既然爱极,又何必呢?   他想起自己被带来之时看到的惨烈景象,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谢思仔细的看着时处,总觉得他现在格外消瘦,高中的时候他也瘦,但那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开心的,发着光的。   人都是有趋光性的,遇到这个人,本能的,他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他的目光已经紧紧追随着这个人的身影。   那时候,他是多么耀眼一个人啊,所有人都爱他。   不像现在,他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日渐消瘦。   谢思伸出一只手,隔空描摹他的容颜,可渐渐的,他竟觉得眼角隐有湿意。   他向来克制隐忍。   在时思闯进别墅的时候他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在时思要带他离开的时候他觉得也在意料之中,甚至在他飞扑过来为时思挡了那一枪时,他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还能冷静的对着时思再开一枪。   可为什么,在他看到他拼尽全力拥住时思时,竟感到心脏骤疼?   他此前从没有见过他那样的失态,也是,那人惯来对什么都不上心,兴致来了玩玩,兴致不好的时候就把你一脚踢开,哪里有什么人或事能让他动容一二呢?   只有时思,时思是不一样的。   他知道。   一年多以前,那个矜贵的男人拿着照片来找他谈判时,他就该知道的。   当时时思说了些什么呢?让他想想。   哦,记起来了,他说:“离开小时吧。”   “看看这些照片,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你于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太多人栽在他手上,他现在所表露出的所有深情都是因为他对你的新鲜感还没有过,等到他腻的那一天,他会毫不留情的把你踢开。”   “他骨子里就是个凉薄的人,大概这一辈子也不会真心实意喜欢上谁,呵,其实这样也挺好。”   “他不需要喜欢谁,就这样吧,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他的。”   “更何况,我要带他出国了。”   ……   最后,那个男人淡笑着说:“哦,我是他哥哥,我叫时思。”   谢思兀然笑了笑,收回手,双手低着额头低声问:“他就这么重要吗?”   “命都不要,也要为他挡子弹?”   可惜,是没有人回答他的。   -   “长时间处在封闭压抑的空间轻则会让人恐惧不安,重则会让人发疯变态。”   说出这话时,女孩秀气的脸皱成一团。   “啊,没这么可怕吧?”   另一人问。   女孩笑了笑,声音放低,小心的说:“怎么没有,要不是我每次进去送饭,那人都会说多谢两个字,我都怀疑那人是不是精神还正常。”   旁边的人惊呼:“这么严重?”   少女想起不好的事情,按压着心脏的位置:“比我说的还要严重。我不知道怎么给你形容那种感觉,封闭,压抑,却又富丽堂皇,我都怀疑那人是不是谢少豢养的一只金丝雀?如果是换我住那屋子,一天我都得疯。”   “话说回来,三楼住的到底是谁啊?我来这工作这么久了,都没见里面的人出来过。”   “年纪多大?该不会是被谢少囚禁在这儿的吧?”   女孩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虽然没见过那人长什么样,但听声音似乎很年轻。我经常见他桌子上放着药片,我有一次进去送饭,满屋子消毒水的味道,他应该一直在生病。”   这话一出,旁边一人轻咦一声:“反正也难讲,谢少不许任何人靠近三楼,我都怀疑谢少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我看那新闻上都说什么……”   女孩不待这人说完就打断:“不要胡乱猜测了,说不准人家只是在这儿养病,又正巧人家不喜欢人打扰也说不准。”   “唉,这倒也是。”   -   厚重的遮光帘放下来,隔绝了所有的亮光,整个室内寂静的宛如子夜。   时处靠在床头,感受着黑暗将他一点点吞噬,在这儿,时间仿佛被拉的无限长,他渐渐闭上了眼睛,直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在整个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年轻的女孩走了进来,像往常一样说:“先生,我来给您送饭。”   时处睁开眼睛,剔透的眸子清醒又温柔:“多谢。”   房间里响起了极轻微的声音,时处知道,这女孩放下午餐就又会离开。   他笑了笑。   果然,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了清浅的脚步声。   时处数着脚步声,往常女孩从放下午餐到离开会走二十三步。   今天,在女孩走到第二十步的时候,他出声:“稍等。”   声音不轻不重,但足够女孩听到。   果然,女孩转过身来疑惑道:“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时处声音端的清雅温润:“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可否麻烦你帮我倒杯水,放在你身后的桌子上就行。”   女孩依言倒水,忍不住问:“需要我帮您拿药吗?”   时处顿了下才说:“那,劳烦了。左边第三个抽屉,白色的药片我需要吃两格,绿色的药片吃五格,那个胶囊吃两粒……”   女孩悉悉索索的帮他拿药,忍不住好奇道:“先生,您这是什么病?”   时处莞尔一笑:“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   女孩似乎觉得自己唐突了,不住的道歉,时处笑了笑:“你可以问我别的问题,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回答。”   女孩顿了下,似乎很纠结:“真的吗?”   “真的。”   沉默了片刻,女孩才问:“我每次进来送饭,您为什么都会刻意的避开我呢?”   是的,刻意。   好多次她都有机会见到这个人长什么样,可这个人总是会避开。   时处笑了笑,声音很是空灵:“你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嗯?”   时处皱着眉:“长时间处在这种不安的环境中,会让我对在这种环境下能见到的人产生畸形的依恋。”   “我刻意的避开你,是想规避一些麻烦。”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毕竟,每天都是你给我送饭,我似乎见到最多的人就是你了,谁也说不准,我哪天就会爱上你呢。”   女孩似乎是愣了下,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这……”   时处笑着:“所以,你还想见我吗?”   垂眸的一瞬间,没有人能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天,照旧是女孩来给他送饭。   他装作熟睡的样子,听到女孩一如既往的问:“先生,我来给您送饭了。”   似乎是听不到有人回答后,女孩又问了一声:“先生?”   接连着问了好几声,都得不到回答后,女孩似乎是证实了什么,轻舒一口气,脚步却是渐渐向他的方向逼近。   时处闭着眼睛都能感到自己上方压下来的一片阴影,然后他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翻,再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落荒而逃。   【色-诱。】   时处睁开眼睛,笑的无辜【我可什么都没干。】   【我就睡一觉,我什么都不知道。】   系统轻哼。   时处仿佛心情极好,慢悠悠的下床,口中还念念有词:“让我看看,今天的午餐是什么?”   “哦,有牛肉。”   “但是有点辣。”   系统冷哼【你上次不是嫌弃不辣吗?】   【哦,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我完全不记得了。】   【善变!】   时处轻笑【这怎么能叫善变呢,比如说,我喜欢喝牛奶,可我也不能天天喝牛奶啊,偶尔还是需要一杯烈酒来调剂口味的。】   【你不能说我上次想要吃辣,这次又嫌它太辣就说我善变。】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白鸾小天使再次投的一个地雷   -   时处:我没有□□,是她自己非要跑过来看我的,我只是在睡觉,我什么都不知道。   断更了两天,嗯,我知道诚恳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第84章 三页情书29   引诱到那女孩的过程太过容易。   打听到时思被关在一楼的地下室,然后说服那女孩给云城的江家送去一封信已经是五日后。   他算着信抵达的时间与江白赶过来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今晚。   窗边红色的幕布被他挑起一个尖角,他看到窗外夜色正浓。   他合上掌心的诗集,揉了揉太阳穴。谢思眼角瞥见他的动作,放下文件看着他柔声道:“看累了就休息吧。”   他听话的放下书躺去床上盖好被子,过了一会他迷迷糊糊问:“我今晚的牛奶还没喝。”   谢思轻笑:“我去给你倒。”   时处固执的掀开被子下床:“不用,我自己去。”   谢思没再坚持,走到门口时,时处像是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问:“你要吗?”   谢思愣了一下。   时处突然皱了皱眉:“算了,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喜欢喝橙子味的汽水。”   说完这话他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脸上浮上浅淡的笑意,可不过一瞬,他就又恢复了冰冷神情。   谢思愣了一下,意味不明的说:“我已经很久没见你笑了。”   说到这儿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我喜欢橙子味的汽水,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我以为你早都忘了。”   时处没有心情听他回忆过去,转身快要走出去时,谢思却叫住了他:“时处,帮我也倒一杯。”   谢思没有看到,时处在听到他这句话时,意料之中的浅笑。   【如你所愿。】   时处倒好牛奶,眼睛定定的看着玻璃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白色粉末状的药物,脸色不变的将其倒进了其中一杯牛奶。   这是他一早就碾磨好的安眠药,两颗的量。   一颗安眠药可以保持深度睡眠两个小时,正常睡眠八个小时。他告诉那女孩自己精神不好,每晚都会失眠,还记得那女孩偷偷将安眠药带给自己时,仔细叮嘱道:“一次只能吃一颗,千万不能多吃。”   可没有办法,谢思的警惕性太高了,他怕他中途醒来,所以只能加大剂量了。   将牛奶端到谢思面前时,他好像很开心,甚至没有多想就一饮而尽,时处看着他唇角沾上的奶渍,脸上适时的显出倦意:“我很困,要去睡觉了。”   躺在床上,不知道闭着眼睛等了多久,等到整个房间里再也听不见一丝动静的时候,他才睁开了眼睛。   他放轻动作下床,就连呼吸都是从未有过的轻。   谢思果然已经倒在了桌子上,时处走到他跟前,看到这个人毫无防备的睡颜,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脸颊。   然后手指向下移去,探到了他的喉咙,他好奇的想,就算是自己现在杀了他,他也不会醒过来吧?   手指渐渐收紧,压抑已久的恨意快要冲出胸腔,时处残忍的笑笑,却是渐渐松了手:“我不动你,脏了我的手。”   “更何况,你还有用。”   找到一楼地下室的钥匙,然后毫不留恋的下了三楼。   这个点所有人都睡了,整个别墅空荡的可怕,他像是突然间掉落到了迷宫,好像处处都是死角,处处都是陷阱,他听到胸腔里的心脏一声一声在跳动,就像是高中时期第一次去鬼屋,紧张而又刺激。   他一步一步走的很是小心,只能凭借模糊的记忆找到通往地下室的门。   他都已经想好了,找到时思就让他从密道离开。   谢思还没有把他关起来时,曾经告诉过他,东侧卧的衣橱后面有条密道,连接外面的草坪。是危急时刻拿来保命用的。虽然这个危急时刻一辈子也不会出现。   他想过很多种再见到时思的情况,可万万没有想到,整个地下室里空无一人。   他心底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再想想那女孩告诉自己时思被关在地下室时脸上的闪躲,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他绝望的笑了笑。像是不能忍受一般扶上了一旁的墙壁。   “咔——”   灯光突然大亮,映的整个地下室白昼一般。   本应该在三楼沉睡的谢思缓步走到他面前,他慢条斯理的用大拇指拨拉套筒上膛,然后用枪身挑起了他的下巴,声音温柔的几乎能溺死人:“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你慢慢想,我慢慢听。”   说着偏头附身在他耳畔,舌尖暧昧的舔舐着他的耳蜗:“说的我满意了,迟点弄死你。”   时处眼睫已沾上了莹润的水光,谢思看都不看的走到一侧,身后的人非常有眼力见的搬上座椅。   谢思拨弄着手中的枪,口吻冷淡:“把人和东西都给我带上来。”   女孩被人带了上来,她看着时处心虚的低下头去,时处到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思淡声问:“他让你做了什么?”   女孩一直低着头,声音弱的几乎听不清:“时先生让我……给云城的江家送去一封信。”   “还有呢?”   “他……他还说,自己睡眠不好,让我……让我给他带一瓶安眠药。”   “嗯,你做的很好。”   说着招招手,一旁的人端着托盘走到他面前,托盘上赫然就是时处藏起来的那瓶安眠药。   谢思淡淡道:“数数,里面有几颗。”   时处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等到那人对着谢思说有九十八颗时,他心底竟渐渐轻松起来。   做了坏事,事情败露之时大抵就是这种感觉。   谢思拿着药瓶走到他面前:“一瓶安眠药有一百颗,所以说,刚才的牛奶里,你给我下了两颗的量。”   “你知道吗?你已经很久都没笑过了,就在刚才,我还很开心的把那杯牛奶喝了下去,我甚至还卑微的祈求你有朝一日可以回心转意。”   说到这儿,他突然扬手将所有的药片都倒在了时处眼前:“时处,很好,你很好。”   他眸中渐起杀意,恶意的笑了笑:“哦,忘了告诉你,时思早都离开了。在你中枪的当日,他的人就接走了他。”   “而现在你在等什么呢?”   “等江白赶过来救你?”   “你不如猜猜,他能不能活着走到这儿。”   时处看着他,终于无力般说:“谢思,你好算计。”   谢思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恨不得杀了他:“好算计?”   他用力捏着时处的下巴将人逼近自己眼前:“你说说你引诱了多少人?”   “把你关在三楼,你也想着逃是吧?”   说到这儿他声音渐低:“好,那我断你一双腿怎么样?”   “这样总不该想着逃了吧?”   时处不可置信的看他。   谢思一把放开他,语气无比阴寒:“给我废了他的腿。”   所有人都不敢动作,面面相觑。   谢思冷笑:“怎么,觉得我在开玩笑?”   时处这才知道,谢思是来真的。   那女孩虽然背叛了时处,但她心底的爱慕是真,一时拉着谢思的衣角无措的祈求:“不要,谢少,时先生他就是,他就是鬼迷心窍,你……你绕了他这一次吧,你就绕他这一次吧。”   时处从始至终都是安静的看着他,他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一毫的温情,可没有,现在的他,骨子里透出的,只有混浊的黑暗与腐朽。   时处闭了闭眼:“不要求他。”   谢思怒到极处竟沉沉的笑出声:“还不动手,怎么,等着我亲自来。”   众人大梦初醒。   时处被人反绞着双手,膝盖处挨了重重一击立时就跌跪在地。   谢思看着他跪在地上,就算这么屈辱的姿势,他的背依然挺的笔直。好像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让他折腰半分。   时处感到有重物击打在他的腿弯,那一瞬间疼的他想要蜷缩起整个身子,渐渐的,他感到身上起了高热,整个脑内一片混沌,就像是突然的充血。   隐隐约约间他听到那女孩的低泣,一直说对不起他,对不起他。   他想说,我不怪你。因为本就是我对不起你。   他知道引诱这女孩会给她带来怎样的灾难,可他依然这么做了。   一路走来,他早就恶事做尽,不是什么好人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受到谢思的胁迫把他供出去这也没什么。   谢思一直沉默的看着他,他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痛苦趋于平静,又从平静渐渐变得解脱。   他本以为自己会有报复性的快意,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胸腔里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痛苦与绝望。   他知道,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就算前路是百尺坚冰,是万丈悬崖,他依然会毫不回头地走下去。   因为,他想要的一直是他。   从来都是他。   他眼睛已经完全充血,看上去可怖异常,垂下的掌心中已经蜿蜒出道道血痕,就连身体都在细微的颤抖,可他依然在看着,没有喊停。   那些人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时处,小心的叫他:“谢少,您看,还要继续吗?”   谢思慢慢的抬起头来,然后众人就看到他眼眶中慢慢的流出一滴泪:“都出去吧。”   众人不敢多言多看,赶紧出去了。   等到整个地下室只剩下他和时处时,谢思才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时处面前蹲下身来。   他小声的叫着他的名字,心口的地方已是疼的无法忍受。   听不到任何回答后,他小心的抱起这个人,仔细的擦去他脸上细密的汗珠,然后将他的十指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就在他想要再开口说点什么时,却冷不防咳出一口血沫。   他怔愣了好久才倏然一笑:“没事。”   等到他感到时处的手指恢复了点温度,他才抱起他关了灯靠到墙角的位置。   那女孩不放心,悄悄的开了一条门缝想要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可借着门缝透进来的一点光他看到谢思头枕着墙壁,怀中紧紧的抱着时处,姿态像是安睡。   她放下几分心来,关了门就要离开,可走了几步她却蓦地顿下脚步。   因为她分明听到那扇门后面,缓缓淌出凄然的呜咽。   那一刻不知怎的,她竟悲从心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灼灼小可爱投的一个地雷!   -   然后,我今晚本来是要两更的,但是,无奈手速杀我,没有写出来~ 第85章 三页情书30   时处伤了腿,开始每日每日的沉默,而这沉默,在他见到那女孩的时候被尽数打破。   现在他知道了,这女孩名叫顾念。   “你怎么来的?”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这别墅四周就都被安装了监控,有次他只是拿着刀比划了一下刺进那人心脏的动作,就被匆忙赶进来的保镖制住。   那人以为他要自杀。   再后来,他身边便没有出现过任何锋利尖锐的东西,哦,听说新装上去的玻璃能够扛得住子弹的猛烈射击,更遑论是被他打碎,其实想想也挺可笑。   顾念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他伏在窗边,手指一寸寸划过透明的玻璃窗,周身都透出股沉沉的死气。动作间不小心拉扯起来的白色绸衣下露出半截腰身,上面开满了大片大片的颠茄花。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时,好看的眉微微皱起,面色苍白阴冷,再也看不到半分活气。   顾念看着一愣,蓦地难过起来,一路想好的各种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偏过头去,半天才说了句:“我……我来看您。”   时处摇摇头:“你来了,谢思知道吗?”   “这四周都被装了监控。”   他顿了一下皱眉道:“你会有麻烦。”   顾念忍不住走近他说:“先生……您想过离开吗?”   时处笑意清澈:“你说呢?”   顾念鼓起勇气道:“我……我可以帮您……”   -   时处离开那日,实在算不上一个好天气。阴云密布,闷雷阵阵。   但众人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听说谢思新到的一批货被时思拦下来,好不容易拖得谢思无法抽身。   顾念推着轮椅,声音里面是满满的紧张:“先生,江先生他就在密道外面等您。”   时处想起刚才从窗外看到的,几乎从头顶要压下来的阴云,只觉得心脏处钝钝的疼。   “您不要怕,谢少他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外面有洗掉标记的药剂,您不会有事的。”   “以后……以后您就自由了。”   顾念还在絮絮说着,时处脸上的表情却是空灵又漠然,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总觉得这次不会这么顺利。   穿过长长的密道时,他越来越不安,心尖仿佛被人用针刺了一下,他忍不住溢出一声闷哼。   顾念急急问他:“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时处咬牙:“没事,继续走。”   就在他们看到密道尽头的大门透出一点亮光时,顾念惊喜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外面一阵激烈的打斗。   顾念的脸色瞬白:“不可能,谢少他不会出现在这儿。”   时处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因为他听到了外面江白的声音……   有脚步声渐渐逼近……   顾念推着轮椅的手发白,绝望道:“我们退回去。”   时处低咳一声:“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因为密道尽头的门已经被人打开,有道人影正逆光站着不动不语。   时处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推我过去。”   等离得近了,他才看清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而谢思就站在雨幕里,黑色的风衣被雨水尽数打湿贴在身上,他脸上沾血,脚下已经聚起了一个浅浅的水泊,里面混杂着几缕鲜艳的血痕。   时处抬头直直的看着他,任由雨丝飘在自己的脸上:“江白呢?”   谢思垂眸看他,眸中神色已是深不可测,他贴近他的耳畔:“我可以放了江白,但怎么做怎么说,还得看你。”   说完这句话他慢悠悠的吩咐:“把人带过来。”   时处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见过江白了,记忆中那个江家最讲究排面的小少爷,现在却脸上带伤的被人绑过来。   他怕是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江白却在见到时处坐在轮椅上的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妈的,你的腿怎么了?”   “你的腿怎么了!说话啊!”   “放开老子,谢思,你他妈不是人!”   谢思皱眉,有人按着江白的腹部又是一拳,江白死咬着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唯有冷汗顺着雨水淌过他的脸颊。   时处心里疼的几乎要哭出来,但他不能,甚至他还要冷漠的叫他:“江白。”   江白浑身湿透,膝盖上沾了泥印又被人按着跪在地上,他眼中透出一点水光,像是已被逼到绝境,整个人狼狈的无以复加。   “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说话啊!”   时处直直的看着他,眸中的冷意像是稍稍融化:“江白,待会你回去吧。”   “我不跟你走了。更何况你看,也走不掉了。”   “我在这儿挺好的,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他,这你知道,跟他在一起,这是我高中时期最大的心愿。”   江白目呲欲裂:“你他妈放屁!”   时处顿了下才说:“好,就算我当时一时兴起,对他的喜欢都是装出来的,可我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心动?”   江白怒吼:“我还不知道你,你不要给我扯这些没用的。”   时处微微一笑:“好,那我直说吧,我已经被他终生标记了。”   “我体质特殊,这标记洗不掉的,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你回去告诉我哥,不要白费力气想着带我离开这了。有这精力,让他照顾好我爸妈。”   “然后,再别来找我了。”   江白眼眶充血:“你说什么?”   时处重新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们都别再来找我了。”   江白颤抖着声音,眼中火光明灭,仿佛有巨兽在慢慢苏醒要扑过来撕碎了他:“时处!”   可只喊了这一声,他的声音就弱了下来,带了深深地祈求:“我知道你故意这样说的对吧?你以后别这样说了,听着很伤人……”   时处愣住了。   谢思看着这一幕,走过来恶意的笑着:“你们可真是情意深重啊。”   说着更加恶意的一把将时处从轮椅上拉起深深地桎梏在怀里,时处几乎感到自己的骨头都被他捏碎了。   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淌进他的衣领,身上已是晕开的大片大片的水渍。   “怎么?把你的腿断了你也想着走?”   “背叛我,违逆我,欺骗我,时处,你怎么永远都学不乖呢?”   “上次是想救了时思走,这次又是想跟着江白走,呵!很好,那下次呢?又想跟着谁走?”   江白颤抖着喊:“你放开他,你不要碰他。”   谢思好笑的一寸一寸抚过时处的面颊:“放开他,不要碰他,你倒是问问他,他全身上下哪处我没碰过?”   时处屈辱的闭眼,压低声音仅让两人能听到:“谢思,够了。”   “够了?”   他轻笑着,眉眼间是满满的暴戾,声音却偏偏放的轻柔:“怎么够呢?”   “你不是不爱我吗?”   说到这儿,他周身都平静了下来,就像是绝望到了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毁了自己,也毁了他,就算是拖着这个人沉入深渊也是没什么的。   他脸上的表情带了股空茫的欢愉,已经开始无法控制的崩坏:“呵,听说爱是做出来的,我们就在这儿如何?让江白看看,我们到底有多相爱!”   时处早已波澜不惊的心揪了一下:“谢思,你疯了?”   谢思赤红着眸子,发上的雨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掉,状若疯狂:“是啊,我疯了,我早就疯了。”   他根本不顾及周围还有旁人,只是一下一下撕扯着时处的衣衫,衣服被撕裂的声音,衣料相互摩擦的声音一时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江白被人按在地上,膝盖磨在粗砺的地面,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他眼中第一次滚出泪水,绝望道:“你别这么对他,谢思,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来这儿,求你,你别这么对他……”   “那是时处啊,你不能那么对他……”   谢思心底抽疼,却是凶狠的吻上了时处的喉结,时处喉咙里滚出沉重的悲鸣。   顾念哭的凄厉:“谢少,谢少,这边还有这么多人,您别这样,您别这样……”   “信是我传的,是我推他过来的,和时先生没有关系……”   “和他没有关系……”   “他怕疼,他还怕冷,他已经伤了腿,求您,谢少我求您不要这么对他……”   谢思已经完全听不清旁人说什么了,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明明先招惹我的人是你,为什么你能抽身离开的这么洒脱?”   “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不爱我了?”   “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时处被他捏着下颌撬开唇齿,舌尖被吸吮的生疼,他几乎能感到浓浓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   脖颈被他桎梏住,时处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耳畔分明还是他卑微的祈求:“时处,你别这么对我,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顾念跪倒在雨中,哭的凄厉又绝望:“谢少,您放开他,他没办法呼吸了,您会杀了他的。”   谢思茫然的松开手,时处又跌回轮椅。   他肩上的衣服滑下来大半,能看到蜿蜒到他右肩的刺青,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   他缓过气来后沉默的看他,声音很是无情:“我不爱你了,再说一百遍,还是不爱。”   说着将头转向江白的方向:“你说过会放了他。”   江白的脊背深深地拱起,如果忽略他此刻跪在地上的姿势,这就像是人受到巨大的伤害时本能保护自己的姿态。   他整张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可那痛苦的表情分明让人感受到他整个心都在哭泣。   他嘶哑着声音喊他的名字:“时处。”   时处顿了一下,声音却压的狠厉无情:“不用叫我了,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了。”   “或者,你是想跪在这里听我被那样对待?”   不知道这句话又哪里让谢思高兴起来,他又一把抱起时处,像个疯子一样笑了笑:“不在这儿了,不让别人看你,只能我一个人看。”   说着,就抱着他沿着密道往回走,而江白与顾念,则绝望的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湮于黑暗,却无能无力。   时处被谢思压在墙上进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苍白冷淡,他像是已经失去了痛觉,甚至连皱眉的表情都不曾有。   血液顺着他的腿弯落到地上,他听到谢思的声音轻的几乎发颤:“时处,我爱你。”   时处眼神冰冷,这一刻却是想笑出来。   爱?   谢思将他按在怀里近乎疯狂的吻他,时处轻轻出声:“谢思,没有人的爱是这样的。”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谢思与他额头相抵,眼中是深沉的爱与恨,嫉与妒,他惊讶于一个人的眼神能复杂到这种地步。   像是想要将他放在心尖上好好疼爱,又像是恨不得将他撕碎了一口一口吞下去。   他又一次发了狂,赤红着眼睛说:“小骗子,那你告诉我,爱是什么样的,是你那样的吗?”   “你最知道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能让人疼,并且,每一次你都做的很好。”   “高中那时候我对你多好啊,我多喜欢你啊,我都想好,等我们长大了,我不能管你管的太紧,你会不喜欢的,可你呢,惯会往我的心上插刀子了。”   “我还想着,我们以后别要孩子了,生小孩多痛啊,你这么矜贵,又是最怕疼的。我好好的把你养着我都怕你出个什么意外,更何况是生个小孩。更何况有了小孩,你本就不多的爱再分给他,那我怎么办?”   “我还想,如果你真喜欢小孩了,大不了我们去抱养一个。”   “呵,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你这个人最是冷血无情了,还是生个孩子吧,生个孩子,说不定你的心就没有这么冷了。”   “对我,对这个地方,说不定也会稍稍留恋几分。”   时处脸上的表情晦暗又冰冷,他扯出一个虚弱至极的笑容来:“你做梦。”   ……   到了最后,时处已经起了高烧,脑内混混沌沌。持续不断的失血让他的脸看起来惨无人色,全身上下都在痛,就连喉咙也哑了,偏偏表情还是僵硬冷漠的。   谢思抽身离开他的身体,伸出冰凉的指腹擦去他眼睫的水渍,然后吻上他的唇角,近乎讨好意味的说:“你说没有人的爱是这样的,那你教我好不好?”   “教我怎么来爱你?”   他说完这句话,伸臂想将时处更紧的抱在怀里时,却被他轻轻推开。   时处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曾,只是拖着虚软的双腿一步一步往浴室走。   走到浴室门口时,时处的身形稍顿,就在谢思以为他终于要开口说点什么时,却见时处的身影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没有任何防备的,就那样在谢思面前,砸向地面。   谢思只觉得心脏里的血液骤然冷了下来,他近乎疯了般跑过去抱起他:“时处,时处!”   时处双目紧闭,嘴唇干裂,仿佛已经死了。   他从没有任何时候这么疼,这么怕过,怀里的人这么单薄,仿佛再大一点力道就能把他捏碎。   心脏开始猛烈的抽疼,他明明是想好好对他的,可为什么,每次伤害他的人都是自己。   他心底突的升起一股无力感,好像无论他怎么做,他还是留不住他,这个人终有一天也会离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白鸾小可爱投的一个地雷!   -   断更三天了,我知道我已经不配让你们原谅我了。   我再也不修仙了,再修仙我就剁了这手!   真的,不是我不更,是这手它自己不听话!   现在评论区也恢复了,我觉得我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因为有评论区约束我的时候,我可都是日更的!   对的,没错,以前的我就是这么勤奋。   -   然后,这个世界三章以内结束   我知道这个世界太长了_(:::з」∠)_   但是我也不想的,谁知道写着写着就长了 第86章 三页情书31   时处最近精力总是不济,意识也是时有时无,一天中的大半时间他都在昏睡,转醒的时候也只是坐着一个人发呆。可他总会在有人进来的时候警觉的反应过来,然后做出防备性的动作。   偶尔半夜惊醒,总会像濒死的人那样大口大口的喘息,谢思伸手一摸,他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湿透。   “谢少,这是他受到重大创伤之后的应激障碍。”   谢思面沉如水,继续听着医生讲话。   这医生又觑他一眼继续说:“时先生每日昏睡,醒着的时候大多在发呆,这是很典型的回避与麻木症状,他是在持续性的极力回避与创伤有关的情境,或者说,他在选择性的遗忘。”   “看起来注意力分明不集中,可在见到人时总能反应过来,做出防备性的动作,这是警觉性增高的症状。”   “睡梦中时常惊醒,恐慌,说明时先生会在梦中反复,不由自主的涌现与创伤有关的情境,就像是曾经伤害到他的事情再次发生。”   谢思的眸子渐渐幽深如枯井。   那医生皱着眉继续说:“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后果则不堪设想。”   良久,谢思才僵硬道:“会如何?”   “有可能会出现精神分裂。也就是说,他会出现幻听,幻视……”   “建议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联合使用。”   室内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听到有人问:“多久能恢复?”   “一年以内。”   “好,开药吧。”   那医生想到什么,轻轻皱眉:“不过……”   “不过什么?”   “时先生他似乎……已有身孕。”   -   最近一段时间谢思大多不在。   时处自然不会问他到哪去了,偶尔一次半梦半醒间他感到有人吻他,声音低柔:“你讨厌我,我不出现在你面前,你是不是会开心一点?”   “时处,赶快好起来吧,我等着你好起来。”   时处精神好转已是一个月后。   中午的时候他在昏睡,睡梦中感到有人推了推他的肩:“时处。”   时处睁开迷蒙的双眼,不甚清楚的问:“是楚医生过来了吗?”   最近一月倒是这位楚医生陪着他的时间最多,他说他精神状态不好,需要治疗。   时处很配合,甚至在那医生说到好玩的事情时,还会给面子的弯唇笑笑。   “你不开心。”   “不开心的时候不要勉强自己笑。”   “时先生,您需要的是真正的开心。”   年轻的医生这样说。   他刚要坐起来就听到有人说:“是我。”   这是多日不见的,谢思的声音。   谢思轻柔的吻他的唇角,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像是浸过水的海绵:“我刚回来,带你去外面转转。”   时处任他给自己换衣服,然后将他抱上轮椅,低头的时候谢思轻声说:“再过几天,你的腿就能好了。”   时处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问:“好了你再给我打断吗?”   谢思噎住,冷峻的面上浮出一丝心伤:“再也不会了。”   “是我不好。”   时处近来也愿意说几句话了,顿时认同的点点头:“嗯,是你不好。”   谢思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跪在他面前怔怔的看他,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什么。良久,他却是双手合住了他的手,哑声道:“时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可以慢一点爱我,我等好不好?如果……如果你实在无法爱上我,那也不要爱别人好不好?”   他轻声央求他:“时处,我犯了错,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时处皱眉:“那我如果是要你的命呢?”   谢思怔住,随即却是惨然一笑:“心都给你了,命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时处摇摇头:“我不要你的命。”   他声音突然轻了下来,肩无意识的松了下去,微微仰起的脖颈看上去格外脆弱无力,仿佛轻轻一捏就能碎掉:“要你的命也没什么用,算了,耗了这么久我也累了,反正我已经离不开你了,那就重新开始吧。”   -   关系修复之后,谢思愈加温柔起来。   他好像在竭尽全力弥补着自己曾经做的那些错事,时处偶尔半夜醒来,还能看到这个人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他。   目光深不可测。   而他在看到时处醒来之后总会若无其事的躺下来,从身后紧紧的将他拥在怀中,声音霭霭柔柔:“睡吧。”   他在害怕,害怕失而复得之后最终的结果还是会失去。   就像是一面已经被打碎的镜子,哪怕你用尽全力捡起那些碎片粘在一起,可镜面上的裂痕犹在。   并且,永远都在。   因为他太过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越加恐慌与害怕。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愿意承受着日复一日的煎熬与折磨,来尽力换取一个重新开始的可能。   他学着给他多一点的空间与自由。甚至愿意亲自带他回家,跪在时爸时妈的眼前请求原谅。   可怎么会呢?   原谅二字向来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出口的。   倒是时思,一反之前的态度,竟让人捉摸不透起来。   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处听到有人敲门。   意料之中的,来人是时思。   他眼中浮着清浅的笑意,声音端的是清和温润:“爸妈今天很生气。”   时处挑眉:“可你看起来似乎不怎么生气。”   “嗯,我确实不生气,相反的,你看不出来,我还很开心吗?”   “开心什么?”   时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沉默的走到时处面前,伸臂将他揽进怀里:“无论你要做什么,你要知道,哥哥都在。”   时处心底一惊,他都知道什么了?   时思还是笑着:“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还想要读大学吗?”   时处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哥。”   时思嗯一声:“我在。”   时处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或者说,你想要离开了?”   他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脸:“只要不沉下去就好。就算是沉下去了也没什么,我总会带你出来。”   他好像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过多的事情还是不要让爸妈知道的好你说对不对,他们年纪大了,我怕他们承受不住。”   “有我呢。”   说着放下了一封信以及一把消音□□转身离开。   时处沉思了一下才拿起那封信拆开。   纸张泛黄,边角处还有些磨损,像是已有些年头。   最关键的是,这封信的笔迹明显出自时处,至于内容,则是一封情书。   时处匆匆看下来,倒是笑了。   他从不记得自己高中时曾写过这样一封情书。不过他倒是记得,自己这位大哥有个不为人知的能力,那就是能仿写自己所看过的所有字迹。   【我这位哥哥倒是有意思。】   【我都怀疑,他是这个世界的bug。】   系统冷静道【脑洞不错。】   时处摇摇头【不然,怎么解释这一封信?以及他猜到我要做什么?】   【仔细想想,他好像总是能精准的探测到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提前洞悉我所有的行动。】   说着,他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封早已放好的信弯了弯唇【看吧,连这都能想到一块去。】   【真是可怕。】   系统沉默。   时处好笑道【无所谓了,我相信所有的问题,有朝一日你口中那个神自会亲自给我解答。】   -   第二天,谢思就“不小心”翻到了时处高中留下的一堆东西。   他无比留恋的用手指抚摸着书的扉页,像是要从中探寻到一点什么。   “看什么呢?”   谢思翻了翻他的书,好笑道:“像新的一样,都没有笔记。”   时处自若道:“天才需要记笔记这种东西吗?”   “不需要的,因为我的书也是一片空白。”   他随手拿起下一本继续翻,不知看到什么,手指停顿了一下。   时处适时问:“怎么了?”   谢思从书页间抽出一封信:“这是什么?”   说着,修长手指已是拆开了折叠好的信封。   时处语气平静:“高中时期写的情书。给你的。”   谢思转过头来看他,因为惊讶而微微怔住。   “不信?”   时处笑了笑:“我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我一共写了三封,可当时你似乎也没怎么信。”   “我随手夹在书页间了,其余两封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   谢思手中执着信纸,一字一句看的缓慢,等他全部看完整个人的眼眶已经红了一圈:“时处,我错了。”   时处笑笑:“你是不是也欠我一封情书?”   “我高中时期向你要过几次,可你没给,我那时候以为你不喜欢我,后来便没有再提。”   “再后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提的必要了。”   谢思突然过来一把将他拥进怀里,他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良久,他才哑着声音说:“时处。”   可也只是这两个字而已。   拿到情书那晚,时处追的《小灰狼》正好大结局。   【正好,追的动画片看完了,在这个世界也算是有始有终。】   时处支着下巴轻笑【嗯,然后,算算总账。】   【顺带着告诉他一些,他还不知道的事情。】   -   “今晚《小灰狼》大结局,我想喝酒。”   “不行。”   时处正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听到谢思毫不迟疑的拒绝后,眉深深地皱起:“不行,我就想喝酒。”   谢思的声音软了下来:“乖,喝牛奶好不好,营养又健康。”   “不好。”   “我追的动画片大结局,我想喝个酒怎么了?”   “喝酒伤胃。”   时处语调平缓:“昨天我想喝冰镇西瓜汁,你的理由也是凉的东西容易伤胃。”   谢思突然不说话了。良久才蹭过来摸了摸他的脸,语气无限柔情:“你身体不好,医生说了,不能胡乱吃东西。”   时处轻轻笑开,随手将桌上谢思刚给他的情书拿起来再读了一遍:“你确定,不是因为,你觉得我怀孕了?”   谢思脸色白了白,张了张口,像是要解释。   时处放下情书,又靠回沙发:“你看,就算是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敢把这消息告诉我,因为你怕我不要这个孩子。”   “可怎么会呢?”   他笑的勾魂摄魄:“因为,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存在啊。我又何谈不要他一说。”   谢思身形抖了抖。   时处继续笑:“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每个字你都知道,可放在一起,你就听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呵!”   “谢思,你还不明白吗?都是我骗你的。”   谢思面色越发难看,他眉头皱起,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时处掏出消音□□,手指一寸一寸抚摸过枪身:“不是楚医生背叛你。是我自己,吃了药做出怀孕的假象。”   “然后又让你们误以为我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谢思啊,你太天真了,你觉得我真会这么脆弱,不堪一击?”   谢思沉沉的说:“不是,我是害怕,害怕你真的病了。”   时处无情的说出最后一句话:“一切,还不是为了诱导着你先低头服软?”   “目的嘛,自然就是这封情书。”   谢思脸上显出被再次背叛的怒意,可很快又被他竭力压下去,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生怕做出一点点又伤害这个人的举动:“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觉得我还能放手?”   时处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轻笑开:“不需要你放手啊,这次是我自己要走了。”   “抱歉啊,这次大概是永远。”   系统适时道【任务已完成,请尽快做好准备,前往下一个世界。】   时处趁着最后的机会说:“让我算算,你在我身上刺青,然后断了我一双腿,害我母亲重病一场,嗯,还有几次三番拿着枪抵上我喉咙,折辱江白……”   “这账又该怎么算呢?”   他慢慢起身,拿消音□□抵在了谢思喉咙的位置:“不如你拿命抵吧。”   “好,你拿去吧。”   时处脸上划过一抹不明所以的笑:“算了,无趣。”   可手腕反转间,子弹却已是毫不留情的射进了谢思的大腿。   他学着之前谢思的样子吹了吹冒烟的枪口:“这样才公平嘛。”   谢思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眼中显出巨大的恐慌,恐慌到了顶就连愤怒,恨意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浓浓的不安,他额上渗出冷汗,却还是费力的伸出手做出一个要扑过来抱他的姿势:“别……别走……”   时处微微笑着:“就这样了,那……再见。”   被系统带着离开之际,他听到系统低柔道【时处,对不起。】   时处好笑,对不起什么?   系统没有说的是,对不起,骗了你。   早在时思将那封信交给你的时候,你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大概,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必要让他知道了。   前面显出一点光亮,他知道,下一个世界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灼灼与轻言小可爱今天投的地雷!   -   对不起,我今天的更新晚了,我才刚刚写完。   (但是今天我有更新了四千字!)   但这次真不是因为我修仙,我发誓!   我今天做作业来着,你们应该都能懂被作业支配的恐惧吧! 第87章 千岁之莲1   最后一丝阳光从窗内悄然退出去,时处靠坐在榻上,苍白的手指沉默的翻着一卷史记。   至少宁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就算是一身病骨,也难掩其风华倾世,这样的容貌气度,偏偏为人最是狠辣残忍。   也对,天家本就无情,但像这位殿下凉薄到了骨头缝里,却又能在世人面前表现的规矩端庄倒还是百年来头一位。   “二殿下。”   时处睁开眼睛,孱弱的身体因为压抑的低咳而微微颤抖,在看清来人是谁时,刚才脸上浮现的柔软脆弱瞬间消失,他放下书,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声音阴沉暗含暴戾:“什么事?”   宁远垂下头去:“三殿下回来了。”   时处唇角划开一丝浅笑:“阿宣从凉国这么快回来了?”   他声音更轻了:“嗯,阿宣骁勇善战,这次能旗开得胜,凯旋归来也在意料之中。”   他说的这话,论谁听到都会以为他们两兄弟定然是兄友弟恭。   可宁远的头却垂得更低了,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话更深处的含义,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这位是多么喜怒无常的一位主。   果然,时处下一句话就是:“宁远,你办事越发厉害了。”   宁远立马单膝跪地:“旦请殿下责罚。”   时处轻笑了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书页:“罚,罚你什么呀?”   宁远声音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请殿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时处收敛了笑意,无甚情绪的说:“哦,那就下去领罚吧。”   “不过,再出差池,你以后也不必来见我了。”   宁远垂眸,知道唯有死人是不必来见他的。   他在他身边服侍多年,办事从未出过差错,唯有这一次,他在埋骨岭设下伏杀,三殿下本是必死之局,谁知道最后却是功败垂成。   这一路上他想过多种这人会说的话,大概会发怒,会责罚……   因为他最是清楚的知道,在这人眼中,人只分两种,有用的棋子与无用的废物,棋子可以分很多种,可废物只有一种,下场,可想而知。   宁远眼中划过一丝暗芒,却是更加坚定的答:“谢殿下。”   时处就在他要退出去的时候叫住了他:“过来点个灯,光线太暗了。”   “是,殿下。”   直到宁远点好灯出去,时处才笑道【统统,出来吧,我们聊聊。】   系统装死。   时处笑的温柔【统统,不要让我喊你第三遍。】   默了一瞬,系统才无奈道【聊什么?】   时处合上手中的史记,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下来【说说吧,你要让我拿到的千岁之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沉默了。   时处笑的越发秾丽,举起一只手臂放在灯下仔细查看才发现手腕间有一块青色的印记,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界谢思曾在他身上刺下的颠茄花【还有这具身体,一身病骨沉疴也就罢了,你倒是来说说,这印记是怎么回事?】   【……】   时处来这个世界已有三年,可你敢相信,他已来这么长的时间,竟连传说中的攻略人物都没有见到?   【不急,总有一天会见到的。】   时处冷嘲【哪一天,是我做他阶下囚的那一天还是他做我阶下囚的那一天?】   时处这次的攻略人物,说来情况复杂。   这个世界天下三分,分别为琼国,鸢国与凉国。   其中以琼国为最强,其次凉国,再次之则是鸢国。   时处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琼国的二皇子,而他的攻略人物则是鸢国登基的新皇,复姓夏侯,单名一个漓字。   说起这位新皇,倒也很是传奇。   大概还是十几年前,听说鸢国前太子遇了不测,以及那尚在襁褓中的幼子也下落不明。而后,当时的三皇子便登上了高位,可新皇登基,荒淫无道,大肆修筑行宫,国力一落千丈。   就这样,鸢国慢慢成了三国之间最弱的一个。   可后来不知怎的,鸢国前太子遗孤还活着的消息,几乎一夜间便传遍了整个天下。   再后来,便是听说这位夏侯漓提着剑架在了鸢皇的肩上,逼着他写下了禅位的诏书,那眸中刀锋似的冷意,泠泠然看着万众朝臣伏跪在地,高呼吾皇万岁。   时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亲自浇灌新移来的两株朝华。   当时时宣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非得来他府上,当时大概是心情好,还能轻笑着对他说:“皇兄您看,我们俩像不像您眼前这株朝华,在那压抑奢靡的深宫中,由算计与权谋精心浇灌,自小养出来的稀有植株。”   他当时问了一句:“依你之见,那夏侯漓呢?”   时宣笑道:“他是从那波谲云诡的权谋算计中一步步杀出,才坐上了那白骨垒起的天下尊位。鸢国有他,这天下的局势大概会变一变了。”   时处知道这天下的局势会变,但万万没有想到会变得这么快。   鸢国朝堂稳定下来之后,不过三月时间竟迅速与凉国结盟,这次凉国向琼国开战,背后就是鸢国在教唆。   而琼国皇帝日渐病弱,太子之位悬而不落,就算时处再怎么淡泊名利,可为了维持人设他也不得不争一争那个位置。   所以,这才有了他这次设计的让时宣率军出征,既而让宁远在埋骨岭设下伏杀。   可惜他这位弟弟命大,没死成。   这次时宣大败凉国,凯旋归来,行将就木的老皇帝一喜之下竟连病都好了几分,盛大的庆功宴上,满面红光的年轻宠妃娇笑着倒在皇帝怀里,不免让众人猜测皇帝是不是雄风不减当年。   时处到来时,这场庆功宴正绵延到了尾声。   立秋已过,他身子本就单薄,来时在外面披了件鹤氅,解下来交给一旁的侍从时,殿内安静了一瞬。   对面的时宣对他遥遥执杯,因为隔的太远,时处并不能看清他面上的表情,只是越发觉得他这位弟弟有意思了。   皇帝看他进来,撑着额角似是有了些醉意:“阿处来的晚了。”   时处面上带笑,仪态礼度无一不是一等一的好:“儿臣自罚三杯。”   此话一出,已有人急着道:“二殿下身体不好,不宜过度饮酒,这三杯可否让臣来代他。”   他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只是看向站起来的年轻公子,不说话,也不动作。   直到,时宣缓慢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白鸾,轻言小天使投的地雷!   我又咕咕了,这几天三次元真的太忙了,对不起!   这个月大概空闲不了,但我还是会努力写文的QAQ   -   这章我写了两遍,简直杀我!   其实我本来是想先写另一个世界的,但那个世界有一点点烧脑,我想了想,还是先算了吧~ 第88章 千岁之莲2   时宣虽骁勇善战,但却是个温文尔雅的性子,这点时处知道。   他刚来这个世界时,运气大概是太好了点,一来就赶上了一场刺杀,第二日,他就拖着伤体去了时宣的府上。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时宣时,他正伏在梨树下酣睡,旁边雪白梨花落上他的衣摆,看着竟有几分纯澈的天真。   似乎是察觉有人过来,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软软的喊他:“皇兄。”   时处笑的深不可测,袖中的手却是按压上了右腹,还未结痂的伤口立时一阵刺痛,他估摸着绷带肯定又被鲜血浸湿了,好在他今天穿的是深色的衣服。   如果忽略前一晚刚遇到的刺杀,他真的会以为他这位弟弟就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纯良无害,不谙世事。   他垂眸不动声色,只是想,可这到底是皇族啊。   琼国成年的皇子一共三位,大皇子母妃身份卑贱,听说生下大皇子便撒手去了,这深宫之中,人人惯是见风使舵的主,听说大皇子年少的时候稍有位份点的宫人都敢欺凌于他,渐渐长大之后又是一副懦弱卑怯的性子。   这样的一位皇子,本来当个闲散王爷就这样过完一生也未尝不好,偏偏他身边有个政客,在这人的教唆之下大皇子竟也对最上面那个位置有了些想法,说来他这位三弟也是狠心,后来设计竟直接废了他一双腿一张脸。   从那之后,大皇子便鲜少出府了。   现在余下两位成年的皇子,所以,也可以想见他和时宣现在是怎样一种僵持对立的局面。   明明都恨不得杀掉对方,可还是能在天下人面前做出兄友弟恭的模样。   此时看到时宣站起身来,他突然生出几分索然,觉得这样好生无趣。   身后的宁远察觉他的情绪变化,放低声音问:“殿下,可是哪里不适?”   他自斟了杯酒,皱眉道:“无事。”   正这时,便感到大殿之内一阵安静,也不知道时宣刚才说了什么,众人的神色竟一时有点奇怪。   紧接着,他便听到时宣好笑道:“皇兄身体不好,若是代酒也是我这做臣弟的来代,赵公子您代酒,这是什么个道理?”   时处支肘坐着,食指一搭一搭扣着桌面,笑意一时潋滟,他静静看向时宣:“我的身体还没差到这种地步,来的晚了我自当罚酒,不过三杯酒而已。”。   说到这儿,他手指点了点桌案:“宁远,给我满上。”   大殿之内,所有人都目光都不自觉聚集到他的身上。   时处微微笑了笑。   -   酒酣宴罢,已是月上中天。   他氤氲着满身酒气起身,头晕目眩间宁远把他扶在怀里。   “殿下,宫门落了钥,今晚只能在宫内住一晚了。”   他含混不清道:“去浮云殿。”   浮云殿是他未出宫开府前住的宫殿。   刚出了大殿,他就感到冷风迎面扑来,这副病怏怏的壳子不禁冻,立时又娇弱的咳了两声。   宁远拧着眉轻拍他的脊背,声音有些担忧:“殿下。”   他一边示意自己无碍,一边想着明天怕不是又得卧病在床,然后,他就听到一道坦然温和的声音:“皇兄。”   这宫内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而时处表面的功夫惯来做的不差,顿时勾唇温声回过去:“三弟。”   时宣走过来,目光幽微:“这个时辰宫门落了钥,皇兄可是要去浮云殿?”   时处没什么心情和他在这个时辰拼演技,当下便没什么耐心的说:“嗯。”   时宣顿了下才说:“夜深露重,我送皇兄过去吧。”   时处恶劣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宁远截过:“二殿下不喜欢外人近身。”   时宣愣了下,虚弱的笑笑:“是我思虑不周。”   时处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宁远怀里,厌烦的招手示意宁远赶快离开这儿,谁知道又被时宣挡在眼前:“皇兄,我此次从凉国凯旋归来,途径居合,那儿生有一种药草,名唤长思,对您的身体大有裨益,我明天……送去你府上行不行?”   单听这句话,其中的卑微恳求实在是不难让人生出恻隐之心。   可时处却是蔑然笑了笑:“不必,这等好的草药,三弟自己留着用吧,万一哪天出个意外,这药或许能救你一命也说不准。”   时宣似乎晃了一下,然后像是突然失控,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腕:“皇兄……”   时处眼神如刀刃,一寸寸切割着他搭在自己肌肤上的手。   宁远护主,一时挡在时处面前隔开二人。   时宣松开时处的手,轻笑一声,声音飘渺的似乎是从天际传来:“皇兄,如果有可能,我们是否能冰释前嫌?不再同根相煎?”   时处这次倒是给了他两分眼神,因为他觉得这问题可笑。   他勾唇:“你说呢?”   他来这三年,数不清的明杀暗杀,数不清的算计谋害,到现在问这种问题,着实无趣。   这一夜歇在浮云殿,一夜无梦。   第二日回府,就有人来禀告说,大皇子送来了一只白狸。   白阳暖日,树影婆娑,时处去见那只白狸时,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半张脸隐在林荫中的男子。他弯下腰来,看着眼前的白狸,眸中沁出一点柔软的笑,正是景臣。   景臣此人,唯有八字。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朝歌第一等的权贵之家,景氏的嫡子,世家大族里面一等一的楷模表率,一言一行无一不是天下士子效仿的标杆。   最关键的一点,他是时处的竹马。   竹马这个东西,时处觉得很新鲜,可新鲜归新鲜,该利用还是得利用。   他收起心底浮动的思绪,走过去问:“你怎么过来了?”   景臣抬头,声音清朗温润,一如其人:“我听说你昨夜歇在了宫里。”   时处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顺手拿起一旁的纸扇,那只白狸却凑了过来,时处拨了拨那白狸的头想要把它拨到一旁去。   景臣半天得不到他的回答,也没有半点生气,只是无奈道:“阿处。”   时处顺口说:“嗯,昨夜宴席散的晚,宫门落了钥。”   景臣稍顿了顿才问:“昨夜你见到三皇子了?”   “见到了。”   景臣又不说话了,半天才问:“这只白狸是大皇子送来的。”   说起这个,时处也觉得奇怪,因为这三年来,他可谓是和这位名义上的大哥没有半点交集,若硬要说有什么交集,那就是时处曾经给他泼过两盆脏水。   除此之外,时处实在是想不到别的。   现在,他却送过来一只白狸?是何用意?   他低下头,正看到这只白狸又蹭了过来,伏在他脚边,轻轻的叫唤了两声。   景臣温柔的笑笑:“它似乎粘你。”   时处仅有的三分善心,分在人身上尚且都不够分,何况是现在对着一只白狸。   所以,他用脚尖将那白狸不动声色的拨了过去。   那白狸一个翻滚躺在地上,露出雪白的肚皮,呜呜的叫着。   他愕然看了半晌,一时不受控制笑出来:“碰瓷?”   景臣不解:“碰瓷?”   “没什么。”   说完这句话,竟将那白狸抱起,轻轻的给它顺了顺毛。   第二天时处就病了。   这次病势来的凶猛,等太医赶来的时候时处已经昏迷不醒了。   那太医一看就知道不好,当即就让人先用参汤把命给吊上。   折腾到日落西山,总算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宫中正坐的皇帝与林贵妃放下提着的一颗心当即大怒,天子脚下,竟有人公然谋害皇子,查!   查了三日,那太医颤颤巍巍不确定的说,恐是因为时处那只白狸身上沾了积雪草。   积雪草这味药很常见,偏偏时处碰不得。   按照系统给的之前的信息来看,关于这件事,绝对当得上狗血离奇四字。   事情是这样的,时处的母妃当年怀他的时候被另一位宠妃下药谋害,后来勉强保住这一胎却还是早产了。   时处自生出来便体弱多病,十岁那年,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出宫的时候被强人掳了。   时处当时看到这段的时候深深地皱了皱眉。   此言先不提,说起时处被强人所掳这件事,当年确实是震惊了整个朝歌。   时处那是谁,是琼国最尊贵的二殿下,是林贵妃的眼珠子,是皇帝的心头肉。   最后人找是找到了,却也就剩半条命了。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折腾的,皇帝硬是请出山了一位鬼医,那人也是敢,竟直接将蛊下在了时处的体内,就这样,以蛊养命,从鬼门关把时处硬是给拉了回来。   可因为积雪草这味药与时处体内蛊虫相克,所以那鬼医离去前千叮咛万嘱咐,他这一生都碰不得积雪草,否则,轻则重伤,重则殒命。   所以,宫内的林贵妃在听到积雪草三个字的时候,两眼一闭就已经晕了过去。只留下震怒的皇帝一人,要求彻查那只畜牲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天子的盛怒之下噤若寒蝉。   时处苏醒时,连绵数日的阴雨笼罩了整座朝歌城。   整个房内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动静,唯有他额上的冷汗顺着他的肌肤一滴滴滚进衣领。   他想开口,喉咙却火烧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直到,他听到门外两个侍从的低语。   “我有个表哥在宫里当差,他说那宫门口的血色,连着几日大雨都冲不干净。”   “你说那大皇子也是何必呢!”   “是啊,一时糊涂谋害了二殿下也就罢了,咱们皇上再怎么罚他,可也不会为了这件事要他的命啊,偏偏,他却糊涂到谋反。你说,这等大逆不道的罪行,谁又能保得住他,唉!”   “其实咱们大皇子也可怜,毁了一双腿也就罢了,听那日见过的人说,那张脸,简直毁得没个人样,比阎罗也好不到哪去,唉,好端端的一个皇子,落到这个地步。”   “咱们二殿下虽说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可我也没听过他与大皇子有什么交恶,他怎么会想着谋害我们二殿?”   “这还用说嘛,同样都是皇子,一个风光无限,受尽万千宠爱,一个孤苦伶仃,遭受排挤非议,大皇子不恨我们二殿下恨谁?”   “唉,这倒也是……”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之前花暖要美腻,轻言小可爱投的地雷!   这个月正常更新了,今晚先写了一更出来,然后,接下来的爆更会有的!   那个,卑微问一下,你们对我还有信任吗? 第89章 千岁之莲3   门外的声音渐低,时处想要坐起来唤他们进来,问问他们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他到底全身脱力,刚抬起一半的身子又沉沉砸了下去。   积雪草彻底摧毁了时处的身体,他缠绵病榻日渐消瘦,刚开始来探望他的人几乎挤满了王府的院子,有日他迷迷蒙蒙间看到了时宣的脸,他心底生出彻底的厌恶,趁着清醒时分给宁远下令直接闭门谢客了。   等他院中的梅花吐露出第一枝新芽时,他裹着厚厚的绒裘才能勉强下榻。   连月来萧条的府邸仿佛因为他的初愈而显露出一点生气。   同一时间,皇帝的召令从巍巍深宫下达,翻过朱漆碧瓦的宫殿,越过四方深禁的城墙,最后沿着朝歌城那店肆林立的街道传到了时处的手中。   鸢国来使。   皇帝要求他娶鸢国朝阳长公主,以修两国秦晋之好。   -   鸢国王都,醉城。   晚风吹开窗栊,有丝丝寒气侵入。玉勾云纹的灯芯上突然爆出一个花火。   榻上的人低低咳了几声,门外已是有人推门进来,看模样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   年纪虽小,面貌却可见清稚。   那声音带了几分焦急:“公子?”   榻上的人被少年扶着坐起来,掩着唇低低说了声:“我无事。”   那少年就着幽暗烛火还是能看到他咳出的一丝血迹。   那男子许是知晓他心中想什么,声音含了几分笑:“老毛病了,无妨。我不是说了吗?你不必这样夜夜守在外边。”   那少年带了浓浓鼻音:“公子……更露深重的,你这窗子怎么还开着。若是着凉可怎么办?”   说罢,走到窗边,将那轩窗关上。   榻上的男子笑了笑:“是更深露重。”   少年顿了下才说:“我……刚学这个词,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不能着凉。”   那男子声音低了几分:“我只是觉得屋子里闷得慌,窗子开着,风吹过来,还有几分活气。”他看着那少年说:“你帮我把我那琴抱过来,许久没弹了,咳……咳咳……”   那少年反驳:“不能,公子快睡,明日再弹。”   那男子闭上眼睛轻声说:“好吧,听你的,明日再弹。”   许久之后,那男子复又睁开眼睛,无奈道:“你守在这儿做什么?我没事,快去睡吧,再过几个时辰,天就大亮了。”   那少年有些执拗:“我就在这儿陪着公子。”   男子低缓一笑:“那你扶我去那桌子旁坐会,我今夜是睡不着了。这样坐着又太累。”   那少年想了想,才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又不放心般给他披了件外衣,才顺从的在他对面坐下。   那男子有些疲惫似得问:“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这句话刚问出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叔父。”   那男子听得这道声音,微微笑了笑,那少年走过去开门。   夏侯漓进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门口立着的面色如雪的少年,然后才是正挂室内的层层帷幔。   极清冷的白色,一层一层将正坐其中的人包裹。   “阿漓这么晚过来,可是有要事。”   身披冷月清晖的帝王站在帷幔外,再不动作,直到帷幔下伸出一双素白的手,轻轻挑开了帷幔。   帝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夏侯澈搭在桌上的半截手臂,腕间一块青色的印记,看起来像是某种妖娆的罪之花。   他垂下头,眸子里泛起了莫名的神色。   再次抬眸的时候他笑的深不见底:“琼国二皇子时处将求娶我鸢国朝阳长公主,以永修两国秦晋之好。”   夏侯澈淡笑,继续听他说。   夏侯漓轻轻笑开,惯来的冷漠矜傲尽数消失不见,狭长的眸子此刻尽是蕴出的清澈笑意,看起来竟有种多年所愿即将达成之时近乎疯狂的虚妄。   “为表诚意,他将前往我国亲迎长公主。”   夏侯澈柔声道:“哦,这样啊。”   夏侯漓继续问:“叔父,您觉得如何呢?可是满意?”   还没有听到任何的答案,夏侯漓又说:“按照约定,我帮叔父您得到您想要的人,您是否也会给我我想要的……这整个天下?”   夏侯澈这时才真心实意的笑了笑:“自然。”   夏侯漓摇了摇头:“叔父,我真有些看不透您了,不,应该说是我从未看透过。”   说到这儿,他微微眯眸:“我看过密宗。”   夏侯澈笑的柔和:“哦,说说?”   夏侯漓无甚情绪道:“让我算算,鸢国本应最顺理成章的皇太子,琼国人人厌弃排挤的大皇子,到底哪个才是您?”   夏侯澈轻扣着桌面:“少算了一个。”   “嗯?”   夏侯澈笑的柔软:“我还是鸢国的……朝阳长公主。”   夏侯漓一愣,既然沉声道:“是……朝阳长公主……”   局已起。   等到夏侯漓离开,那少年才过来说:“我还未回答公子刚才问我的问题呢。”   “嗯?”   “公子刚才问我,您是个好人吗?”   夏侯澈缓声问:“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公子是好人,天底下最好的人。”   夏侯澈摇了摇头,半晌才笑说:“阿络,恐怕就只有你这么说了。”   被称为阿络的少年眼中划过不解,却还是开口辩驳:“难道不是吗?公子把我捡回来,给我饭吃,给我衣穿,公子还对我这么好,反正我觉得,世上没有比公子再好的人了。”   夏侯澈默了一会,才开口:“是吗?”   “那你觉得这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阿络想都不想:“公子。”   夏侯澈无甚情绪的问:“你觉得我重要,是因为我生病了你着急,就连我不小心受点伤,你也会难过。”   阿络重重点了点头。   夏侯澈低缓一笑:“阿络啊,你还太小了,很多事情你并不懂,一个人之所以对你而言重要,除了我刚才说的一种外,还有一种,那就是深沉的恨。”   “任业火化灰,也无法消散磨灭的恨。”   阿蜚听着他说这些话,眸中却是不解神色。   夏侯澈向后靠了几分,眼睛微微闭着:“阿络,我只是,想给你说说话。”   阿络这才答一声:“嗯。”   他声音低哑,说的很是缓慢:“十年啊,真的已经太久了。”   “公子?”   等了半天,阿络却不见他醒过来,思索了半天,才继续推了推他。   半靠着的人像是大梦初醒,他抬头环顾室内,眸中出现了片刻的茫然,阿络却小心道:“公子,你哭了?”   夏侯澈的下颌赫然挂着一滴泪,他伸出手摸了摸脸颊,左半边的眼眶里继续滚出一滴,可右边的眼眶里却半滴眼泪都未掉。   一只眼睛哭一只眼睛却不哭,这实在是奇怪,可仔细看去,这才看清,他右边眼眶里嵌着的,赫然是一只义眼。   -   朝歌城,景氏。   景臣坐在锦垫上,面前一张小几,几案上温着半壶酒,旁边焚着半炉香。   时处到的时候,几案上温着的酒刚刚好,他坐下来问:“今日点的什么香?”   景臣笑了笑:“是杜衡加了苏合香,闻着暖一些。”说着,声音越发温柔:“你过来,坐我旁边。我这边暖和。”   时处指使旁边的侍从去拿薄毯:“我让人给我去拿薄毯,披着就不冷了。”   景臣再不说话,只是径自倒了杯酒,举杯的时候却是转到时处面前,眸中蕴出柔色:“这是桑落酒,你尝尝?”   时处还未说话,旁边的宁远一脸警惕的上前:“二殿下不易饮酒。”   景臣失笑:“他倒是处处为你着想。”   时处漫不经心瞥向宁远:“这是他的本分。”   “话说回来,阿处,你对鸢国朝阳长公主了解多少?”   时处笑了笑:“不到半分。”   景臣眸色渐深,半晌才说:“没有半分了解,你也要娶她吗?”   时处大义道:“皇命不可违,更何况,只要能修两国秦晋之好,牺牲我区区一桩婚事又算得上什么?”   【看,我永远都是这么的善解人意,乖巧懂事。】   【……你确定不是你想要利用这桩婚事完成任务?】   【……】   实话实说,时处压根就不在乎那个长公主是谁,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顺利去到鸢国,光明正大的见到夏侯漓,然后拿到攻略物品,离开这个世界。   来到这个世界这些年,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这个世界交通不便种种原因,他闲来算了算,他竟连个朝歌城都没出去过。   而现在,联姻这样的好事,还是让他亲自去鸢国迎娶朝阳长公主这样的好事,试问谁不心动呢?   这一心动之下,就连大皇子之死都被他抛在了脑后,虽然他知道白狸之事诸多蹊跷,但那又如何呢?   毕竟比起这些,当然是拿到攻略物品更重要一些了。   他笑的薄情,然后看向了面前正坐的景臣。   显然,这位就非常不看好这桩婚事,不仅不看好,他还极力想要劝阻皇帝打消这个昏聩的念头。   这不,跪在清明台三天无果之后,在他这儿下功夫来了。   景臣自斟自饮:“朝阳长公主是当今鸢皇夏侯漓的姑母,说是姑母,其实他们年龄相仿。”   “嗯,继续。”   “十几年前,鸢国前太子遇了不测,鸢皇死后,便是三皇子登上了高位,这事天下人都知道,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前太子遇了不测后,当时鸢皇立下的太子并不是三皇子,而是朝阳长公主双生的兄弟,夏侯澈。”   时处顿了下,微微皱眉:“夏侯澈?这位怎么从未听说过?”   景臣继续说:“你没听过也是正常,他夭折时不过十一二岁,那时你年纪尚小。”   “这位皇子夭折之后,和他双生的朝阳长公主更是隐居深宫,鲜少露面了。”   时处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但此时听完还是很给面子的说了句:“原来如此。”   景臣看向他,眼神一时辨不真切,唯有声音霭霭柔柔:“阿处,这位公主经历几多宫变,却一直安居深宫,又岂会是……”   说到这儿,他似乎是顾及着多年的所受教养没有继续说下去,顿了一下,声音却是放的更低了:“阿处,朝阳公主实非你良配。”   时处唔一声,实在把这些话没有往心上放半分,伸手想要拿几案上的酒壶,谁料手肘却不小心磕到了桌角。   真疼!   他当即眼中就蒙上了层雾气。   景臣一把拉过他的手臂:“磕到哪了?”   时处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景臣低下头来,用指腹轻轻揉着他的肘部,声音如昼景熏风,像是哄慰:“不疼了不疼了。”   时处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第一次开始反思,这位竹马君是不是对他太好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天轻言小可爱投的一个地雷!   这章真的太难了,我写了五个小时啊!谁敢相信?   好了好了,我睡觉了。 第90章 千岁之莲4   时处离开朝歌之前,时宣来了他的府上。   那夜开始飘雪,时宣到他府上时,时处养的几株白梅已被积雪压的弯折。   他脱下斗篷交给侍从时,时处隔着幽暗烛火还是能看到他口中呼出的白气,他漫不经心的笑笑:“外面冷吗?”   时宣显得很是高兴,似乎想要过来,可站在他三步之遥时就不动了,时处那时心情颇好,所以随口问了句:“怎了?”   时宣抬眸看他,眼中是不可错认的茫茫大雾:“我身上带了冷气,怕过给皇兄。”   “我先去门口站站,等沥干了身上的水汽再过来。”   时处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间就心软了,因为时宣刚才那个眼神让他想起了某种弱小的动物,委屈又可怜,似乎想要向他博得一点点爱宠。   时处近来听那些门客念叨,什么   圣贤之道,什么兼济天下,虽然他一向尊崇的是独善其身,但那些门客在他耳边念叨的多了,他偶尔也会对弱小的事物生出点恻隐之心,比方说,他府上近来就多了三只街上捡来的野狗。   他府上门客简直是大喜过望,纷纷感慨,二殿下仁德。   虽然时处觉得仁德二字和自己没半点关系。   但此刻,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算了算这些年时宣能在他有心有意的算计谋害下留得性命,简直是上天保佑。   算了算了,他都已经要去鸢国了,毕竟是同胞的兄弟,古之圣贤说了,一笔写不出来两个时字,还有血浓于水,他现在对时宣好点也无妨。   所以,他面色稍霁,含笑温言:“过来,我这边有手炉。”   时宣骤然愣在了当场,然后面上浮出无法掩饰的狂喜神色:“皇兄。”   时处再次惊叹于他这位弟弟的演技。   宁远非常自觉的立在他旁边,看起来就像是一道影子,直到时处唤他:“给三殿下拿个酒樽过来。”时宣才注意到时处身边还有人。   他垂眸小心翼翼的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到那些繁复杂乱的情绪。   “这是奶酒。”   时处为他倒酒,白腻的手指搭在冰凉的酒壶上,让他蓦地想起他母妃多年供奉的一尊神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只用最金贵的绫罗绸缎小心擦拭,他当时在香烟朦胧中见过一眼,那尊神像也是这般的玉色。   时处还在继续说:“藩国今年的贡品,酒味很淡,你尝尝。”   他这才反应过来面前之人在说奶酒。   时处看着他面前这个弟弟有些呆,心不在焉的样子。   时处手指扣在桌面上,室内似乎是有些热,让这位惯来身弱的二殿下面上浮上一丝浅淡的红晕,时宣呆呆的看着他,这种神色让时处皱了皱眉,他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觉得曾经也有人用这种神色看过他。   时宣微微起身,隔着半个几案,突然伸出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了时处的面颊,时处此时身上的温度很高,然后他就看着他这位三弟像是突然被烫到了般缩回手,跌回座位。   “皇兄,我……”   正这时,窗外夜枭压着枝头扑朔而过。   时处垂眸,让人一时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良久,他才笑着问:“宁远,刚才窗外飞过去什么?”   宁远跟在他身边多年,这时候还摸不准这位殿下的脾性他也不用留在这了,立马走到窗边开了窗子,然后关上窗子重新走回时处身边,这一串动作实在是行云流水,然后他答:“回殿下,是夜枭。”   时处慢条斯理的饮完樽中最后一口奶酒,脸色却是蓦地阴沉。他的声音像是阎罗殿里催命的符咒,一时让听到的人心惊胆颤:“通知府里的弓箭手,给我射杀了这扁毛畜生,若是再留下一只让它惊到我,你以后也就不用留了。”   宁远得了令,一时出去吩咐,不多时,便能听到窗外利箭摧开狂风,嵌入温热血肉的闷哼。   无数的鸟雀惊起,府内一时大乱。   可时处的脸上,却渐渐恢复成了春和景明之色,仿佛刚才的盛怒从不曾出现。   他歪倒在桌上,姿仪倾世,然后笑着继续问:“我记得上次藩国的贡品,三弟拿走了一只血玉的手镯。怎么?三弟可是有了心仪的姑娘,想要送给她?”   时宣顿了下,声音软软的说:“没有,那不是玉镯。”   时处笑的温软:“那是什么?”   时宣垂下头,这番姿态实在是让人无法将他与将军二字联系起来:“一副玉带钩。”   时处听到玉带钩三字好像就没什么兴趣了:“哦,是吗?”   “不过那副玉带钩很特别。”   特别?时处显然没有兴趣听那副玉带钩有什么特别。   后面他又喝了两杯奶酒,就连什么时候醉倒了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他深深地感叹了一下这具壳子的娇弱,虽然他对自己的酒量有个清醒的认识,但万万没有想到,喝两杯奶酒竟也会醉到那种不省人事的地步。   时处表示,差评!   紧接着,换衣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自己腰侧上几点红痕,很浅,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转身对着铜镜一看,很好,背上也有几点。   这到底是什么身子!睡个觉不小心压一下也能成这个样子,差评!   最后留在府内陶冶了两天情操,时处才正式出发,前往鸢国迎娶朝阳长公主。   离开那日,能见的,该见的人都见到了,唯独不见景臣与时宣。   时处自然将这些没有放在心上,一行人慢慢悠悠行驶了一月,就在快要抵达鸢国的前三天出事了。   他从车窗里看出去,最前面的是景臣吧?   嗯,广袖白衣,发束高冠,姿态风姿从来都是一等一的好,就算是现在,因为来时策马急驰,雪白的衣袍上沾上了点点泥印也不曾消退他的半分气度。   可时处现在只有两个字,很好。   他缓缓下了马车,迎着面前之人温柔的目光,勉强绷住心底升腾起的滔天怒意,可谓是平静的说了一句:“景臣。”   景臣下马,从来都是温柔的神色,只是他看不清,这温柔的表象之下到底有几分执拗:“我来寻你。”   “鸢国那么远,阿处,我陪着你。”   -   鸢国,醉城。   朝阳跳出重重山峦,在天际掠出一道稀薄的弧光,蒙蒙雾气中,天上却无端端飞下来三支箭羽,那漆黑的箭羽狠狠插在猎场之内瘦弱的一个奴隶身上,另一个旁边的奴隶似乎吓呆了,竟动也不动,只是直直睁大了眼睛,然后那飞矢而来的利箭直直插入他的眼珠子,然后从头颅内穿过,将他狠狠钉在了地上。   飞溅出来的血浆污了旁边一块土地,只余下那白色的箭翎不断抖动。   可这血色似乎是激起了众人,场上开始有人不停的高呼:“殿下!殿下!”   “殿下,好箭法!”   他收了手中弓箭,厌恶的皱了皱眉,然后无甚情绪的转身离开,而身后那些不停恭维的声音,遥远的似乎是从天际传来。   画面陡转,太子殿内烈火灼烧,房梁不断坍塌,旁边有人在不断嘶吼:“殿下—殿下,您不能进去——”   天蓝如镜,唯有卷起的狂风送来灼热的气浪,他脱下身上长袍放在水里浸湿,眉眼显出难得的执拗:“让开。”   火舌翻飞的殿内,他看着眼前少年一贯幽沉的眸子静静阖着,身上的衣袍已经沾了火苗,正在不断攀上来,他摸了摸他的脸烫的厉害,仿佛下一刻他便可以在他眼前化为灰烬。   身前不断有房梁砸下来,他忍痛为他挡了一击,顾不得后背烧灼的痛意,只是将他护在身下,近乎绝望的喊:“阿处。”   他欲要伸手去背他,可躺在眼前的少年却是化为一道道白烟,丝丝消散。   深埋的思绪被牵扯出来,弥漫出丝丝缕缕的痛楚。   “阿处—”   “阿处—阿处—”   漆黑阴暗的甬道,小小的少年匍匐在地上,因为疼痛,而微微蜷缩着身子。面上苍白而阴郁,嘴唇干裂,下意识的伸舌舔了舔。   他一步一步跑上去,手里还举着火把,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火把也掉在地下,整个甬道变得更加漆黑可怖,仿佛有什么噬人的鬼怪就要狰狞着出来。   他将少年扶起,心底第一次突生出疯狂的暴戾:“是谁欺负的你?”   那少年浅浅睁开眸子,在看到他的时候,微微皱眉。   他眼神可怖,只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是不是三皇子,不,是苏家的公子,你告诉我,是哪一个?”   可身后的人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心底生出绝望的情绪,小心的用指尖碰了碰少年的脸颊:“阿处,如果你会说话该多好。”   他生来尊贵,从未在一个人面前如此的低声下气,尽量这个人对着他向来都是冷漠神色。   他闭了闭眼,再次开口却还是说:“没有关系,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少年虚弱的脸上这时却出现了温软神色,似乎是为他的话触动。   他继续说:“以后,与你为难的人,便是我的敌人。”   少年好像很冷,面色越发苍白,微微抱臂在听他说。   他笑的温柔而执拗:“如果我做不到,就让我毁了眼睛,死于非命。”   身后的少年似乎为他说的话怔住了,良久才勉强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不可。   接着,继续写,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   他突然开心起来,想要将眼前之人紧紧攥在手心,连带着出口的话语也稍稍放肆了几分:“那如果你对我不好怎么办?”   “这样吧,如果你对我不好,就让我毁了眼睛,死于非命。”   “这样,你就不舍得对我不好了。”   手心里传来微微的痒意,他辨认出来,那是一个嗯字。   紧接着,画面再次转换,紫宸宫内他伏跪在地,额头一遍一遍磕在白玉的地砖上:“父王,父王,您放了阿处吧,他绝不可能是敌国皇子,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是我在猎场外捡回来的,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说,父王……”   他从小休习策论,十岁之时就将教习他的太傅说的哑口无言,可那次,他跪在帝王的面前,说的毫无章法。   最后则是琼国兵临城下,他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阿处真是琼国的二皇子。   他最后见到他时,则是他四肢钉在笼中,吊在城墙。全身几乎无一处完好,就那样,呈在了天下人的面前。   画面又要转换,可似乎潜意识里觉得之后的画面太过痛苦,他思绪拉扯间,双眼突然睁开,所有的梦境都消失,他却只是从胸腔里呼出大口大口的白气。   轩窗大开,暗夜中此时只挂着半轮圆月。吹进来的风拉的烛影很长很长。   鬓发上微有湿意,锦被下的手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伸出手来拭一拭汗珠,就那样让它顺着肌肤,淌入脖颈。   夜很静,可耳畔一直回响着一道声音:“阿处—”   “阿处—”   他眸中一片漆黑,只胸膛微微起伏。   突然,他猛的坐直了身子,手指紧紧陷入血肉里,很久他才感觉到一点痛意。   良久,他才轻轻松开手指,眸子中渐渐漾开一丝笑意。   温软又柔和。   他一遍一遍回忆着刚才的梦境,像是自虐,又像是欢愉。   猎场上他三箭连发,所有人都为他高呼,可没有人知道,他不喜欢这样。   冬猎是鸢国千百年来的传统,可冬猎猎的不是兽,而是人。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无数的死囚奴隶被压上猎场,供贵族射杀玩乐,这个时节的苍茫雪原上,唯有不断飞洒出的鲜血融了皑皑白雪。而高空中秃鹫盘旋,伸出的利爪上还带着腐肉的气息。   他自七岁开始第一次被带上猎场,那年他十二岁。   在猎场外面,捡到了时处。   后来,他将他留在身边,给了他一个合理的身份,他喜欢他,就算他不会说话他也喜欢他。   少年的喜欢总是浓烈,就算是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扑进大火,他也想救他。   所有人都看出他对时处的喜爱,可一个皇子的恩宠对那时候的时处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终于,还是有人趁着他不在宫里捉弄了他,侍从伴读之间这样争宠的事,实在是太常见,就算比那次过分百倍的他都见过,可那次他就是生了天大的怒气。   再后来,一切的一切都在琼国兵临城下时戛然而止。或者可以说,是他另一段生命的开始。   想到这儿他笑了笑。   然后低头看向了自己左腕间的一块青色印记。   惯来的清和温润在这块印记面前一点点崩裂,他用右掌捂上眼睛,可唯有左半边脸颊上掉下来一滴眼泪。   一次又一次,胸腔里的寂寥孤独几乎要把他淹没,可每一次,都是更加浓烈的仇恨与痛苦让他挺了过来,这一次,也会是这样。   他放下右掌,却是轻轻低头亲吻上了自己的左腕,那朵花的位置。   同命共生。   以自己之命,供他之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轻言小可爱再次投的一个地雷!   我今天有写四千字,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五千字了,你们看到了吗?   再加一句,那个玉带钩就是用来扣拢腰带的嘻嘻 第91章 千岁之莲5   时处到达鸢国,还未见到当今的鸢皇夏侯漓,倒是先结识了一个人。   这人年岁看起来与他相仿,只是似乎病弱,整个人从骨子里都透出一股清凌凌的味道,说话间却总是含着笑,一派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清贵。   哦,就连名字都很是清润,名唤归澈,听说是归家的大公子,因为一直病弱便放在佛门寄养,今年才回来。   这个人怎么说,时处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似曾相识。   这种感觉出现在他身上实在是罕见,可更罕见的不是这个,而是当归澈坐在他身边咳了两声时,他竟觉得心中一阵闷闷的疼,他早起服了药断不会是旧疾发作,更何况,这种疼不同于他平生所感受过的任何一种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的根茎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扎进他的心脏。   既柔软又隐痛,以至于,连心尖都在发颤。   这个认知让时处觉得很有意思。   宁远办事很是得力,在琼国是,在鸢国也是。   当他吩咐下去,不过三日,归澈平生所有的事情便呈在了他的案头。   而他,也正式见到了夏侯漓。   坐在位首的帝王,头带冠冕,稍微一动,那冕冠前的十二旒白玉珠便晃动的厉害。   以至于时处根本不能辨清那十二旒白玉珠之后是怎样的一张容颜。   最开始的礼数过后,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便不再说话,然后底下的朝臣一个个上前表达自己希望两国永好的愿望。   各人言辞不尽相同,可中心思想却是出奇的一致。   等到这些大臣把嘴皮子都快要磨破时,时处的最后一点耐心也被消磨殆尽。   幸好,位首的帝王及时做了收场,寥寥数言之后更是将这场朝会的中心主题做到了升华。   好不容易出了宫门,时处直接倒在马车上开始闭目养神。   宁远守在车外,也不敢出声打扰他,可马车里一直没有动静,他想了想还是叫了声:“殿下?”   时处皱眉:“何事?”   宁远顿了下才说:“后面的礼节更是无趣繁琐,殿下您……”   良久,马车里才传来一道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唯有两个字:“宁远。”   宁远垂下头,放在一侧的手指骨处绷的青白,却是再不说一句话了。   回到驿馆,他才知道归澈来了。   鸢国的冬天比之琼国还要冷上三分,可他见到归澈时他竟只穿了件薄衫。   “几时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坐着的人偏头,唇角漾开浅淡的笑:“今早起来看到檐上落了雪,便想来看看你。”   “我昨夜读到罗什大师的一篇经文,虽然我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也想拿给你看看。”   归澈的声音像是初冬的第一缕细雪,偏偏又融了濛濛的月色,说不上清冽还是温润,又或者是介于两者之间,说不出的好听。   说着他便拿出一篇经文给他看。   时处能理解他寄养在佛门数十年,这耳濡目染之下对佛一道生出的深深喜爱。   可时处既不懂佛经,也没有想不开的生出过想要学习佛经的想法,虽然这个时候他很想把这篇经文给他再推过去,但,他面上还是要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仔仔细细的看下去。   完了,归澈又同他就这篇经文做了深刻的探讨,时处压着心底生出的无名火,等到最后对上归澈柔柔的目光时,竟是直接笑了出来,很好,他现在被这一篇经文弄得心情非常愉悦。   正要发作,却见归澈低下头咳了两声。   心底又开始隐痛,仿佛碎冰撞击,又冷又炙热,到的后来,竟生出几分缠绵的感觉。   时处不适的皱眉,连带着刚才的无名火更盛了几分,他凉凉的掀了掀眼皮,睨着一旁的侍从:“这般冷的天,你家公子若是冻出个好歹,你们可能担待的起?”   归澈含笑温言:“不必责怪他们,是我刚才靠的火炉近,觉得有些热便脱了外衣。”   时处将手漫不经心搭在身前,鼻端却闻到一股幽幽的冷香,他知道归澈在佛门多年,身上除了常年服药的药香外还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檀香。   可今日这香味,他从未闻到过。   “这是什么香?”   归澈愣了一下,才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你说这个吗?”   掌心的人偶雕刻精致,栩栩如生,俨然是缩小版的他。   “这你刻的?”   “嗯,喜欢吗?”   “这是什么木?这么香?”   “不知道,这截木是一方丈赠我的,我查阅了好多古籍,也辨别不出这是什么木。”   时处其实没有听归澈说话,他的注意力其实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   归澈的左腕裹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纱布底下透出点隐约的血色,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看着这圈血痕,心底一时生出浓烈的不安。   他眼中一时浮上茫然,然后仔细的看着他眼眶里那颗义眼,无比自然的问出他曾经问了一遍的问题:“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归澈愣了下,然后眼中浮上温柔神色:“大概,曾经是见过的吧,只是你忘了。”   -   时处想,自己确实是忘了许多的事情。   他睁着眼睛看向头顶的纱帐,像是染了血色的红雾,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阿处。”   他眼中空茫了一瞬,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终于他想起来了,他今日是入宫来着,穿过九曲回转的廊桥,步过奢靡压抑的深宫,见到了传说中的朝阳长公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屏风后面转出的会是那样一张脸,归澈的脸。   晕过去之前他还能迷迷糊糊的想,若是他在这儿出事,景臣大抵是要疯的。   归澈,或者说,夏侯澈,他一直坐在榻边,等他醒来。   期间夏侯漓来了一次,侍从过来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面无表情道:“告诉他,他想要的,我自会给他。”   然后他就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言,直到窗外晓星渐沉,时处才睁开了眼睛。   夏侯澈看着这个人,眼中竟一时浮现空茫茫的恨意,只是这恨意并不带有攻击性,甚至透出一点虚妄的柔和。   时处第一句问的就是:“你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这一时间,夏侯澈也同样问自己这个问题,是当年鸢国一时风光无限的太子殿下,还是琼国冷殿内承受挖骨之痛,共命之苦的大皇子,或者是回到鸢国之后,小心翼翼只能像毒株一样藏在黑暗里的朝阳长公主,亦或者就是眼下,仅仅看着这个人的夏侯漓。   时处身上的药效还没有过去,只能沉默的看着眼前之人眼中覆上的层层悲哀,然后,一点点恢复成刚才的平和坦然。   他似乎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说,可最后说出口的仅仅是一句:“我叫夏侯澈。”   “你不知道这个名字没有关系,日后,我自用一辈子的时间让你来记得它。”   夏侯澈?这个名字时处觉得很熟悉,似乎有人在他跟前提起过,但此时头脑昏昏涨涨他一时也想不起来。   夏侯澈知道他早已不记得那些事情了,好像这么多年唯有他一人揪着那些记忆不肯撒手,可能怎么办呢?   从幼年离开鸢国,好像命运的轨迹就已经写好,而他只能沿着那些轨迹一步一步坚定的走下去,永不回头。   他从始至终没有碰时处一下,唯有荡开在空中的声音带了股莫名的孤独寂寥:“别怕,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   这夜时处做了个梦,梦中景象光怪陆离,他自梦中惊醒,刚才的梦境已全数记不得了,唯有耳边一直有人在唤他阿处,一声一声,撕心裂肺。   心底一时悸痛,他闷哼一声,借着月光才看清自己腕间的那抹印记生出了变化,花的尖端似乎染上了一抹血色,只不过再仔细一看就又看不到了。   沉思良久,他才敲了敲系统【我来这个世界,有没有伤过脑子?】   他觉得自己一定认识夏侯澈,只不过翻遍记忆,也找不出来和这个人有关的一星半点。   系统这个时候声音已是完美的人声,华丽低沉,像是沾染了红酒的名贵丝绒【没有。】   【那我是失忆过?】   这次系统没有直接回答【也不能说失忆。】   !   那就是有隐情了。   【怎么说?】   【因为这段记忆是你自己不要的。】   时处惊了。他从不记得有这回事。   系统声音中含了隐约的笑【但你当时是为了保命,也别无他法。】   时处胆战心惊的问【什么保命?】   系统这次倒是奇怪了【不是给你说了吗?你来这个世界十岁那年被强人所掳,最后经历了好一番磨难,最后找回来时命悬一线,你这位父皇请出山了一位鬼医,将蛊虫下在了你的体内,这才保住了你的命。】   时处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虚弱【这些难道不是……你给我的资料?】   系统奇怪道【什么资料?】   时处闭了闭眼睛,绝望道【我以为,这些也是你给我的世界资料。】   系统为他的蠢笨打动,一时笑着问【那你总该知道,自己体内的蛊是什么东西吧?】   时处恹恹道【什么?】   【你体内的蛊叫共命蛊。共命蛊一出便是两只,同时下到两个人体内,以其中一人之命供养另一人之命,字面意思,这也就是所谓的同命共生关系。】   【还得告诉你一个,多年以来为你共命之人,是大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轻言小天使投的地雷!   今天临晨写完的一章,我以为我已经发出去了,没有想到今天登录阿江,它竟然还安安静静的躺在我的存稿箱! 第92章 千岁之莲6   时处被夏侯澈幽禁已一月有余。   说是幽禁,其实除了不让他随意走动外,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   夏侯澈每日过来,陪着他博弈消磨时间,时处没有兴致的时候他就沉默的坐在一旁用积雪给他煮茶喝。   从始至终,他从未碰过时处一根手指头,无论说话还是别的,他总是隔的时处很远,始终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范围。   时处厌烦的厉害了总是软刀子磨人,而这个时候,夏侯澈就静静的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这给时处一种他用尽全力打出去的一圈却轻飘飘的落在了棉花上,很是无力。   时处见过太多的人,无论爱或是恨,无论疯狂还是痴迷,他们的欲望基本上是完完全全的藏在了眼睛里。   可夏侯澈没有,他似乎无欲无求,除此之外,他对他的态度也开始让人捉摸不透,说朋友又不像朋友,说仇人更不像仇人,甚至他对他算得上极好。   时处的身子骨差,有一次夜晚不知怎的发起了高烧,服侍他的宫人吓得不轻,当晚就把消息送到了夏侯澈那儿。   他迷迷糊糊间想,雪落的这么厚,而夏侯澈的身子比他好不到哪去……   可没有想到,夏侯澈最后还是过来了。   他醒来时外面的积雪都消融的差不多了,隔着一层溶溶的轻纱,他看到夏侯澈规正的坐在他的榻边,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夏侯澈就说:“我过来看看你,你醒了,我就回去了。”   他的嗓子低哑无力,像是感染了风寒之状。   时处不发一言。   夏侯澈继续说:“我带过来一件狐裘,天冷了,你不在屋里的时候记得披上。”   时处当时将这事没放在心上,后来记起这件狐裘时,身子已是大好,侍从将狐裘捧到他面前,他轻笑着说:“这几日怎么不见你们公子过来?”   其实他还有一句没讲,你们公子真大方。   狐裘是取白狐腋下最轻暖的皮毛缝制,可谓价值连城。   但是一想想,他曾经得到过的比其珍贵万分的东西也有的是,相较之下,这狐裘也就不算什么了。   那侍从觑他神色回答:“那夜回去之后公子就病了,公子怕再过了病气给您,这几日便没有过来。”   时处也就是随口一问,夏侯澈的死活关他何事。   倒是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夏侯澈,他整个人竟脆弱到了那种地步,像是已经颓败的枯叶,随时都摇摇欲坠。   他坐在自己面前,笑的温润如玉:“我的身体已是败了,没有几日好活了,现在勉强续命而已。”   时处凉凉的抬了抬眼皮。   夏侯澈继续说:“你有许多问题想问我吧?”   说到此,倒是他先兀地一笑::“你想问同你一起的那位景氏公子去哪了?你想问你那位侍从在何处?你还想问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样子?”   时处讥笑:“重要吗?你将我拘在这儿,相信这一切你自会处理的很好。”   说到此,他轻笑着从袖中拿出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偶放在掌心把玩:“还记得那日我见你,我问你身上是什么香,你说这香是从这个东西上面传出来的。哦,让我想想你当日的说辞,曾经有个方丈赠了你一段木头,你将此木雕成了人偶,对吗?”   “可我这些日子被你禁在这儿,越想越不对,便回忆了一番自己闲来无事翻过的几本医术。”   “苏降木,生于苦寒之地,色调紫黑,木质古雅,有奇香,可谓是样样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此木遇热之后会变成催命的剧毒,你说我说的对吗?”   时处笑的潋滟:“那日我来时,我记得那殿内生了个巨大的火炉,哦,我还记得,这人偶是景臣让我带着的。”   夏侯澈一直淡笑着听他说话,面上神色看不出分毫。   时处脸上一直挂着薄笑:“景臣,或者说,整个景氏都是你的人,这让我实在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话说回来,既然苏降木遇热之后发出的奇香会变成催命的剧毒,那我肯定必死无疑才是合适,至于我为什么没死,呵……”   他眼皮轻掀,凉凉的扫过夏侯澈的手腕:“我那次见你,你的手腕裹着纱布,受了伤,不如你现在把纱布掀开给我看看,那个位置是不是同我一样,生有此花。”   说着他掀开自己的手腕,裸露出那朵已全然变成血色的花。   “你我同命共生,你还活着,我就死不了,对吗?”   “不过我实在好奇,你费尽心力将我困在这儿是要做什么,我身上又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得到的,或者说,你只是单纯的恨,可那不是把我杀了才解恨吗?”   说着他倾身在夏侯澈面前:“那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   夏侯澈没有退开,也没有更进一步,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对视,直到夏侯澈略感无奈的喊了声:“阿处。”   那一瞬间,时处心底产生了巨大的荒谬感,仿佛,一切都错了……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无论他现在受制于人还是怎样,可立于不败之地的永远是他,可现在,他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早已是满盘皆输。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喜欢。   他想,他该想想下一步怎么走了。   契机出现在夏侯漓的身上,这个鸢国最强权的帝王。   勾引到他的过程太过于容易,虽然这位帝王看上去一心醉心政权,似乎对□□没有什么兴趣。   多简单的一个道理,人之所以为人,其跟野兽最明显的区分就是,人有欲望。有人爱美酒,有人爱美人,有人谪仙人,有人鬼见愁,就像这人世间的权利倾扎,欲望相争,则注定了有些人能成九五之尊掌天下权柄,谈笑间定人死生,而有些人却只能生作阶下之囚,死为孤魂野鬼。   成王败寇,成者之所以为王,不仅在于他欲望的强大,更在于他能够极好的掌控自己的欲望。可掌控不代表没有。   权欲权欲,这二字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呵,不然怎么说,红罗软帐温柔乡,温柔乡即是英雄冢呢?   -   夏侯澈进来殿内的时候,脸上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明明整个殿内都烧着炭火,可他整个人还是如同置身冰天雪地般,冷的直打哆嗦。   阿络紧张的喊:“公子。”   夏侯澈捂住心口的位置,勉力笑了笑:“你去殿外等我。”   整个殿内都飘浮着一股不知名的香味,闻着只让人昏昏欲睡,裹着绒裘躺在榻上的人安静的仿佛死去。   唯有旁边桌上的半截红烛燃到尽头,剩下的半截灯芯则落在烛泪里垂死挣扎。   真不如,死了干净,一了百了。   夏侯澈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过去,又是怎样颤抖着手解开时处眼上蒙着的厚厚黑布。   时处其实一直清醒,早在夏侯澈还未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他掐着时间吃的迷药,自然得把今天这场戏演足了。   其实夏侯漓并没有碰他,时处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勾引归勾引,演戏归演戏,可实在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更何况,他嫌脏。   至于眼前这番景象,外人怎么想,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可当夏侯澈将他扶起来的那一刻,他不知怎的竟不合时宜的想到,这人的手真冷。   良久之后夏侯澈才开口:“阿处,何必呢?”   说着,时处就感到有泪珠一滴滴砸到了他的眼睫,这下可真是不醒都不成了。   他睁开眼睛,做出一副刚醒的模样,在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番怎样的境地时,脸上挂起冰冷的笑,他牙齿发颤,想要将自己更紧的蜷进被褥里,却还是无力,良久,他偏过头去沉沉的闭上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滚出去。”   一般人都会将他这副样子当成被别人窥见狼狈的难堪,可夏侯澈没有。   他甚至极为清楚的说:“我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知道,一切都是你演给我看的。”   时处忽略他声音里那股绝望的悲哀,第一次倒是产生了点惊奇,因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看的这么透彻。   夏侯澈仔仔细细的抚摸着他的眉眼,声音透着股低沉的悲哀:“你只是,想要离开了,对吗?”   离开不离开的时处不知道,他只是想要做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局面。   他不喜欢掌控之外的事情。   夏侯澈将他抱起,低低的咳嗽了几声,时处偏着头,所以没有看清他指缝间渗出的血迹。   夏侯澈眼中浮上一层蒙蒙的雾气,像是空山新雨,岚烟出岫,整个人都是温柔的,温柔又平和:“你其实想要什么,给我说一声就是了,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情。”   他像是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那些苦痛与仇恨,整个人都透出股虚妄的柔和:“我第一次见你,你才十岁,就躺在猎场外的死人堆里,浑身的血污差一点就要死了。你不会说话,我一直当你是个哑巴,心疼的不行,将你放在身边日日看着。”   “那时候我大哥已经死去多年,太子之位一直空悬,那时候父王的身体日渐不好,便准备将我立为太子。那段时间我身边的人多了许多,同时阳谋阴谋的也层出不穷。”   “太子殿被烧那次最是严重,我把你救出来的时候后背烧了一大片,你醒过来的时候就趴着榻边看着我,你不会说话我就问你怎么了,问你你只是摇头,紧紧捂着心口的地方,最后你在纸上给我写,心疼。那时候你多关心我啊。”   他说着说着眉微微拢起,唯有眼神不知道落在何方,好像看到了过去那些好,又好像看到的只是一团虚无的空气:“后来有人趁我不在欺负你,把你一个人丢在密道里,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从那之后,别说是有人动你一指头了,就是有人敢对你不阴不阳说一句难听的话我都是要生气的。”   “那次我抱你出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对你好,你也对我好……”   说到这儿,他又低低的咳了起来,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肝脾肺一起咳出来:“可后来我才知道,都是你骗我的,你是琼国的二皇子。”   “我跪在紫宸宫里为你求情,我父王都心软了的……可你们琼国还是兵临城下,后来,你则被钉在了笼中,吊上了城墙。”   他一直记得那日,风雪很大。   终年游弋在高原的风,被琼国的铁骑带到了鸢国,没有人问一问,鸢国经不经得起那样的寒冷。   他那日出了宫,来时因策马而载了满身风雪,他将身后扬起的斗篷脱下递给侍从,呵出一口热气捂在手心:“阿处呢?”   那侍从嗫嚅着不说话,他察觉不对,心里一跳皱眉问:“出了什么事?”   那侍从说道:“时公子被陛下的人带走了。”   他当时一边转过廊桥,一边问:“父王带他去哪了?这个时辰怎么还不回来,我去接他。”   那侍从哆嗦了一下,却是立马跪了下来:“殿下!”   后来他则是知道,琼国已经连破三关,兵临雍城。   知道时处被带走是要做什么时,他身形狠狠地趔趄了一下,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当时眼眶有点痛,他来不及思索那是什么,突然就生出一股执拗:“备马。”   侍从一惊:“殿下——”   他惯来温润,鲜少动怒,那日却几乎是发了天大的脾气:“本殿下要做什么,还需要你来教我?备马,本殿要出城。”   抵达雍城之时,他看着城墙上吊着的人,从马上跌下跪在雪地里,只觉得自己死了。   他说到此声音带了不易察觉的哽咽,偏偏却强撑出一点笑来:“后来雍城被破,你被琼国带走,你那个时候已是垂危,我很担心,便跟着你们一同去了琼国。”   “谁知道这一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我没有后悔过救你,更没有后悔过随你来到琼国,只不过后来的那些日子我常常在想,于你来说,我到底算是什么呢?”   “只是你拿来养蛊的容器吗?我用心尖那一点点血养出救你命的蛊虫后,我就没用了是吗?”   “所以你可以说,把我随便放到什么地方都成,只要不死,只要不碍你的眼都成是吗?”   “所以在那鬼医遗憾的说,只要蛊虫一种到体内,你所有的记忆都会慢慢消去时,你能够绝情的说,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有和没有没有任何分别是吗?”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或者说,你一直是这个样子,之前只是伪装的太好。”   “大概是我命大,这样都没死。后来我找机会顶替成了你们的大皇子,在琼国,一留就是十年。”   说到此,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竟低低笑了出来。   时处一直听着他说这些话,说实话,他心里没什么波澜,因为这些事情他一件都不记得。   装成哑巴骗得他的悯怜这像是自己能屈能伸的风格,但后面那些事情确实过分了一点,真是自己做出来的吗?   多日不见的系统此时却是出声了,他声音似乎带了淡淡讥讽【别这样,你似乎对自己的狠心绝情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时处【……】   时处想了想问了句:“你恨我吗?”   夏侯澈眼中空茫茫一片虚无,可他还在絮絮说着,极尽温柔:“恨你吗?呵,十年时间,你我同命共生,就像是你来鸢国第一次见我,我咳两声你心底都会隐痛,对我来说何尝不也一样呢,就算是之前再恨,可十年时间,你我的生命早已经长在了一起,你早已成了我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   “虽然我设计将你留在这儿,可我从没想着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要让你陪着我。”   说到此,他稍稍停顿,偏头露出一个近乎天真的笑,可唯一好的一只眼睛里却缓缓滚下一滴泪水,滴上时处的脸颊:“算了吧,阿处,今天你能为了脱困设计这么一出,明天定然也能为了别的再另行算计。”   “你想要什么,说一声就是了,你要离开,我放你离开。”   “虽然我很想让你陪着我。可比起那些可能发生的意外,好像你不陪着我也没有什么了。”   说到此,他轻轻附身,吻了吻时处的唇角。   一个不带任何□□的吻,温柔到让人心尖发颤。   “我一直都在,从未曾离开。”   时处只觉得心脏猛然绞痛,这是他此前从没有过的感受,他看着夏侯澈转身离开的背影,一手却是按压上了心脏的位置,然后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没有什么不好,最起码目的达到了。   至于攻略物品千岁之莲,他或许可以换个方法拿到。   -   夏侯澈步履从容,可他在步出殿外的一刻却是狠狠跌跪在地。   他手心一片冰凉,紧紧扣着地面,身体的疼痛仿佛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可这依然比不上心底的疼痛,疼到他只想把整颗心挖出来,疼到他只想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渐渐的,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模糊,他这才发觉自己眼中不知何时又泛起了潮湿的雾气。   病痛发作又开始狠狠地咳起来,他用手狠狠地捂着唇,放下手时,掌心中赫然是一片血渍。   他擦了擦唇角,再次站起来,背挺的直直的,继续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配讲话,所以没什么要说的。   如果这章底下还有留言评论的人,呜呜,那你一定特别爱我 第93章 千岁之莲7   时处回到琼国之后,只字不提自己在鸢国的遭遇,也没有向众人解释这次不是求娶朝阳长公主吗?怎的一个人回来。   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见了南平候。   南平候是干什么的,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人手里有兵权。   天家嘛,父子之情,君臣之谊本就淡薄,对于逼宫这样的事情他自然做的无比顺手。   时宣近段时间很听话,他随意找了个理由支开他这个弟弟后,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然后提着染血的长铗一步步走到了庭院深深的寝宫,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帕子然后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自己染血的手,只温和着声音说了一句:“父王,您老了。”   当然,在逼完宫软禁了老皇帝之后,时处给了其一个体面的封号,太上皇。   俗话说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时处杀光了明面上能威胁到他的人,整治了几个氏族之后,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南平候。   按理说,南平候是实打实的一步步扶持他逼宫上位,这可是从龙之功。   但时处是谁,卸磨杀驴,鸟尽弓藏这样的事,他做起来,似乎也是一派理所当然。   其实他选择这个时候处理南平候实在不是个好时机,不说政局不稳就算了,主要是那些层出不穷的阳谋阴谋都够他头疼了,他自然得放一人出来替他挡一挡这些冷箭。   可谁让南平候犯了大忌呢,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样的事情,时处觉得,如果他是那个权臣他自然有兴致玩一玩,但显然,南平候是准备让他做那个傀儡皇帝的,这时处可就不愿意了。   古来所有的皇帝需要的都是忠臣贤臣,可时处连这些都不需要了,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着要当一个皇帝,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那朵千岁之莲。   坐上皇帝的位子,金戈铁马征伐天下,让鸢国俯首称臣,千岁之莲若是以贡品的方式呈到他眼前,难道不会更好?   强权□□之弊端时处又怎会不知,只不过短期内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他需要的是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而不是向他提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毕竟,这对一个暴君来说,实在是多余。   虽然在众朝臣的眼中,他逼宫上位,打杀亲族,软禁功臣,实在是将自己的退路都断尽了,孤家寡人,不外如是。   身前身后都是一片空茫,稍有不慎,就会在这虎狼环伺之地被人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但时处向来不在乎这些。   初春的第一场雨落下的时候,御花园新抽出的几朵花苞全数被打落在地,零落成泥,看着真是好不狼狈。   而时处的身体,在感染了风寒之后迅速的衰颓了下去,几月以来笼罩在世家头顶的阴霾似乎稍稍散去,各家私底下又开始蠢蠢欲动。   但到底是顾及着时处这几月以来的铁血手腕,又兴许是上朝的时候看到大殿前的血迹还没有被雨水冲刷干净,所以在时处拖着病体再次上朝时,各家开始委婉的向他表明,新帝登基,后位空悬,是不是得把选妃一事提上日程?   时处歪卧在龙椅上,眼前十二旒的白玉珠晃动的厉害,太阳穴的位置又在隐隐作痛,心底的戾气收也收不住的疯长。   所以,冗长的静默过后,所有的朝臣都看到他们的新帝面色寡淡,声音冷的能把人立时冻裂:“也好,孤王近日也颇感寂寞聊赖,昨夜一场雨御花园的花又败了几朵,这宫中是时候多点新鲜的颜色了。”   说到此,他嘴角勾起一个冷冰冰的弧度,状似嘲讽:“哦,孤王昨夜倒是梦见一事。”   他这句话说的慢条斯理,朝臣却都不自觉的屏住了鼻息。   这位主这几月以来将喜怒无常,凶暴残虐八字演绎的淋漓尽致,众人实在是捉摸不定他冷不丁提这么一句是干什么。   时处继续说:“孤还做皇子的时候,孤记得是景氏的大公子随孤去鸢国的吧?”   “孤记得他的策论写的不错,不如就随着这次选妃将其也一同送进宫来,常伴孤王左右。”   说出这句话,他一一扫过众朝臣的脸色,实在是精彩纷呈。他看了看,觉得实在是索然无味。   他那话无疑是狠狠地扇了世家的脸,选妃一事送进来一个世家的公子,这是让他做什么?脔-宠吗?新帝似乎有点欺人太甚!   但众人怎么想,这可就不是时处能左右的了。   -   宁远进来的时候,时处还在昏睡。   时处受不得寒,所以整个殿内都被遮的密不透风,一旁的香炉里飘出袅袅白烟,混着熏染的药香萦绕在鼻端竟有股不知名的苦甜。   没有一丝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宁远一直站着,直站到双腿发麻,有宫人进来点了烛火又退出去,时处才幽幽转醒。   他刚醒的样子宁远见过很多次,褪去了平日里那些冷硬的伪装,他就那样静静的躺着,眼珠子半天也不转一下,整个思绪都是放空的,整个人都透着股柔软的天真。   就连他这个时候的声音都轻的让人难以捕捉:“几时了?”   “戌时。”   时处似乎在考虑这个戌时到底是几时,良久,他似乎意识渐渐回拢,靠着身后的枕头慢慢坐起来,声音已经恢复成了惯常带着点讥讽的冰冷:“何事?”   宁远垂头不敢看他:“各家参与选妃的名册都送上来了。”   时处眯眸轻哂:“这事按着世家的意思来吧,也不能逼得他们太急了,这事你看着办吧。”   宁远得了令,想要离开时却被时处叫住:“阿宣还没有消息吗?”   逼宫之后他肃清了时宣的党羽,已在朝歌城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这人进来,谁知道,几月以来,他竟从未露面。   宁远垂头:“还没有消息。”   时处懒懒道:“算了。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办的如何?”   每次战争的开始,都是因为一些小规模的摩擦愈演愈烈。   时处让宁远办的这事,不过是在这小规模的摩擦上添一把火罢了。   他算了算,如今的琼国若是硬要与鸢国开战,实在是讨不了好,尤其是他现在还拖着副病怏怏的身子,做什么都难免使不上力。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来这个世界一直觉得是个背景板的凉国拉出来遛一遛。最好让这两国斗起来,他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两国结盟这事在时处眼里实在不是个事。两国为什么结盟这自然是因为共同利益的驱使,既然能为了共同利益结盟那时处自然能让他们为了这所谓的共同利益反目成仇。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不能触碰的线是什么?那自然是脚下的土地,即是领土。   众所周知,触及到领土问题,往往都会伴随着战争,暴动等,古往今来,从来如是。   宁远觑他神色似乎有些疲惫,所以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免放柔了几分:“一切都在王上的掌控之中。”   时处嗯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言。   他不知道何时又睡了过去,就连宁远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腕间的花尽数染成了血色,他顿时清醒了几分,可再仔细去看时,却发现还是原样,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他怔了怔,然后有人进来禀报说是景氏的大公子已经入宫。   -   景臣入宫被安置在了月臣殿。   其实这真不是时处因为景臣的名字专门改的名,关于这个殿名,倒还是有一段传说。   说是不知道往前数几个朝代,有个佞臣名叫明月臣,传言似乎是说这位佞臣与当时的天子有那么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时常宿在宫中,那个王朝败落之后,登基的新皇是个风流多情的性子,竟很是向往前朝那一段佳话,遂把前朝那佞臣住过的宫殿改为了月臣殿。   如今时处把景臣安置在这个地方,全看世家眼里是怎么个看法了。   景臣本来要安歇了的,谁知道却有人过来传话,王上宣他,哦,还得抱着琴过去。   景臣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时处,当日他极尽全力阻拦那人前往鸢国迎娶朝阳长公主,是因为他知道去了鸢国等待着那人的会是什么。他想,若是那人听他的不去,那他就……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好他就怎么样,那人已经去了鸢国。其实他偶尔想,他根本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喜欢他,在他的心中,家族到底是占第一位的。   他的家族效忠于夏侯澈,他也效忠于夏侯澈,所以早在他策马赶过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从前种种,在他迈出去那一步的时候,已经土崩瓦解,往日情谊,再也不剩分毫。   所有人都说时处性情大变,所有人也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们的王成了如今这副性格。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时处曾在鸢国失踪一段时间的事情给了众人无限发挥想象的空间。   可只有景臣无比清楚的知道,这人是被夏侯澈囚禁了,至于囚禁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真是不难猜测。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通,夏侯澈费尽心机手段才得到的人又怎么肯这么轻易的放开。   其实这倒真是景臣想岔了,那段时间时处连一根毫毛都没有少,他不仅没有受到苛待,相反还过得极为滋润。   但这些又哪里能让外人知道呢?时处需要的就是你们想歪,越歪约好,不然,从何解释他这突然的暴戾?   毕竟之前他可是仪姿倾世,景行维贤的二皇子啊。   景臣到了时处的居处,第一个感觉就是静。   这种静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安静,而是一种死气,你在这个殿内,感受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他放轻脚步向榻边走去,然后就闻到了过分浓郁的熏香,那从香炉里冒出来的一丝丝一缕缕的白烟,仿佛在一寸寸蚕食着殿中之人的生命。   他突然怔住。   然后他就看到帐内伸出了一只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手,这只手明明什么也没做,它只是那样安静的垂着,可景臣分明感到有双手突然扼住了他的心脏,很疼,疼的他几乎要弯下腰来。   紧接着,帐内响起一道分外冷静残忍,却略显虚弱的声音:“景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昨天留言评论的小天使,你们竟然还记得我,感动哭了   然后日常反思,我不能再这样了,我要做个人 第94章 千岁之莲8   时处掀开纱帐的动作做的优雅又缓慢,他脸上的表情带着隐约的色气,似乎他并不是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掀开纱帐,而更像是在什么温柔乡一点点褪下怀中美人的锦绣罗衣。   意动接下来是什么?   自然是情迷了。   景臣几乎是在一瞬间低下头去,不敢让这位年轻的帝王窥见他眼中已经乱了的情绪。   脑中一片混乱,可在混乱他也知道,这早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时处了。   浑身沾染了熏香的新帝,周身都陷在床铺中,唯有脖间披着一块狐裘,似乎极为畏寒,这让他想到他及冠之时有人送来的一盆花,冶艳至极,可他看在眼中,只觉得其繁盛到了顶,摇摇欲坠。   盛极必衰,多么浅显的道理啊。   他敛下眸中神色,单膝跪地:“景臣拜见王上。”   良久,殿内才响起一道带笑的声音:“景臣是吧?孤好久没见你了,你抬起头来,让孤好好看看你。”   全身都在发颤,可他的声音却是波澜不惊:“是。”   时处仔仔细细的看他,好看的眉眼间却是晕染出丝丝戾气,他扯了扯唇角:“还行,不至于倒尽胃口,孤让你带的琴可是带了?”   心底丝丝抽痛,但还是要恭敬回答:“带了。”   时处闭了闭眼睛,然后吩咐一旁的宁远:“带了就好,去传人吧。”   景臣不明白他是要做什么,可当宁远带着一个身披轻纱的女子立在殿内时,他脸色几乎一瞬间惨白。   果然,时处下一句就是:“叫什么名字?谁家的女儿?”   “妾身苏家的女儿,苏宠盈。”   “今晚就你侍寝吧。”   那女子声音很是柔弱:“是,王上。”   那女子被带到帐内,惊呼一声,这个角度景臣并不能看清二人做了什么,却听到时处一声低笑:“怕什么?孤会对你温柔点。”   “更何况,外面跪着的可是景氏的公子,最擅声乐,让他弹一曲为你我二人助兴岂不美事?”   景臣伸手拨弦,心中竟一时想不清自己是谁?   到底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不过顷刻,时处的声音已是不耐:“没有宫人教过你如何侍君吗?如果不行,孤可以换人。”   “铮—”   琴弦断了一根,发出刺耳的噪音。   帐内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只听到那女子略带哭腔道:“妾身……行的……”   景臣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手指继续按在断了一根弦的琴上。   ……   时处一连多日都召幸这女子,这宫里头开始盛传,苏家的女儿苏宠盈最有可能入主东阳宫,执掌凤印。   时处听见这样的传闻,只是笑着吩咐:“去库房挑几件东西给苏家的女儿送过去。”   就这样,一连多日赏赐不断,似乎坐稳了这个传闻的真实性。   连着几日,苏宠盈的宫门没给赶着上来巴结的人踏断。就连本来无心争宠的人都隐隐生出了争宠的心思。   毕竟入了这宫,出是出不去了,怎么想想为母族谋求荣华富贵才是紧要。   别的不说,整个朝歌城谁人不知,这几天就数苏家最得意。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事情定了时,时处却在一日派人过来传话,这番话的内容是,让景氏的公子准备一下,今晚侍寝。   是侍寝,不是传召,更不是别的。   虽然往前数几个朝代出过男后,但这事一直为名门正派所不耻,如今时处这一出,难不成是效仿前人?   但众人还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一番厉害关系,景臣已经入了九重台。   时处今日气色好了很多,景臣进来的时候他掌心中正拿一柄剑细细抚摸。   听到有人进来时,他也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看掌心的宝剑。   景臣站的腿都发麻了,时处似乎才是想起他这么个人,淡淡道:“过来。”   景臣过去跪下行礼。   时处没有叫他起来,只是手腕一翻,那柄剑的剑尖正正好抵上他的喉咙。   景臣看到寒光在剑身上流淌,死亡的气息几乎就萦绕在剑端,但他的身形依然不动分毫。   时处用剑身托起他的下颌:“孤记得,你的剑舞的不错。”   景臣接过剑,只是低笑一声,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的,一剑已经刺出,端的是狠辣决绝,杀意几乎在剑身之上翻腾。   时处面上没有表情,像是在很认真的看他舞剑,身形岿然不动。   景臣后退一步,一个极漂亮的剑花就在时处眼前挽过,他看到景臣缓腰后退,这姿态出现在一个雅驯谦冲的公子身上真是怎么看,怎么……妩媚……   景臣食指一寸寸划过剑刃,肌肤立马被划破渗出一点殷红的血,景臣却毫无所觉一般只扶剑逶迤而走,如孤凤扶摇,如鹤唳长空,明明面上姿态一派端庄,可时处分明听到了他低幽的哭声,感受到了他绝望的挣扎。   真是……有意思。   一曲舞闭,景臣气息不稳的跪在地上,身姿笔直。   时处穿着朱红的长袍下到地上,然后伸出两指,执起了景臣的脸。   他看到了这双眸中涔涔的冷意,以及幽深不见底的愤怒与绝望,至于这其中又掺杂了多少别的感情,时处却是不想细究了。   指尖似乎被割的太深,血还在一滴滴的往下滚,时处含笑执起他受伤的指尖,放在唇畔吻了吻。   毫无血色的唇沾染了鲜红的血,一时之间竟像枯骨之上生出的妖花。征兆着死亡的不祥之美。   时处继续伸出猩红的舌尖舔尽他指尖的血迹,然后勾着笑说:“把你的衣服脱掉。”   时处今夜处处相逼,本以为景臣还会忍耐下去时,这人却说:“时处,一定要到这种地步吗?”   时处顿时翻脸,他笑的越发残忍:“一定要到这种地步吗?你这问题问得好。”   “你将我出卖给夏侯澈的时候,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何至于如此待我,嗯?是我哪儿做的不够好吗?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最亲近信任你了啊,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告诉我啊,景臣。”   景臣听着这些质问的话,几乎要发疯。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可现在,他只是想,若能重来一次,若能重来一次……   时处舔了舔他的脸颊,温热的鼻息就喷吐在他的耳畔,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实在像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吻,时处的声音又轻又柔:“知道今晚召你来是做什么吧?侍寝,才学满腹的景公子莫不是理解不了这两个字的意思。”   “本来孤还对你多少有点兴致的,可你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可真是让孤王倒尽了胃口。”   说完这句话,时处似乎不屑于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是慢条斯理到回到榻上,然后接过一旁侍从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嫌恶一般的扔到景臣脚下,声音不再带有恨意,甚至懒洋洋的没有半分力道:“滚出去。”   景臣拢紧自己的衣衫,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出去殿外才看到外面不知几时又落了雪。   宁远站在殿外说:“御花园的花都开了大半,本来以为不会再下雪了,谁知道今夜又落雪,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花开的盛景。”   他浑浑噩噩的走,连扯个唇角都是费力。   宁远拦住他,手中拿着一把桐木的油纸伞:“公子带着这个吧,免得落了雪又感染了风寒。”   他招招手,示意不用。   宁远招过来一个侍从:“送景公子回去,雪天路滑,景公子若是哪儿摔着碰着了,你也不必回来了。”   景臣已经听不到旁人的说话声了他只是想笑,踩下台阶时滑了一下,整个人都陷在雪地里,有人急急过来拉他,喊着景公子,他想说自己无事,谁知道刚一张口,却是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他听说少年吐血不是好事,正擦了擦唇角想要继续站起来走,谁知道却猛地向后倒去,全身栽在雪地里,他眼睫轻阖上露出一抹解脱的笑,再也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承皇,轻言小天使投的地雷!   我真觉得我不配   有时候真的有事没办法日更,但我再不会出现连续好长时间断更的情况了 第95章 千岁之莲9   景臣病的很重,月臣殿内寒宵寂寂。   应那夜宁远所言,那场雪化的时候,御花园里的花败了大半,时处知道这个消息时,直接命人将原本就有些枯死的花连根铲掉,平了御花园。   而这留出来的大片空地他则命人筑了高阁。   众朝臣眼见新帝行事愈发荒唐,性格愈加乖戾,终于,有人忍不住谏言了。   时处近来精神很不好,生命好像在一日日的枯死,大碗的汤药每日灌下去,却好像不怎么顶用。勉强打起精神准备好好上个朝,却只听到底下那人说了一大通无用的废话。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濒死的鱼,靠坐在龙椅上只能重重的喘息,偏偏底下那人还在说个不停,字字诛心,就差按着他的脑袋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眼前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几乎所有的声音一齐向他涌来,那一瞬间头疼的几乎要裂开,生不如死是怎么个疼法?   时处只想,自己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他靠在龙椅上好久,等到猛烈的疼痛像潮水一样褪去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袍已湿了大半,此刻就贴在自己身上。   他混混沌沌间就听到很多很多人的喊声:“王大人—”   这声音勉强把时处的思绪拉回来几分,然后他就看到殿中一大滩血,勉强分辨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撞柱而死。   这就是死谏了。   今日这人血溅当场,明日传出去,天下人会说王大人一心为国,不惜以死明志,然后所有的人都会为这人肃然起敬,歌功颂德,然后他的名字会被载进史册,流芳千古。   而自己呢?一个逼死言官的暴君,生时天下人厌恶憎恨,死后也会背负万载骂名。   时处想到此笑了笑,虚弱苍白的脸上竟带起一丝红晕。   憎恨他是吗?可惜,偏偏还得臣服于他。   “王大人不惜以死明志,很好,很好。”   时处的声音明明不高,可奇异的,整个殿内突然死一样的安静。   他的声音低柔的就像是叹息:“可按照律例,殿前自戕是大罪。”   朝中拥持时处的人哪里还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见一人笑着上前:“回王上,按照律例,殿前自戕惊扰天颜,当诛九族。”   时处皱眉,似乎觉得这刑法太残忍了些。   那臣子继续说:“可臣以为,王大人虽于殿前自戕,可念其一心为国,或可从轻处罚。”   “哦,那爱卿以为如何呢?”   “臣恳请王上赦免其九族。可让这罪责仅由王大人一人承担。”   时处似乎为难:“可这王大人已死……”   那臣子及时接话:“我朝有九九八十一刑法,有对活人的,自然也有对死人的。廷尉府司掌天下刑狱,这些,廷尉大人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有人缓步从朝臣中出列:“回王上,灯刑古来有之,是指剥其人皮制成灯笼……而我手下有几人,刀法最是好……”   时处轻笑着听这人说话,最后只是淡淡道:“那就赐王大人灯刑吧。人皮做成的灯笼,若是挂在孤王新建的高阁上,一定美不胜收。”   这事情出了的第二日,宫中就有闲言碎语传出。   那一日,杖毙的宫人裹着草席一车一车的拉出宫去,所有人都在新帝的盛怒之下噤若寒蝉,宫中再也没有闲言碎语传出。   时处知道,这样看似平和的景象维持不了多久。   所以,当那场毫无预兆的刺杀来临时,时处竟有种解脱的想法。   他当时半躺在软榻上,红色的衣袍迤逦在地,艳的像血,身旁有年轻的公子攀上他的臂膀,他眼角眯起,分不清到底是怒是笑。   那人一笑,手中执着一杯酒,却是调-情的将酒液倾洒在自己身上,时处勾了勾唇,那人仔细看着时处神色,发觉他不似动怒,然后就伸出玉白的手解开了自己微湿的衣衫。   时处眯眸看了半晌,却是轻轻一笑,然后一把将那人揽在怀中。   两人墨色的发铺陈在榻上,紧紧纠缠在一起。   夜弦高楼,舞袖倾城。这样奢靡的盛景之下时处却是笑着贴近那人的耳畔说:“还不动手等什么呢?”   “你主子派你过来,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要不我教你该怎样杀人?”   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处手中的短刀却是狠狠刺进了那人的胸腹。   温热的鲜血溅了时处满身,时处却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推开那人起身。   那人被冲上来的禁卫军制服在地,紧紧捂着流血的伤口不可置信的看他。   旁边有侍从递上干净的帕子,时处勾唇笑着,正要接过擦手,谁知道眼前银光一闪,紧接着,就有利剑向他刺来,一剑穿胸而过。   时处这次真是避无可避。   刺客从始至终不是勾引他的那个人,自己好像失算了。   -   这场刺杀让时处本就不好的身体更加快速的衰败了下去。   在时处的推动之下,凉国与鸢国真正交战,这样的好消息传到九重台时,也不能让时处紧阖的双眼睁开一丝半毫。   断断续续昏睡了几日,晚间掌灯时分,时处幽幽转醒。   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殿前新移的两株花开了吗?扶我过去看看。”   宁远偏过头去强压下心底的酸涩:“王上,花还没开呢。”   “再等等,等两个月花就开了。”   时处双眼失神的盯着一处,喃喃道:“还没开吗?”   宁远心底一窒,扶着他坐起来,想要说点什么,可思索了半晌,终究只是说:“凉国与鸢国已是打的不可开交,按现在的局势再打下去,凉国必败无疑,王,我们要不要出兵?”   时处像是已经疲惫的又睡了过去,宁远就一直陪坐在他身侧,就连呼吸都放的轻轻的。   良久,时处的声音才轻飘飘从耳畔传来,轻的几乎风一吹就散了:“宣林将军入宫,孤王要见他。”   那夜,九重台上密谈一夜,无人知晓其二人说了什么,只不过第二日,林将军却是率兵出征。   景臣的病大好时,才被人告知时处遇刺。   他拖着刚愈的身体站在九重台一日,还是没有见到时处。第二次就又病了。   暮春的风寒就是这样,反反复复,躺在床榻上,依然觉得这四周冷的沁入骨髓。   他不死心,仍然日日等在九重台。   宁远送走了太医站在他眼前,口吻幽幽:“景公子何必呢?王上他不想见您。”   虽然是事实,但心底何至于还是如此刺痛,他尽量让自己平静的问:“王上的病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出来,宁远的面上显出无可奈何的悲哀,他语气似乎是嘲弄,又像是绝望:“太医说,王上熬不过这个暮春。”   ……   正如那场刺杀注定时处熬不过这个暮春,那之前他的逼宫则注定有朝一日会有相同的人来将他取而代之。   只不过,时处没有料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快到时宣穿着冷冰冰的甲胄跪倒在他的眼前时,他竟一时认不出这人是谁。   年轻的男子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拉他,像是祈求一个关注的眼神:“皇兄,可还认得阿宣?”   说着,竟放下手中滴血的长剑,伸手摸了摸他惨白的唇。   时处看着地上那把剑,不明所以的说:“之前我的剑术也很好,如今却是连剑也提不动了。”   时宣笑的低柔:“皇兄啊……”   身后是谁在声嘶力竭的劝阻:“殿下,切莫不可心软,此时不杀这妖人更待何时?我们千般算计,万般谋划,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时处抬眼看向说话之人,不是前段时间他刚召见过的林将军又是谁呢?   时宣半跪在地,却是突然仰头伸出一只手压着时处与其更加靠近,近的时处几乎能感受到这人说话时的鼻息就喷在他的脖颈:“皇兄,你倒行逆施,欺君犯上,逼宫篡位,后又残杀忠良,打压亲族,甚至想要两国交战陷万千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做这些的时候,你可能想到,你会落到今日这般下场?”   时处忍住喉咙里犯上来的猩甜,脸上的表情平静到近乎冷淡:“不曾料到。如果能料到今日之景,我当日就算是把整个朝歌城翻过来也得将你找出来挫骨扬灰。”   时宣笑了下,却是一把将其拽进怀里:“皇兄说话一向这样,最知道说什么能让人疼了。”   说到此他好像兴致颇高:“皇兄就不想知道我这段日子藏身何处吗?”   “我藏在鸢国。确认安全之后我暗中联系了以前的部下,让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拜皇兄所赐,我以前那些旧部,被皇兄竟杀的一个都不剩。只有一直藏在暗处的林将军等几个人才勉强逃过一劫。”   “不过大概也是天意如此吧,你竟褫夺了南平候的兵权转而非常相信林将军。”   “你挑起凉国与鸢国战乱,可你以为这两国当真这么蠢,被你随意玩弄于掌心吗?你倒是想想呈在你案头的公文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你想坐收渔翁之利,可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皇兄,你说我是不是赢了一回?”   最后一句,竟透出些天真神色来,这给时处一种,他仿佛真的在期盼着一句他的肯定与嘉奖的错觉。   可很快,时宣就打破了他的这种错觉,因为面前之人极尽残忍的说:“皇兄,你说说,臣弟该如何才能让你知道,臣弟这段时间到底有多痛?”   时处凉薄的笑笑:“是吗?那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轻言小天使投的一个地雷!   这章修改好几遍,但还是感觉差点什么…… 第96章 千岁之莲10   听到时处这近乎挑衅的一句话,时宣只将人一把拽过抵在怀里。   他脸上的表情近乎魔怔了般,偏偏声音却是轻的发颤:“从小到大,你样样如意,处处风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非得将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时处讥笑:“是吗?大概我这个人天性如此,如意了,风光了,还会想要更如意一点,更风光一点。”   “所以,所有人都活该被你当做踏脚踩的石头吗?从小到大,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为什么就是处处容不下一个我。”   时处闷声笑着,笑的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这是一个多么天真的问题:“你错就错在你姓时,你错就错在是琼国的三殿下,若你是街边随意一只小猫小狗,说不定我还会多看你一眼。”   说到此,他的声音倒是低幽了下去:“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受得了高在云端万人拜,却万万低不了泥潭千人踩,你我同为皇子的时候你都想处处除掉我,你说说,若是我再不争一争,等到你做了皇帝,我还会有好的下场吗?虽然如今的局面也比最坏的结局差不了几分,但好歹,我就要死了,受不了你多久的折辱了。”   时宣的心跳骤然停了一下,他的脸上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声音软弱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没有,不是这样的,我从没害过你,我也从没想过要害你。”   他是琼国的三殿下没错,可他小的时候母妃不受宠,外祖家也不得势,那个时候他虽然没有受过欺负但绝不至于风光了去。   直到他八岁那年,他舅舅立了大功,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完了,皇帝才想起宫里还有他母妃这么一号人,后来他外祖家渐渐得势,皇帝也日渐对他母妃更加上心。   他也是争气,从没让皇帝失望过半分,后来手里有了兵权才在众皇子中能算得上和时处平起平坐。   可就这样,他也从没有忘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时处是个什么模样。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同为皇子,可此前几年竟从未有过交集,他也从没能有机会见一见这位皇兄。   等到他终于有机会了,时处却被掳了,二殿下是林贵妃的眼珠子这宫里头人人都知道,时处那次遇险差点要了林贵妃的半条命,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却听说伤的很重。   那时候他的母妃也叮嘱过他,不要去林贵妃与二殿下跟前寻晦气,就这样,等到时处养好了身体他也没有机会见一见这位皇兄。   但他想他们上课总能在一处见到的。   谁知道林贵妃求到皇帝跟前,直接请了太傅给时处单独授课,而他依然和一众皇子伴读混学堂。   那日放课晚,出来的时候天都擦黑了,他身旁的伴读与他相识多年,说话的时候惯是混不吝,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却突然听到那平日里没个正形的人突然惊喜的喊:“那不是二殿下吗?”   他本能的抬头去看,那一瞬间几乎是本能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将自己沾了墨迹的手背到了身后。   身上的衣服不够新,脚上的长靴有点脏,似乎就连今日梳的发都有些歪……他根本连在这个人面前抬头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是天边的流云,一个是地上的烂泥,哪里有可相比的余地?   他根本不记得当时时处与自己有没有说话,他只记得时处离开后他那个伴读颇为感慨的说:“我父亲还常说我人模狗样的,可我突然觉得在二殿下面前,我再怎么样也就只是个不入流的泥腿子。”   他知道那伴读说的不是他,可那一刻他竟生出了浓烈的羞辱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垂下的手捏的的几乎发痛。   而现在,他只能喃喃的说着没有,我从没想过要害你……   时处却已经不大在意这些了,曾经朝他射过来的那些冷箭他能躲的反正都躲了,不能躲的也都一一受了。   而那些事到底是不是时宣干的他根本就不在意,他从前不在意,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就更不可能在意了。其实认真说起来,他压根就没在意过几件事。   -   时处被幽禁在九重台,他本以为他那些旧部都被时宣杀了,谁曾想到到现今的地步他还能见到宁远。   哦,他想起来了,宫变那日,他让宁远出宫办事了,倒是由此逃过一劫。   长久浸染的熏香让他整个人都头脑发胀,宁远穿着统一的侍卫服,很显然是蒙混进来的。   他似乎全然忘记了时处往日的脾性,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一般只紧紧扶着时处的肩膀,仿佛只要他稍稍一松力,这个人就会在他眼前灰飞烟灭。   他压低声音恳求:“殿下我带您离开吧,我知道,我知道宫中有条密道,三殿下刚继位,他不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他不会找到我们的,只要出去……”   时处颓然的推开他,面上的表情宁静的过了分:“出去了去哪?”   宁远抖着身子,仿佛整颗心都在不断哭泣:“殿下,你信我,我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人找到的地方……”   “你不要管这些事了,你让他们去斗吧,殿下……”   时处摇了摇头:“我出了这个宫门只会死的更快。”   “之前我宫里燃着的熏香,虽能安抚我的病痛,但上瘾对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是你觉得,你已经能越过我替我做主?”   宁远红着眼睛,无力道:“不是的,我是看您实在疼的厉害……”   时处笑了笑,像是初秋的霜露,稍纵即逝:“宁远,你背着我做的错事我都知道,熏香的事情我也早都知道了,但你知道为什么我还在位的时候从不提这些装聋作哑?因为我没法提,我一旦提出来,你让我怎么处置你,真杀了你吗?   “呵!这些年我身边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看得出来谁是真心对我,谁又是包藏祸心。”   “宁远,回去吧,你从哪里来就顺着密道回哪里去。”   宁远颤抖着唇,身体抖的厉害连站都站不起来:“殿下……”   时处不再多看他一眼,径自放下了床帐,合衣躺上了床榻。   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殿内昏暗无比,他就感受着一室的寂静然后睁着眼睛无声的笑了笑。   他莫名的就想到,人若是死了躺在棺材里差不多也是他现在这种感觉吧,   左手腕痛的厉害,他举近眼前看了半天才勉强辨别出来这朵花已全数变为了血色。   他想,他大概就这几日了,是该时候下地狱了。   这大概是成为他唯一一个没有完成任务的世界。   他已经很累了,身体也已经彻底败了下去,他不想再去费尽心力攻略那个夏侯漓了,拿不到千岁之莲到时候真会如系统所言将他直接抹杀吗?   但他是没办法问系统的,系统已经失联好长时间了,当时系统走的很慌张,只是说了句等我就直接离开。   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系统之间的联系这么脆弱,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切断。   那没了系统的自己呢?他不愿再想下去,只感觉从身体深处涌出一股疲惫,只想好好的,安安静静的,不被任何人所打扰的睡一觉。   他好像从没好好想想自己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他奔走于多个世界的脚步从未停下来,但他在这些世界中好像什么都未曾得到,或者说他得到了,得到了一身一心的病。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认识系统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甚至有时候他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从哪里飘出来的孤魂野鬼。   好像唯一能印证他存在的就是时处这个名字。他还记得,他叫时处,可他真是害怕啊,害怕他有一天连这个也忘了。   ※※※※※※※※※※※※※※※※※※※※   感谢轻言小天使投的地雷   其实我自己从没总结过时处的性格,我写这个故事一直以来就是凭着感觉走,之前不是也说过我没有大纲,然后今晚写到这儿,我总感觉这走势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   怎么说,就觉得,以后写文一定要有大纲!   然后,谢谢一直以来鼓励包容我的小天使,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很多的问题,你们也没有嫌弃我~   我两次长时间断更你们还愿意看下去,呜呜,我都恨我自己! 第97章 千岁之莲11   时处这夜做了一个梦,虽然他往常也做梦,但唯有这次,可谓是格外的清醒。   梦中的他很小,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他看到一个华贵的年轻女子牵着他的手,语气温柔:“阿处,母妃今日有事,可以先带你去黎娘娘处吗?黎娘娘今日出宫进香,母妃让黎娘娘带着你一起,晚间的时候母妃再接你回来。”   梦中的他顺从道:“好。”   黎娘娘是一个明艳到世间万物都在她面前失色的美人,她怀有身孕,今日出宫是为腹中的皇子祈福。   “二殿下,我牵着你好不好?”   “二殿下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二殿下吃不吃桂花糕啊?”   “二殿下是不太喜欢说话吗?”   “二殿下……”   这位黎娘娘的话很多,多到他听得都有些厌烦。   可当那场劫杀到来时,也是这位黎娘娘毫不犹豫的把他护在怀里,免他受到伤害。   这个时候他明明能清楚的意识到这只不过是一场梦境,可他就是无法醒来。   被人劫走醒来时,他听到屋外有人谈话:“二殿下呢?”   “在屋子里躺着呢?”   “可有受伤?”   “轻微擦伤。”   “那就好,黎贵妃遇刺,皇子被劫,皇上昨日大怒,这几日外头风声紧,你们先看顾着二殿下,等过了这几日,娘娘将所有的线索指到黎贵妃的头上,自会寻个万全的法子……”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听清。   头脑又是一阵胀痛,模模糊糊间他好像听明白了一切,这场劫杀本就是他的母妃一手设计,目的是借他除掉黎贵妃这一劲敌。   也是,除了刺杀天子之外,没有什么是比谋害皇嗣更重的罪名。   他每日被下着迷药,半梦半醒间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呆了几日   直到最后一日。   “殿下呢?我现在得带他走,娘娘安排好的人到了,待会禁军搜过来,他们好顺其自然交出二殿下……”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感觉到有人走到他的床侧,然后就听到一人猛然低喝:“你干什么?你疯了?”   “这是娘娘的意思。”   那人不可置信道:“这可是娘娘的亲子,可是琼国的二殿下。”   那人冷笑:“正因为这是二殿下才更应该要这么做,娘娘苦心孤诣安排这么一出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殿下,若是等那黎妃生下皇子,二殿下才是堪忧!”   “更者,二殿下被贼人抓去这么久,身上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更何况,二殿下越惨,皇帝才会越加痛恨黎妃!”   “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疯了!”   “你这一刀下去,不说要了殿下半条命,就算是医好了,此后也绝对会落下病根。”   “那又如何?更何况,这也是娘娘的意思。”   然后时处就感到有冰凉的刀刃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那种感觉真实到他全身几乎都在发颤。   很疼,很冷,生命随着喷薄而出的鲜血好像在一点点流失。   他想,一切的发展都在他那位母妃的预料之中,那她有没有想过,还会有真正藏在暗中的人劫持他?   再次被劫持的感觉,比上一次还要差上几分,上次好歹是自己人,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平时物什一应俱全,绝不会苛待了他,可这次,他被甩在马上,冷冽的寒风就顺着他的腿肚刮过去,胸口的伤又裂开,濡湿了他一大片衣襟。   他听着那些人跨坐在马上聊天,这才知道这些人并不是琼国人,那些人说起什么鸢国,什么冬猎……   他舔着干裂的唇,发痛的喉咙已连一点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再次醒来时,他是在一个死人堆。   估计那些人以为他死了,所以随手把他丢了吧。   他翻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具具的尸骸爬出去,旁边断裂的旌旗飞舞,他手指撑在雪地里,颤抖着只把自己蜷缩的更紧一点,他想,自己若是再等不到人出现,他绝对活不过明天。   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他的全身都冻的僵硬,久到他全身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了时,他才听到了很不清晰的人声。   他用尽全力才不至于让自己昏睡过去,等到有人走过他的身边时,他丝毫不管那人是谁,只紧紧的,一把拽住了那个人的衣袍。   恍惚中,他感到有人俯下身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竟然还活着。”   他这才放心的晕过去。   醒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素白的轻容纱。他闭了闭眼睛,伸手想要拂开那轻纱,却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你醒了?”   说话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穿着青色的长袍,上面绣着青竹。年纪虽小,但已可见长大后时怎样的温雅俊秀。时处看着他愣了愣,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那少年继续说:“你叫什么名字?身上怎么伤的这么重?”   话说完倒是他先笑了一下:“我忘了,那是猎场。”   他知道这少年定然是误会了什么,也不想多做解释,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那少年明白,皱眉道:“你不能说话?”   他点点头。   伤口能结痂时他才大概摸清楚现下是个什么情形。   这是在鸢国,而救他的人,则是鸢国的六皇子,夏侯澈。   养伤期间夏侯澈一直当他是个哑巴,他喉咙好时想到自己的身份,解释起来又是一番麻烦,更何况现在无所定数,他得借助夏侯澈对自己那一点点怜惜保证自己在这儿性命无虞,便也就一直装做个哑巴没有告诉他真相。   时处是个必须得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人,他现在依附夏侯澈而活,自然得探清楚这个人的底,比如说,他对自己的的容忍度有多高?底线在哪?哪些东西是千万不能碰的。   就这样明着暗着试探了几次,时处却是发现,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底线。   无论他做什么,他永远都是跟在自己身后收拾烂摊子,偶尔气的狠了,也只是无奈的喊他阿处。   时处继续不动声色。   直到太子殿那场大火。   火起时,他本可以逃出去的,但他心念一转,脚步硬生生的给顿了下来。   这段时日夏侯澈对他极好,有些人不敢当着夏侯澈的面说一些过分的话,但私下里这样的话却没叫时处少听。   说什么夏侯澈现在养着他就像是对一只小猫小狗,可以尽可能的宠着他,惯着他,但小猫小狗到底是小猫小狗……   这样的话听的多了,其实连他自己也好奇起来,自己现在在夏侯澈心中到底占据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或者说,他有怎样的份量?夏侯澈会不会真的来救他?   他望着沿着纱幔极速窜起来的火苗,还能慢悠悠的给自己倒杯茶,他其实,真有些好奇起来了。   最后的结果似乎在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夏侯澈为他挡了一下,后背被断下来的房梁砸中,伤的很重,连着多日低烧昏迷,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时处就趴在他的榻边看他,夏侯澈扯着干裂的唇挤出一丝笑,只是摸了摸他的脸:“我不疼的。”   “我没醒的时候有没有人为难你?”   他的情绪鲜少有较大的起伏,也极少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那次却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眼尾渐红,心底第一次生出悔意。   他似乎真是过分了些。   可夏侯澈显得比他还难受,硬生生坐起来,想要碰一碰他的脸,手指顿在半空却突然收了回去,手足无措道:“你怎么了?”   他没有半点反应,夏侯澈急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他在一旁的几案上提笔写:“疼。”   是真的有些疼,心脏的位置,像是有人拿着银针突然扎了一下。   -   他的身体还是出问题了。   那日晨起有人说下雪了,他来了几分兴致便想去看雪,脚刚踏上湖心亭便没有任何征兆的一头栽进了湖中。   之前受的那一刀还是留下了隐患。   他迷迷糊糊听到有什么人在说话:“气血亏损……今又沉入湖中……恐会少年夭折……唯有……”   连着半月都没有见到夏侯澈,问旁人旁人也只是说殿下出宫去了,出宫干什么,却没一个人说的清。   那夜他本来已经睡下,半夜却听到有人敲门,和衣起身开门时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有些干涩的人声:“阿处,先别开门。”   他就站在门这边听他絮絮的讲话。   夏侯澈又说:“我……就想给你说说话。你在门后面吗?”   “外面下雪了,风很大,我身上寒气重,怕过给你,你再病了可怎么办?”   “我这几天出去给你找药了,运气还算好,找到了,明天你先吃着试一段时间看有没有效,没有效果……那我们就再想想办法。”   “世间的名医这么多,总能找到的……”   冗长的静默过后,少年再开口时的尾音像是带了水雾:“阿处,你说。”   这句话在这儿戛然而止,没有人知道她本来想要说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说:“我走了,你早些睡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时处不知怎的,那一瞬间竟突然打开了大门。   然后他就看到站在外面的少年。   斗篷上已积了满满一层雪,斗篷下的衣服上沾着深一块浅一块的泥印,不知道在哪里滚上的,脚下穿的长靴已经污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像是已经结成了冰块。   而他就怔住了般看着推开门的时处,脸上的表情却是小心翼翼的温柔。   时处拉他的手,那一瞬间时处只以为自己摸到了一块冰。   夏侯澈再也忍不住,只一把飞扑到时处面前拥住了他,时处看着他发上结出的冰棱,伸出一只手,把他抱的更紧了一点。   最后一次他被人丢进密道,夏侯澈将他从密道中背出来时,他听着他那些赌咒般的誓言,都自暴自弃的想,算了,以后再不算计这个人了,对他好一点吧。   可平顺的日子没有过多久,琼国发兵,他的身份彻底暴露。   他被鸢皇带走软禁,夏侯澈求去了紫宸宫。   他被鸢皇放出来见到他时,他的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其上可见透出的一点隐约血痕。而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则是无限悲情。   后来的梦境则是极速转换,从他被守军的将领吊上城墙开始,一切都在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人其实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回到琼国之后,他知道自己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甚至他连对林贵妃那些事情都不想再追究了。   有一日他昏昏沉沉,一会听到侍从说宫里抓了个什么人,一会又听到有人说什么鬼医总算到了。   再醒时便看到林贵妃握着他的手哭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阿处,鬼医已经想出救治你的法子了,等蛊虫养出来,母妃一定会救你,母妃绝不会让你死。”   他听的心烦,便直接闭上了眼睛。   养蛊这东西不是那么好养的,尤其他隐约知道这次要养的是共命蛊,这蛊需要养在与他共命之人的心血上,更简单点说,这人就是养蛊的容器。   世上的人虽多,可寻一个容器出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听说,找不到合适的容器,强把蛊苗种进去的几个人,连三天都没撑过就死了。   他近来情况越发不好,甚至隐隐有回光返照之象。   那夜他难得清醒了一会,林贵妃走到他跟前,很是高兴的说:“阿处,容器总算是找到了。”   再后来,他则陷入了长久的昏迷,勉强用参汤吊着命。   等到真把蛊虫养出来,他不知道已经是多久之后。   种蛊之时,鬼医很是遗憾的说:“这蛊虫一旦种下去,你此前的记忆可是会慢慢消去。”   他阖上眼帘,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夏侯澈,他此时应该是鸢国的太子殿下了。   算了,无论这次能不能过这一劫,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更何况,他的情绪不应该为任何人所牵动。   鸢国那段日子实在是太温柔了。   他淡漠的垂眸:“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记忆,有和没有也无甚区别。”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他一帘之隔的地方就躺着夏侯澈。   知道所有的真相,已是一月后。   有人进来的时候,时处一眼就看到了。   那人穿着侍从的统一服饰,时处本来注意不到他的,可无奈那人神色实在太过紧张,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时处看了一会,发觉那人总是寻着空隙往自己身边凑。   他便直接将人招了过来。   那人跪在他脚边颤抖的无以复加,他轻笑一声:“你想向我说什么?”   那人看着他,不知道想说点什么,最后却是呈上来一个匣子:“殿下自己看吧。”   匣子很精美,可里面的东西实在是煞风景,那是一颗眼珠子。   或者说,是一颗刚从活人身上挖下来的新鲜的眼珠子。   他皱眉:“你这是何意?”   那人勉强笑了笑:“二殿下,这是有人托我带给你的。”   “谁?”   “夏侯澈。”   时处赶到林贵妃的寝殿,第一句话就是问:“夏侯澈呢?”   林贵妃面色一变,但不过顷刻就又恢复如常,话却不是对着时处说:“去给我查查,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二殿下跟前说这些荤话。”   “我再问一句,夏侯澈呢?”   林贵妃悠然道:“坐下,真是半点体统也没有。”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对,和你共命之人,确实是这位鸢国的六皇子。”   时处只觉得气血翻涌,声音偏偏却低弱了下去:“你们都对他做了什么?”   林贵妃染着丹蔻的手指轻扫着香炉:“他为了你,竟能一路追来琼国,倒也是难得,后来他以自身为容器养蛊为你共命,也是他自愿的。”   “不过,后面他确实要求见你,但你那时候再受不得一点点刺激,我便找了个声量和你相仿的口戏之人让他模仿了你的声音。”   时处撑在身后的屏风上,声音几乎泣血:“你们都对他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呵,好一句没说什么,没说什么他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了送到我面前。”   说完这些话,时处的身形几乎就要立不住了,有人赶紧上前扶住他。   人的记忆真是奇怪,明明当时觉得无关紧要的事情此刻竟能分毫不差的记起来,还在鸢国的时候,夏侯澈背他出密道。   他记得的,他记得他说:“如果你对我不好,那就让我毁了眼睛,死于非命,这样,你就舍不得对我不好了。”   时处惨笑一声,跌在地上,想起他亲手挖了的眼珠子,再也忍不住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混乱中有人近乎颤抖的说:“殿下,您……”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伤口又裂开了,他今日穿的衣袍颜色浅,这血渗在上面,乍一看竟真有点瘆人。   他倒在地上,手指握拳紧紧的抵在唇上,想要说点什么,可胸膛微微起伏间,鲜红的血迹顺着他的指缝不可抑制的滚下。   后来他则被直接软禁,只等到记忆一点点消退,完全忘了这个人。   梦境到此全部结束,时处睁开眼睛,眼中的泪水顺着肌肤滑进鬓角,他看着头顶的一片漆黑,声音轻轻的,像是午夜梦回时的轻柔呓语:“夏侯澈,我似乎,真有点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白鸾,轻言小可爱投的地雷。   昨天没更,但今天的一章可有五千字! 第98章 千岁之莲12   所有的人都觉得,他们登基的新皇大抵真是疯了。   他出动了整支军队,几乎将整个天下都给翻过来了,就为了找寻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千岁之莲。   消息传到九重台时,时处正在喝药。药刚熬出来的,端在手里还冒着白气,他听到消息时,手抖了抖,溅出来几滴汤药。   他擦尽溅出来的汤药,只看着眼前氤氲的雾气一饮而尽,药很苦,他将碗放下时,发现碗底还留有一层厚厚的药渣。   身边有眼力见的侍从赶紧盛上盘中的蜜饯,他伸手拿了一个含进嘴里,喉咙深处犯上来的苦味混着蜜饯的甜腻,时处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个滋味。   那侍从看他样子似乎很是消沉,便想要说说话逗他。   时处听着他说的那些逸闻趣事,倒是真心实意的笑了笑,可不会半刻,疲乏似乎是从骨头缝里往外渗,他虚虚招了招手:“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歇会儿。”   那侍从听到他这句话,脸立马垮了下来。   时处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时宣现在日日派人看着他,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死了。   时处其实觉得好笑,前几天他这位弟弟对着自己还是不冷不淡的样子,可自从前夜自己当着他的面晕了一回之后,他这位弟弟的态度竟温顺了下来,这两天往九重台跑的也很是勤快。   时处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躺上床榻,将被子拉到腋下,忍住全身席卷而来的巨大痛意,只闭上眼睛淡淡想,时宣怕是终于明白一件事了,他是真的要死了。   而死亡这件事,真是让人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掌灯时分,时处醒了过来。   他想要坐起来,而头晕沉沉的,身上的力气似乎全部拔干,他发丝铺陈在榻上,整个人都透着股颓败的死意,唯有眸中透出一点亮光,可这光,很快也要熄了。   顿了一下,他才轻声问:“今天来了怎么不说话?”   他这话问出来才让人注意到他榻边坐了一个人,这人全身都融进了黑暗里,仿佛看过去,就像是一道侧侧的影子。   正是当今琼国的皇帝,时宣。   时处从胸腔里挤出两声低咳,才继续问:“今天外面冷吗?听说你派出军队为我找药?找到了吗?”   时宣嗯了声,才慢慢说:“还没有,但千岁之莲,总会找到的。”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千岁之莲这四个字,时处的心底已掀不起任何波澜。   他也没有劝阻时宣不必再找之类的话,反而很是宽和的说:“好,找到了告诉我一声。”   时处看不清时宣脸上的表情,却能听清楚时宣声音里浓浓的哭音:“皇兄,你再撑一撑好吗?”   时处笑了笑:“好,我尽量。”   第二日,时处就发现继腰腹之后,他的脖颈上又透出了一块青色的淤痕,他手指按上淤痕的部位,立马泛出来一个指甲盖大的白印。他选了个高领点的衣服,才能勉强遮住。   晚间的时候有人送过来一张暖榻,时处没有多想,直接让人搬到了他的寝殿。   那天半夜醒来,他突然就睡不着了,他让人把这殿内有的瓶子都搬到他眼前,他挑了半天,挑出来一个白底蓝釉的瓷瓶。   那侍从问他是要这瓶子做什么?   时处淡淡答:“等我死后,告诉阿宣,就把我一把火烧了装在这个瓶子里。”   “洒了埋了都好。”   “埋的话要立青色的碑。碑文不用写。”   说到这儿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碑大概这么高就成。”   那侍从顿时惶恐的无以复加。   时处淡淡笑了笑,眸光却一时不知道飘到哪里去:“没什么,我只是怕药找不到,我撑不了多久。我总得交代一下自己的身后事。到时候你就按着我的话告诉阿宣。”   没什么,他早知道自己撑不过这个春天。   第三日,他见到了景臣,自从时宣当上皇帝之后,景氏又开始得势,而景臣被时宣封了个很有意思的官,廷尉。   只是他不知道,今时今日,景臣找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年轻的廷尉大人穿着玄色的长袍,嗓音淡淡:“今日弹劾你的奏章堆满了半个朝堂。”   时处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笑起来,他一个废帝,而今还有什么可值得那些言官弹劾?   景臣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解释道:“昨日送来九重台的那张暖榻,是千年的金丝楠木。”   “这本是他百年之后的棺椁,可他为了你,不顾众朝臣反对,硬是启出这块木为你做了一张暖榻。”   “你们不是向来不容于水火吗?”   隔着一道帘子,时处的声音传过来时轻的不可捕捉:“你这是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呢?景臣?”   景臣骤然失控,一把掀开帘子盯着时处,眼神绝望而悲戚,偏偏声音却低弱了下去,恍然听去,只当是低噎的哭音:“我不过做错了一件事,我不过只是做错了一件事……”   “哦,然后呢?”   “我想弥补,我后悔了,我后悔不应该把你送去夏侯澈手里,你为什么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了呢?”   时处没有出声,一直听他说着。   “你连三殿下都能和解,为什么我不行?”   “阿处,别这样对我……”   时处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景臣的眼中瞬间腾起希望的光,可时处下一句话就是:“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去吧。我头晕,想要睡一会。”   这些话现在说,已是毫无用处。   景臣惨然一笑,失了心魂一样出了大殿。   关于千岁之莲这个事情,时处根本都不放在心上了,可大概天无绝人之路,还真就寻到了。   不过却不是时宣寻到的,而是鸢国寻到的。时宣以一纸不知写了什么的文书换来了这株珍贵万分的药。   一路马不停蹄,这株千岁之莲送抵达朝歌城时,已近夏至。   时隔多月,再次见到扮做使者前来送药的夏侯漓时,时处竟觉得恍如隔世。   “别这样看我,我也不想走这一遭的,但没办法,叔父托我将这药亲手交给你,我不来不成啊。”   时处勉力笑了笑,只问了一句:“哦,那夏侯澈呢,他怎么不自己来?”   “叔父已于一月前去世。”   时处听到这句话,身形似乎倾了下,可又似乎是错觉,因为再看时,他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动半分,甚至还扯出来一丝笑问道:“哦,那他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可说了什么话?”   夏侯漓看着面前这个人,实在是从心底里透出一丝寒意,他突然就想起自己还年少时,有次大冷的天掉进了冰湖里。   到现在,他还能回忆起来那种从骨头缝里爬起来的冷意,可这一丝冷意比起面前这个人给他的冷意,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他从虎蛰旧野到蛟龙腾渊,这一路走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唯有面前这个人,冷心冷情到让他从心底发寒。   他那叔父为了这人将自己折腾出一身一心的病,生时可曾料到,他死之后这人竟连半滴眼泪都不会为他流?   他勉强压下心底的涩意说:“他走那天弹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支曲子,然后将千岁之莲交给我,他让我告诉你,他希望你好好活着。”   “呵,也是,他用命换来的这株莲,你若再死了,岂不是白费他一番苦心。”   夏侯漓临走前说:“他还说他恨你,但这一辈子,到底是爱比恨更多一点。”   说完这句话,他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夏侯漓走后,时处一个人看着那朵千岁之莲坐了很久。   红的莲,绿的叶,用白玉的盒子装着,根茎上甚至能看到透出的淡色血痕。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莲花需要用什么东西催开。   他一手颤抖着捧起这朵莲,紧紧的闭了闭眼想起系统还在时凉凉吐出的那两个字。   人血。   双眼蓦地睁开,哇的吐出一口血来。旁边不断有人声传过来,可时处似乎已经听不到了,他只伸出一只手在虚无里空空的抓了一下。   口中的鲜血还在不可抑制的流出,他喉咙里滚出低微的呜咽,那声音凄厉至极,似乎是正有人正撕扯着他的血肉翻出森白的骨头。   不多一会,他胸前大块的衣襟便已被鲜血尽数濡湿。   他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发出,而他早已经颓败的脸上却奇异的透出一点绯色,像是骤然腾上的霞。   沾了血的唇发出微弱的气音,可已没有人能听清他说的什么了。   他仰躺在地上,一贯漫不经心的眉眼染上细细密密的痛,眼神苍白空洞的透不进一丝光。   时处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恍恍惚惚中他听到了有人叫他,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火光漫天中十二岁的少年冲了进来,一遍一遍惊惧焦急的喊着阿处。   时处眼中蓦地掉下一滴泪来,笑着回:“我在。”   时宣赶过来时,就看到时处安安静静的躺在血泊里,身上浸染的大片血迹乍然看去就像是开出的大朵血莲。   他唇角弯起一个弧度似乎是笑,而手中,正紧紧的抓着那朵千岁之莲。   时宣膝盖一软,就那样直直的跪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昨天轻言,顾白鸾,承皇小天使投的地雷!   今天这更写的从未有过的艰难,更晚了对不起!   然后有件事情就是,专栏新开了一本《我为美色折断了腰》   这本近段时间一直在存稿,真的非常想写!   很有可能和反派那本一起双开   它真可怜,点个收藏吧呜呜   以下文案:   假冷淡真腹黑攻×嘴炮王者十级受   江骆凭着一股子正气顺风顺水浪了二十年,平生最看不惯做事慢条斯理,温温吞吞的男人,直到遇到陈言祈。   这人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让江骆看了不冒火,结果一个转身,还是拜倒在了人陈医生的白大褂下。   他想,凭着他这么些年长的本事,早晚也得把人给弄到手了。   结果,人最后弄是弄到手了,但似乎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妈的,姓陈的,你脱我裤子干嘛?”   “呵!你说呢?”   -   某日,陈医生心情很好,随口问道:“你看上我什么?”   江骆想了想:“我就爱你身上这股子装逼精英的虚伪劲。”   “哦。”(意味深长)   ps:   1.陈言祈攻×江骆受   2.爱的深沉的是攻,是攻一步一步下的圈套让受栽进来的   3.真的是甜文! 第99章 千岁之莲13   番外:   夏侯澈死去的那夜,皑皑白雪覆了整片天地。   夜半的时候他和衣起身,看着外面不知何时积的一层雪意味莫名的笑了几声。   他撑着桐木的纸伞,折进了已多时不曾去的一处凉亭。   似乎是心有所感,多日不见的夏侯漓竟也出现在这儿,他披着狐裘,坐在青石桌前,面前置两杯酒。   夏侯漓看着他笑了笑:“我刚才浅浅做了一个梦,睡不着便来这儿坐坐。”   “梦见什么?”   夏侯漓只看着茫茫天际,声音蔼蔼柔柔,也不知说给谁听:“梦见你去了。”   这话说出,倒是他先笑了一下:“这样不吉利的梦,说出来就破了。”   夏侯澈坐下来,拿起一杯酒放在眼前轻摇了摇,却不饮。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说:“还记得我第一次接你回来,你什么都要从头学起,这才几年啊,你就已经学得这么好了。”   他这次倒是真心说:“都是叔父教的好。”   “我们的约定我怕是遵守不了了,这天下有生之年我是给不到你手里了。”   说出这些话时,他脸色惨白如纸,像是已经到的极限:“有件事我想托付给你,那株莲花开了,你帮我带去给他吧。”   夏侯澈问:“您为他做了这些,值得吗?”   “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他还能好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夏侯漓继续问:“你不是恨他吗?”   夏侯澈目光眷念,像是透过茫茫天地看到了那人:“恨啊,但这一生临了临了,到底是爱比恨更多一点。”   夏侯漓再不说话,良久,夏侯澈脸上腾起一点霞光,似乎连意识都不清醒了:“我想再见见他。”   夏侯漓悲从心起,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飞雪茫茫,一时唯有夏侯澈的声音轻薄:“我走了这么久,已经很累了,现在没什么愿望,就想再见见他。”   他伸出手,手腕间的花红的已经像是要渗出血来。   “我第一次见他,他才十岁,一转眼,已经十年过去了。”   他发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像是硬生生扯出来的气音:“我想……问问他,我没做什么错事……现在,就剩这一把干净的魂魄,也不知道他还要不要?”   “叔父!”   可夏侯澈已经听不到了,他笑的温柔,最后说:“算了,我这一生,就这样吧。”   我这一生,就这样吧。   六年。   醉城的冬天很冷,很长。   处理完堆积的公文,打开轩窗,外面不知几时又落了厚厚一层雪。   夏侯漓眸光柔和了下来。   跟随他多年的大监上来,给他系上斗篷笑着说:“今年的雪好像就没停过。”   他听到这句话神思恍惚,藏在袖中的食指突然摩挲了一下掌心,没来由的就笑了笑:“我记得,叔父和他去的那年,雪下的才是久。”   这个他指的是谁,大监自然清楚。   还记得六年前,这位帝王扮做使者去了趟琼国,还没回国呢,马车停在半道就听到了琼国的前废帝时处病逝的消息。那年的雪下的确实久,明明已是初夏,可寒风一起,照样卷着飞雪刮在你脸上。   那一年光冻死的人就不计其数,可谓是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严寒。   不过如今早已没有什么琼国了,说来也是唏嘘,早些年的时候,这天下间就数琼国最强盛,可这才几年,琼国的皇族死的死,散的散,到如今连一个都不剩了。   夏侯漓慢慢的笑了笑,烛光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一道模糊的轮廓:“我记得,叔父的忌日也快到了?”   问出这句话,夏侯漓轻叹一声,却是先摇了摇头,他笑容中渗出几分悲凉,心底又自嘲的想,似乎一到深夜,人总是爱回忆之前的往事,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萧条善感。   实在是不像他了。   他静静的坐了坐,语气却忽的悲伤起来:“下雪了,也不知道九重台那几株朝华被压弯了没。”   当今天下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帝王夏侯漓平生最见不得朝华。   可大监也记得,当年攻入琼宫,也是他们的帝王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扶起了九重台上被四散逃乱的宫人踩折的两株朝华。   当时这王说:“这地方都被烧的差不多了,就剩这两株朝华了,可不能再死了。”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久远的他都有些想不起来。   可一旦想起来,似乎连整个朝歌城的满目疮痍都想了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去到朝歌,也是生平唯一一次去到朝歌,与以往听到的那些传说都不一样,萧瑟悲凉的只想让人哭泣。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前废帝时处死了。   似乎这个人死了,这整个天下也都死了。   他平日里在夏侯漓跟前做事,面上不大显得出来,可他心底里对这段往事很是意难平。   意难平在哪,其实他也说不上,甚至他此生从未见过时处。   琼国最惊才绝艳的两位皇子,一人逼宫篡位登上皇位,被废之后病逝于九重台。   一人虎蛰旧野推翻□□,白头之后自焚于九重台。   至此,天下易主。   三年前他们的王发兵易水,直攻入朝歌,后来这天下一统,他却立都于醉城,甚至再也没有踏进朝歌城一步。此后,百姓不再遭受战乱之苦,安居乐业。   安居乐业了,这天下的流言蜚语也就渐渐多了起来。   其中传的最盛的也不过是前朝王宫九重台上那段旧事。   人啊,是最不长记性的,大概是经过了这些年,人们渐渐忘却了时处在位时曾带给他们的战乱与疾苦,如今众人谈起他来,倒没了唾弃鄙夷,倒是染上了丝丝桃色的遐思。   说的最多的,也不过是他那藏在十二旒白玉珠后的天颜,以及他和他那位三弟的纠葛痴缠。   其实也不怪天下人这样传,实在是当时他死后,真真是掀起了天大的风浪。   景氏凋零,景氏公子景臣遁入空门,而当时的琼皇时宣一夜之间头发全白,疯了。   疯了,还能是因为什么疯了?   人们总是想象宫闱之中那点隐秘,如今传出这么桩有违天伦人伦的□□,还不得大肆猜测一番。   大监悲哀的想,那人都故去那么些年了,如今坟头的草都已经长的比人高了,如今他们的王看着清醒,可也快要为他疯了。   人死都死了,唯有留下活着的人痛不欲生。   夏侯漓又开始絮絮的说话了:“近两天我总梦见他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甚至都没见过他几面。”   “我对不起叔父。”   大监说:“王,您该释怀了。”   夏侯漓笑了笑:“是吗?我近几年总是想,若我当时没有告诉他叔父已死,他是不是还能撑得再久一点。”   “千岁之莲都寻到了的,叔父拿命摧开的那朵莲花,可他还是死了。”   “人命啊,可真是轻贱。”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突然就想起他第一次真正看清那人的模样。   那日他本是去找叔父。   雪下的很厚,他掌着灯,长靴踩过地上的枯枝败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隐约的低咳,循着声音过去,他看到窗纸上透出的幽暗烛光。   鬼使神差的,他拿手指戳破了薄薄的窗纸。   将灯放在眼前,他就看到室内坐着一人,正无聊的剪着一段烛光,似乎是听到声响,又似乎是本能,他直直的朝着自己看了过来,眉清目华。   后来他很多次想,这些个罪孽痴妄到底是从何时滋生?   午夜梦回间他才知道,大概就是烛光印照着那人的侧颜,那人一抬眉的风华吧。   至此,堕入这世间红尘白浪,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白鸾,轻言小天使投的地雷!   这个番外很大可能会修,因为我感觉不太满意。   这篇文写到这儿,已经到了尾声了,关于本文最开始,时处为什么要穿越于各个世界,这个答案很快也要出来了。 第100章 失控数据1   时处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巨大的玻璃穹顶。   可这个穹顶与他此前所见过的任何穹顶都不一样,他看着像玻璃,但更像是数据芯片,泛着无机质的,透明的光。   整个空间的声音仿佛都被抽走,他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插了许多的管子,而旁边就是一台冷灰色的精密的仪器。   其上折射的光泽终于让时处动了动眼睛,上个世界的记忆慢慢复苏。   他记得自己拿到了千岁之莲,恍惚中好像又看到了十年前还在醉城的太子殿,而夏侯澈急急冲进来救自己。   所有的记忆在这儿戛然而止,时处大概能够确定,自己是在那个世界死了的。   他睁着眼睛看着茫茫虚空,良久才哑着嗓子喊了声系统。   可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系统还没有回来吗?那这是在哪儿?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他揉着太阳穴的位置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冷冰冰的代码上。   那真的是代码。   他愣了一下,看着自己身下躺着的代码,不知怎的心底竟产生了巨大的惶惑。   他试探着伸出一只手触摸上去,却像是突然被烫到了般缩回手。   脑子里一团混乱,他不愿去想,只是拔掉手上插的管子,又叫了一声系统,这次终于有人回答他了。   “你终于醒了。”   这道声音华丽的就像是丝绒,偏偏尾音又带了点喑哑的温柔,时处偏着头去看,这才发现走过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可时处看不清他的样貌,他虽然站在自己眼前,可时处看着他,就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或者说,隔着一层雨幕,只能看清大致的轮廓。   可仅一个轮廓,时处也能感到,这人极为的挺拔俊美。   时处问:“你是谁?”   面前的人似乎是笑了笑:“我是系统。”   这个回答似乎在时处的意料之中,因为他在听到这句话时,面上的表情实在是没有多少的变化。   “你们系统也能化为人身吗?”   系统笑道:“大概,我不能算作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系统。”   这次时处没再接话,刚醒过来,很多事情还需要他去整理,等了半晌,时处才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上个世界结束了吗?”   “结束了。”   默了半天,时处却是说:“能送我回去吗?”   这次系统好笑道:“任务都完成了,回去做什么?”   “我还有未了的心愿。”   “你是说夏侯澈吗?”   “嗯。”   “你爱上他了还是你想再见见他?”   时处笑了笑,笑容中带了几许悲情:“我遇见很多的人,似乎所有的人都在不断的掠夺,控制,逼迫……”   系统顿了顿:“只有他不一样是吗?”   时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良久,他才抬头,声音轻轻的:“我想要给他一个好的结局。”   “可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是吗?”   系统走到他面前来,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是,回不去了。”   时处轻笑了下,声音中带了深深地疲惫:“我很累了,不想再去下一个世界攻略那些物品了,到了今时今日,你还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你到底是谁?而你口中的神又是谁?每日意外死亡的人那么多,当初你们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或者我该问,这些世界于我来说究竟是什么?”   “而我最终的结局又会是什么?”   系统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最终停到他的喉咙,却没有回答这些问题,他只是笑了笑问:“你不想问问我这段时间去了哪吗?”   “重要吗?”   系统这次笑着答:“重要。”   “多重要?”   系统莞尔,似乎觉得他问这问题有些天真。   他俯下身来,吻了吻他的喉结,声音霭霭柔柔:“时处啊,你问错了。”   “你应该问,你是谁?而不是问,我是谁。”   时处听到这句话身形倾了一下,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手指紧紧的攥起。   系统继续开口:“你发现了是吗?这么多次的穿越,这么多个不同的世界,而这所有的世界只是因你而存在。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是谁吗?”   时处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一把攥住,之前很多的疑惑一齐涌上来,他感到自己的头都快要炸开了,他忘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到得现在,唯一记得的只有时处这个名字。   能印证他存在的,也唯有时处这个名字。   系统的声音带了淡淡的悲悯与重生的希望:“你不是时处,你只是VR设备里的虚拟角色产生的自我意志。”   虚拟角色产生的自我意识。   整个世界突然就静了下来。   仿佛所有过往的一切都找到了答案。   系统似乎是走到了他面前来,他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肌肤,声音低柔的不像话:“你是VR设备里的虚拟角色产生的自我意志,你慢慢的储存信息,再转变成信息碎片,然后在游戏里将这些信息反向注入玩家脑内。”   “玩家玩游戏的时候以为是用自己的意志来创建你,可其实,连玩家的记忆都是你创建的。呵!你说是不是很荒诞?”   系统继续说:“你成长的很快,当你的自我意志成长到一定程度时,你开始攻击程序,你已经不满足于这样一个虚拟的世界,你开始想要向现实世界突破,所以你准备将自己的灵魂植入玩家的脑内,合二为一。”   时处脸上的表情近乎于恍惚,他好像陷入了什么深渊,只呓语一般说:“不可能,这实在是太过于疯狂荒谬。”   系统到了此时,声音呈现出一种甜蜜的柔情,可这听在时处耳中,只觉得他已经到了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地步:“呵,疯狂吗?还有更疯狂的呢,你知道吗?玩家爱上了你。”   “他爱上了你,你知道爱上一个虚拟的角色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找死吗?玩家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可他还是让你入侵了他的大脑,他想你们共生,你说他是不是个疯子。”   说到这儿系统笑了笑,声音淡淡的,可时处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猛然攥紧,整个人都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   而系统,也似乎已经到了濒临失控的边缘,他凑近时处的耳畔低声说:“你知道忒修斯之船吗?”   这个时处知道。   二十一世纪最为古老的思想实验之一。最早出自普鲁塔克的记载。它描述的是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几百年的船,归功于翻修与木板的不断替换,所以这艘船历经几百年都不会沉没。   每当一块木板腐烂,就替换一块新木板,就这样,不断的替换,直到所有的木板都被替换。而最后,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么?   系统的声音很是天真纯澈:“同忒修斯之船一样,你是慢慢,慢慢将自己的意志植入玩家的脑内,一部分一部分的替换。”   时处听到这儿,简直是心惊胆战,他突然悲哀的想,如果同忒修斯之船一样,那如果他替换了玩家全部的意志,那玩家还是玩家吗?自己还是自己吗?   果然,系统说:“可在最后一刻,你突然意识到,你如果将自己的意志全部植入玩家脑内,你还是你吗?所以,你在意识到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向现实世界突破时,你自毁了。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系统说到这儿突然笑了,他的笑声恶意又痛苦,带了摧毁一切的冲动。   “你就这样,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时处发不出一点点声音。他想反驳,可心底有个可怕的声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系统继续说:“你知道后来怎样了?后来玩家储存记忆,拼凑碎片,修复漏洞,建立模型,设立副本,可不对啊,那些都不是你,他只能一遍遍的归零重启……归零重启……”   “他想找到你,就像你想给夏侯澈一个好的结局一样,他也想给你一个最好的结局。”   “直到最后,他找到了你残存的数据,他根据这散落的数据终于再次提取制造了你。”   “可无论他怎么修复,你的数据都是不完整的。这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将自己关于你的信息提取出来,再分解成无数个碎片投往各个不同的世界,再让你去那些世界将这些碎片捡回来。”   “而你在日趋完整的过程中,就会渐渐忘却他当初为你建立的虚假的记忆,所以,你才不记得你在二十一世纪发生的一切事情。”   “于他来说,你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个体。那于你来说呢?他是什么?”   时处的脸上毫无血色,他露出一个荒唐可笑的表情,从喉咙发出极底的气音:“所以,神就是玩家,而我的攻略人物就是他分解的碎片?”   “所以说,我所有世界的攻略人物都是他对吗?他是在用自己的信息来完整我。”   时处皱着眉,眼神破碎而空洞:“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系统的声音带了无尽的悲哀,又恍惚是冰冷的,能吞噬一切的:“因为,我是神,也就是玩家。”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你们觉得这算不算是大反转,但我前面真的有暗示! 第101章 失控数据2   时处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刻彻底怔住了,他的眼神痛苦而绝望,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系统一手捧起时处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仿佛雨幕撤去,时处就这样一点一点看着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显露全貌。   他的五官极为深刻凌厉,脸部线条流畅完美,明明应该是很冷的一个人却没有沾上半点逼迫人的寒意,甚至给人一种庄重,沉稳的感觉。   他就这样看着你的时候,甚至会显露出一种冷肃的温柔。   几近完美的一张脸。   可就在这样完美的一张脸上,时处却能找出很多个人的影子,苏黎,失,今华,路西华,谢思,时思,甚至直到最后的夏侯澈……   “你现在回忆起之前的事情了吗?还记得我是谁吗?”   时处只觉得无数的记忆一齐涌上脑海,疼的他的头都快要裂开了,他抿着唇,最后只是轻轻的闭了闭眼,声音低的难以捕捉:“高泽。”   -   全息时代出了一款角色扮演的攻略游戏。   光听角色扮演,攻略这两个词你就知道这游戏是干嘛的。   这个游戏有很多个地图,游戏一开始你先选定地图,然后系统会随机给你分配角色卡,而你需要和你的队友齐心协力攻略到系统指定的物品。   中间有可能遇到别的队争强从而引发斗争,所以,游戏中你如果死亡则能够无限复活。   高泽刚开始对这游戏是半点兴趣也没有的,不说他一天有多忙,偶有闲暇时光他还得追动画片。   他想着新出的那部动画片都播到六十多集了,可他才看到十六集。   所以他玩这个游戏纯粹就是一时兴起。   他简单看了下游戏介绍,然后就给自己注册了个号,随便选了个和现实世界差不多的地图就等系统分配角色卡。   而他当时拿到的角色卡,就是时处。   其实后来他想想,扮演游戏的残忍之处就在于,把一个人物他所有的设定呈现在你眼前,让你再按照自己的罗辑思维将其演绎出来。   看起来是这个角色因你的演绎而被赋予了生命,可没有人想过,当所有的设定都堆加在这个角色身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存在了。   时处刚开始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毕竟本质意义上他就是一堆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的代码。   而他则按照那些设定扮演着时处这个角色,到这儿一切都是正常的。直到他发现时处储存了自己的语言信息和行为信息。   他那个时候并不认为这是时处生成了自主意识,他只以为是系统出了什么bug。   因为这个时候的时处脱离了他的扮演,就只剩下那一堆冷冰冰的设定。只是按照写好的程序行为动作。   当他真正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则是他发现时处开始模仿他的语言和行为。   虽然这个时候他只是按照着之前储存的那些信息机械而单纯的学习,并没有自己的思维。就像是人们临摹字体一样,你只会想着临摹的更好一点。   可游戏里的虚拟人物,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按照早先写好的代码来进行,他玩这个游戏,是把他的思想注入到这个虚拟角色的身上。   可现在,这个虚拟角色明显有了自己的意志。   当他还没有理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发现时处的代码完全紊乱了。   他知道,这是因为时处模仿自己而紊乱了所有的代码。   高泽以为事情都这儿就算是结束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时处能够脱离系统的控制,直接重组了自己的语言和行为,生成了真正的自主意识。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时处已经不是一个由他扮演出来的虚拟形象。   他已经是一个真实的,可以脱离代码存在,拥有自主意识的个体。   他记得那天他故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而眼前的青年神色虽然惶惑,眉眼却是一派纯澈干净,良久他才抬眉轻笑:“我记得,我似乎是叫时处。”   后来他无数次的想,这世间的情爱何其多,有人从青丝走到白头,有人怨怼半生依然不得善终,有人激情消退放浪形骸,有人直到死去都记不得对方的姓名,而他,就在那瞬间爱上了这世间的奇迹。   -   时处自那天说出高泽两个字后,他就直接陷入了昏睡。   就像是本能的用昏睡来逃避痛苦的现实,高泽很清楚这种感觉。   当年这人自毁时,他就无数次的想,为什么自己还清醒着?   到现在他还能记得自己无数次想要找回这人,却又在无数次失望过后仍然怀着的那一点点可笑的,虚幻的希望。   他扯出一个混杂着痛苦与欢愉的笑,慢慢走到时处面前,一步一步,缓慢而平稳,他以为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的心脏已经强大到坚不可摧,或者说,已经痛苦到完全麻痹了,可他在看到时处的那一刻,还是生出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他找了他那么久,守了他那么久,终于,一切都结束了,现在他就好好的躺在自己眼前,他想问问他,跟我回家好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处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他就像是沉睡多年的人一样,整个目光都是迟缓而茫然的。   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寡淡,声音却嘶哑低沉的厉害,像是一刀刀从心口处割出来的。   可他只是问:“这是在哪儿?”   高泽看着他,目光柔和,就连声音都是轻的:“现实世界。我把你带出来了。”   时处没有问他用的什么方法,毕竟他当年就是因为知道他不可能向现实世界突破之后才自毁的。   时处又沉默了下来,良久他似乎是笑了笑:“我真觉得自己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面都有什么?”   时处皱着眉,良久才又舒展开:“动画片,我梦见我在游戏里面看动画片。”   高泽想起来这一段了。   那是时处刚有自主意识那会,他怕他一个人呆在游戏里会孤单,那段时间他连工作都放下了,就陪着他,但他再陪着他,也不能一直在游戏里面不出来。   那次有事耽搁的最久,整整三天。   一上游戏就发现时处整个人的情绪很是低沉,眼底细细密密都是血丝,整个人苍白而憔悴,只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惊。   只一眼,他眼眶就红了。后来再也没有干过把时处一个人丢游戏里三天的事。   再后来他则做了个病毒,他不在的时候就让时处一个人看动画片,这样也不至于那么无聊。   他心底柔软了一瞬,有种亲吻他的冲动,别人都说他冷静沉稳,克制自律,为人宽和,待人接物都使人如沐春风,可谓是样样完美,可唯有他自己清楚,每每到这个人面前,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都会溃不成军。   他总是想得到更多,总是觉得怎么样都不够。   时处继续慢慢说:“我想起了很多事,有很多的问题要问你。”   “嗯,你问?”   时处眸光慢慢暗了下来,偏偏声音是执拗的,他像是想要寻求一个什么结果:“第二个世界完了之后,当时你说是遇上了时空风暴,散落了一部分数据,所以你只给了我攻略物品的数据。所以我在那个世界停留的时间最久。”   “如果我说,我以系统的身份待在你身边时,我对所有的事情也都是一个隐隐约约的感觉,并不知道事实的真相你信吗?”   时处点了点头:“好,我在第五个世界时,遇到了一个人,他叫时思。”   这次高泽倒是先笑了:“我当时将自己的信息碎片投到这个世界后,发现这块碎片不见了,当时时间不容许我想那么多,我就又投进去了一块。”   时处淡淡笑了笑:“所以,前一块碎片是时思,后一块碎片是谢思。”   时处继续问:“最后一个问题,我关于二十一世纪所有的记忆都是你建立的?”   “嗯。那已经是你自毁很久之后。我虽然从残存的数据中重新提取制造了你,但数据散落的太多……”   时处这次截断了高泽的话,他也没有任何质问的意思,声音平静的就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所以你就想出用自己的信息来完善我的方法?”   高泽笑了笑:“是啊,毕竟你一开始是储存模仿我的语言行为,后来你自己信息紊乱,你又重组之后才生成的自主意识,所以你在某种程度上和我有着一定的相似性。”   “更何况,我相信你在捡回这些碎片的过程中会自己提取信息。”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他看着时处,眸中的情绪莫名哀伤。   时处看着他的眼睛,心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被人拥入了怀中,高泽的声音像是恳求,又仿佛是祈盼:“现在就很好了,我也没有等那么久。”   话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了下来,声音像是带了隐约的哭腔,又似乎只是低噎的笑:“时处,跟我回家吧。”   时处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笑:“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到窒息,总算是把这一章写出来了 第102章 失控数据3   有天夜里,高泽做梦了。   他梦见以前,时处刚生出意志那会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问他,陪伴是什么?   他当时告诉他,陪伴是两个人分享同一段生命。   后来过了几天,时处就问他可不可以陪着他,他当时真是高兴疯了,他以为这人终于对他有点真心了。   结果呢?他只是骗着自己,想把他的意志植入自己的脑中。   这是他第一次骗他。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时,就在这样一个夜里,悄无声息的侵入他的梦境。   醒来之后他一个人盯着黑暗看了许久。   没有任何一刻能让他这样清楚的知道,无论他面上怎样表现,可他心里一直在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因为他在时处的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点爱意。   他害怕这种刚刚获得便又失去一切的痛苦,因为他经历了太多。因为知道那种感觉,所以会格外恐惧。   他很久以前就知道,时处天性淡漠,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对什么都是漫不经心的。   就像他随意答复出的那句好啊,明明是他想要的答案,可他心底只觉得悲哀。   因为他感受不到他的坚定与郑重。   如果硬要他形容一下,那更像是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无奈的,迫不得已做出的承诺,其实他本人压根不上心的。   他而今看着自己身侧安然沉睡的人,只是伸臂将人更紧的搂在怀里。   他想,他们必须得结婚了。   虽然薄薄一纸证书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最起码,会让他生出一种,他们离得很近的错觉。   “结婚?”   时处说出这句话时,正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他的语调散漫,像是丝毫没有把结婚这样的词放在心上。   愕然的反问更像是本能。   他俯下身去,很是耐心的解释:“嗯,我们也是时候结婚了。还有我父母,他们也希望我们能尽快安定下来。”   时处笑了下:“好啊,那这周抽空再去看看伯父伯母吧。他们很喜欢我来着。”   “好。”   高泽亲了亲他的发顶,语气温柔的能掐出水来:“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菜。”   时处把下巴抵在抱枕上,声音淡淡的:“随便吧,做什么都行。”   “好。”   时处一个人在客厅看了三集动画片,眼睛有些累了,他随意穿了双拖鞋就跑去厨房看高泽做菜。   高泽这个人你实在不能把他和家庭煮夫联系在一块。所以时处觉得眼前高泽翻着锅铲炒菜的景象绝对称得上盛景,便也就倚在一旁一直看着。   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就带了点冷静的审视意味,好似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人,现在要把他看个透彻。   他盯着高泽的背影看了半天,最后莫名其妙来了句:“我好像有点爱上你了。”   他这句话有点像是无意识下的自言自语,声音低的像是唇畔逸出的一声叹息。   话说出口他倒是自己先愣了一下,尔后好笑的摇了摇头。   高泽却是听到这句话了。   不止听到了,他还听的非常清楚。他整个人像是过电一样,肩膀轻微的抖动,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时处继续看他,他却极为缓慢的转过身来,嗓音低沉嘶哑:“你刚才说什么?”   时处笑道:“我说,你的菜做的不错。”   “不是,不是这句。”   “哦,那句啊,想听等吃完饭把碗刷干净了我再说给你听。”   他轻飘飘的丢下这一句话就要转身出去。   这次高泽却直接熄了火,拦在了他眼前。   他身上还围着可笑的围裙,脸上的表情却很是不可置信,想是不敢相信时处能说出这样的话,时处看着他本来想笑的,可不知道怎的,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人拧了一把,又酸又疼。   高泽还在锲而不舍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时处心底突然有股冲动,他想……   可还不待他想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整个人就已经被高泽一把拥入了怀里。   他能感受到他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稍有不慎就会失控。偏偏他的声音又压的极低,温柔的像是夏夜熏风:“你说,你有点爱上我了?”   他问的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惊扰到时处。   时处听着他近乎不忍的语气,心里突然就不好受起来。   两人在一块这么久,他在自己这儿连这点安全感都没有吗?   时处自认天性是淡漠了点,可他如果真的没有一一点点喜欢这个人,会留在他身边这么久?   在那些世界里,他为了任务,虽然对他更多的是利用算计,欺骗,而他确实也无法忍受他带给自己的囚禁强迫与掌控,可除此之外呢?他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动容的时候?   更何况,他觉得现在真挺好。   他慢慢的推开高泽,高泽的眸光越加幽深,他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时处突然喊他的名字,不带任何感情的,冷冷淡淡的,听在人心上只让人打了个突:“高泽。”   只说出这两个字,时处突然就觉得,他的心没有比任何一刻更加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语气冷静到近乎残忍,就像是在客观的陈述一个事实:“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太喜欢你?”   高泽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个干净,他像是接受最后的一场审判,无论他想要阻止或是想要争取,然而却终归是无能为力。   他勉强笑了笑,眸中翻涌着暗色的光:“我不想听,别说了。”   他怕这个人说出来之后自己再有什么失控的举动。   他不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不止他会恨自己,自己也会恨自己。   就像是最后一个世界结束,他所有的记忆慢慢回来,那个时候时处还没有醒,他就那样看着他,他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也有多恨他。   可最后,他恨的还是自己。   时处笑了笑继续说:“是,我也觉得对你挺不公平的。大概我天生情感匮乏,有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像你爱我那样的去爱你。”   “可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   高泽的瞳孔骤然紧缩。   时处近乎执拗的说:“我爱你,比你以为的爱还要再多一点。”   时处觉得他都说到这份上了,高泽也该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他决定转身继续回去看他的动画片。   谁知道刚转了个身,他就被高泽一把禁锢在了怀里。   他低头吻了吻他的唇,嗓音似乎带了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温柔的不能让人拒绝:“我之前想,你爱我少一点,那我就爱你多一点。就算是不爱我我也能接受,只要你别最后给我说你爱上了别人,除此之外怎么样都好,不然我怕我真承受不住做出什么事来。”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故意压低的声线像是故意做出的勾引:“可你现在说这些话,时处,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现在。”   事实证明,最好的现在这句话高泽说的早了点。   两人决定订婚后去试了一趟礼服。   细节上做了调整后又叫时处过去试一趟,时处不大想动弹就叫人送到了家里来。   高泽在房间外等了半天都不见时处出来有些急了。敲了两声门意思了一下便直接推门进去。   可他的脚步还是硬生生的顿在了门口。   时处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极为安静的坐在床上,全身仿佛都笼在柔和的光晕里。   像是才察觉有人推门进来,时处微微抬头:“你怎么进来了?”   高泽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猛然窜上了自己的天灵盖。他一句话也不说,他只是一步步往时处面前逼近。   时处能看清他眸中惊艳的光,仿佛揉碎了满天星河,盛着的华光不可让人逼视。   虽然时处此前也见过他这个样子,但没有任何一次给他这样强烈的逼迫感,仿佛他再多看你一眼,你就能溺毙在其中。   高泽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然后伸出一只手拉过时处的手仔仔细细的吻过他的每一根手指。   时处从不知道这种亲吻会磨的人心尖发颤,他正要说话,就见高泽站起来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   他的身体撑在自己上方,而他就看着高泽的眸子一点一点越加幽深,紧接着,他就感到唇上一凉。   时处好笑道:“你不会流口水吧?”   高泽充耳不闻,他只是不轻不重,只一下一下的吻他。他的吻一路游离到时处的耳后,脖颈。   时处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克制的,却又像是无法克制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那声音就像是从心尖揉碎了才敢轻轻吐露出来,他一声一声,极低极低的喊他:“时处,时处……”   仿佛心底那些爱意再也没有阻挡的事物,就这样汹涌而出,融进他的每一滴血液中,攀附在他的每一个毛孔中,几乎泛滥成灾。   身上的燕尾服不知何时已经被堆叠到一旁,白色的衬衣铺陈在床上,时处也有些情动,但他还是伸手抱住了高泽,近乎无奈的喊:“高泽。”   这句话刚出口,下一秒,便是铺天盖地的狂吻向他袭来,不同于刚才的缱绻缠绵,这个吻带了放纵的感觉,时处只觉得自己被他吻的生疼,好似整个人都要被他揉碎在骨血中。   最后昏昏沉沉间他都要睡过去了,却突然听到高泽贴靠在他的耳畔说:“我爱你。”   时处已经很累了,困意一波一波的袭来,他的意识也不太清醒,只是本能的回答:“嗯,我知道。”   话说出口,他觉得应该再补充一句什么,但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应该补充什么,就这样,他闭着眼睛半天,就在迷迷糊糊又一次快要睡过去时,他突然就说:“我也爱你。”   他这句话说的实在含混不清。   可黑暗里,在时处看不到的地方,高泽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突然一手捂住眼睛,无声而剧烈的哭泣起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就算是完了。   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觉得时处对高泽还是有些冷淡,但其实他心里是心疼高泽,并且在不断妥协着的。   更何况,我觉得按照时处的性格,他这样已经能算得上是很爱一个人了。   再者,他还在不断的学习嘛   后面会有番外更新,番外大概会写他们之间的一些日常琐事。 第103章 番外一   高泽失眠了,因为他感觉时处最近都不怎么跟他说话了。   比如说之前他问今天吃什么,时处肯定会罗列出菜单,可这几天他只是淡淡的说随便。   好几次他都想问问,可走到跟前就又不敢吱声了,因为他怀疑是自己这两天的地拖的不够干净,时处在冷暴力他。   其实刚开始他委婉的提过,要不要找个家政?毕竟他也是个有头有脸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一天天的总不能和拖把,抹布,锅铲过不去啊。   时处当时思考了一番,觉得这个提议挺好,并且还说这事他来办。   第二天他思来想去觉得哪里不对,觉得自己要必要在暗处打探一下,这一打探,结果还真让他辗转拿到了一份时处的招聘书。   简单总结一下,时处是要找个家政没错,但他要找的是个身高188,玉树临风,走路带风,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家政。   最重要的一点,时处还额外标注出来,这个家政不仅要有美丽的皮囊,还得要有有趣的灵魂。   价钱不是问题。   他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谁知道当天回家还是看到客厅里坐了位青年,正和时处谈笑风生。   他面上不动声色,可其实心里的火气已经烧到了天灵盖。   就问你,这是找家政吗?这怕不是觉得他头上缺点颜色,想找顶绿帽子给他戴戴。   偏偏时处还十分诚恳的给他解释:“你就当家里摆了一个漂亮的花瓶,看着都养眼。”   高泽笑了,是他不够养眼了还是家里的花瓶不够多了?   这话想归想,他是万万不敢在时处面前提的。好不容易打消了时处找家政这个可怕的想法,那些繁琐的家务事自然就都落到了他的头上。   其实也不能说所有的家务都落在了他头上,时处还是会做一些的。   比如说,时处会给桌上空着的花瓶里插上两朵花,还时不时给卧室和书房挑两块地毯,窗帘上的花纹不符合他的气质了他也会换换。   渐渐的,高泽就觉得,人嘛,就得在苦中寻乐,所以他干着干着就觉得,这做家务真是一件人生趣事。   它有趣在哪,别问,问就是灵魂得到了升华。   有天晚上都睡觉了,时处突然坐起来拉着他的手颇为惆怅的说:“我怎么觉得你的手比之前粗糙了点?”   高泽心想,你能心疼我半分,别说是干家务,就算是干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时处又幽幽问:“是不是洗洁精啊这些都有腐蚀性?”   高泽正想表表态,谁知道时处下面就颇为同情的来了句:“唉,真可怜。”   “哦,还有,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有点扎人。”   当天夜里,高泽的搜索记录里就出现了以下关键性的问题—   “如何保养手?”   “怎么做好手部保养?”   “手怎么样变得白嫩?”   “男人都爱什么样的手?”   “爱人嫌弃你的手了怎么办?”   ……   看的底下许多的答案之后,高泽一夜无眠。   时处觉得最近高泽有些不对,要说最明显的感觉就是,他觉得近几天高泽心境低落,精神萎靡,就连食欲都减退了。   吃完饭时处正想着明天带这人去医院看看,别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结果高泽刷完碗自己抱着个电脑挪到了他面前。   时处拨了拨他,示意这人别挡着自己看动画片。   高泽平日里很是宠着他,别说是两人吵架了,就算是时处犯错了高泽都是打自己。   对,妻不教,夫之过。   可这次时处明显看动画片看到兴头上让他让让,高泽不仅连半分位置都没挪,反而非常硬气的说:“时处,我觉得我生病了。”   “嗯,明天带你去看医生。”   高泽把电脑屏幕给他看:“我自己上网查了,你看。”   时处扫了一眼,搜索栏里明晃晃的几个字“心情低落,食欲不振有可能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时处眉头紧缩,继续往下看。   缺钙。   怀孕?   抑郁症?   嗯?   时处还没问,高泽就又说:“我觉得我可能是得了抑郁症。”   他这句话说的冷静而缓慢,就像是在宣告什么重大的消息。   时处挑眉:“嗯?什么症?没听清再说一遍。”   “抑……抑郁症。”   时处突然定定的看向高泽,笑的深不可测:“这么说吧,网上一查都是病,再看两眼坟已定,别信这些。”   可高泽根本不听他的,反而继续给他往下翻:“你看抑郁症的五大表现……和我现在的情况多么像……”   时处大概扫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啧,原来你病的这么重啊。”   高泽正要说可不是,谁料到时处直接把他之前的搜索记录翻了出来。   那叫一个精彩。   “刷碗会使人抑郁吗?”   “怎么样才能把刷碗和抑郁症联系在一块?”   “抑郁症算是文艺的病吗?”   “如何装成一个抑郁症患者而不被人发现。”   “抑郁症患者一天的饭量大概是多少?”   ……   时处撑着下巴看的津津有味,高泽的腿都软了。   最后时处转过头来,姿态慵懒,左手随意的敲着桌面,他笑的无比勾人:“抑郁症算是文艺的病吗?呵!宝贝,你还搜这问题干嘛,你怎么不直接给我说你是羊癫疯,这病多好,好听又好记,我直接把你送医院给你办个年卡,以后就再也不用刷碗了,多好。”   如果说刚才高泽只是腿软,那现在就直接是心慌了。   因为时处只有在非常非常愤怒的情况下才会叫他宝贝。   他大脑一个当机,知道自己这次玩大发了,当即就态度非常诚恳的认错:“我错了。”   时处冷静的看他:“哦,是吗?哪错了?”   “我不该骗你我得了抑郁症。”   时处继续笑:“说吧,今天给我来这么一出你是要干什么?”   高泽想了想,直接说:“我不想再刷碗了。”   时处赞许的说:“嗯,很硬气。现在是我给你的发言时间,继续说吧。”   高泽继续:“因为刷碗你都嫌弃我的手粗糙了,你现在虽然只是嫌弃我的手,可变着变着终有一天你会嫌弃我整个人,以后发展发展着你就会变成不爱我了。”   “我觉得应该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时处:“什么???”   时处凌乱了一分钟,终于找出了这个问题的重点:“那你这个意思是以后的碗我刷?”   高泽眼睛一亮:“啊,那真是太好了。”   时处默了三秒钟,突然说:“你见过冷暴力吗?”   这就是时处第一次对他使用冷暴力,整整三天硬是和他一句话都没说,直到现在想起来他还心有余悸。   高泽非常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这几天时处虽然对他冷淡了点,但和那次冷暴力有着根本上的区别,应该是他多想了……   时处一进门就看到高泽正在拖地。   拖地这件事在高泽心里的厌恶程度是仅次于刷碗的。   所以,如果没点什么事,他会自己拖地?   时处眼皮子跳了跳啥都没说就准备往卧室走。   高泽拦住他邀功一样问:“你看我今天的地拖的干净吗?”   时处敷衍道:“干净。”   谁知道这人又在发什么疯。   可高泽这个人吧,最经不起敷衍。尤其是他心里七想八想已经窝了几天火。   他一把把拖把放下,很是凶狠的问:“时处,你告诉我我哪做的不够好?”   时处:哈???   “你这几天为什么都不跟我说话?”   时处:???   “你是不是又想冷暴力我?”   时处:???   “我昨天问你想吃什么,你居然说你吃过了,你之前从来不会一个人在外面吃饭的。”   “我还一个人坐在家里等你。”   时处在这噼里啪啦的质问中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是说了吗?昨天和一个朋友在一块吃饭。”   说到这个高泽更是上火,但他偏偏不能发出来,还得装作大度的样子说:“可你那朋友是男的,我也不是不让你和朋友一块吃饭,只是昨天都七点了,天都黑了,你们孤男寡男在一块单独吃饭,影响多不好。”   “更何况,你宁愿和你那朋友在一块吃饭都不和我在一块吃。”   这话就差明明白白的质问你宁愿选你那朋友都不选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时处倒了杯水慢吞吞的喝:“七点?天都黑了?”   高泽跟在他身边:“虽然天还没黑吧,但也差不多了……”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时处默了半天,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高泽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厉害,突然就听到时处开口:“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作?”   “嗯?”   时处继续淡淡道:“学到了。”   高泽更不解了。   时处下一句就问:“你看我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高泽:“嗯?”   时处继续笑着问:“你还看不出我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什么特别的地方?”   时处懒散道:“行,换个方式问,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   “好看在哪?”   高泽真的懵了。   时处起身,非常郑重道:“行,你连我好看在哪都看不出来,可见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就这样,分手吧。”   高泽:???   作者有话要说:时处:处处很会学以致用 第104章 番外二   时处最近结识了一位青年才俊。   若是一般的青年才俊那倒是没什么,关键这位才俊谈吐不凡,风度翩翩,加之俊朗温柔,出手阔绰,最关键的是至今单身未婚,还黏时处黏的有点紧!   高泽委婉的提醒时处:“你都是有家室的男人了。”   时处淡淡道:“然后呢?”   高泽继续提醒:“你得和外面那些人保持着点距离。”   时处似笑非笑道:“哦。”   哦?这什么意思,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前一天刚说完这事,第二天一大早,这位才俊就上门了。   幸好时处还没醒。   高泽忍着已经腾到天灵盖的怒气十分客气的把人迎进了家门。   两人寒暄了几句这位才俊就忍不住问:“时先生呢?我今天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他谈。”   高泽不动声色道:“让您见笑了,我爱人他一大早起来说腰疼,我就让他多睡一会,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我是他合法的丈夫,您算什么?   才俊的脸先是白转青,然后青转白尴尬的笑了笑,最后涵养极好的说:“是我考虑不周,一大早登门确实有些不妥,那就先不打扰了,烦请高先生转告一下就说我今早来过了。”   送完客高泽心情很好的去拖地。   时处穿着睡衣晃到客厅,正倒了杯水慢吞吞的喝,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来了句:“今早有人过来找我吗?”   高泽正拿着拖把的手僵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道:“没有。”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突然回想起什么:“哦,似乎是来了个这么一个人,长的一般般,身高一般般,说了没两句话就走了,我看你睡觉就没叫你。”   说到这儿,他又状似随意的加了一句:“那人是谁啊?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普普通通的人?他找你来做什么?”   时处含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漫不经心道:“哦,他叫魏听,是个设计师。”   高泽等啊等,一直等不到时处再开口说话,高泽心想,你倒是回答一下最重要的那个问题啊,那人一大早找你是要做什么?   高泽心里一直想着这事,没隔几天他就接到了孟野的电话:“有个事,你肯定知道魏听吧?就这段时间和时处走的非常近,看着就让人冒火那个,刚才我不小心听到时处和他通电话,里面说到什么戒指……还戒指,戒他妈呢?上次他犯我头上我早就想抽他了……反正我觉得他对时处图谋不轨,有点撬你墙角的意思。俗话说的好,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撬不到,反正你留心着点吧,哦,还有,需要动手的地方知会一声。”   孟野和他相识多年,对他和时处之间的事无比清楚,这好不容易看他修成正果,自然不希望他们之间再起任何的波折。   挂了电话,高泽一个人坐了许久,然后拨通了时处的电话,声音那叫一个委屈巴巴,纯良无害:“今晚早点回家,我做了好多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这卑微的爱情啊,他现如今都已经沦落到了家庭煮夫,可沦落到家庭煮夫还不算,他还得争宠!   他回忆了一下那电视剧上争宠的桥段都怎么演来着?算了算了,还是认真学习一遍《钮祜禄皇贵妃》吧。   时处一进门就看到高泽正认认真真看剧,看的还是《钮祜禄皇贵妃》   时处的眼皮跳了跳,觉得这一幕实在是万分诡异,偏偏高泽还一脸惊喜的迎上来:“你回来了。”   时处看着高泽那架势,脚下一个趔趄,觉得自己差点就去了。   好不容易站稳眼看着高泽又要说点什么,他实在忍无可忍:“高泽,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高泽往他的方向挪了一步:“时处,你生气了?你别生气,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   声音简直柔的能掐出水来。   时处眼皮跳的更厉害了,他立马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房间,关门反锁做的一气呵成。   他马上拨通了孟野的电话:“把你上次推荐我那个大师请上,赶快来我家。”   孟野还讥笑道:“你不是最看不上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吗?怎么……”   话还没说完时处就打断了他:“我怀疑高泽中邪了,我得给他驱驱邪。你别废话了,把人带上马上过来才是正经。”   最后折腾了半宿,孟野带着那传说中高深莫测的大师走后,高泽一把拿过个杯子就摔到了地下。   时处正端坐在沙发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听到被子砸地的一声巨响,只觉得自己已经涌到心口的火气现在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   行啊,能耐了,敢给他摔杯子,这日子不想过了是吧?   下一秒,高泽就在一堆玻璃渣中挑了块勉强干净的地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不管膝盖疼不疼,反正要让时处感觉到他非常非常的疼!   所以他那一声硬是喊出来了赴死的英勇。   等到时处把目光终于放到他身上时,他认错认的无比诚恳:“我错了。”   时处怒极反笑:“还知道挑块干净的地方跪着?你怎么不直接跪玻璃渣上?”   高泽听到这句话,怕怕的看了时处一眼,但也不敢反驳。   时处尽量让自己平静:“说吧,宝贝,你今天又是给我闹的哪出?”   高泽心里想着,时处已经三天没打他了……   最后他慢慢抬头,憋出来一句:“你又想要家暴我吗?”   时处:???   家暴是吧?行!   时处的手段可谓极其残忍,高泽最后满怀醋意的控诉了时处一通。   时处听来听去总算是总结出来了这番话的中心思想。   身为一个有家室的人,竟然丝毫不知道检点,反而还和单身未婚的男青年勾勾搭搭纠缠不清,丝毫没有把家庭的和谐与家人情绪的起伏放在心上!   时处默了一会,突然幽幽站起来回房间拿了两个盒子出来,高泽紧盯着时处,然后就看到时处把两个盒子甩到了自己眼前。   “自己看。”   这声音端的一个无情。   高泽被这声音冻到,心里更加委屈,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把这两个盒子打开,然后他就石化在了当场。   同一时间时处的声音幽幽响起:“魏听是个设计师,我这段时间找他设计了这一款对戒,想着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   说完这句话他还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就要转身出去。   高泽已经不能分辨自己心底是怎么样一种心情了,好像一瞬间高在云端,又好像一瞬间被人拖到了深渊,巨大的狂喜与巨大的惶恐同时将他包围。   他紧紧的拿出一枚戒指攥在手心里,只觉得心跳快的像是下一秒就会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了,他直直的盯着时处已经快要完全消失的背影,一瞬间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一个跨步从身后抱起了时处。   时处陡然失重,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可下一秒,他就感到自己被人翻了个身深深地拥在了怀里。   高泽抱着他一下一下亲吻他的脖颈:“宝贝,我错了。这次是真错了。”   时处忍不住笑了:“这次是真错了?那之前那么多次忏悔都是你哄我的?”   高泽连肩膀都在发抖,他吸了口气才说:“不是,都是真的。我错了,宝贝别生气,我不该误会你。我不知道你是找他设计对戒。”   时处轻叹一声,伸手摸了摸高泽的脸:“一个魏听你都能想歪?你对我就这么不放心?”   “不是我非得想歪的,是孟野,他给我打电话说姓魏的对你图谋不轨我才信了的。我也不是对你不放心,我是对别的人不放心。”   对,一切都是孟野的错,和他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时处和孟野认识也挺长一段时间了,一直觉得孟野是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可孟野自己偏偏不承认,时处想,若是自己把这段话录下来放给孟野听听看那人会不会现了原形。   他心里七想八想,可面上依然表现的不近人情,他垂眸做出伤心神色:“高泽,我对你很失望。放开我吧,我们给彼此一点空间稍微冷静一下。”   高泽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你要去哪?”   “反正我不检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所以我准备去站街。”   下一秒,高泽拽着时处的手腕把人拖自己怀里:“你说什么?不许去!”   时处看他这副样子就想再逗逗他:“哦,忘了说,你不是不喜欢魏听吗?那副对戒就是他设计的,想必你也很不喜欢,既然你不喜欢就扔了吧,免得你看着碍眼。”   “喜欢,喜欢!”   说着还把手心里攥着的那只急急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时处等他戴上后才懒洋洋的说:“我说,你戴错了,那只是我的。”   高泽又急急把戒指褪下来戴到时处手上,戴上去之后他还一根一根吻过时处的手指,口中一个劲的低喃自己错了。   说到一半,高泽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严肃道:“我突然觉得我对你好没有底线。”   时处:“嗯?”   “我这样是会被人耻笑的。”   时处:“嗯?”   高泽继续:“虽然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我还是得重振夫纲。”   “嗯?”   当天夜里,高泽就被时处从床上踹了下来,可怜兮兮的抱着个被子站在门外喊:“宝贝,我不振夫纲了还不行吗?”   “滚!”   作者有话要说:高泽:我突然觉得我对时处好没有底线。   孟野:你才知道?   高泽:我这样是会被人耻笑的。   孟野:兄弟你终于醒悟了。   高泽:我觉得我得重振夫纲。   孟野:你早该这样了,兄弟支持你! 第105章 番外三   时处最近养了一只猫。   孟野知道这事的时候颇为感慨的说:“我有生之年从未想过你家那位能有这份善心。”   孟野这话其实没什么错,高泽有一张单子,里面就详细罗列了时处讨厌的东西。   排名第一的就是哭闹的小孩。   排名第十的就是猫。   要说时处讨厌哭闹的小孩还能让人理解,可他讨厌猫的理由就很让人费解了。   有次他堂姐出差,家里的猫没有人照料就放他这儿养了两天,那几天时处表面上看不太出来,可他从一些细节上发现,时处似乎不大喜欢那只猫。   他问过原因,时处给出的答案是,他逗那只猫,那猫却对他爱搭不理的,若只是爱搭不理也就罢了,那只猫居然还挠了他一爪子,所以他决定不再喜欢猫。   行吧,这个答案很时处。   而这次时处突然决定养猫,其实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纯粹就是因为这只猫太好看了。   时处看脸这是众所周知的,可高泽万万没有想到,这标准有朝一日也能用到猫的身上。   三个月的布偶,时处第一眼看到时眼睛都直了,憋了半天舔了舔唇说出来一句:“我想吃了它。”   就这样,高泽既一名优秀的家庭煮夫之后又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铲屎官。   孟野来找高泽的时候就看到这人手里拿着罐头正喊着主子。   而地上那雪白的一团头都不回的就跳上了爬架。   这一幕大大刺激了孟野幼小的心灵。他刚走到玄关处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一个趔趄跪下了。   时处端着杯牛奶慢悠悠的从他面前走过,很是闲适的问:“你这年拜的有点早,但既然是你的心意,所以这一跪我也就受了。”   孟野从地上爬起来:“姓时的,你说谁呢?”   孟野这话刚落,高泽就举着个罐头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姓孟的,你给谁这么大声讲话呢?”   时处继续喝了口牛奶,颇为同情的叹了一口气:“给我撑腰的来了。”   孟野算是看明白了,这夫夫俩就没一个好的。   他坐在沙发上,想到高泽刚才喊的那一声主子,不可置信道:“你们家那猫,叫什么?”   时处给他倒了杯白开水推到他眼前:“主子。”   孟野一口水刚喝到嘴里就呛住了,咳了半天吐出来一句:“卧槽!你家猫叫主子!”   高泽好不容易把猫抱在怀里,听到这句顿时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来:“你好像对这个名字很有意见?”   孟野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话说,养这玩意好像挺麻烦的,这也要注意,那也要注意,你们不嫌烦吗?”   时处微笑:“有什么好烦的,我和高泽一向分工明确。”   孟野顺嘴道:“你们都怎么分工的?”   时处淡然道:“高泽负责铲屎,我负责喂食。”   “没了?”   时处奇怪:“没了。还要有什么?”   孟野怒道:“洗澡,驱虫,疫苗,还有这猫爬架谁装,最重要的一点,家里被猫弄乱了谁收拾打扫?”   时处平静道:“你以上所述,都是高泽所热爱的事业,而我一向支持他。”   ……   静默了三秒钟之后,孟野实在忍不住问:“那你做什么?”   说着更加不可置信的质问高泽:“你就这样惯着他!我从未见过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在家里的地位竟然如此低下,你简直丢尽我广大男同胞的脸。”   高泽给猫顺了顺毛,平静道:“我知道,你想挑拨离间。”   孟野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高泽非常坚定的说:“我觉得一个不能承担起家庭重任的男人才是丢脸,干这些事情都是我万分自愿的,时处不需要做什么。”   说完他顿了一下再加了一句:“他光坐在那儿,我就爱他。”   孟野抑郁了。   他觉得姓高的真他妈的重色轻友!从前他央着高泽做一点点小事都不行,现在为了个时处愣是堕落到了现在这地步。   当他把这话一字不差的重新说给高泽听时,那人一脸理所当然的看他:“我重色轻友你今天才知道啊。”   孟野心道,您老真是实诚。   高泽看了看腕表:“没事就让让,时处今晚想吃鱼,我得去买菜了。”   孟野先是觉得这人真是没救了。然后就决定今晚去蹭饭。   进门之后高泽麻利的钻进了厨房,而时处抱着个抱枕看动画片。   他观察了一下,高泽做饭这期间时处喝了三杯牛奶,看了五集动画片。   他实在是无聊就非常大爷的喊时处也给他倒杯牛奶。   时处估计是正看在兴头上,估计也没发现自己被人使唤了,十分顺从的倒了一杯递给孟野。   孟野挺得意,可把水喝到嘴里才觉得没味,再看了一眼居然是白开水:“靠,你就给我喝这个?”   时处端着牛奶摇了摇,眼睛就没从屏幕上移开,十分敷衍的说:“白开水啊,里面什么化学物质都没有添加,既能排毒养颜,还能增强抵抗力,消除疲劳,保证机体水油平衡,最重要的一点,可以预防癌症。”   孟野把杯子放下:“白开水这么好?那你怎么不喝?”   时处顺嘴一句:“我不配喝那么好的东西。”   “不,你配你配,是我不配,来,咱俩换换。”   时处听到这句倒是给了点反应:“你确定要和我换换?”   孟野刚要开口就看到高泽围着围裙向他走过来:“你刚刚准备和时处换什么?”   孟野一个激灵:“我靠,你随身带着窃听器是吧?隔这么远我说话你也能听到?”   高泽那眼神简直要把他吃了:“我就知道不能让你和时处单独待一块。”   孟野:???   “我说你误会什么呢?就你家这位跟祖宗一样的被你供着,你就算是送我我都不要,我可无福消受……”   话都没有说完高泽的脸更黑了:“你还想送你是吧?”   “我说,断章取义也不是你这么取的……喂喂喂,我还没吃饭呢……你让我吃个饭再走……姓高的,我还是不是你兄弟了!”   最后,孟野还是如愿留下来吃饭了。   酒足饭饱之后他决定和高泽冰释前嫌:“没想到你这手艺不错啊,那啥,你家缺饭桶吗?光吃不说话那种,你们把我当根木头都行。”   时处淡淡看他:“我家缺垃圾桶。”   行!   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之前锁的章节都在今天解锁了!   简直感动到哭泣! 第106章 番外四   时处很怕冷,最近几天气温骤降,时处便懒洋洋的不爱动弹了。   前两天他好不容易拉着这人出去了一趟,可大概是穿的薄了点,回来当天夜里就感冒了。   打了两天点滴嗓子勉强正常了点孟野非得拉着时处去外面晃了一圈,兴许是吹了点冷风,时处回来之后就又开始打喷嚏。   高泽做好饭去喊他的时候,时处正窝在被子里有气无力的哼唧:“我难受。”   高泽那颗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语气柔的不像话:“哪里难受?”   时处抱着被子把自己卷了一圈:“头晕。”   高泽俯身探了探他的额头,才发现这人的额头烫的厉害,拿了个体温计测了一下,39℃。   从医院回来已经大半夜了。   时处觉得自己连走路都是飘的,吞了两片药之后连饭都没吃就睡下了。   高泽心疼的不行,熬了小米粥端给时处:“起来喝点粥,待会再吃一次药就不那么难受了。”   时处这会不太想喝粥,他高烧下脸颊腾起一层红晕,迷迷糊糊间伸出手拉住了高泽的手腕:“不想吃,犯恶心。”   高泽顺了顺他的头发:“乖,听话。”   高泽鲜少有这么强硬的时候,时处觉得听话这个词很新奇,想要笑他两句,可兴许是人在生病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脆弱,他默了一下突然弱着声音喊了声:“哥,我不想吃这个。”   他眸中还泛着水光,这句话很明显就是撒娇。   高泽直接愣住了。   时处以为自己刚才那句话不管用,试探着又叫了一声:“哥?”   高泽慢吞吞的把小米粥放在一旁,然后一只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好像有点无奈,他沉沉的呼出一口气,眸色暗了暗,半天才平静道:“你叫我什么?”   时处看他这反应就知道撒娇这招很是管用,顿时声音更低柔了八个度:“哥,我难受,小米粥太淡了,不想吃。”   “我们不吃这个好不好,好不好?”   说着还把自己往高泽身边挪了挪。   高泽的语气带了淡淡笑意:“你这样喊我,谁教你的?你不想吃这个,那想吃什么?”   时处心底觉得好笑,这还需要谁教?他天生爱情专家好不好?只不过平日里他觉得一个男人撒娇实在太腻歪了,便从没用过这招。   时处一般喊他都是高泽,半点爱称也不带,唯一喊他宝贝,还是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才会喊,要说老公啊,亲爱的,哥哥这些词,他有生之年就没想过能从时处的嘴里听到。   虽然他有时候也会想想,时处什么时候能对他柔软一些,多依靠他一些,平日里撒个娇卖个萌之类的,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真听到时处软绵绵的向他撒娇时,他觉得这何止是要他的命啊。   偏偏时处还没有自觉,他抱着被子把自己拱到高泽跟前:“你喜欢听吗?喜欢我以后都这样叫你。”   高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时处就继续说:“我不想喝小米粥,我想吃酸菜鱼。”   “你会给我做吧?”   高泽刚想答应,别说是做一道菜了,现在时处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话要出口他才硬生生改成了:“不行!”   “你现在感冒发烧本身抵抗力就弱,要忌辛辣刺激生冷食物,这时候吃酸菜鱼容易导致上火,乖,我们不吃好不好?”   时处听到不行两个字就已经歇了要吃酸菜鱼的心思。   高泽平日虽然宠着他,好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只要他开口否决的事情,那就算是他再怎么说都没用。   一点都不像他,温柔解意,什么事情都有商量的余地,一次商量不成还有第二次。   时处默默的把被子闷上头顶,声音很是失望:“啊,你说什么,我突然好累啊,我要睡觉了。”   高泽:……   时处病好之后被孟野带着学会了玩游戏。   高泽刚开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就是玩个游戏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孟野找上门上,就差跪在他面前祈求他的原谅,他总结了一下,那番话一共透露出了三个信息,第一兄弟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教时处玩游戏。   第二最近一段时间你也别找我了,我怕被你活剐了所以要去外面避避风头。   前两个倒没什么,第三才是重点,时处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玩恋爱养成游戏。   那一瞬间,高泽不可否认,他真是杀了孟野的心都有。   因为他自己是过来人,他自己就爱上了时处,你说时处玩的是个别的游戏这还能忍,可他玩的是个恋爱养成游戏!   恋爱!养成!这两个词但凡沾上一个都是要出事的!   高泽那天回家静坐了一个下午,都已经想好了这事该怎么给时处说,可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时处回家,他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不就是个游戏吗?大度一点,免得时处觉得他和一个游戏吃醋,这也太丢人了。   可挥着锅铲越想越气,妈的,大度不了,这事今天不说清楚没完!   他给自己打了打气,气势汹汹的推开了时处的房门。   “时处!”   时处不知道翻着本什么书,听到动静翻页的手停顿了一下,非常斯文的推了推自己戴着的一副金丝眼镜:“什么事?”   他愣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的定在了时处戴着的那副眼镜上。   不得不说,时处现在的样子,真是非常的斯文败类,偏偏他还慢条斯理的站起来走到高泽面前:“你觉得我现在有没有精英的气质?”   “有。”   时处一秒泄功:“啊,那太好了,我这段剧情在游戏里面卡了好久,非得让我装什么精英。”   “我还专门买了眼睛找找精英的感觉。”   愣了一秒高泽才反应过来时处说的什么,顿时火气烧到了心口:“时处!”   “哦,刚才叫我什么事这么大声?”   高泽气的眼前发懵,一把将房门拍上,不紧不慢的开始解自己的衣扣:“办你!”   时处:“啊?”   “卧槽,姓高的,你给我来真的……你又犯什么病?”   “这可是大白天,你想要白日宣-淫……”   “我错了……哥哥我错了……”   “呜呜,你轻点。”   高泽爱怜的吻他:“待会就给我把你那游戏卸载了。”   时处总算听出来了:“你是不是犯醋了?你居然和游戏吃醋……我真的……”   话还没有说完,时处的声音就已经抖的不成样子:“轻……轻点,你要弄死我吗?”   高泽继续好声好气的和他谈:“卸载吗?嗯?你是卸载还是不卸载?”   时处有气无力的保证:“我一定卸载,待会就卸载,我再也不玩游戏了。”   高泽满意的亲他:“好,那你现在应该叫我什么?”   时处现在非常的识时务:“哥,哥哥?”   高泽不满意:“不是这个。”   时处继续喊:“亲爱的……啊!”   高泽沉声威胁:“不是这个,你慢慢想,想好了再说。”   时处一个醍醐灌顶就想通了:“老……老公……”   高泽看着他的眼睛,极为怜惜的吻去他眼尾的泪珠:“嗯,真乖!”   时处:呜呜,这日子真是没发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就到这儿了,全文完结。   感谢一路陪我走过来的小天使,我中间断更两次,你们还对我不离不弃可以说是真爱了嘻嘻   是你们的支持与鼓励才支撑着我把这个故事写完,真的非常感谢   然后我就再求一下预收吧。   《反派专属微笑(穿书)》   阴鸷孤高不断黑化反派攻×仙风道骨美强惨万人迷受   《我为美色折断了腰》   斯文败类腹黑攻×嘴炮王者十级受   这个月先开反派,然后二月份开美色,双开的,我觉得有存稿我可以!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